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年前,姜家备受宠爱的omega小儿子姜言与心爱的alpha举行世纪婚礼后,很快就怀孕了。
可孩子出生后没出满月就因病去世,姜言无法承受打击,整个人逐渐疯癫,看了许多精神科医生都没有好转。
那时有人提议,姜家可以领养一个孩子,来替代那个死去的婴儿,帮助姜言恢复健康。
姜言年纪轻轻,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钢琴家。
温时熙在孤儿院被选中,自然也是因为他的手比其他孩子灵活,还具有超乎常人的音感。
姜家人确定,温时熙在姜言身边,一定成为第二个风光无限的钢琴家,替代那个死去的孩子,成为姜言认可的“儿子”。
自从被领养,温时熙来到姜言身边,就开始没日没夜的练琴。
很快,相比同龄人,年幼的温时熙就已经足够出类拔萃。
可那些无法自控的焦躁情绪,使得姜言不能接受温时熙指间任何一个错音。
温时熙每一次出错,都会无可避免刺激到姜言病态的神经,迎来一场可怕的崩溃。
最终,姜言的精神病症愈演愈烈,父子两人连见面都是互相伤害。
那时,因姜言始终无法接纳温时熙,温时熙不能继续留在两人身边。
姜家碍于世家的脸面,也不能将领养的孩子重新扔回孤儿院,无人照看下,就将他送到本宅,扔给整个家族中管事的大伯,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
在老宅渡过的许多年里,温时熙经历过许多事。
有很多开心的回忆,也有绝望的经历。
其中没变的,只有他一直在弹钢琴。
之后他入学音乐学院,顺利毕业,一步步成长成今天的青年。
檐下,温时熙抬头,看向面前的父亲。
“我知道了,您也要保重身体。”
温时熙知道温尔昀对自己没有感情,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应付场面的交际罢了。
温尔昀交代完唯一能和温时熙说的话,掸了掸指间的烟灰,疏离至极道:“去看你大伯母吧。”
驱赶一般的话语间,温时熙朝父亲微微点头,顺从地迈步离开。
对于两人而言,连尴尬都显得没有必要。
正值初秋,庭院中的桂花点缀在绿叶之间,香气丰盈迷人。
温时熙行走在花廊下,后知后觉,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快就会让他离开了。
虽然带着信息素抑制环,但他身上属于程轩的信息素正值浓郁,应该已经被父亲察觉。
爸爸发病多年,父亲一直不离不弃。
将爱情看做生命的父亲,很不喜欢温时熙看待临时标记的态度。
可如果没有这些标记,温时熙就会疼。
在不会有人心疼的情况下,温时熙觉得,他应该好好心疼他自己。
阳光倾斜中,树影映在主宅的墙壁上,温时熙一路朝正厅走去,与许多人擦肩而过。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老宅,温时熙有几分恍惚。
他知道今天老宅里的所有访客,都应是为了吊唁容雅澜而来,可他经过不少人,无意中听见众人口中的闲谈,都没有任何悲伤的语调。
今天在场的每个人,都只在不约而同地关心一件事。
就是容雅澜死后,他那位早已年老、又庸碌至极的大伯,到底还会不会再选一位omega再婚。
温时熙一路来到正厅,他按照规矩,完成吊唁后,最后看了一眼容雅澜的遗像。
容雅澜长相温婉,作为女性omega,她十分谦和,更是少有的端庄。
大伯身下唯一的儿子,那位姜家老爷子特别指定的隔代继承人姜权宇,是大伯之前的前妻所生,且多年待在国外,一直没有回来。
所以此时,在整个正厅中,不会有人为容雅澜哭泣。
对于大伯母的印象早已模糊,温时熙只能记起在某些时候,容雅澜会来打断他练琴,叮嘱他早些休息。
也许两人也曾亲近,只是时间过去太久,记忆就像一片既模糊又无法探究的过往,早已无法反馈任何温度。
可正因记不清,却让温时熙觉得自己此时的不悦莫名极了。
他感受着来胸腔中的憋闷,连同那个刚刚想到的人名,渐渐觉得有些恶心,还有点胃疼。
温时熙皱着眉,静静想了想。
他多久没吃东西了?
好像是从昨天下午开始,因为练琴过于专注,后来程轩到来,他一直没顾得上吃饭。
温时熙穿梭在人群走,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会。
他缓缓走出正厅,朝着小时候居住的小院走去。
整个姜家老宅占地颇大,除去与正厅相连的花园外,两侧还有几座小院的,平时用来居住与招待客人。
老宅里的佣人都认得温时熙的脸,他一路畅通无阻,朝儿时居住的小院走去。
内宅区域婉拒访客前往,他越走越静,终于远离喧闹。
小院门口,温时熙迈步走入院内,想找个地方坐一会。
不料,他刚刚迈进院门,就与院中一张毛茸茸的圆脸忽而对视。
院中站着一只漂亮、高贵,又透着一点憨态可掬的布偶猫,是雅澜夫人养的猫。
温时熙站在原地,与猫对视良久后,见布偶猫迈着猫步,一路慢悠悠走到他身前。
毛茸茸的布偶猫身上脏兮兮的,在他的裤脚边轻轻蹭了蹭。
亲昵轻蹭间,温时熙知道,这只猫应当还记得他。
温时熙也记得,从前容雅澜很宝贝这只猫,从不会让它跑出房门,生怕会丢了。
可容雅澜一死,那些佣人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任它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微风中,猫猫在温时熙脚边蹭了蹭,继而很不见外,一屁股坐在他的脚边。
映着阳光,温时熙微微抬头。
继而,他一手伸进风衣口袋,从里面掏了个……猫罐头出来。
不多时,宁静的小院中,温时熙坐在木椅上,脚边放着开启的罐头,贪吃的布偶猫吃得正香。
舔舐声中,温时熙眉心微动,想起一件儿时的往事,终于找到了自己不快的原因。
作为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自从来到这座老宅后,是容雅澜给了他第一个“猫罐头”。
他与大伯一家第一次在同一个饭桌上用餐,谨小慎微间,连夹菜都不敢。
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是容雅澜早有察觉,给他送来了一块姜权宇不喜欢的小蛋糕。
手机发出短促的震动轻响,温时熙掏出手机,是程轩发来的消息。
“我上飞机了,时熙,照顾好自己。”
温时熙看着屏幕静坐片刻,没有回复。
视线变焦中,他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一路转向脚边的布偶猫。
他看着那颗毛茸茸的猫头,忽而有些恶劣,刻薄地轻声道。
“多吃点吧,容雅澜死了,以后没有人疼你了。”
也没有人会疼他了。
秋风带着一点萧瑟,轻轻拂过院落。
不经意间,温时熙抬头,看向一旁的小楼。
仰望间,他想起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那是他名义上的哥哥,在这个老宅里唯一宠着他的人。
温时熙还记得,姜权宇被姜老爷子钦点成为隔代继承人后,就不再与父亲和继母生活在小院里,而是搬到主楼,一直和爷爷生活在一起。
但除了要陪爷爷吃素斋的日子,每晚,姜权宇都会让佣人特别准备,陪他在小院一起吃晚饭。
儿时的回忆随着时间不断泛黄,模糊得什么都不剩,却又仿佛很清晰,带着执着的痛和痒。
不知不觉中,温时熙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当年渗血溃烂的齿痕早已愈合,在顶尖的治疗下,除了找不到病因的信息素失调症,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不久后,一人一猫的安宁时光被前来的佣人打扰。
佣人一脸焦急站在小院门口,看见温时熙时,放心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终于找到您了,时熙少爷。”
温时熙坐在长椅上没动,微微歪头,不解问道:“找我?”
佣人:“姜敛先生想让您去一下正厅后面的议事间,他找您有事想说。”
温时熙闻言,眉心微蹙。
大伯?
在这样的日子,大伯怎么会找他有事?
温时熙一路跟随佣人返回正厅,来到正厅后方的议事间。
议事间飘着淡淡茶香,隔音十分出众,房门刚刚掩上,便阻隔了门外的诸多声响。
房间内,除了姜敛之外,还有一名与姜敛同等年纪的中年男人。
两人坐在茶几一旁,正在一同饮茶。
作为没有血缘的亲人,姜敛甚至都不愿意温时熙唤他一声舅舅,只允许温时熙按照礼貌,喊他一声大伯。
可今日,姜敛一反常态,挤出一脸似笑非笑的亲切和蔼,招呼温时熙坐到茶几一旁。
上好的茶香中,温时熙一脸不明,坐好后,看了看面前的杯子,又看了看对面的大伯。
以及……斜对面那个他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对视间,男人的目光毫不遮掩,将温时熙上下看过,继而像是很满意,露出一点笑意来。
温时熙觉得那道目光既寒又粘,充满让人不自在的凝视。
这时,姜敛端起茶壶,主动将温时熙面前的茶杯倒满。
姜家家风严谨,温时熙见到长辈倒茶,下意识愣了愣。
只是已经来不及阻拦,姜敛很快倒完茶,又端出那副和蔼的样子,对他道。
“小熙,上好的西湖龙井,尝尝。”
第4章 少女的祈祷
宽大的黑色轿车内,坐在后排的男人一言不发,眉头轻轻拧起。
“真的不在,我都找遍了。”电话里传来陈家乐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一点微喘:“我看到姜言叔叔的alpha了,但没看到温时熙。”
“去车库看看。”姜权宇执着手机,嗓音一如既往,像发号施令一般道:“时熙的车是一辆珠光白的宾利。”
整个姜家除了温时熙这个身无职务的养子,没人会开这样不稳重的颜色。
陈家乐很快来到地下车库,在一众乌漆嘛黑的黑色商务车中,一眼看到姜权宇所说的宾利。
“车在。”陈家乐挠头:“人呢?”
安静的电波通讯中,姜权宇没有说话。
几秒钟后,陈家乐刚要开口询问,听筒传来挂断的提示音。
陈家乐:“……”
姜权宇这个人真没有礼貌啊。
与此同时,姜权宇目光深暗,看向车窗外不远处的老宅大门。
坐在前排的助理适时回头,望向姜权宇面色如水的脸,目光带着询问。
姜权宇吩咐道:“打电话给杨总监,让她再查一下各个子公司的账目,最近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
市中心酒店套房中,甜腻熏香恰到好处。
头疼牵引着神经元,连同胃部一起传来的痉挛不适,渐渐唤醒昏迷中的身体。
温时熙睁开眼,看向陌生又昏暗的房间。
几秒后,睡着前的记忆渐渐浮现。
他在议事间里喝了大伯倒的茶水,听着大伯与那个男人的谈话,渐渐觉得非常困,想要起身道歉离开时,却全身无力,继而视线渐渐模糊,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温时熙看向房间四周,映入眼帘的高档装潢散发着昂贵气息,点缀在房间每个角落。
床头灯光亮轻柔,照着床沿周围,映出一小片光亮。
空气中弥漫的香氛味道既甜蜜又热烈,顺着呼吸进入身体。
床边的落地窗外,霓虹遍地璀璨。
温时熙略略疑惑,继而,看了看自己。
干净的床上,除了风衣外套不翼而飞外,他还穿着出门时穿的黑色西服,只领带微微凌乱,连手套都没有被人摘下。
温时熙撑着身子起身,不料刚刚直起,忽然眼冒金星,又倒了回去。
以温时熙的经验,他好像低血糖又犯了。
这时,一道气喘轻响从另一侧的暗处传来,带着一点调笑的意味。
温时熙闻声回神,转头看向坐在另一边不远处的安静人影。
Alpha……
气氛一时凝固,温时熙看着面前的陌生人,简洁问道。
“绑架?”
来人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手里捏着一只宽口红酒杯,红宝石一般的液体缓缓流动,色泽透亮诱人。
男人看起来很是年轻,不过二十上下的样子,衣着昂贵,神情却十分阴暗,让人难以琢磨。
“当然不是绑架。”他口吻含笑,坦然道:“怎么,已经不认得我了吗?”
温时熙蹙眉,静静想了片刻。
很快,温时熙开口:“……你是谁?”
男人闻言,嘴边笑意尖锐一分。
凌霄集团的小公子凌霄,众星捧月长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遗忘。
“真令人伤心啊,温时熙。”凌霄道:“你每一场演出,无论是独奏、协奏、还是歌剧伴奏,我都有前去观看……我关注你很久了,你却说不认识我?”
温时熙冷静道:“你要是喜欢我的演奏,等我什么时候接受演出邀请,你可以继续买票来看。可把偶像绑架到酒店,这已经远远超出私生饭的范畴了。”
凌霄摇头,温和笑道:“严格来说,是你家人送你来的,我真的没有绑架你。”
温时熙沉默片刻,此时天已经完全变黑,他无法判断自己昏迷了多久,更没办法从窗外模糊的夜景中推测自己在哪里。
想到昏迷前的事,温时熙轻轻皱了皱眉。
他抬手,一边缓慢朝身上的口袋摸去,一边问道:“你和我大伯,是什么关系?”
凌霄晃了晃酒杯,看起来很是愉悦:“准确来说……”
凌霄说着,抬手将酒杯中最后一点液体一饮而尽。
昂贵红酒发酵得恰到好处,凌霄细细品尝之后,望向温时熙泛着灯光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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