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见温时熙不说话,问道:“您不会……要取消吧?”
温时熙轻轻吸入一口气的。
“不,不取消。”
他一个人也可以去。
-
翌日,晨光四溢的时刻。
宁静的别墅区里,风景最好的别墅小院,到处温暖安详。
一道身影急匆匆来到别墅,敲开耸立的大门。
陈家乐着急忙慌进屋,刚刚转过玄关,就见玄关不远处,放着一只浅色的行李箱。
屋内,温时熙咬着吐司,正从餐厅走出,见到陈家乐前来,露出不解,问道:“这么早,你来做什么?”
陈家乐原本是为了昨天开会时发生的事,来找温时熙,想让温时熙把话收回去的。
可他看看温时熙,又看看行李箱,人一楞,先问道:“你要去哪?”
温时熙朝客厅的沙发走去,随口道:“南极。”
陈家乐宕机了:“……哪?”
温时熙糟心地看了一眼陈家乐:“你的耳朵还没睡醒吗?南极。”
温时熙说着,走到沙发上坐下。
陈家乐愣了老半天,才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好。”温时熙淡淡道:“要是喜欢,可能住个一年半载。”
陈家乐惊了:“一年半载?!那姜权宇怎么办?”
温时熙穿着白衬衫,看起来格外干净,坐在一片晨光里,抬头看向陈家乐。
他的声音莫名浅淡,含着空气中飘荡的吐司香气。
温时熙:“难道我守在这里,姜权宇就能醒过来吗?”
陈家乐完全不能理解:“难道你不希望他醒来后,第一眼就能见到你吗?”
一时间,温时熙双唇轻抿,看着陈家乐的脸。
他的眼底一片晴朗,噙着和煦的春色。
“姜权宇不需要这个。”
姜权宇希望他自由。
温时熙说着,朝着陈家乐歪了歪头。
“既然你和哥哥关系这么好,你就替我守着他吧。”青年的嗓音剔透极了:“我会把哥哥的钻石带走,如果哥哥醒了,你告诉他,如果他能在南极找到我,我们就重新成为家人。”
-
位于世界最南的南极洲,在四月迎来极昼。
太阳全天不落,照在恒古不变的冰川上,映着深蓝色的深海,在一片冰山中,闪着绚丽的彩光。
破冰船的甲板上,一道身影穿越万里,抵达地球的最南端。
人影站在船头,望向远处坍塌的冰崩。
总有人说,没有人类居住的南极,是世界上最后一片净土。
没有喧闹、没有噪音,只有白雪、冰川、和浩瀚无染的海洋。
一切变得格外简单,好像世界纯粹到极致,只能和自己对话。
温时熙这一走,从初春到入秋,六个月没回来。
他在南极体验了各种各样的事,随着企鹅一起迁徙,看座头鲸懒懒翻身,眺望断裂的冰山。
有时,他也什么都不做,只在游轮上住下,每天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冰海。
陌生的旅途中,温时熙偶尔发觉,他好像没那么想姜权宇了。
时间拉长等待,消磨着执着,让他变得格外释然。
可有时,独孤也会在某些时刻,像如梦初醒一样,刺痛他的心,让他发觉,他其实没有一刻忘记姜权宇。
而后,直到极昼转入极夜的那天,温时熙做了一个梦。
梦中模糊的人影,朝他伸出手。
手掌贴和的战栗触感,不像是梦境,更像是一道回应。
醒来后,温时熙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雪山,静默了良久。
继而,他写了一封信。
邮票黏上信封,落入邮箱的那一刻,发出沙哑的轻响。
距离万里的海港市,天气再次萧瑟。
大街小巷行人匆匆,霓虹灯烁玉流金,初秋的凉风吹过干枯枝头,映着港口城市的海浪。
傍晚时分,陈家乐拿着一封信,与沈初霁一起来到海边别墅。
两人一路上楼,朝姜权宇居住的房间走去。
陈家乐边走边道:“就算醒了也找不到人啊,这不是扯淡吗?”
声音飘飘荡荡,传进微敞的房门。
陈家乐说着,走到门口,一边推开门,一边继续道:“南极那么大,又没有人住,谁知道温时熙现在蹲在哪个企鹅窝里,跟企鹅抢鱼吃呢?你说温时熙是怎么想的,他怎么能说走就——”
声音戛然而止,陈家乐愣在原地。
视线朝房内看去,那道在床上沉睡了多日的人影,脸上带着大梦初醒的迷茫,正静静坐在晚霞正中,看着自己刚刚还与人紧紧交缠的手掌。
-
「海港市XX别墅区01栋/收」
「姜权宇,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回到了十八岁,我们一起去南极,在奥恩港登陆后,穿过一望无垠的雪地,朝着南极点一直走。」
「你拉着我的手,答应会给我养只胖企鹅。」
「醒来后,我想起你还没有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你可能永远也不会醒了,所以才会补偿给我一场梦境。」
「我想把你的钻石丢进南极洲的冰海里,可想了想,没舍得。」
「可我其实不要什么钻石,我真的什么也不要。」
「只是,你答应过我,会和我永远在一起。」
「你真的不能再失约了。」
「纳瓦里诺岛北岸/寄」
-
位于智利最南,纳瓦里诺岛北岸,坐落在世界尽头的,是一座名叫威廉斯港的安静小镇。
全镇只有两千人口,码头就停着开往南极的船。
雪山下,海边红白交错的小房子,在一片冷调的小雪间,与海峡对面的南极大陆遥遥相望。
傍晚时分,一家位于街区尽头的小酒馆,一道身影缓缓走入。
温时熙裹着厚重的大衣,走进酒馆后,看向柜台里的西班牙老板娘,说了句刚刚学会不久的西语。
老板娘听过,一边给温时熙纠正发音,一边打开他要的朗姆酒。
因是淡季,酒馆里一个人也没有。
温时熙坐在吧台,和老板娘说了一会话。
日落前,他缓缓起身,走到酒馆角落的钢琴前。
温时熙几个月前刚来时,这架不知从何而来的老式钢琴,因废弃多年,发音格外奇怪。
不过这已经是温时熙能找到,离南极最近的钢琴了。
西班牙老板娘说她摆架钢琴在这里,不过是装饰,是温时熙花了很多天,才把它修得差不多,勉强能发出准确的声音来。
一时间,老板娘见温时熙朝钢琴走去,停下手上的工作。
老式钢琴的木面,布满磕碰的老旧痕迹。
温时熙缓缓掀开琴盖,目光落在斑驳的琴键上。
发黄的白键深浅不一,泛着岁月遗留的沧桑。
温时熙略想了想,指尖轻轻按下。
《水边的阿狄丽娜》
这支曲子的作曲家,保罗·塞内维尔曾说,这支曲子的灵感,是来源于一则希腊神话。
孤独的国王皮格马利翁,雕刻出了一位美丽的少女。
国王每天对着雕像痴望,渐渐爱上亲手雕刻出的人影。
爱而不得的折磨,使国王向神明苦苦乞求,盼望奇迹的出现。
终有一日,爱神阿佛洛狄忒,被他的爱意打动。
爱神将生命灌入雕塑,赐给了少女生命。
从此,国王和心爱的少女生活在一起,像所有童话故事那样,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旋律轻柔又优雅,降临清冷的港口小镇。
随着一曲终了,温时熙指尖停下。
琴声渐渐淡去,万籁俱寂间,安静包裹住整具身体,透着雪色的寒凉。
就在这时,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一道浅淡嗓音。
“第十二小节和第十三小节,你连续弹了两个错音,中段的提速,也有些心急了。”
温时熙闻声,静静楞在原地。
失神间,他的双唇微微张开,眼眸轻轻晃动。
一片安静中,身后人的嗓音轻了些,缓缓道。
“看来南极的钢琴家也不过如此,还是说,你在弹奏这支曲子时,心里一直在想,你那不会苏醒的雕塑。”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转瞬间,温时熙猝然回头望去。
刹那的回眸,眸光闪耀在灿烂的日落间。
温时熙看向柜台边站立的身影,梦中的面容,静静停在眼前。
晃动不休的心跳,刹那漫出梦幻的洪流。
姜权宇眼神轻柔,嗓音含着温柔的笑意,朝温时熙张开双臂,轻声道。
“还不过来?”
男声轻哑旖旎,降临在世界的尽头。
温时熙眼中溢满热烈,从琴椅上起身。
慢放的脚步中,温时熙一步步,朝着那道身影奔去。
撞入怀中的瞬间,真实温热的身体,接住他一切思念与渴望。
就像爱神阿佛洛狄忒,听到了他的琴声。
爱神赐予生命,也赐给了他新的世界。
“对不起。”拥抱间,姜权宇环抱着温时熙的身体,深深阖起眼:“等了很久吧。”
温时熙轻轻摇头。
不久。
异国安静的小镇,紧邻被冰雪覆盖的海角。
漫无边际的大洋,包裹住不会消融于海的冰雪,绵延出蜿蜒的海岸。
一切喧嚣悄无声息,只剩恋人间轻柔的低语。
-
从前,有一位钢琴家,很擅长一个人自由的生活。
而后,直到他看过所有乐曲中的风景与画面,找回等待的人。
他终于发现,最温暖的琴键——
是与爱人相缠的指尖。
<正文完>
第115章 番外一 迟到的旅程
静谧深邃的冰海间, 肃穆的邮轮静静航行。
邮轮已经在南极半岛周围行驶五日,计划在后日登陆。
映着一望无垠的静海,游轮房间内, 凌乱的床上, 伴随着身影交错,迷离的低喘声格外朦胧。
“姜权……宇……”
温时熙绵软的手掌,无力地抵在alpha的额头上。
他双眼微睁, 看着面前的人影。
修长手掌下, 姜权宇那双深邃的眼中,含着无可匹及的执着与依恋。
一滴薄汗从姜权宇发间划过, 浸湿相贴的手掌。
温时熙:“……够了、一会……再。”
自从登上邮轮,温时熙的发情期也如期而至。
可已经四天了,那些被反复磨蹭的皮肤,几乎都已经没有知觉了。
温时熙现在唯一的感受,是觉得身体里空空荡荡, 再激不起任何兴致, 却又被灌得很满, 发涨一样充实。
姜权宇抬手, 握住温时熙推他的手, 俯下身去, 用力咬上发红的后颈。
腺体上的牙印一个嵌一个,像是被欺负得狠了, 泛着委屈的红痕。
温时熙承受着信息素的侵袭,沙哑的喃喃染上哭腔。
……姜权宇这个混蛋, 根本不听他说话。
尖齿抽离出皮肤,很快一路游弋,来到柔软的唇瓣。
毫不讲理的吮咬, 将两片薄唇反复撷取,舌尖掠夺进齿间。
口中的黏膜热情地接纳着,随着开合,浅色唇角溢出靡丽的水痕。
发情期的omega身上泛着浅粉,无意识的软哼散在空气里,尾音甜蜜亲昵。
姜权宇的吻,带着灭顶的侵袭,像要化作温时熙心脏中的血流,左右他的生命和灵魂。
房内到处朦胧暧昧,最后的重吟近乎失声,像紧绷的弦骤然分开,只剩颤颤的余音。
邮轮遨游在海间,映着天际的银河。
后夜,浴室中,宽大的按摩浴缸盛满温水,两道身影浸在水中。
姜权宇靠坐在一角,抱着怀中的人影。
温时熙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只懒懒趴在姜权宇的胸口。
水中一点浮力,使他更轻了些。
湿透的发丝黏在耳边,殷红爱痕在水中若隐若现,生动又迷人。
空气中的热气不断弥漫,使人格外舒适。
姜权宇捏着温时熙软软的耳朵,缓缓低头,轻轻吻了吻温时熙的额头。
温时熙感觉到痒,皱起眉来,不满地躲了躲。
他困得要命,喃喃道:“不要动。”
姜权宇闻言,低声问:“抱你回床上睡?”
温时熙没说话,片刻后,缓缓睁开眼。
“不要。”
姜权宇不解:“不是困了吗?”
一时间,温时熙扶着姜权宇的胸口,缓缓抬头,看向男人的眼睛。
他沉默了片刻没说话,只眼底漾着无法言说的迷茫。
姜权宇虽然醒来,可还没有完全恢复,偶尔还会陷入无法正常苏醒的短时昏迷。
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姜权宇需要一段很长的恢复期,才能和正常人完全一样。
在上船那天清早,姜权宇就差点因为无法苏醒,再次错过这场迟到多年的旅程。
短暂的安静中,姜权宇想了想,一手抚上温时熙的脸颊。
指尖带着温水,在温时熙的脸上蹭出一片水痕。
“时熙。”姜权宇道:“我没事的。”
温时熙微微敛目,眼中泛着和极昼冰海一样的波光。
继而,温时熙莫名问。
“还要做吗?”
温时熙说着,朝前凑了凑,相贴的胸膛轻轻蹭过,浴缸水纹泛出涟漪。
“我喜欢会动的哥哥。”温时熙道:“比昏迷时好。”
姜权宇闻言,双眼轻轻眯了眯。
“比昏迷时好?”姜权宇嗓音微哑,含着一点危险:“这是什么意思,温时熙趁哥哥昏迷时……都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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