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要！”小不点也兴奋地过来凑热闹。
“是是是，也给你弄一份！”梁淮捏了捏愿希肉嘟嘟的脸颊。
“希希要老虎的！”希希又大叫道。
“好好好，现在就去找你的老虎！”梁淮早就被“老虎”两个字烦透了，来到动物园之后，希希每每被吓，叫的就是“老虎”或者“我要老虎”，偏偏“下一个展区”都是那些恶心或吓人的动物。
刚看过地图，如无意外下个展区就应该是老虎园区。梁淮估计这次老虎园区加入了纯白虎，前来观看的游客会比其他园区多，可他没想到居然那么多！
E市动物园的老虎园区的设置和猩猩园区的类似，游客观光和老虎活动区隔了一层钢化玻璃，如今游客走廊那里聚集了千层万层游客，他们个个伸着脖子往里边看，表情不一，有的一脸兴奋，有的则眉头紧皱，有些小孩甚至被吓哭了。
梁淮不由皱眉，“前面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挤伤了就糟了。”
“老虎！希希要老虎！”小不点万分不赞同，嘟着小嘴抗议。
“听话！你没看到前面有些小朋友都哭了吗？你忘了刚才看见什么了吓成那个样子。”梁淮责备道。
小不点立马可怜兮兮地望着程映，扁着嘴巴小声叫道，“小老虎……我要……”
梁淮眉头皱得更深了，小不点居然学会向程映撒娇了，这眼光犀利得什么样了，才想对程映说别理小不点，程映便已经走到人群那边问人了。
梁淮只能瞪了小愿希一眼，等程映回来了。
程映还在问着，人群突然“哇啊！”了一声，最靠里面那层的游客连退数步，后面的游客也跟着退，最外围的游客显然跟不上，差点被前面的人推倒在地，幸好走廊比较狭窄，他们没退几步发现无路可退，便直接往两旁撤。
程映快步跑了回来，把刚打听的情况说了说：“他们说新来的大纯白虎好像杀了人，里面有几个饲养员正打算联手制服它，似乎不小心误伤了纯白虎的孩子，现在大纯白虎正在攻击饲养员，虽然报了警，但是特警还没到。”
“现在还是先回去，这里已经不适合继续参观了。那些游客不嫌事大，就不怕对孩子造成心理阴影。”梁淮立马就下了决定。
“小老虎！”希希不愿意，似乎也听懂了他们说的话，眼泪立刻飙了出来，“小老虎！好可怜……”叫着叫着便大声哭了起来。
“希希，我们先回去，等过了这阵子我再来这边了解小老虎的情况，好吗？”梁淮也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只是目前的状况容不下他们停留，他真的不想对小愿希造成心理阴影。
人群之中又骚动了一会儿，隐隐听见园区里传来“救命啊”的大叫声，那些观众的表情一致地龇牙皱眉，好似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一幕，很多先前忍不住抽泣的孩子已经嚎啕大哭起来。
梁淮当即一手抱着愿希，一手牵过程映，直接往回走，才没走几步，观光区的游客突然退潮般争先恐后往回涌，似乎那边发生了什么恐怖事件。
有些跑不及的游客当即被后面的游客撞倒在地，甚至被踩踏。梁淮见状，连忙拽着程映往建筑物边上跑，他们跑不过后面的游客，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自保。
转眼间，整个展区就像被恶魔席卷了一样，哭喊声、怒骂声声声不绝，处处传来“救命”的呼喊，许多倒在地上的游客拼命想要爬起来，可是由于伤得太重，竟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急得满脸绝望。
“吼！！”老虎展区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虎啸，一般情况下，园区里安装的大面积钢化玻璃其实是有一定的隔音效果的，即使园区内部有什么声音也不会那么响，难不成是钢化玻璃发生了什么意外，破碎了？
梁淮远远回头，就看见一头鲜血淋漓的大老虎猛地从园区内撞了出来，煞气极为骇人。梁淮大惊，连忙紧紧抱着小不点、拉着程映钻进了一家纪念品店，把两边的玻璃店门都拉上，还拖着墙边的沙发堵住门口。
里面的店员显然也是吓坏了，哆哆嗦嗦看着梁淮动手。
梁淮把小不点塞程映怀里，“阿映，你抱着小不点，我去找些趁手的武器。”说着便四处寻找可以拿来攻击的东西。
程映也很自觉，抱着小不点跑到楼梯口，捂着小不点的眼睛，自己则一眼盯着门口的情况，一眼注视梁淮的举动。
门外传来许多游客的惊恐声甚至是痛苦的嘶叫声，有几个游客也没能逃出，在纪念品店门口拼命撞门，想要进来避难，那店员远远看见那血虎叼着只缩成一团的小纯白虎，吓得当场失禁。
门口那几个游客吓得不行，情急之下竟然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大纯白虎身上砸去。原本那大白虎是没想过再攻击人类的，可那些人类居然主动攻击他，他当场便怒了，把小纯白虎放在一旁，扭头直接朝那几个游客冲去。
店员和梁淮就站在门边，看着外面血腥的一幕，全身都紧绷起来。
那纯白虎身上的血时不时扫在店门的玻璃上，甚是恐怖。梁淮紧紧握着刚刚找到的扳手，想着如果纯白虎要是攻进他来就立刻还击，程映和希希都在里面，决不能让那白虎伤了他们！
可纯白虎在解决完那几个找死的游客后，轻蔑地瞥了一眼门内的梁淮等人，就转头准备离开，梁淮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这老虎心智堪比人类，一般情况下亦不会伤及无辜。
然而接下来这幕，却让梁淮他们震惊了。十几个特警带枪围住了还停在纪念品店门口的纯白虎，纯白虎刚一怒吼，特警们便“砰砰砰”地开枪射杀，那玻璃门大片大片被纯白虎的血染红。
有几个特警握着枪又围住了小纯白虎，奄奄一息的大纯白虎一见，还挣扎着要起来，对着那些特警暴躁地大吼，还围着它的特警又立即补了几枪，大纯白虎的眼睛直接被打瞎，它痛苦地又吼了声，才缓缓倒在了地上，没有再起来。
“这只怎么办？”有个特警用脚挑了挑小纯白虎，小纯白虎特别虚弱，蜷在地上，可眼睛却是看着大纯白虎那个方向的。
“杀了，它妈杀了那么多人，好歹付出点代价！”有个小眼睛特警笑道，“小东西，你知道什么叫母债子偿吗？嘿！”
一个脸上长了些许麻子的特警皱了皱眉，“还是不要吧，它才那么小，人是它母亲杀的，它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
“二麻子，就你有善心，你看看这次动物园死了多少个人，要队长知道我们出动还造成这种结果，肯定会被往狠里罚，不多解决几个祸害怎么能彰显我们的能力。”小眼睛嘲讽道，他平日里最看不惯那麻子特警，处处表现自己的善良，好像其他人都是人渣一般。
“可也不用杀了它……而且来迟了，本来就是我们的错……”那个叫“二麻子”的特警于心不忍。
“废话那么多干嘛？你愿意受惩罚不代表我们所有人愿意跟你一样！”小眼睛不耐烦，托起枪便对着小纯白虎，正要开枪，身后有人叫了一句“住手！”
小眼睛手一抖，好歹把枪拿稳了，他还以为是动物园的老板，回头一看，没想到只是一个身穿休闲T恤的男子，对方的发型有些凌乱，但是表情严肃，周身气场强烈，手里还握着枪的小眼睛特警竟然乖乖听话，没有对小纯白虎动手。
梁淮见小眼睛住手，才慢慢走了过去，“这只小老虎没有伤人，你们如果将它杀害，将会构成我国《动物保护法》总则第四条中关于‘虐待’动物的行为，若你们执意要杀害它，我将遵循《保护法》第十五条‘任何单位、个人和组织都有权检举和揭发遗弃、虐待动物的行为’，‘因其他单位、个人和组织遗弃、虐待动物的行为致使公众的身心健康受到伤害的，任何单位、个人和组织可以向人民法院停止侵害的民事诉讼’等相关条例。”
小眼睛皱眉，“你在威胁我？我可是特警，刚要不是我们保护了你们，你们早就被那大老虎咬死了，你居然还要告我？”小眼睛说着就更气愤了，他提着枪对着梁淮，小小的眼睛瞪得极圆，可惜仍改变不了他眼睛小的滑稽样儿。
梁淮举起双手，可是语气却极为冷静，“我只是在行使我自己的权利对你们的行为进行劝说和制止。”
“我们做事还需要你来评头论足？你们算个屁！我他妈把你嘣了让你他妈罗里吧唧！”小眼睛激动得就想开枪，当然他只是想吓吓梁淮，他身边的二麻子等人一见，慌地连忙架住小眼睛，不料小眼睛的枪没有上保险栓，这样一拉扯反而不小心走了火，一枪打在了梁淮脚边。
“砰”地一声，把那几个特警的脸都吓白了，见梁淮没事，才暗暗松了口气。
梁淮淡定望了望自己脚边的弹坑，又抬头盯着那小眼睛，“我能否理解为你的行为已经对我的生命安全造成严重威胁？”
“我、我才没有！是他们！”小眼睛也是怕了，扭头指着身后拦住他的人，“要不是他们，我、我才不会开枪！”
“可你刚才分明说了要把我‘嘣’了，还拿枪对着我。”梁淮说。
“我、我只是想要吓吓你，没想过真的开枪……”小眼睛的气势早已弱了下来。
“那你就是在‘恐吓’我？”梁淮道。
“不……我、我没有……”
这时，特警脚边突然有轻微响动，大家低头一看，发现竟是那只小纯白虎颤颤悠悠爬了起来，精神有些萎靡，对那些特警却带有很强的敌意，发出微弱的低吼。
小眼睛瞥了瞥梁淮，连忙说道，“我们认为你刚说的话很有道理，这只小白虎没有伤人，我们的确不应该伤害它，既然任务都已经办完了，我们撤、撤吧！”说着便立刻集队，风风火火地走了。
梁淮一个人是没办法拦住那群人的，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虽然有些惊险，但好歹没再伤及无辜。他走到小纯白虎身边，单膝跪下来，轻轻摸了摸小纯白虎的脑袋，小纯白虎对人类充满敌意，牙齿还没长齐，对着梁淮的手就咬了过去。
梁淮微微皱眉，但并未把手收回去，另一只手仍旧轻轻抚摸它，“别怕，已经没事了……”
这时，程映抱着小不点走了过来，小不点挣扎着下来，哭着跑到梁淮身边，叫着“小老虎！小老虎……好可怜……”
程映看着梁淮和小愿希，紧抿着嘴唇，指甲都快掐进掌心里了。店门口那具血淋漓的尸体很是刺眼，梁淮脚边的弹坑更是让人心惊，程映觉得心口很疼。
☆、第十六章 余波与暗涌
动物园相关负责人很快就赶来了，受伤游客被转移，有几个工作人员过来把大纯白虎的尸体搬走了，小纯白虎看见自己的妈妈被带走，拼命对着那几个工作人员发出虚弱的怒吼，那个大腹便便的地中海老板哭得半死，大喊着自己亏大了，看着那只小纯白虎就恨得直咬牙。
梁淮见已尘埃落定，准备带小愿希和程映离开，却发现程映阴沉沉地杵在那里，身上隐隐透着莫名的杀气。
“阿映、阿映！”梁淮推了他一下，程映反应过来，才收起来情绪，露出苍白的笑容。
“怎么了？”梁淮甚是担心。
程映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便准备跟着梁淮他们离开，可梁淮却停了下来，“怎么了？被吓着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程映被梁淮拽住，沉默了好久，抬头看到梁淮关心的眼神，才缓缓说道，“我……想起我爸妈的事罢了……”
“你爸妈？”梁淮的思维转不过来，程映的父母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平日里更是从来没提过，现在怎么突然想到他们？
“嗯，他们已经死了。”程映垂眉说道，“被我杀的。”
梁淮大惊，意识到程映的意思，连忙把程映拽往人少的地方，忍不住责备道，“说什么呢！这里这么多人，就算是因为你的原因去世的，你也不能说出来呀！”
程映笑了笑，“可事实就是我做的，我恨他们，恨到骨子里，完全没办法原谅，于是策划了一场意外，把他们全杀了。”
“怎、怎么可能？警察都说是……”梁淮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贝子璇的死，贝子璇在荒郊野外不幸被雷劈死便是程映策划的结果，若不是在事发之前听程映说过，他绝不会想到贝子璇是死于他杀。“真的……吗？”梁淮简直不敢相信。
“很失望？我就是这样的人。”程映笑了笑，可梁淮却觉得程映笑得格外悲伤，心口有些胀痛。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梁淮柔声问道。
“为什么……吗……”程映低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只是恨他们把我生下又抛弃了罢了……”
梁淮困惑。
“我爸在我5岁多的时候就出轨了。那时我还小，无意间撞见他和那女的亲密，他发现后差点当场掐死我，后来他用学画收买我，叫我别告诉我妈。我妈是个自卑又虚荣的女人，她早就怀疑我爸在外面有女人，却还是自欺欺人。我高二那年，那个女人挺着肚子找上门，我妈才终于认清事实，要和我爸离婚。”程映低着头，下意识用右手轻轻抚摸左手中指。
“他们都不想要我。”程映说。梁淮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地被刺了一下。
“我爸使了一些手段把我判给了我妈，我妈嫌我学艺术很烧钱，已经高二了，快成年了，要上大学了，怎么算都太亏，于是，一天夜里趁我刚睡下，拿了把菜刀冲进来，把我的左手砍伤了。……左手曾是我的惯用手，你知道……我……我学画学了十年，我付出了多少，就为了等我妈和他离婚，能凭着这只手养活她，我当时才17岁，已经提前收到国家美术学院的破格录取通知书，学校承诺免除我一切学杂费，还补贴一笔巨额生活费，她什么都不知道，就……”
梁淮看见程映左手指尖在剧烈颤抖，掌心一条竖直的疤从中指中间贯穿到手腕，甚是狰狞，而程映恰好是断掌，一条掌纹横贯掌心，配合那道疤痕，就像一个绝望的十字架。梁淮突然很想抱住程映，而他真的这么做了。
程映浑身都在颤抖，梁淮的心也跟着颤抖，他觉得这一刻，他和程映是同步的，灵魂上、肉体上，他能感受到程映的痛苦，程映当时的痛，心灵上的，肉体上的痛，他全都感受到了，他用力地抱紧程映，希望他的拥抱能带走程映的痛苦，能分流程映的痛苦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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