他这个年纪的生意人多少有点迷信,据说是国外的一位师傅给他算命,说他四十九岁有一道坎,迈得过去继续顺风顺水,迈不过去,可能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所以提议他大办宴席冲冲喜。
宴琛听到这个说法时,只觉得无语。
说到底是亏心事做多了,才寄希望于玄学上。
请帖早早收到,诚邀他们一家出席。
宴鸣礼虽然先前拒绝了投资应天明的新项目,对他的为人也开始颇有微词,但两家明面上并没有撕破脸,宴琛和应书也在热恋中,于情于理,他们都会备厚礼去一趟。
八月十七日晚上,宴琛是和父母哥哥一起到场的。
应天明带着新夫人出来迎接。
他是一位好演员,分明是他把布华勇送到了宴琛和应书面前,现在聊起来,却满口感激之词,说他这个父亲做得不够称职,不知道小儿子回来以后都还在饱受着养父的精神折磨,多亏了宴琛的出手相助,才能把布华勇这个祸害送进去。
说真的,宴琛若不是提前知道了实情,还真有可能被他糊弄过去。
宴鸣礼和温玉玲只是微笑着,应天明又挑明了话,说想让两人尽快订婚。
宴琛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只是笑道:“结婚是大事,得我和小书好好商量过后再做决定。凡事都要互相尊重的,对吧,应伯父?”
应天明被暗地里呛了一句,也不恼,他微微笑道:“我只是觉得小书心不定,兴许结了婚了,他就有责任感了,也总不会做一些没有分寸感的事。”
“老应啊,你这话我得说说你了,小书是个好孩子,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他,怎么到你嘴里,他就那么不知礼数呢?”宴鸣礼和他碰了碰杯,将他的话驳了回去。
应天明:“哎,瞧我,又失言了。”
宴琛环顾四周,没见着应书的身影,就连应不凡也没见着,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玉玲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对着应天明道:“对了,怎么没见小书和不凡啊?”
应天明:“不凡去接他外公了,小书……”
应天明故意一顿,像是有所为难道:“刚刚知州来了,他和知州去楼上了,你们也知道,小书之前和知州的关系很要好……”
话里话外都所暗示。
宴鸣礼和温玉玲不知道应书与霍知州的过往,但是宴琛和宴溪是全部知情的。
那时候应书成天追着霍知州跑,圈里人都知道他是霍知州的舔狗。
可是霍知州的舔狗某一天突然和宴琛走到了一起,许多人都说两人是在抱团取暖,也有人猜测,应书和宴琛是互相利用,一个气叶逐星,一个气霍知州。
宴溪不动声色看了宴琛一眼,道:“听说霍总之前帮过应二公子,他们有点交情也不足为奇。”
应天明笑:“确实有这回事……”
宴溪打断道:“说起来还是应伯父您不作为,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外人为应二公子出头。”
宴溪的话毫不客气,让应天明登时脸上就挂不住了。
宴鸣礼象征性低斥了一句:“怎么说话呢?”
宴溪举了举杯,道:“抱歉,应伯父,我失言了。”
“小溪和小琛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都耿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可不会往心里去啊。”应天明很快恢复如常,用漂亮话把尴尬的气氛圆了过去。
话落,他又看向身边的女人,道:“你还不去看看,小书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还不下来?一点也不像话。”
于婉莹松开他的胳膊,道:“好,我去看看。”
宴琛道:“于姨,我也去吧。”
于婉莹温柔道:“好。”
于婉莹是应夫人过世后嫁给应天明的。
她比应天明小十几岁,如今三十出头,一身华贵的礼服衬得她风情万种。
只是这么热的天,她包裹得严严实实,也着实让人疑惑。
于婉莹提着裙摆,和宴琛走在楼梯上。
鞋跟叩击着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宴琛记得,应不凡曾说过,于婉莹以前跳舞的时候受过伤,不爱穿高跟鞋。
可今天她的鞋跟至少有八厘米。
宴琛盯着于婉莹的背影,似乎想通了点什么。
来到二楼走廊,此时路明雨一伙人在这里躲清净。
瞧见宴琛和于婉莹上来,笑嘻嘻跟着打招呼。
于婉莹问:“二少爷呢?”
佣人支支吾吾答:“二,二少爷……”
于婉莹:“问你,你就答。”
佣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间,道:“和,霍总进去了。”
宴琛眉心一跳,看向于婉莹。
于婉莹声音很轻,问:“你会相信你看到的,还是会相信他?”
宴琛几乎没有犹豫,自己伸手推开了门,道:“相信他。”
房间内,霍知州抱着一个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睛紧闭着。
路明雨几人在后面偷着看热闹,低低惊呼:“不会吧……那是,知州哥和应二公子?”
“好像是啊,应二公子今晚确实穿的这个颜色的西装,我刚刚都碰到过他。”
“那岂不是……”
讨论声戛然而止,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宴琛。
这时,廊道的另一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宴琛哥~你什么时候到的呀?”
宴琛转头看去,应书小跑着朝他冲来。
房间里的男人把霍知州缓慢放在沙发上,站起身,众人这才看清,那居然是叶逐星。
他今晚和应书的西装颜色一样,两人的身形也差不多,差点叫人认错。
叶逐星走到门口,对佣人道:“霍总有些不胜酒力,麻烦去请一下他的助理,他可能没办法参加接下来的宴会了。”
佣人愣在原地,于婉莹浅浅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叶少爷的吩咐吗?”
佣人这才道:“好,好的。”
应书亲昵抱着宴琛的胳膊撒娇:“我刚刚喝了一杯好奇怪的酒,都吐了呢,多亏了叶少爷帮忙,让我缓解了不少。”
宴琛摸着他的脸,道:“现在好点了吗?”
“没有,还是有点难受。”应书苦着脸道。
宴琛对于婉莹道:“于姨,我带他去醒醒酒。”
于婉莹点点头:“请便。”
说完,他又看向叶逐星,朝他微微颔首,道:“多谢。”
叶逐星笑了笑:“没事。”
宴琛牵着应书来到露台,夏夜的风沉闷燥热。
“怎么回事?”宴琛问。
应书左右瞧瞧,确定没有其他人,他才道:“应天明简直丧心病狂,他居然让人给我下药!”
第42章
原书里, 确实有下药情节。
不过那是“应书”爱而不得,又在布华勇的教唆下出的蠢招。
文里的布华勇对原主颇多纠缠,他很聪明, 每每原主去找霍知州时,他就像幽灵般出现,而原主为了不让霍知州知道他是被这样的人抚养长大,更不想让霍知州将他看轻, 总会花钱打发布华勇。
布华勇因此尝到了甜头, 直接把原主当成了提款机。
后来因为霍知州和叶逐星越走越近, 原主妒忌得快要发狂。
布华勇趁机给了他一包药,说会让他如愿以偿。
本就心理不健康的原主在偷看到霍知州和叶逐星接吻时, 彻底爆发了。
他接受了布华勇的建议。
也是在一场宴会上, 他把下了迷\情\药的酒端给霍知州。
在霍知州眼里,原主是胆小怯懦的, 因此对他毫无防备,没想到却中了他的招。
在即将失控时,叶逐星闯了进来, 破坏了原主的计划。
霍知州清醒后大发雷霆, 态度坚决地要将原主送进局子,是应不凡苦苦周旋,费尽心思把他送出国避风头。
原主因为霍知州嫌恶的态度大受打击,他只能凭借酒精和挥霍金钱来满足自己的空虚。后来在有心人的引诱下染上了赌瘾,变成了和他养父一样的人。
应天明彻底将他视为弃子,果断放弃了他, 应不凡出了一场意外,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再醒来时, 得知的是弟弟死在异国他乡的消息。
原主的一生可怜又可悲。
他一生都在追求爱,但始终没学会爱自己。
宴琛终于记起了原文中间接导致应书死亡的原因,也才后知后觉怕起来。
他拉着应书的手,道:“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去医院看看,谁知道他给你下的什么药,有没有副作用。”
应书摸了摸喉咙,道:“没什么事,我都吐出来了。”
因为生日宴是应不凡操办的,应书才会掉以轻心。
宴琛没到,他在会场里百无聊赖,跟周围的人不熟,应天明也没有想管他的意思,尤其看到霍知州来了,他更是想避嫌,怕那些人的疯言疯语传到宴琛耳朵里。
他坐在角落里玩手机,佣人过来道:“大少爷要出去接人,说您可能一个人会呆不习惯,让您去二楼休息一会儿,等他回来了上来找您。”
应书不疑有他,跟着佣人上了二楼,推门进了一间为客人准备的休息室。
这里是应家闲置的大别墅,平时没人住,通常办宴会才用得上,因此并没有谁的专属房间。
佣人离去前,给他放了一杯橙汁,说:“大少爷说您酒量不好,特意给您准备的果汁。”
这倒真是应不凡会做的事儿。
应书端起喝了口,总觉得口感不对,有点苦,味道很奇怪,瞥见佣人躲躲闪闪的眼神,他不动声色道:“谢谢。”
待到佣人走后,应书把橙汁举着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杯壁残留着未搅匀的白色细粉末,不认真看,很难发现。
应书忽然想到原文中的剧情,心中暗叫不好,赶紧抠喉咙,把刚刚喝进去的橙汁全部吐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霍知州推门进来了。
他双眼通红,领带都被抓散了,衬衫也掉了两颗扣子。
应书意识到不对劲,抄起了沙发旁摆着的台灯防身用。
他当然知道这一切不可能是应不凡所为,脑海中一张张人脸排除过,最后定格在应天明别有深意的眼神中。
中计了!
这是要毁了他啊,想让他和霍知州绑一起,顺便加深宴琛和霍知州之间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
离谱!
应书已经做好了要把霍知州打晕的准备,可他还没下手,霍知州先倒了下去,身后站着叶逐星。
叶逐星看着他,将桌上剩余的橙汁全部泼在他脸上,问:“能清醒一点吗?”
应书闭着眼睛擦了擦脸,道:“我刚刚已经吐过了……”
叶逐星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也……你快走吧,这里有我。”
用叶逐星的话说,他和霍知州在旁人眼里本身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关系,霍知州并没有和他前任复合,现在他们还都是单身,不会背负道德上的谴责,所以他们两人单独呆在一起,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是应书在这里的话,就很难说清了。
应书还是不放心,让他一起走,反正霍知州也昏迷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发现。
叶逐星摇头,道:“他喝了酒,又中了药,很有可能会想呕吐,但是现在他昏迷了,呕吐物也许会堵塞他的呼吸道,导致他窒息,我必须得看着他。”
即便知道霍知州是主角,即便知道他有主角光环,叶逐星仍旧无法对他弃之不顾。
万一呢?万一他已经失去所有光环了呢?
即使不爱了,也不能看着他死啊。
叶逐星就是这样一个纯善的人。
门外已经传来了路明雨几人的吵闹声,想必是刚刚那个佣人故意将他们引过来的。
叶逐星让应书帮他把霍知州扶到沙发上,道:“你出去以后,再多喝点水,继续催吐,放心吧,这件事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本身就是冲着你和他来的。”
应书点点头,说:“谢谢。”
他从休息室的窗户翻了出去,那里和旁边房间的阳台连通着,也幸好只是二楼,对应书来说并没有太大难度。
再后来,就是宴琛和于婉莹出现在了这里。
宴琛听着他的讲述,心中怒意翻腾。
应天明好歹毒的心思,倘若今天这事他成了,宴琛和霍知州势必成死敌,以宴琛的性格,会在各方面开始打压霍家,尤其是生意上,同霍知州不死不休。
应天明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拉拢霍知州,与他结成联盟,对打宴家。反正宴家已经很明确不和他一条战线了,那就是没有用了,不如直接翻脸。
他一旦有了霍家的支持,才冒出头的应不凡又会被他压下去,而今天这场宴会明面上又是应不凡操办的,宴琛和应不凡说不定也会因此事心生嫌隙。
只需要牺牲一个与他不亲的小儿子,就能带来这么多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就算这事没成,宴家和霍家要脸,也不会追查到底,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宴琛摸透了应天明的心思,更是将他恨之入骨。
他抱着应书,一遍遍亲吻他的头发,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除了霍知州因身体不适提前退场,应天明接下来的生日会办得极其顺利盛大。
他站在价值百万的蛋糕前许愿,说:“希望我的两个儿子,平安,健康,幸福。”
可是,说出来的愿望是不会灵验的。
谁又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愿望是什么呢?
晚上,别墅内院开始放烟花。
宴琛和应不凡站在落地窗前,盯着那转瞬即逝的火焰,道:“你的家事我本不该插手,但你爸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小书主意,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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