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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不复——江子轩

时间:2016-01-05 20:07:55  作者:江子轩

  杨久庚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说道:“今天不怕,我刚发了工资。再说,今天的日子很特殊啊。”
  “什么特殊?”表面上说着,未年心里却很紧张,他爸爸的生日久庚是不可能知道的啊,那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杨久庚突然大笑:“哈哈,今天是我试用期结束转正的日子。”
  “真的啊。”未年也跟着高兴起来。
  “那还有假?你问问这里的人,谁不知道我工作是最卖力的。”
  “没错。”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虽然久庚的年纪小,但是他的能力已经达到正式员工的标准了。”
  “未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餐厅的老板。”杨久庚站起来,指着那个年轻的男子说道。
  “老板好……”李未年笑着说。
  “哦,你就是杨久庚的弟弟啊,长得真可爱。久庚还常常提起你呢,说你学习非常好,还会做饭。既然今天久庚特地带你来庆祝,作为餐厅老板嘛,我也给你们个优惠,今天你们不管吃多少,喝多少,都……”
  “都免费吗?”杨久庚的眼睛亮了起来。
  “都打五折。”老板缓缓地说道,依然是笑眯眯的:“你们点餐吧,我忙去了。”
  待他一走,杨久庚脸色一变,立刻说道:“我kao,绝对的奸商啊!怪不得王宏森这么抠门,原来是跟他学的!”
  点完餐饭菜很快就上来了,俩人立马动手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杨久庚突然看了看手表说:“哎,怎么还没来啊,都8点了。”
  “什么没来?”未年抬起头问,心想难道哥哥还约了别人。
  “哦,这里有个驻唱乐队,平时到了这个点他们会来唱歌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几个穿着朋克的摇滚青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走到餐厅一边的小台子上站定,其中一个人坐到了话筒前,却始终低垂着头,似乎非常深沉。
  这时餐厅里的人都纷纷鼓起掌向他们示意。
  须臾,那人才缓缓抬起头来,把话筒放在嘴边:“今天,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痛苦的日子。我有一首歌,要送给一个已经离开我的人。在我孤单无助的时候,是他陪伴着我,鼓舞着我。可是今天,他却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这首歌,送给所有在场的朋友们,希望那些跟我一样感觉到孤独的人,能从这首歌里找到力量。”
  说完,音乐声响起,他伴着音乐开始唱起来。他的嗓音嘶鸣沙哑,似在呜咽。声音越来越大,直到高.潮的时候,他彻底爆发了,凝重的痛苦在整个餐厅里回荡,许多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这首歌,我听过。”杨久庚轻轻的说:“难道他又有亲人去世了?”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他是失恋了。”那个老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边上。
  “失恋了?可是上次他说是唱给他父亲的。”杨久庚忍不住反驳。
  “没错,上次是唱给父亲的,可是这次是唱给他爱的人的。”
  “老板,这你也听得出来?”
  老板笑容不减:“当然……亲情和爱情可是很不一样的。即使是同一首歌,歌里蕴含的感情也是千差万别的,什么时候是唱亲情的,什么时候是唱爱情的,很容易分辨。”
  李未年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那歌里浓重的情感感染着他,让他也忍不住开口哼唱起来:
  “You raise me up,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s;
  You raise me up,to walk on stormy seas;
  I am strong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
  You raise me up,to more than I can be…… ”
  杨久庚惊讶地问:“啊,你也会唱?”
  “废话,这首歌谁没听过啊,谁不会唱啊。”
  “kao,我怎么不会!”
  老板走到未年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看,你和他唱的虽然是同一首歌,但是表达的感情也不一样。你的歌里有一种温暖,还有……一种爱。可是他的歌里,我听到的却是痛苦,孤独,绝望,失落,不舍和期盼。”
  “期盼?为什么?”
  “是啊,他在等他的爱人回来呢。”
  杨久庚说道:“真麻烦啊,都这么痛苦了,还期盼什么呢。他人这么好,为什么他那个什么爱人要走呢?”
  “因为他们两个都爱了不该爱的人啊。”
  “老板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事实就是这样啊。”
  “那他爱上什么人了?”
  老板拍了拍杨久庚的脑袋,说:“反正家里人不同意,以及各种问题,他们不能在一起。你们还小,是不懂的。等你们长大了再讨论爱情吧。”
  杨久庚无言以对。
  看着饭桌那边已经静默无言的杨久庚,未年觉得那歌声里沉沉的悲哀,漫如流水,潜入了他的心里。他似乎也明白了那种苦苦守候却未见人归的心情,那种漫无尽头的绝望。
  李未年轻轻地说:“他会回来的。”
  老板转头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呢?”
  “因为……”未年笑了一下,说:“因为歌词里有‘I am still and wait here in the silence,until you come and sit awhile with me……’”
  老板也笑了,他走过去轻轻摸了摸未年的头:“聪明的小鬼。比你哥聪明。”
  一曲终了。台下被雷鸣般的掌声淹没。
  未年从一旁的书包里翻出一张纸和一支笔,趴在桌上就开始刷刷地写字。
  杨久庚好奇地问:“你写什么啊?”
  未年没有搭理他,依然写着,不一会儿,他把那张写有字的纸递到了哥哥面前。
  “什么啊这是?”杨久庚好奇地问。
  “刚才那首歌的歌词,我翻译的。”
  杨久庚接过来,上面是一行行工整的小字,像一首干净美好的诗。我kao,这么牛逼,英文的也能被你翻译成古文,杨久庚惊叹道,随之又轻轻念了起来:
  “为我忧也,我魂此疲
  当有难时,吾心负重
  然后,我仍在此静待
  至于汝亦来与我坐
  汝鼓我矣,故我能立于山之巅
  汝鼓我矣,过大风雨之海
  我倚其肩,我则强之
  汝鼓我矣,使得越自”
  杨久庚抬头,看见未年的笑容在迷离的灯光下那么轻浅,却又那么明朗,像一束穿破层层雾霾而来的晨光,柔和而坚强。那一瞬间,他觉得未年变了,未年再也不是两三年前站在自己家门口那个可怜兮兮的小男孩,他变得阳光,变得坚强,变得让人惊叹。
  那夜,在回家的路上,未年一直轻声地唱着那首歌。那稚嫩的声音,在初秋夜晚安静的街道上回绕着,那温暖的声音,好像把夜里的凉风都浸润得更加温柔了,一遍遍拂过两人的脸颊。

☆、不幸已近

  之后的几个月里,杨久庚有时候会带未年来餐厅吃饭。几次过后,餐厅的人也对这个小朋友熟悉了起来。李未年和杨久庚一样都喜欢餐厅里的氛围,两兄弟也很招人喜欢,尤其是那个乐队。李未年几乎每次都要缠着上次那个主唱去唱他喜欢的歌。
  望着坐在安静角落里的未年,主唱说道:“哟呵,这个可爱的小朋友又来了啊,那我就要变成自动点唱机了,还是那首歌好不好?”
  望着台下的未年,主唱笑了起来。未年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又是一个早晨,杨久庚刚推开餐厅的大门,就发现王宏森正背对着自己,与自己表哥说话。听见声音,王宏森回过头来。
  “呵,你来得可真早,不上学?”杨久庚先说话了。
  “当然要了,不过,你要请我吃早饭。”
  “我kao,你真狠啊,行行行,看你来这么早的份上,我就请你。”
  “对了,表哥说,你经常请你弟弟吃饭啊,你干嘛请他不请我啊?”
  “得了吧。”杨久庚翻了个白眼道:“他可是我弟弟,以前还总是给我做饭,我不知恩图报怎么行。”
  “呵,你还学着记别人的好了啊。以前你不是不认他的吗?现在怎么又认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认了?不认的是他好不好?我不过是说个气话那小子还当真了。”
  好不容易把快要上课的王宏森打发走,杨久庚也开始工作了。不知不觉挨到了中午,杨久庚也开始吃午饭了。
  就在这时,餐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把杨久庚吓了一跳。
  前台张小姐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K5西餐厅。”
  “市交警大队吗?哦,有什么事?”
  “是,是有个,他现在就在,要他接电话吗?”
  “好的,我现在叫他。”
  张小姐朝杨久庚望去,少年澄澈的眼神迎过来。
  “久庚,你的电话。是交警大队打来的。”
  杨久庚感觉非常奇怪,交警大队怎么会打电话给他呢。
  张小姐的内心非常的煎熬,杨久庚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又不会开车,那么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似乎显而易见了。他望着杨久庚天真阳光的面庞,心里隐隐作痛,有一种不想让他接电话的冲动。
  但转念一想,说不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呢,又安心了一点。
  杨久庚走过来,从张小姐的手中接过了听筒。
  听着电话里陌生男子的声音,少年始终一言不发,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随后,他的嘴唇也颤抖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脸色变得刷白。
  那是下午第一节课,未年坐在教室里,认真地听着台上老师讲课,时而低头在笔记本上刷刷地留下笔记。彼时窗外的天空突然失去了往日的澄澈,变得阴阴沉沉。上午还是阳光明媚,下午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老师在黑板上留了一道很难的题目,台下的同学都在埋头认真地写着,教室极其的安静。
  就在这时,一个人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他对老师说:“老师,我是李未年的哥哥,我家里出了点事,我现在要找他。”
  “李未年,出来一下。你家里人找你。”老师对下面说道。
  教室里同学们骚动起来。
  “杨久庚,他怎么找到这里的?”带着疑问,未年走了出去。
  “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未年望着久庚道。
  只见杨久庚的脸色极其惨白,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芒。他的嘴唇紧紧抿住,半天没有发出一个字。
  “哥,究竟怎么了?”未年感到不对劲,使劲地摇晃着仿佛已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杨久庚。
  可是,可是杨久庚的眼睛依然死死地望着未年,嘴巴里发不出一个音节。
  杨久庚这样隐忍和绝望的神情是李未年从未见过的。在未年的印象里,他一只是那个大大咧咧,无所畏惧的乐天少年。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好像随时就要大哭,或者崩溃地吼叫,或者疯狂地奔跑,可是他的嘴巴却发不出一个字。
  未年的手抓着久庚的手,眼神里没有焦急,而满是耐心和期待,他期待哥哥会对他说话,哪怕是个不好的消息。
  突然,杨久庚的力气变得极大,他反手握住未年的手,紧到几乎要把未年的手骨捏碎。
  “未年……”杨久庚开口轻轻地说,声音沙哑不似少年人:“我……我们……一起……一起……”
  “一起什么?”强忍着耐心,未年问道。
  “一起……去看爸爸妈妈……”
  未年怔住了,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杨久庚手上的力道却深入骨髓。
  杨久庚嘶哑的声音在校园沉寂的走廊上回荡,似一个耄耋老人最后的呜咽:
  “我们……一起……去看爸爸妈妈……”

☆、冷雨踟蹰

  这个城市某一户人家的电视里,正重播着今天本市的午间新闻。
  “本市今天凌晨两点三十分左右发生一起恶□□通事故。昨夜,在距离本市五十公里的阆荡山山区发生特大暴雨,路面湿滑。一辆长安货车因超载30%,造成传动轴断裂失去控制,在下坡山路拐弯处侧翻入右侧山崖。凌晨三点二十分警方赶到现场,凌晨三点三十分,120急救中心赶到现场,经过抢救,长安货车内的一男一女两名人员均已宣告死亡……”
  市第一人民医院。身穿深蓝色制服的市交警大队副队长刘为民打开事故记录本,上面写着:
  “死者,男性,47岁,身穿黑色上衣,手戴白色司机手套。死者,女性,41岁,身穿玫红色外套,黑色毛衣。车上发现有手提包,手机,钱包,身份证,驾驶证,钥匙,货物运送清单,运输公司保险单等物品……”
  在李未年学校通往医院的公交车,未年和久庚一直没有说一句话,他们坐在汽车最后面靠窗的位子上,脸上都是失去血色的惨白。
  公交车行至医院,两人紧紧地走在一起,从车上走下,天空下着无尽的雨,初冬冰凉的雨丝渗入骨髓般寒冷,两个孩子却没有撑开手里的伞,而是径直朝医院走去。
  在医院里,刘为民叫住了两个孩子。刘为民把两个半大的孩子带到了太平间门口。孩子们面对着这个陌生的警官,始终一言不发。警官简单地向他们叙述了事故的情况。在他叙述的过程中,他面前的情况和他曾经见过的那些一踏入医院就哭得死去活来昏天暗地的那些成年家属不一样,这两个一个只有十三岁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始终只是面无表情,像两尊没有了呼吸的雕塑。在他叙述完后,那个看起来小一点的男孩子浑身开始颤抖,表情极度的压抑和紧绷。
  刘为民轻叹一口气,放下了程式化的口吻,声音温柔地问道:“按照程序,死者需要家属认领。我们在民政局查到,他们是你们的父母,你们……要现在进去认领吗?”
  久庚背靠在墙上,低头死死地盯着地板上的某个点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见警官的询问。而那个小一点的孩子也是一动不动。一时间刘为民非常尴尬,他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和两人沟通。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死者家属只有孩子没有大人陪同的情况。
  须臾。未年直了直身子,对着警官的方向淡淡地说了一声:“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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