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听到动静，在卧室里忙活的师傅走了出来，疑惑地瞅着拿钥匙开了门的男人，之前还看装修情况的不是他啊，那么他是谁？
“赵安吉，新来的油漆工，这家主人说可以让我试试。”年轻男子约二十六七的年纪，灰色外套下是深褐色的工作裤，行头非常适合工作，只是师傅却不敢凭他一家之言就答应这件事情，何况距离油漆工出马似乎还早了一个月：“你等一下，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好，请便。”赵安吉扯出一个看似温暖的微笑，毫不介意地在客厅里等着，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斑驳的墙体，和地面散乱的各色电线。
“好，我知道了。”师傅很快从次卧里走了出来，与老板沟通过之后，他显然对新的工作伙伴有了一些信任，主动伸手，又想到自己手上沾了灰尘，就笑着点点头，“我叫陈仲，耳东陈，单人旁一个中国的中，是水电工，也负责监理，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是啊。”看着与自己年龄似乎相差不多的师傅，赵安吉像是找到了存在感，有心攀谈，“陈师傅你很厉害啊，现在年轻人做装修的不多了。”
“总还有一些吧，这毕竟是一门手艺，小赵你不也是学刷墙什么的吗。”陈仲想着要给新来的同行找一个坐的地方，可房子现在是装修状态，被敲得灰尘乱飞，能坐的地方都被堆满了杂物，一时倒还真是没处下脚，不，是下臀。
“陈师傅别忙了，我站着说就可以了。”赵安吉想到自己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就一本正经地问了起来，“这门手艺，我可能还要多向您请教了。要不是房子的主人是我亲戚，谁敢找我这样的新手啊？”
“你是这家的亲戚？”陈仲想了一想，的确，听之前来看过的忻先生说，房子的主人姓赵，赵安吉也姓赵，世界倒是挺小的。
“是啊，他还让我看看排线的问题呢，陈师傅给我讲讲吧。”他从外套内袋里掏出手机，一副准备拍摄的架势。
“好，你也别师傅师傅地叫了，叫我陈仲就可以了。”陈仲顺手抄起地下的卷尺，一面丈量，一边跟他讨论起来，从主卧，到阳台，客厅，另一个阳台，再到次卧，略过卫生间，最后讲了厨房的布局。
赵安吉则仔细地拍摄下每一处将要接驳电线的位置。
“老板说客厅里所有灯的开关都放在一起，那么是放在窗口，还是靠近卫生间的地方？”陈仲量了一下距离，两者相差不大，要接线的话，都可以，就看房屋主人怎么想了，也许今天还定不下来吧。
赵安吉却给了他肯定的答复：“都装在卫生间附近吧，窗口毕竟还要走过去再开，挺麻烦的。”
见陈仲没有接腔，他忙补充了一句：“在签装修合同前，老板就把设计图给他们看过了，我也带了图纸过来的，你看，他们写装在这里。”
“好，那就装这里了，我等会儿就可以排线了。”看了图纸的陈仲，也反应过来了，看现场虽然是一锤定音，但也不过是最后的拾遗补缺，该怎么排布，房主和老板之间必然有一定的交涉，他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第四章 掌控全场
第四章掌控全场
“赵先生，欢迎您做客‘完美600秒’时间……”长相端正但从无主持经验的青年，紧张而不自信，目光时不时瞥向坐在台下的现场编导俞静，手更是不停互握住话筒，毫无自然可言。
“停。”编导已经不知第几次长叹一口气了，至少有个二十次以上了吧，这个叫姜宁的男孩子，据说入台面试每一关都表现得相当好，称得上是可圈可点，当时的主考官，从收视率冠军，到副台长，再到台长，都对他印象深刻，觉得无须老同志定期带教，极力推荐他到新栏目，认为完成适合独当一面。
可实际呢？唉。
正当俞静忍不住诟病一月前的主考官放水，以至于招入这样的新人时，台上却出现了戏剧化的一幕。
“各位观众大家好，我是赵君霖，这是我首次触电大银幕，第一回接受观众朋友面对面的提问，说实话，我也很紧张，请各位手下留情啦。”穿着一身米白色高领衫的男子，打扮不算刻意，但举手投足之间，却透出对于现场无比的掌控力，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让台下的观众隐隐觉得如春风拊面一般，舒适而悠然，不自觉地踊跃发言，一个接一个与赵君霖相关却不涉及他个人隐私的问题，如量身定做一样传到了台上，顿时打破了之前主持人菜鸟所制作的尴尬氛围，而嘉宾的回答更是仿佛行云流水，能答的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能答的，也温和一笑，淡然告诉在座各位，个中曲直为何不足为外人道。
“赵先生，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俞静算是把一直担着的心放回肚子里了，好不容易请来的大明星，如果因为主持人的纰漏，让他不悦，不止是节目可能面临无法开设的厄运，连舆论也会对他们台进行一面倒的指责，这次如果不是赵君霖有那么强大的现场控制力，要临场换主持人，参与的观众也会因为漫长的等待而有怨声载道的。
“不用客气。”赵君霖自然不需要指导他们这些行家，后期制作不要忘记把主持人的镜头换成合适一点的，但还有一件事，就当日行一善，不妨提醒他们一二，“俞导，年轻人嘛，谁没个第一次登台怯场的呀，多给些机会锤炼，相信下次就轮不到我越俎代庖了。哦，对了，有没有谁能带我去一下之前候场的休息室，我有些东西要去拿一下。”
“您实在是太客气了，赵先生。”俞静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十几年，要看出他有事要单独和姜主持相谈，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推了推身边异常木讷的姜宁，“小姜，你陪赵先生去休息室，利索点。”
“啊，哦。”姜宁巴不得早点离开现场的样子，让女编导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不知道台长到底从哪方面得到他很有才华的观点，让人想不透啊。
“你有畏‘女’症吧？”从现场出口走了一百来米，就是那个休息室了，赵君霖臂弯里夹着自己的外套，细心地关上门问道。
“啊？”姜宁只听说过有些女生不喜欢被男生看，或者接触，可他是男生，也会有害怕女生吗，开玩笑的吧。
“在后台，你一点都不紧张，而你的手开始发抖，是在耳麦里传来女编导现场指挥之后的事。”赵君霖对心理学一直也有点兴趣，没事研究过一阵子，像这样二十几岁的青年举止这么异常，多半是成长历程中有什么伤害或者阴影导致的，如果不能从心理上得到根治，恐怕是治标不治本的，“可能我有些多管闲事了，有空的话，你还是去接受一下心理方面的专业辅导会比较好……”
铃铃铃……
手机发出低频的音，再配上震动，别人听不见，可他本人是能够迅速感知的，反正话题也差不多了，他向姜宁客气地点点头，就举着手机，向门外走去。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不过既然没有被电子助理屏蔽，应该就是可信任的号码，接一下吧。
“喂，请问您是？”按下绿色的通话键，赵君霖索性找到了之前候场的休息室，正好没人，很清净，适合打电话。
“赵先生是伐？（赵先生是吗？）”对面是一口地道的上海话，一时也听不出是谁，不过他耐心很好，继续听着，“侬挖里厢呃诶呃装修工人忒伐会得做事体了，叫伊鲜做隔水层，伊伐听，侬啥辰光有辰光？来看看叫呀，伐要涅阿拉楼下头呃夜无箱啊漏得来霉忒了！（你家里面的那个装修工人太不会做事情了，叫他先做防水层，他不听，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看看吧，不要把我们楼下的五斗橱漏到发霉了！）”
“哦，是楼下的李先生吗？”赵君霖想起上次路过时，楼下邻居抄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记得，那位年约六十出头的中老年男人，是姓李，名字，是一个著名的风景胜地，对了，叫李天池。
☆、第五章 真是抱歉
第五章真是抱歉
“你怎么来了？”隔着铁门，依稀能辨认出对方的形貌，是那个叫做赵安吉的水泥工，陈仲微微舒了口气，还以为又是楼下的李某某，这李大爷太能折腾了，一会儿指手画脚说排线不科学，一会儿又嚷嚷着没有防水涂层导致怎么样怎么样了，拜托啊，天下那么大雨，位于楼下新做的橱发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李大爷随意改动了房屋格局，在原来的阳台排水管附近做橱，那么常年潮湿，会有这样的结果，和楼上是否装修，有一毛钱关系才怪呢。
“路过，随便上来看看。”穿着湛蓝色休闲外套的男子，绕过门口悬挂的电线和灯泡，走进了客厅的区域。
“你先等等，我找……”陈仲一边说着，一边去壁柜里拿着什么。
“别说，让我猜猜。”姓赵的男子，走到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侧转过头，伸出右手食指摇了一摇，故作沉思地闭紧双目，又豁然开朗地睁开，“你用什么好吃的来招待我啊？静安面包房的土司面包？”
“什么啊。”陈仲有些无语，一把掏出壁橱里收藏的东西，“喏，特柔的两百抽面巾纸，把小凳子擦一擦就可以……坐……坐……”
陈仲是从来也不结巴的，可他说话忽然停顿了很长的时间，指尖的触觉，太奇怪了，甚至可以说是达到了诡异的地步。如果说手的感觉可以不真实，那么眼睛看到的难道也是欺骗吗？他昨天刚从小区侧门杂货店买来的面巾纸，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整袋面包？别说外形还真相像，又不是在做梦。
“抱歉，跟你开了个玩笑。”蓝衣男子也像他那样探手去拿，从壁橱里捞出了早已开封的面巾纸一包，见陈仲仍有些蒙昧的神情，不由很正式地介绍起自己来了，“其实，我的主业是魔术师。”
看，这不又徒手变出了一瓶□□冰红茶，递了过来。
“魔术师？？”水泥工大人喝着自己也非常喜爱的饮料，瞬间想起前几年朋友圈里竞相破解的春晚魔术类节目，忽然一个接一个灵光闪过脑际，让他的嘴变得不受自己控制似的，问了与他并无关联的问题，“卫生间里那个荧光涂料，是你涂的？”
挑了挑眉，魔术师听到这个是很惊奇的，但表情上却很平常地保持着笑容：“没想到会被你识破了，陈仲你真厉害。”陈仲是真的厉害，不是假的，因为之前他有对他进行暗示，暗示他晚上要记得开灯，这样就能避免被他发现这个荧光的机关，没想到，居然不起效果。
“还好，那么，我想你的真名，大概也不叫赵安吉吧？”陈仲这时隐隐约约觉察到了，眼前这人异常地了解所有房间的格局，对图纸几乎能一锤定音，不仅如此，结合上楼下李大爷说已经联系到了房屋主人的事情，赵安吉的真实身份，是不是魔术师他还不知道，但八成就是房产证上的那个人了。
“啊，赵安吉是我的曾用名，抱歉隐瞒了你，我……”赵君霖很想用语言来解释，说在他心底，两个名字都代表了他，而他自己更喜欢安吉这个出生地，至于君霖则更多代表了他作为魔术师的身份，两者并不矛盾，甚至可以在观众面前达到一种非常引人入胜的效果。这样的说法，不管陈仲相不相信，他却突然发现根本无须赘述了，因为陈仲并不在意魔术师是否都很神秘，他甚至对之前的面包魔术没有太多兴趣，大口吞咽下土司面包的边边，一边找出正震天响的手机，和谁通话：“老板啊……我在装修的房子里啊……没有，楼下李大爷最近两天没来过……好，房屋主人啊，他就在我身边，让他接？好。”
“赵……赵先生，我们老板说有事找你。”陈仲从主卧返回客厅，不需要寻找，就见赵君霖迎上前来，自然地接过电话：“恩，我是赵君霖。恩，明天恐怕不行，恩，我想想……下周三我有时间……好，那就定那天，上午9点，在恒大建材市场门口……好，不见不散。”
“下周三，你也来吧。”挂断电话后，赵君霖将手机递回给他，同时发出邀请。
☆、第六章 准备开始
第六章准备开始
洗过手后，均匀地涂抹上婴儿油，按摩，发热，指节劈啪作响。
衣领，衣袂，裤管，鞋子，都整理过了。
是时候了，镜子前的幕布不知为何打开了。
“这是一个奇幻的世界，不是吗？”赵君霖对自己说着，这样讲话，更富有磁性。
摊开的双手空空如也，忽然食指和中指间出现了一张扑克牌，牌面向下，他猜一定是红心A，根本不用猜的不是吗，练习用的，表演用的，哪个不是按着他的心意出牌？
沿着降序，K、Q、J、10、9、8、7、6、5、4、3、2，再来，是黑桃，方块，梅花，空牌和大猫小猫就暂时不用了。
52张牌分四层被掌控在右手中，左手看似没什么事可做的，其实做了什么，根据萨斯顿三原则的第一条，赵君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因为如果说出了魔术的秘密，那就不是秘密了。
微微勾起的右手，刷地向上一扬。
“请仔细看，不要眨眼哦。”魔术师右手和左手合作了一个展开的姿势，像是迎接客人的拥抱，又仿佛是将要翩翩起舞的艺术家，其实这时候说叫观众认真看，可能有点多余了，因为那52张扑克牌已凌空旋转，并不可思议地悬停在了空中，每一张都是。
表演的时候，可以考虑换一些话来说。练习中的赵君霖心无旁骛，将扑克收拾起来，继续下一个项目。
镜子消失了，幕布将黑暗笼罩在房间里。
唯一的光源，来自魔术师脚下的地面，那里有一只荧光的坐垫，他曲膝卧在上面，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那个中世纪很有名的魔术道具，到底有着怎样的原理，被命名为土耳其行棋傀儡的机械，它是如何打败众多棋圣，甚至也赢过了当时法国的霸主拿破仑波拿巴的？
之前已经想到了是用道具和手法结合，那么可不可能再加一点心理的暗示在里面？
要证实自己的想法，还得做一个类似的傀儡模型才行啊。
那么，就这样吧，下次，打算揣测哪个魔术呢？
对了，一年前在北极表演过的瞬间移动到赤道的巨型魔术，真的很吸引人哪，用外行人的眼光，简直就像是外星人降临一般。其实是怎么样呢？看穿了别人的手法，同时也可以对自己的一些动作达到精益求精的地步，实在是一件好事啊。
练习之后，该去看看下次表演的具体细节了。
咦？拿起被调整到震动档的手机，魔术师发现有两通来自同一个人的未接电话，回拨：“徐杰，怎么样？这次花的时间有点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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