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过去几年,陆祈绵仍是白纸一张,但沈檐修泰然自若,动作间熟练得可怕,在陆祈绵恍惚之际,沈檐修的手已经握住陆祈绵没受伤的那只脚踝,并渐渐往上。
“关,关灯。”陆祈绵气息不稳,按着他的手道。
卧室里太亮了,他腿上跟胳膊上还留有化疗后的淤青与针眼,他不想被发现。
沈檐修微微蹙眉,一眼看出陆祈绵不对劲,直言道:“你在害怕什么?”
“没有害怕。”陆祈绵否认,并撤回手。
他脸都红了,像是在撒娇卖乖,声音又低又软,“沈檐修,太亮了,我不好意思,我还没有跟人做过……”
沈檐修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最后唤起语音管家,将屋子里的灯都关了。
世界陷入漆黑的瞬间,陆祈绵也落入炽热的臂弯。
他像一张白纸,顺从地铺开,任由沈檐修这支画笔涂抹。
撕裂般的疼痛袭来时,让他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但更多的是兴奋与苦涩。
陆祈绵忍不住落泪,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帝待他如此不公,让他跟所爱之人分开六年,又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才再次相逢。
黑暗之中,沈檐修听见了他细微的啜泣声,从刚才开始,他就避免与陆祈绵接吻。
此刻,轻吻终于落下,沈檐修尝到了咸涩,声音比之前温柔不少,“很疼?”
陆祈绵只是弓着背,努力贴近他,仿佛怕今夜的一切只是他在绝望之际的一场美梦,他怕醒来后,自己又是孤身一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陆祈绵圈着沈檐修的脖颈,无意识抓挠着沈檐修的肩背,“还,还好。”
他依旧觉得沈檐修方才的行为过于熟练,终于憋不住,断断续续问道:“沈檐修,你跟其他人有过吗?”
略带潮气闷闷不乐的一句话,在沈檐修的耳畔响起。
沈檐修将他推开了些,低沉道:“你以为呢?”
这个问题又抛回在陆祈绵身上了。
但陆祈绵很难在一边做这档子事,一边思考沈檐修的话。
但很快,他就不用猜测了。
因为沈檐修下一句话便是,“陆祈绵,你觉得你魅力很大?”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你这种爱慕虚荣的货色守身六年?”
听闻这话,陆祈绵犹遭雷劈。
他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忘了落泪,忘了啜泣,连呼吸与心跳都停止了。
高中时期的沈檐修,除了长得帅学习好,人格魅力便很大,即便家境不好也引得许多少女倾慕。
如今,沈檐修不光是富豪独子,还有了自己的事业。
若站在沈檐修的立场上,确实不值得为一个甩了自己的人,单身六年之久。
这些道理陆祈绵都明白,也都能理解,他只是……
只是无能为力,只是控制不住地难过与窒息……
月光不知何时离去,唯有呼啸的风声,拍打着玻璃。
沈檐修好像被陆祈绵这个问题惹怒,不如刚开始那般温柔。
他突然暴戾,像是要把陆祈绵今夜弄死在这。
陆祈绵没有求饶,他甚至不知自己何时昏睡过去。
他做了一个漫长而虚无缥缈的梦,被迫醒来,是被沈檐修从床上拽起的。
此时天光大亮,沈檐修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
他抓着陆祈绵的胳膊,在陆祈绵迷茫睁眼,还没彻底清醒之际,指着陆祈绵胳膊上的瘀青,阴沉质问,“陆祈绵,这是怎么回事?!”
第8章 规矩
原本穿着的睡衣被掀开,手腕几处明显的淤青触目惊心。
陆祈绵几乎瞬间被吓醒,他不想沈檐修发现自己生病的事,不想在六年前伤害沈檐修后,六年后又用绝症来束缚对方一辈子。
陆祈绵佯装镇定,装作刚睡醒的迷糊样,小声嘀咕,“昨天摔倒时弄的吧……”
沈檐修听完他的解释,微微眯起眼睛,抬手去捉他的腿。
陆祈绵真的瘦了很多,身上一点肉都没有,沈檐修昨天从后面进入时,甚至感到硌得慌。
当时陆祈绵断断续续哭,喊难受,喊不行,模样看着凄惨得很,殊不知沈檐修其实都不太敢用力。
但陆祈绵不光瘦得吓人,体力也特别差,最后竟直接晕了过去。
他反常的体型与体力,不免让沈檐修产生怀疑。
陆祈绵这人又笨又容易轻信他人,沈檐修怕他在国外认识些乱七八糟的人,沾上一些不该沾的东西。
他并不信陆祈绵的摔倒所致,冷声道:“这也是摔的?”
陆祈绵在脑海里飞快挣扎搜寻,最后目光落在沈檐修贴着自己的掌心上。
他调整好心态,抬起头无辜道:“不是摔的。”
沈檐修眯了眯眼,陆祈绵面不改色道:“是你昨晚弄的。”
他的尾音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沙哑,仿佛化作一片轻柔的羽毛,落在沈檐修心上。
沈檐修愣了愣,昨晚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一直处在兴奋状态,许多细节其实也记不太清。
陆祈绵看他的反应,知道沈檐修听进去了。
为了加大可信度,他又揉了揉眼睛,装作很困很累的模样,伸手去拉空调被,“说了好多遍疼,你都不听。”
重新躺下的陆祈绵背对着他。
他不敢再与沈檐修对视了,他作贼心虚,很怕被沈檐修瞧出端倪。
时间的流动仿佛都慢了,即便背对着他,陆祈绵仍能感觉到有一双炽热的眼神盯着自己。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终于传来了沈檐修的声音,“陆祈绵,别让我知道你在撒谎,否则我会亲自将你送进去。”
警告的话拆分开,陆祈绵每个字都明白意思,但组合在一起,从沈檐修嘴里说出来,陆祈绵便听不懂了。
他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跟沈檐修继续纠缠,便“唔”了两声表示回应。
沈檐修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眼,又道:“我预约医生,待会儿去做个检查。”
陆祈绵本来打算装睡,听见他这句话,条件反射般惊坐起身,“检查什么?我又没病!”
他连嘴唇都吓白了。
沈檐修打量着他,语气一成不变的冷漠,“谁知道你在国外这些年,跟什么人搅在一起,干不干净,有没有病。”
陆祈绵不可置信仰头看他,近乎刺耳的羞辱,有一瞬间让他心里的东西坍塌。
在沈檐修轻蔑的注视下,陆祈绵嘴唇都在发抖,他坐在床上强烈的屈辱感折磨着他。
有一瞬间陆祈绵是生气的,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他喜欢沈檐修,即便对方说了难听的话,陆祈绵的内心仍会为对方辩解。
因为他们分开太久了,完全断联的六年,沈檐修不相信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伤害也好,辱骂也罢。
陆祈绵都不在乎,这本就是他欠沈檐修的。
内心挣扎许久后,陆祈绵终于回过神。
他站在自己被踩碎的自尊上,认真开口,“可是沈檐修,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点?”
“昨晚是你不戴。”
管他黑的白的,陆祈绵直接答成黄的。
大抵是没想到陆祈绵脸皮这么厚,回答出这样的话,沈檐修听后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陆祈绵没瞧出来,还在道:“你不信我,昨晚还非要这样。”
“我要是个女的,昨晚你这样,我说不定都……”
“陆祈绵!!!”沈檐修突然吼道,几乎咬牙切齿道:“闭嘴!!!”
他的暴喝让陆祈绵抖了抖,后者几乎瞬间红了眼眶,哽咽道:“反正我不去检查,你爱信不信。”
他拉过被子蒙住头,一副拒绝再交流的架势。
面对陆祈绵的反应,沈檐修是不吃这套的,正琢磨着让人直接上门来检查,结果蒙住头的陆祈绵,又瓮声瓮气道:“沈檐修,你忘了高中时体检,抽血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
从昨天重逢开始,两人都默契十足,有意无意避开往事不谈。
但此刻陆祈绵蒙着头,说话的声音又小又带着哭腔,仿佛被吓坏的一只小鹌鹑。
他的话让沈檐修想起高中时的陆祈绵,他真的很胆小也很怕疼,体检抽血前一天就央求着沈檐修,无论排号是多少,都要沈檐修陪自己。
沈檐修没有嫌他矫情,甚至体检过后在洗手间里抱了他亲了他,最后还说放学后请陆祈绵吃冰淇淋,这才将人安抚好。
陆祈绵蒙头啜泣的模样,不免让沈檐修想到当初的事。
再加上昨晚……
陆祈绵现在身上不光有青青紫紫,坐起身与自己说话时嗓子也是哑的,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可怜模样。
沈檐修实在很难对现在的陆祈绵心狠。
过了几分钟,沈檐修再度开口,“陆祈绵。”
一听他出声,陆祈绵就闷声道:“我不听,反正我不去。”
沈檐修:“没说这个。”
陆祈绵这才松手,慢慢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头,眼角湿润并警惕地看着他。
“你不用跟我装傻充愣,你在国外那些破事我不想听,也懒得管。”
沈檐修嘴角下压,神情冷厉,“但你既然当个求我收留的玩物,踏进我家,就要按照我的规矩办事。”
陆祈绵蜷缩着,懵懂点头。
“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所以没有住家保姆,家政三天上门打扫一次,在此期间的其他卫生你来负责。”
“早饭会在家,午饭我不会回来,晚饭不一定,但早饭是你起来做,晚饭要是回来,我会提前给你打电话,在我回家前,你得做好饭。”
陆祈绵在国外待了六年,国外的饮食他始终适应不了,外面的中餐厅又价格昂贵,大多数情况陆祈绵都是自己做饭,渐渐地厨艺也算拿得出手。
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沈檐修。
当初沈檐修什么苦没吃过,为了省钱能连啃半个月的馒头,陆祈绵自认为这点手艺,做沈檐修跟自己的饭是没问题的。
他听后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沈檐修却仿佛在试探陆祈绵的底线,不光让他负责做饭做家务,帮自己洗衣服,浇花,给阳台上的鱼儿换水。
还提出,陆祈绵想留在这,就要守本分,什么都得听自己安排,不许插嘴顶嘴,不许反驳,更不能惹自己生气。
不能打扰自己工作,也不能打扰自己休息,外出要报备,下午四点前就得回家,一旦超时就不用再回来了。
这些要求看似无理又霸道的要求,陆祈绵都能接受。
他本来就不爱出门,工作也是画师,平日里就在网上接点稿子,少则几千块,多点的时候一万多两三万,也是赚过的。
沈檐修家里又大又宽敞,比自己国外的小公寓不知道好多少倍。
沈檐修白天去工作时,陆祈绵可以在家里睡觉画画,沈檐修晚上回来,陆祈绵亲手给他做饭,等着他一起吃晚饭。
如果沈檐修愿意,晚饭后两人可以下楼去散散步,也可以一起在家看看电影看看书,如果沈檐修要处理工作,自己就安安静静回到房间里,绝不打扰……
沈檐修话音刚落,陆祈绵就已经想这么多了。
他抑制不住的开心,沈檐修瞧出来了,眼神复杂地看着陆祈绵,觉得他一定是脑子坏了。
沈檐修印象里的陆祈绵自理能力并不好,反应慢半拍,搞砸事做错事不在少数。
他有意刁难,陆祈绵听完却没有失落,反倒原本苍白的脸颊肉眼可见变红,而后羞怯地问:“沈檐修,你这算是……养我吗?!”
第9章 生气
“陆祈绵!!!”沈檐修怒瞪着他,“你没睡醒是吧?!”
“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跟着我回来,你还指望我给你钱,养着你?!”沈檐修厉声吼道。
陆祈绵心道青天大老爷在上,请一定为我做主,我没有想要他的钱。
我一个将死之人,要这种身外之物有什么用?!
陆祈绵表情为难,怯生生开口,“我没……”
沈檐修直接打断他,“四百。”
陆祈绵:“?”
沈檐修语气像淬了冰的利刃,:“一周一百的施舍,不愿意现在就收拾东西滚。”
其实陆祈绵不知道,与其提到钱,那不如说他在沈檐修的雷区上面跳踢踏舞。
高中时期,两人还没恋爱前,就有人告诉过沈檐修,陆祈绵是单亲家庭,以及她母亲谭菁月的品行。
当时那人就劝说沈檐修,像她这样的人,养出来的孩子,必然跟她一样。劝沈檐修尽早跟陆祈绵断了,说陆祈绵跟他妈一样,都是掉在钱眼里的。
被爱情蒙蔽双眼的沈檐修不信。
但没过几个月,两个人谈恋爱的事被谭菁月发现了。
她找到沈檐修,谩骂的话不堪入耳。
沈檐修被她打了两耳光,被她用高跟鞋重重踹在腿上。
沈檐修承受着,他没有生气,更没有还手跟躲避,依旧客气而诚挚道:“伯母,我对绵绵是真心的,我将来一定……”
那些话没机会说出口,谭菁月便又给了沈檐修一耳光,在清脆的响声中,她嘶喊道:“你给我闭嘴!”
“就是你带坏了我儿子,他一定会跟你分手!!”
沈檐修只当她是气糊涂了。
那时候他太年轻,对自己与陆祈绵这段感情很有信心,他甚至理解谭菁月需要时间接纳自己。
沈檐修认为没关系。
因为将来有一天,谭菁月一定会答应自己跟陆祈绵。
但那天后,陆祈绵便没再来过学校。
而谭菁月,在周一早会的时候冲进主席台,夺下主持的话筒,撕心裂肺当着全校师生,辱骂控诉沈檐修是个同性恋,勾引纠缠,想毁了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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