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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蒋青绯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他爸在门口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直觉多半是有事要和他说，于是蒋青绯主动问：“怎么了？有事？”
蒋云峰搓搓手心，看上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目光扫过蒋青绯满是蚊子包的胳膊，他好像终于找到了话头，“你这胳膊是咋回事啊？怎么全是蚊子包。”
蒋青绯自己看这满胳膊的蚊子包都头疼，“晚上去山里看星星，让蚊子咬的。”
“啊，那赶紧抹点药。”蒋云峰跑去翻药箱，药箱里横七竖八摆满了各种药，太乱了，他就把药都倒出来。
蒋青绯倚在门边看着拼命忙活的蒋云峰，怎么看怎么觉得老蒋心里憋着事。
药膏掉在蒋云峰手边，然而他却没看见，还在那一堆药中翻找，蒋青绯走过去拾起地上的药膏，说：“别找了，在这儿。”
蒋云峰出了一脑门的汗，他朝蒋青绯笑，“原来掉这了，我怎么刚才没看见呢。”
不知为何，蒋青绯觉得蒋云峰的笑容里有几分讨好的意味。蒋云峰别看平时五大三粗，但一遇到什么正经事就会变得犹犹豫豫，蒋青绯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他也不喜欢和蒋云峰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有啥事直接说吧。”
前一阵子因为天实在太热了，屋里装了空调，蒋云峰图省钱，平时要是蒋青绯不在家，能不开空调他就不开。屋里此时没开空调，蒋青绯拿了空调遥控器把空调打开。空调开启，屋里终于有了点凉意，蒋云峰也没先前那么燥的慌了。
今天蒋青绯回来的晚，眼下都凌晨了，往常蒋云峰这个点都已经睡下了，但他今天迟迟没睡，一个是想等蒋青绯平安回家，另一个就是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和蒋青绯说，他憋了好几个月，憋到再也不能拖了。
“就是，你还记不记得医院见过的那个杨阿姨？”蒋云峰小心翼翼提起。
杨阿姨，就是之前在医院为蒋云峰上药的护士。蒋青绯了然，早猜到蒋云峰是要说这件事，“记得。”
“就是，我们俩试着相处了一阵子，觉得对方都还挺不错的。”蒋云峰犹犹豫豫地说道。
“嗯，所以你们要结婚了吗？”蒋青绯问道。
蒋云峰连忙摆手，“不不不，哪能啊，太快了有点。”
蒋青绯笑了下，“这还快，你偷偷摸摸和人家联系我可全都知道，好几个月的事了。”
蒋云峰被儿子说的涨红了脸，他还以为自己瞒的天衣无缝，没想到儿子竟然什么都知道。
“我是这么想的，现在说结婚也有点太早，我和你杨阿姨都是离过婚的人，对这方面比较谨慎，想着还是多相处相处再谈这些。你杨阿姨家里还有个上小学的女儿，孩子小，不像你已经懂事了，一些事可以接受，小孩子嘛接受不了，还得循序渐进。”
蒋青绯挑了下眉，没想到五大三粗的老蒋也有这么心思细腻的时候，当真让他刮目相看。
“我就想着，既然在一起了那也不用对你隐瞒，之前你要高考，我怕打扰你就一直没敢提，现在我想你已经高考完了，要不咱们就一块吃顿饭，你看行不行？”蒋云峰征求着蒋青绯的意见。
蒋青绯知道，要是自己不点头，蒋云峰就会和杨阿姨断了。蒋云峰永远把自己摆在第一位，其他的一切事情，包括他自己的事通通都可以放在后面，年少时他不愿意蒋云峰再娶，自己已经没了亲妈了，不能亲爹也没有了，他和蒋云峰强调过好几遍，不准再婚，只能有他一个儿子。但现在不同了，他长大了，明白事了，知道老蒋也需要幸福，不能为了他蹉跎一辈子。
于是蒋青绯说：“好啊。”
蒋云峰眼里迸发出奇异的光彩，但他还是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真的可以吗？我们和你杨阿姨，还有她女儿一起吃个饭。”
“当然可以。”蒋青绯轻轻拍了拍蒋云峰的肩膀，“老蒋，你也该幸福了。”
蒋云峰怔了怔，四十多岁的男人感性的不得了，一下子就掉了好几滴眼泪，蒋青绯嫌弃的不行，胡乱把纸巾塞进蒋云峰手里，他不擅长煽情，也不擅长处理感情，大部分情况下他都会像现在这样嘴里嫌弃蒋云峰哭的眼泪鼻涕糊一脸，但实则心里也随着颤了颤。
这顿饭约在了后天下午。
父子俩早早就到了订好的包间，蒋云峰还特意给杨阿姨的女儿买了个小熊玩偶，蒋青绯坐在蒋云峰左手边，而小熊玩偶就放在蒋云峰的右手边椅子上。
很快，杨阿姨母女俩也到了。
上一次见是在医院，女人穿着护士服，戴着口罩看不太清面容，今天她穿了件浅黄色长裙，头发披散下来，看上去格外温婉。蒋青绯看了一眼就明白老蒋为什么会喜欢她，这完完全全就是按照蒋云峰的审美长的，也难怪他会在医院对她一见钟情。
女人叫杨蓉，她八岁的女儿随她姓，叫杨莹乐。
“阿姨好。”
“诶，你好。这就是青绯吧，长的真俊。”杨蓉笑着说道，她把一旁的小女儿拉到身前，“快，叫哥哥。”
杨莹乐眉眼长的很像杨蓉，她仰头怯生生地朝蒋青绯打招呼：“哥哥好。”
蒋青绯朝小姑娘笑了笑，“你好。”
这顿饭吃的比预想中的还要和谐，小姑娘很喜欢蒋云峰送她的小熊玩偶，全程吃饭都抱着怀里，连杨蓉让她放下都不行。而高考完的蒋青绯成了这顿饭最大的主角，杨蓉一个劲儿的夸他成绩好聪明，长的还俊，将来指定有出息。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很好，彼此都不尴尬。
饭后，蒋云峰要送杨蓉母女俩回家。饭店离家不远，蒋青绯就一个人走回去。原先在饭店热热闹闹不觉得有什么，但等从饭店出来，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往家走，看着投在地上的影子，蒋青绯忽然意识到以后蒋云峰不再只是他一个人的爸爸，他会和别人组成新的家庭，即使他们的父子关系不会因此而发生变化，但到底还是会和以前不一样了。
没来由的心空了一下，蒋青绯有些烦躁，他一脚踢飞了地上的小石子儿。小石子儿在空中飞了一会掉到地上，咕噜噜的滚到了一个人的脚边，蒋青绯抬起头，那双脚的主人不巧正是薛璨。
但薛璨并没有注意到滚落到脚边的石头子儿，也没有注意到远处往这边看的蒋青绯。
蒋青绯看见薛璨正和一个女人交谈，女人看上去三十来岁，乌黑的头发高高挽起，眉眼和薛璨有几分像。女人神情激动，不知道在说什么，两只手都因为激动而举起来比划，但薛璨一直垂眼看向别处，并不应声。后来女人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吼了句：“你到底要不要复读！”
蒋青绯离得远，除了女人那一声吼，其余的话全都没听见，但他却清楚的透过口型知道薛璨后来回了什么，薛璨说：我不复读。
女人看上去很伤心，她抬手抹了把眼泪转身快步离开了。
这时，薛璨终于注意到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的蒋青绯。
四目相对时，蒋青绯有点尴尬，他张张嘴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偷听的，而且站在这里半天也没听到什么，但是转念一想，他为什么心虚，他俩都能当街争执就说明不怕别人看热闹，于是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薛璨只是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就进小卖部了，两个人谁也没打招呼。
第19章
末伏过后，蒋青绯就快要走了。
去江城的高铁票已经提前买好，蒋云峰给蒋青绯买了一个大号行李箱，说这箱子结实抗造，够蒋青绯用到大学毕业。
这几天蒋青绯就在家收拾行李，他自己列了个清单，放进行李箱的就划掉，有时候忽然想起还需要带什么就在清单末尾补上。
这天他收拾行李，想到自己还差个漱口杯，于是换上衣服去了趟小卖部。
自从上次目睹薛璨和人争执后，蒋青绯就没再见过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薛璨理了头发，狼尾末梢染成了深蓝色，看上去很有层次，个性十足，他今天还穿了件坎袖背心，健壮白皙的胳膊就露在外面。
大橘最近似乎又吃胖了，从小煤气罐变成了大煤气罐，薛璨掐着它的腋下把它举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减减肥吧大橘，你都胖成什么样了，这样还怎么吸引小母猫啊？”
蒋青绯扯了扯嘴角，什么乱七八糟的。
薛璨注意到身后来人，他仰脸笑嘻嘻地和蒋青绯打招呼：“青青！”
蒋青绯眉头皱紧，“别这么叫我。”
薛璨跟没听见似的，接着问：“你来买什么啊？”
“漱口杯。”
“哦。”
蒋青绯径直走进小卖部，乔四海不在，他从货架上拿完漱口杯走到门边，“过来结账。”
薛璨把大橘放下，胖橘猫抖了抖身上的毛，一溜烟跑进了路边灌木丛。
“七块。”薛璨扫了下条码说道，“你是几号走啊？”
“二十号。”
薛璨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没几天了啊。”
蒋青绯对着付款码扫了一下，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你中秋节回家吗？”
“不回。”
“那国庆节回来吗？”
“再说。”
蒋青绯把付款成功页面给薛璨看了眼，“走了。”
薛璨追出来，“青青！”
蒋青绯嘶了一声，眉毛立起来，“说了别这么叫我。”
“你几点的车啊？”
“早上九点半。”
“哦，知道了。”
出发去江城的那天早上，蒋青绯起了个大早。
蒋云峰已经早起忙活一阵子了，早餐摆在桌子上，蒋青绯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他看蒋云峰还在厨房，说道：“老蒋，你干嘛呢？”
“来咯！”蒋云峰手里拿着大勺从厨房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把勺子里的东西放进蒋青绯的碗里，“刚煮好的鸡蛋，你快尝尝。”
“太烫了，晾会儿吧。”蒋青绯把碗放一边。
“哎呀，就是刚煮出来趁着热乎劲吃嘛！”蒋云峰把碗拿过来剥蛋壳，“东西啥的都收拾好了吧？你一会儿再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落的。”
“嗯，知道了。”蒋青绯低头喝粥，今天的小米粥里加了糖，喝起来有点甜。
蒋云峰把剥好的鸡蛋重新放进蒋青绯的碗里，他起身进了卧室，嘴里还念叨：“我得再检查检查身份证啥的。”
吃过饭，父子俩收拾了下就出了门。
他们走的很早，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
远远就看见在门口坐着的乔四海，蒋云峰和他打招呼，“老乔！起挺早啊！”
乔四海：“你这是送儿子上学去？”
“对，去学校报道去。”
路过小卖部时，蒋青绯往里看了眼，隔间的门开着，但薛璨不在里面。他心生奇怪，往常这个点薛璨都在睡觉，这大清早的是上哪去了。
但很快，他就在转角见到了薛璨。
“这不是你同学嘛。”蒋云峰说道。
薛璨像是刻意等在路口，在见到蒋青绯后拼命朝他招手，蒋青绯嘴角勾了勾，看着薛璨朝自己跑过来。
“这个送给你。”薛璨摊开手心，是一个小猫挂件，看颜色还是只橘猫。
蒋青绯拎起小猫挂件放在眼前看了看，“为什么送我这个？”
“你把他挂在包上，这样你看见它就会想起我了。”
蒋青绯挑了下眉，心想我干嘛要想起你。
薛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蒋青绯嘴巴坏，“好丑，我才不要挂在包上。”
他看见薛璨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蒋青绯觉得十分有趣，原来这小狐狸崽子脸上还能有这种表情。
忽然，薛璨扑了过来，在蒋青绯的肩膀上结结实实咬了一口，蒋青绯疼的叫出了声，“cao！你特么属狗的啊！”
薛璨的五官皱到一起，尖尖的虎牙卡在唇缝，看上去像只发狠的小兽。
原本站在不远处等蒋青绯的蒋云峰听见动静赶过来问怎么了，薛璨直接跑开了，一溜烟就跑没了影，蒋青绯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肩膀盯着薛璨消失的转角，吐了句：“小狐狸崽子。”
“咋回事啊？你俩吵架了？”状况外的蒋云峰问道。
蒋青绯吐了口气，“没事，走吧。”
到学校报道的第二天，蒋青绯就开始军训了。军训进行了半个月，蒋青绯每天早上睁眼就爬起来训练，等晚上回到宿舍几乎粘枕就着，这段日子过得飞快，等结束的那天，蒋青绯换下军训服站在镜子前发现自己黑了不少。
这阵子没怎么联系蒋云峰，蒋青绯晚些时候给蒋云峰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有点吵，听上去像是在外面。
蒋云峰：“我和你杨阿姨还有莹莹逛公园呐！”
“这样啊，那你们先逛吧。”
“那行，晚点我到家给你回电话。”
蒋青绯挂断电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落寞。他希望蒋云峰能幸福，但这和他希望蒋云峰最在意他并不冲突。他有些烦躁，后背重重靠在椅子上，这时室友齐峰回来了，他手里拎了一份饺子问他吃没吃饭，要是没吃可以和他一块。
“我吃过了，谢谢。”蒋青绯说道：“老孙和老高呢？”
蒋青绯他们宿舍一共四个人，蒋青绯和齐峰都是计算机系的，而孙盛朝和高山都是外院的，外院女多男少，男生宿舍凑不齐，于是孙盛朝和高山就和蒋青绯他们拼了个宿舍。
“老孙回家了，老高你知道的，这个点肯定和他女朋友在一块呢。”
蒋青绯了然点头，高山刚开学就把他班班花追到了，他还带着他女朋友请他们一起吃过饭。
“诶，我听说隔壁班花又跟你表白啦？”齐峰用筷子插起一个饺子八卦道。
“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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