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常玉。”
“又骗人。”楚贺斜躺在床上,有些慵慵懒懒的样子,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那个香囊,“你姓燕,你妹妹姓常,这如何都不该是一家人吧。”
“我是被收养的。”
楚贺点了点头,好像是接受了这个回答,燕北城刚刚松了口气,楚贺又说话了。
“我有些累了,你过来给我捶捶肩。”
燕北城愣了一下,随后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尴尬极了。
楚贺坐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思索片刻指了指自己的腿。“走了这么久的路腿都酸了,你先给我捏捏腿,没准儿捏好了我就不罚你了。”
燕北城没办法只能蹲下来给楚贺捏腿,燕北城会一些功夫,又懂点儿经脉的事情,所以下手轻重缓急都极合楚贺的心思。捏了好久楚贺一直都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燕北城手都酸了,楚贺才抬了抬眼皮,睥睨地瞥了他一眼。
“行了,过来给我揉揉肩吧。”
床不大,要是坐在楚贺旁边两个人会靠的很近,若是自己上了床跪在楚贺的身后给他捏肩,那就更是尴尬。燕北城没辙了,只能说了一句。“公子,要不然你脱了鞋转过去,这样我也好给你捏肩。”
“脱鞋?”楚贺故作犹豫地想了一会儿,“再怎么说这也是你的床,你去打盆水来给我洗洗脚,这样就不会弄脏你的床褥了,你看怎么样?”
“公子不要开玩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
燕北城本想骂他,可最后还是强忍下来,竟是气得笑了几声。
“好好好,公子,我这就给你去打水。”
不知为何,楚贺看见燕北城这一副强忍着怒意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情居然舒爽起来了。他就坐在床上等着燕北城回来。没过多长时间燕北端着一盆水回来了,楚贺见状干脆伸出了腿让燕北城给自己脱鞋脱袜。
燕北城看向了楚贺,一瞬间楚贺以为他要对自己拳脚相加,楚贺也会些功夫,而且功夫还不差,他正在高兴自己有理由整治燕北城一顿了,没想到燕北城居然忍了下来,蹲下托起楚贺的一条腿,轻轻地给他脱下了鞋,拽下了袜子。
楚贺的脚也是生得好看的,燕北城缓缓地将一只脚放进了盆中,随后去脱另外一只。两只脚都放进了盆中,燕北城站了起来,垂着眼睑笑了一声,把布扔到了楚贺的身上。“下面的事有劳公子自己做了。”
难得见到燕北城生气,楚贺也不计较他的造次,见到燕北城不顺心他就开心了。
“我让你给我洗脚,你就放在这里不管了?”
“公子,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楚贺微微侧扬了扬头,想逗逗燕北城。“我是王爷的人,你同我深夜独处一室,小心我告诉王爷让他治你的罪。”
☆、【九】柴门闻犬吠
燕北城虽说不怕那个王爷,可他更不想莫名其妙受一顿责罚。这个公子说是这样说,可他未必敢真这样做,若是王爷误会了什么,于他们二人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这样一想,燕北城觉得自己也应当要挟一下楚贺。
“公子的命令,我自然是不能违抗,可若是公子要我做些力所不能及之事。我受责罚事小,可若是耽误了公子的前程就不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若是让王爷误会了,于我左右不过是一死,可公子这样金贵之人,大可不必同我区区一个下人绑在一起,你我二人不妨各退一步。”
楚贺心中好笑,没想到这个下人还和自己讲起条件来了。
“我若是不退呢?”
要说一个有权有势之人耍起无赖来还真没人能制得住他。
燕北城没话说了,想着自己这回算是栽在楚贺手里了。楚贺洋洋得意,指了指盆让燕北城蹲下给他洗脚。燕北城只想转身便走将楚贺自己晾在这里,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在王府不知还要忍气吞声多久。
本以为这个楚贺相貌这样好,心也一定是好的,结果却并非如此。
燕北城走到楚贺身旁蹲了下去。他这一蹲楚贺得逞了,却也低看了他一头,觉得他同其他下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心里不禁起了亵玩的心思,燕北城的相貌极合楚贺的眼缘儿,本还有些顾忌,可见他低眉顺目便更肆无忌惮了。
楚贺有个毛病,他生来富贵,平日里对自尊自爱之人向来高看一头,如魏公子这般他便心中喜欢极了,也不会对他太过动手动脚。可若是面对对他卑躬屈膝的,他心里便只有了奴役或是情//色,他笑了笑由上而下打量起了燕北城。
燕北城正轻轻握住他的脚踝,小心地为他洗脚,他的神情看起来也算是专注,等洗完了之后,他拿起扔在床上的布,将楚贺的脚裹了起来擦干,两只脚都擦好之后他才站起来。“公子,夜深了,你快回去吧。”
楚贺一把拉住燕北城把他拉了过去,捏起他的下巴调笑了一句。
“你跟了我吧,别跟着琏王妃了。”
琏王爷可不是想厚待燕北城,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若是燕北城离开了徐慕,他便也不顾及徐家的这层关系,燕北城区区一个下人,把他要过来玩儿几天扔出王府便是,这样还不用担心燕北城在自己身边卧底为徐慕做事。
燕北城不知道是自己一向忌惮的琏王妃竟救了自己一命,他现在只想着怎么回绝了此事,又不让楚贺有机会借题发挥。
他挣脱了楚贺的手,退了几步笑了出来。
“公子别再开我的玩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
燕北城知道自己这是出于下风了,可他在心里却从来没有将自己放在一个屈于人下的位置。若是这位公子以权势相压,燕北城必定是比不过他的,自己要摆脱现在这种局面唯有智取,这智取的头一条便是不能流露出来生气的意思来。
楚贺见他不说话了,以为他在比较徐慕和他那边儿分量更重。琏王爷心想这个下人也不过如此,自己再加把劲儿此人估计就上钩了。
“你不必怕,你若是同意了,我亲自去徐慕那里要人。”
“公子执意要在下伺候你,我也不敢推辞,不过我想和公子赌一把,若是公子赢了,我便全部都听公子的,若是公子输了,此后就再也不要提及此事。”
楚贺见燕北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知燕北城又想出什么法子来了,他也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没有试出来便也就同意了。燕北城见状,去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来了两个色子,将色子倒扣在了一个碗中。
“若掷出来的是单数,我便全听公子的,若是双数那便是我赢了,还请公子不要再为难在下。”
“先给我看看这个色子。”
燕北城心中暗笑,他这可不是投机取巧,而是多年同别人赌练出来的功夫,再怎么看也是没用的。他将色子递给楚贺,楚贺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也就将色子还给燕北城了。燕北城晃了晃碗,色子在碗里“乒乒乓乓”地响,一打开碗,果然是双数。
“看来老天爷也让公子放我一马。”
“再来一次。”
再来多少次燕北城也不会失手,所以最后即使楚贺不情不愿,可仍然拿他没有办法,楚贺算是看出来了,对付燕北城这种泥鳅似的下人,就不能给他一点儿可乘之机,直接用权势让他屈服便是,自己错就错在给了他一线生机。
“好,算你有点儿本事,我也不再逼你,我只问你一句,琏王妃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忠心耿耿。”
“不瞒公子,在下原本是个镖师,进了这王府也实属无奈之举,等有一日琏王妃用不着我了,我便也就能随家人一同去泉州了。”
“这么说是琏王妃逼你为她做事的了?”
燕北城不大喜欢背后说人闲话,就是是别人对不起他,他也不喜欢背后去中伤他人,所以楚贺这样问他,他也没打算说出实情来。“我不过是个下人,旁人以利诱之便上了这艘贼船,左右也不过是自己的毛病罢了。”
楚贺听他这样说,一时也分辨不出燕北城此话是真是假,反而对他更有了些兴趣。
“我不为难你,你今天可要好好报答于我。”
燕北城再次觉得这帮达官贵人实在太过自以为是,琏王妃放了常玉觉得有恩于自己,这个公子饶了自己一次,便觉得自己应当报答于他。对他这种平民百姓来说,这些不过只是无妄之灾,哪里来的什么恩惠报答?
想到这里燕北城觉得好笑极了,这些人把他们这种下人无非就是当成了一个消遣的玩意儿罢了。“公子夜深露重,快回去休息吧。”
“我偏偏不回去。”
燕北城心中有些感叹,有些人还真是让人一见倾心,再见却烦心极了,看来美人、美景也只欣赏一次便足以,想将这些留在身边,最后注定是自寻烦恼。燕北城对自己贪恋楚贺美色之事懊悔极了,恨不能抽自己几巴掌才好。
但他一向是知道后悔也没有任何用处,索性想起了之后的对策。
“公子,你不休息我却还是要休息的。”
一提到休息楚贺闹了这么久也有了些困意,他一抬腿整个人都横在了床上。燕北城一看这个赶紧跑上去把楚贺扶了起来。“公子,既然你也累了,我扶你回你的房间休息吧。”
楚贺还从来没有被人从屋里赶出来的经历,他一向这个心里搓火极了拉着燕北城不让他走。“你不是要扶我回去吗?怎么才到这里就不走了?”
“好好好,我扶公子回去。”
燕北城扶着楚贺,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楚贺的侧脸鼻梁高挺,嘴唇的形状也很好看。燕北城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他对好看的任何事物都毫无抵抗力,燕北城恨死自己这一短处了。
楚贺还不打算让他看出自己是王爷,所以指了一条别院的路。
平时鲜少有人来这里,所以燕北城自然觉得楚贺是个失宠的公子。
这样一想,燕北城心里对楚贺又有了些怜悯,想着楚贺性格霸道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或许是受冷落久了人便有些乖张起来了。楚贺是不知道燕北城这样想,若是他知道了还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子。
两个人进了院子,院子一直有人打扫所以也不显得破败,就是因为一直没有人住显得有些清冷罢了。楚贺推门进来屋子,直接就坐在了椅子上,燕北城点了蜡烛,看这个架势想必楚贺是还不打算饶过自己,他赶紧就要走。
楚贺一把拉住了他。
“我被你折腾得都没有了睡意,你总要看着我睡着再走吧。”
想着不把这位爷伺候好了,自己也别想消停,燕北城把人给带到了床边上,让他躺好盖上薄被,从旁边儿拿了把扇子给楚贺扇了起来。
“这样行吗?”
“说点儿什么吧,不然我睡不着。”
这都是谁惯出来的毛病……
燕北城没辙,只当是自己哄孩子了。他随便想了个自己编好的故事就讲了起来。开始楚贺听得认真,时不时还纠正几句,燕北城也不生气笑着回答了,时间一长楚贺日理万机自然就有了困意,燕北城又扇了几下,看机楚贺这边儿没有动静了,想必是睡着了。
他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吹灭了蜡烛。
燕北城出了院子累的不行,头中像是灌了铅一般,他快走了几步到了自己屋子,连衣服都没脱就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日楚贺醒过来之时,开始有些恍惚后来才想起来昨天的那些事情,想必是燕北城讲得故事把楚贺哄高兴了,他也没再生出些继续折磨燕北城的念头。他心里算是舒爽了,另一边燕北城不仅睡得不踏实,起来之后还要继续帮琏王妃打探消息。
他在王府做一份活儿,在郑府还有另外一份活,除这些外还要伺候那个楚贺,日子实在过得苦不堪言。
他躺在床上半点儿不想动,他心知自己不可任意妄为,最后只能强撑着爬了起来。
☆、【十】风雪夜归人
之后几天燕北城想接近这个李姓的家仆却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反倒是楚贺总是来找他,燕北城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惦记的地方,要说有多半也是因为自己这张嘴,就算是王爷对民间的奇闻趣事也是喜欢听的。
又到了燕北城给下人们说书的日子,他问楚贺去不去听。
琏王爷哼了一声。“我只听你单独讲给我的,那么多下人我才不去凑这个热闹。”
自从燕北城自以为琏王爷是个不受宠的公子之后,对他百般迁就,生怕刺激到他的自尊心,这一来二去,多半是燕北城让着楚贺的,楚贺被燕北城宠着却还不自知。
燕北城听完楚贺这话笑了笑。
“你这个脾气也就是别人让着你,不然早把你摁倒小巷子里打一顿了。”
谁敢打琏王爷?楚贺在心里笑了笑,越发觉得瞒着自己的身份是件极为有趣之事。
“你快去吧,别到时候迟了。”
燕北城从自己桌上挑了几件小玩意儿放进怀里,楚贺有些好奇。
“你这是做什么用的?”
“拿来送人的。”
“王府中还有人稀罕这些东西?”
燕北城摇了摇头,仍是一副眉眼弯弯的样子。
“此言差矣,收下这些无非也就是为了有趣儿,图个乐子罢了。”
楚贺往后靠了靠,挑起了眉。“什么乐子,给我瞧瞧。”
燕北城抖了抖手,让楚贺好好看清楚手中什么都没有,之后他攥拳将拳头在楚贺面前晃了晃,在一张开手,手掌中便有了方才他放进怀中一个木雕,燕北城将它递给了楚贺。“知道公子你看不上这些,左右是个消遣罢了。”
楚贺拿着它上下看了看。一个木雕的小娃娃,四肢还能活动。他一边儿捏着木雕的胳膊,一边儿头也没抬得说了一句。“没想到你还会变戏法。”
“行走江湖艺多不压身。”
听到这话楚贺愣了一下,抬起了头问了一句。
“你还想离开王府?”
“那是自然。”
“我看你同那些个下人们关系如此之好,你这房间也像是好好装点过的,我还以为你想在这王府之中长住了。”
燕北城听完这话,坐了下来解释了一句。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在一处不管是一年还是一日都要过得舒坦,这房间总归是我是要住,好好装点自己也舒心些。同下人们也是一样,不管是几日的交情还是如何,总归认真待之便是了。”
“也不知是该说你固执还是贪图享受。”
“大抵是贪图享乐吧。”燕北城站了起来弯着腰拍了拍楚贺的肩膀,“公子,我怕一会儿迟了,就先走了。”
楚贺依靠着椅子看着燕北城关上了房门,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小木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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