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场,不过不用来接我了,我随便找家酒店就行。”
六叔的声音开朗而热情:“来我这还住酒店?就在机场门口等我。”
过了半小时,六叔开车来了。
我把行李放到行李箱:“你不用上班吗?”
他把我推进副驾驶座:“不用不用,最近淡季,学员少工作少,我正闲得无聊呢。诶,四哥四嫂呢?”
“我刚和爸妈去了一趟好莱坞,他们玩累了想先回家。”
“哦。”六叔没有多做打听我为什么突然来美国,脸上一直洋溢着终于有人陪的兴奋心情,“等等放了行李出去吃,晚上咱去泡吧?”
“行。”我一向不太喜欢这种夜色活动,不过六叔都这么说了,也不好不答应。
车子飞快地前进着,我看着窗外与中国风格迥异的街景,有些怅然。
这也许是某个人,一生都无法亲眼看见的风景。
红绿灯间隙,六叔扭头打量了我一番,突然伸手在我的胸口和腹部摸了一把。
我受到了惊吓,整个人趴到了车窗上:“你干嘛啊!”
六叔一脸惊讶:“啧,小天你身材怎么突然变这么好了?去健身房锻炼了?可是我之前听你说不是都没效果吗?”
这个话题又让我想起了他,我不自在地望向窗外,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哦,后来找了个私人教练,就有效果了。”
“难得啊,能够坚持下来。”六叔眼馋地看着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我回国后你把那教练介绍给我吧,我太久没锻炼了,身材都要走形了。”
我不得已回过头,生硬地对六叔说:“你的身材已经很好了好嘛……那个私人教练,我现在和他没联系了。”
“这样啊……”六叔本来就只是随口说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缓了缓心情,开口说:“对了,六叔,你什么时候回国啊?”
“下个月吧,不是又要回‘福鹰’开年中会了嘛。”
听六叔这么说,我才猛然意识到已经快到六月份了,怪不得老爸最近总带我出席商业酒会,还让我好好表现……
“还有个事不知道你听说了没,”六叔把车子稳稳地停进车库,带着我走进他的豪宅,“三伯的儿子也要毕业回国了,三伯打算让他也进‘福鹰’。”
“三伯的儿子……”我在脑内搜寻了一圈,“就是那个福娃?”
“噗,”六叔笑了一声,“对,我前不久还见过他,早就不是福娃了,现在也是个……嗯,小帅哥了,你见到他绝对认不出来。”
三伯的儿子比我还小了两三岁,我上回见他还是08年的夏天,那时候正值奥运,三伯的儿子刚刚高中毕业,生得又圆又壮,很是可爱,像极了奥运会的吉祥物,名字里还带了个娃的谐音,我们就开始喊他福娃了。时隔多年,我连他长什么样真名是什么都忘了,就记得他叫福娃。
“要来‘福鹰’就来呗,我没什么意见。”我跟着六叔走进屋子,被里头全新的装潢又吓了一跳。每隔一段时间我会来找六叔玩,他一直住在这里,可没多久就要彻头彻尾地换一个风格,美曰其名体验新鲜感。
我简直要把六叔的家当作主题酒店了,现在是黑白简约风,之前还有过地中海田园风、奢华帝王风、日式小清新风……
六叔带着我走上楼梯:“尽量别摸扶手!我前两天才刷了油漆……我的意思是,三伯厉害,他儿子也不简单。上回我和他见了没多久,就感觉那小子一肚子坏水。”
我想了想脑海中福娃的样子,然后笑着跟六叔走进客房:“放心啦,顶多是个熊孩子,能比我还熊吗?”
六叔叹了口气,一脸我不解其意的哀伤模样:“他啊……唉,我觉得你和他比,可是乖出水来了。”
我没把六叔的话放在心上,稍作休整就跟着他出门享用晚餐,他欲言又止了几次,索性把烦恼抛到脑后,开始和我介绍洛杉矶的几家知名酒吧。六叔在国外待的时间久,性格三观越发西方化,完全不在意我刚刚下飞机,极度热情地邀请我今晚和他去猎艳。
吃完晚饭他带着我直奔服装店,让我选了一套稍显奔放又不过度轻浮的休闲装,还非让我喷了点男士香水,味道不浓,但我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我早已适应了那淡淡洗衣粉的味道。
我看着穿衣镜前自己久违的打扮,忽地想起了大学时那放纵不羁的生活状态——白天睡到日三竿,傍晚才吃盘中餐,夜夜笙歌快活林,清晨日升方知返。
因为实在太伤身体了,回国之后我渐渐迷上动漫游戏,宅了起来。一如宅门深似海,从此现充是路人。
到如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更像个爱运动的宅男,还是没有对象的现充。
我的脑内,飞快地掠过那个人的影子。
我很想他。
作者有话要说: 美国的剧情会快一点~因为尽快回国才能见萌萌嘛
☆、第 17 章
六叔今年三十五,在同龄人中绝对是那种外貌内涵兼有,又会挣钱又会享受的人。家里没人管他,他也不急着结婚,工作时能和长辈一本正经地谈生意,下班后又能跟着比他小十几岁的年轻人去狂欢。
他带我去了一家他经常光顾的酒吧,从进门到吧台,不断有人和他热情地打招呼,六叔性格好,爱好广泛,出手又阔绰,所以朋友很多。
酒吧不大,没有包厢,中间是个小舞台,此时还没有人上去唱歌,顾客们分散在各个卡座里,吧台那边只有酒保。
六叔熟稔地和调酒师打了招呼,要了两杯鸡尾酒,推了一杯给我:“尝尝,这里的招牌。”
我抿了一口,心里并没有觉得多好喝,但还是对六叔露出了一个笑容。
调酒师是个华裔,不过不会讲中文,用英文和六叔交谈了几句,用眼神不住地打量我。六叔敷衍了他几句,就带着我坐进卡座:“这里会不会太安静?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去那些吵吵闹闹的地方,六叔老了,耳朵受不了刺激。”
我在心中腹诽,六叔你只是玩腻了想换个口味吧,之前浪得飞起的时候咋不说耳朵疼呢。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站上了小舞台开始唱歌,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声音清澈又空灵,唱的是一首我没听过的英文歌。
六叔立刻中断了我和他的对话,双眼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女孩。
“不是吧六叔,你喜欢她?”
六叔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嘴上说:“喜欢有什么用啊,人家比我小了十几岁,一定看不上我这个老男人的。”
“胡说,我们六叔英俊风流潇洒倜傥,女孩子看到你还不立刻迷上你啊。”
六叔惆怅地叹了口气:“是吗?我怎么觉得,她会更喜欢你这种小男孩?”
我吐吐舌头,想说我对妞又没兴趣。
六叔看得入迷,我无聊得要命,喝了两杯觉得小腹略胀,于是和六叔说了声便走向卫生间。
正在洗手,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我皱了皱眉,这里的卫生间都是单人间,一进门就在上面挂牌正在使用,那人应该在门口等候才对。
从镜子里看到进来的是刚刚那个调酒师,我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
调酒师身高年纪都和我相仿,刚才在外头灯光昏暗,我还觉得他有几分帅气,现在他走到我面前,近距离观察,我才发现他的皮肤不佳,黑眼圈明显。
“嗨,”他用英文和我打了一声招呼,“会说英语吗?”
我不想搭理他,于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对他淡淡一笑,打算离开。
他又和我说了几句话,我都没有回应,他误以为我真的无法沟通,但仍不死心,直接上手摸我。
我不甚其烦,撩开他的手,用中文说:“离我远点。”
华裔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我这句话。他用僵硬的口音生涩地讲了一句中文:“我、喜、欢、你。”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他学的这句中文倒是挺实用的。
他还要上来摸我,似乎对我的身材很满意,整个人都软到我身上了,我忍无可忍,抓住他的手往后一掼,他的胯骨直接撞到洗手台上,一声惨叫后他被吓到了,待在了原地。
我抿了抿嘴,不太自然地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连我都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暴躁,其实完全可以好好说话的。
片刻,他恨恨地看了我一眼,说了几句脏话,撞开门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又怕他喊人来教训我,赶紧离开了卫生间回到六叔身边。
“嗯?怎么去那么久?”六叔还在原地,舞台上已经换了个人在唱歌。
我实话实说:“刚刚那个调酒师骚扰我。”
“他?”六叔有些不敢相信,“天啦,我一直不知道他是gay。”
我揉揉鼻子,突然有些后悔和六叔讲这事,我没和他坦白自己的性取向,万一他怀疑我我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是不介意告诉他……只是有些麻烦。唉,也不知那个人怎么会一眼就看出我的。
六叔说完这句话,拍了拍我的肩膀当作安慰,终于后知后觉地考虑起我的感受:“那……你也累了一天了,要不先回去?”
我刚想说好,六叔喜欢的那个女孩又上台了,六叔的屁股刚刚离开沙发,又粘了回去:“小天,要不……你打车回去好了。”
唉,我只好抛下重色轻友的六叔,自己回去。
刚出酒吧门,我就遇见了一个熟人。PB是我在美国读大学时候的舍友,加拿大人,也是同志,不过他比我浪多了,住在一块儿的时候我每天都能见他钓到不同的男人上床。PB甚至对我也起过歹念,不过我对他满是毛发的躯体实在提不起兴趣,多次拒绝后,我俩倒也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两年多同居生活。
我一直以为他毕业后回了加拿大,没想到居然在洛杉矶碰到他。
“PB!”我有些激动地喊他,毕竟好几年没见了,一看到他,之前一起生活学习的点点滴滴的回忆又涌进了脑海。
他怀里正搂着个男孩,听见我叫他的外号,不确定地打量了我一会儿,才两眼放光地丢下怀里的人,兴冲冲地奔过来给我一个熊抱。
“天!(我教过他很多次我的名字,他却只能比较标准地发出‘天’这个音节),long time no see!”
我开心地回抱了他,然后像大学时代那样冲他坏笑着挤挤眼:“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不会,不会。”他走回男孩身边,说了几句话,让那人打车先离开了。
“找个地方坐坐吧?”我朝路边的小店一歪头。
“行。”
我们重新找了一家人少安静地酒吧坐下来,K也很兴奋能见到我:“天,你变了好多。”
“是嘛?”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发觉有什么不同。
“是啊,身材,还有气质什么的,都感觉不一样了,”PB手舞足蹈地描述,“你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很多0号会喜欢的。”
“真的?”我略有些吃惊,虽然知道自己确实变健硕了,但真的会有0号能看上我?一直别人总是一眼就认定我是0号,上大学的时候一进gay吧,总有不怀好意地1号或者0.5色眯眯地看着我。啊……我突然想到刚刚在卫生间里遇见的那个调酒师,他一看就是个0……居然会喜欢我,也不知该高兴还是无奈。
“当然是真的,”PB说完这句话,夸张地叹了口气,“但是这样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了,天,我还是喜欢你瘦瘦弱弱的模样,招人喜欢。”
我笑着打了他一拳,却令他痛得哇哇叫:“你力气也变大了。”
我们聊了彼此的近况,PB毕业后回国待了几个月,但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美国的生活节奏,于是又跑来美国谋生,现在在一家德企做总监。
我看他那样就不像有对象的,没想到他却主动交代已经有了固定伴侣,还结婚了。
“那、那你刚刚抱着的那个是……?”
PB坏坏一笑,说他和家里那位达成共识,实行open marriage。
我十分咋舌,心里不太认同这种做法,但也不好反驳,只能点点头,不作评论。
PB问我:“那你呢,现在有男朋友吗?”
我想起了苟盟,但很快意识到他根本不算是我的男朋友,于是只能摇摇头:“还没有。”
PB看我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立刻猜到了几分:“和男朋友分手了?还是喜欢上直男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都不是,然后把我和苟盟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他听的时候不停地拍桌大笑,特别是听到我们初次相遇那里,但听完后又好一阵沉默。
“天,虽然这么说很伤人,但我觉得他并不爱你。”
“也许吧。”我用手掌托着脸,盯着桌上明亮的酒杯,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但和他在一起的那几个月,我体验了之前从没有过的生活。晨跑、锻炼、早睡早起,这些都是之前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做的事情,可是和他在一起,那些挑战似乎都没那么可怕了。他是一个很积极向上的人,也是一个我很崇拜羡慕的人,跟他在一起后,我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好了。”
PB学着我的样子把脑袋靠在手掌上:“听你这么说,感觉你更需要的是一个正能量的导师,而不是情人。”
我直起身,摇了摇头,笑说:“是吗?我还没告诉你,他很喜欢挑逗我,是那种一本正经的挑逗……唉说了你也不懂,而且他身材好,有八块腹肌和人鱼线,屁股很翘,老二也很漂亮。他声音好听,在床上的喘息非常动人,他还很乖,在外面能替我出头,回家能给我做饭,连晚上都用哪种姿势他都会迁就我。”
PB笑了一下:“我大概能理解了,你真的很喜欢他。那他现在去哪了?”
“河南,中国的一个省,离我在中国的家有一千多公里。”
PB呼了口气:“那也不算太远,我的爱人现在在多伦多,离我三千多公里,我甚至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和哪个男人上床,但是你信不信,我给他打个电话,他明早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眯着眼笑了一下:“我相信。”
“所以说,距离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嘛。你喜欢的那个人,就算现在不爱你,以后也未必不会爱你,你去找他,粘着他追他讨好他,你这么棒,他一定会心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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