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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魂引——叙晗

时间:2016-04-16 20:00:03  作者:叙晗

  “荣绣,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孤说?”华锦瞧之不忍,纵然囚笼昏暗,但从她惨白脸颊流下的血泪,仍是触目心惊。
  时至今日,他还是心疼。然她所犯下的罪业,他无法与之共担,唯有眼看着她疯癫成狂。而他要做的,便是为她结束这一切。
  他藏在袖袍里的右手,又一次捏紧,指节泛白,钝而不伤皮肉的刀鞘仿佛放出了刀刃,割得他满手是血。
  荣绣抬头看他,止住了苦笑,“荣绣自知罪业深重,万死不足抵罪。荣绣只求王上能善待我的族人,尤其是我那唯一的弟弟。他为王上年少征战,我已有很多年不曾见他。等他凯旋归来,王上定要叫他去我坟上拜祭。呵,我忘了,我死了,恐怕连一捧黄土都没有。”
  “你放心,你若是死了。孤会以王后之礼厚葬。而你的弟弟,孤会给他封侯进爵。绝不会有半点亏待。”华锦眼角微红,连眨数眼,想止住夺眶而出的泪,但越是不想它流,它却流得更凶。
  荣绣呵呵一笑:“如此,甚好。”
  她拿眼去瞧套着手腕的铁链,“我约摸是快要死了。可否容我好好看看王上?”
  察觉华锦瞥眼向妃筱,荣绣暗自苦笑,“王上尽管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然,华锦担心的不是荣绣是否会伤及他,而是妃筱给他的那把匕首。荣绣主动提出让他近身,也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将这把匕首□□她的胸腔,结束她行尸走肉的生命。
  狱卒听命,铁环打开,荣绣就势滑倒在潮湿的囚牢地面,依着散有余热的铁墙,轻轻喘息,藏在袖子里的短刀硌得她手腕生疼,她下意识地护住手腕。
  看着他穿过铁柱,走近她。她仰起头,勉强微笑,像无数个曾经,即使是不想做这个规规矩矩的王后,她也不表露一分。
  她从将门之后的爱舞枪弄剑,逐渐蜕变成心系天下的一国之母,其间付出多少,他不会懂。即使是懂了,也只会觉着这是身为一国之母的她应该做的。他不会因为她的努力而对她另眼相待。她和他之间,依旧横亘着最初相见的绵延山脉。
  还有三步之遥,华锦没有停步,依旧按着原先的步调朝她走。神思模糊一片,唯有握在手心的匕首刺激着自己清醒——离他最近的女人是个怪物,会食人血、吃人肉。
  荣绣歪歪斜斜地立起身子,因伤痕遍身,她不得不佝偻着,手指慢慢摸到短刀柄。
  一步之距,华锦止步。漆黑的瞳孔对上绿幽幽的青眸。他的手亦是摸上匕首的顶端。
  相顾无言。绿幽幽的眸子淌下红泪,静寂的牢笼里,听得一声闷哼,有血肉刺破。
  华锦伸出手,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立在牢笼外等候的妃筱匆匆踏进,却看到荣绣反手将匕首扎进了胸腔,刚才的闷哼声来自她抿唇一线紧闭的牙关。污血沿着她的嘴角流下,如开在艳阳里招摇的红梅。
  “王上......”荣绣痴痴地笑,越笑越凉,“我说过,我不会成为王上的累赘。”
  初入王宫的她,因不懂宫中礼仪,这位年轻的王上没少给她摆过臭脸色。她知道,王上需要一位贤内助的王后,而不是她这样的黄毛丫头。她也想和他举案齐眉啊,但他连看她一眼都嫌烦。她性子最是要强,她坚信,总有那么一天,王上是会与她伉俪情深的。
  果真,后来的他牵起她的手,一同走过大君王朝最尊祟的岁月。
  只是,这般的日子太少,少到她都想要更多。
  思绪飘到雀台,婉若莺啭的歌声穿过繁华街市、寂莫宫廷,抵达她的身边。
  华锦藏在袖中的匕首应声落地,刀身雪亮,一晃而过,却晃得她心疼。
  “原来,王上早就做好了杀我的准备。呵呵.....”一口鲜血喷出,溅了他满身,她虚弱地抬眼,“王上可知这把刀本应插在哪里?”她指了指自己胸口的短刀。
  “荣绣.....”华锦屈下身子,想拥她入怀,却被她狠狠躲开。她摆明了不让他近身。他只能看着自己臂弯空无一物。
  荣绣终是死了。
  死的时候,她背靠着铁壁,嘴里血流不止,污迹斑斑的白衫俱是染得红透。而妃筱华锦静默在牢笼里,谁也没有出声。
  对荣绣来说,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妃筱蹲坐在荣绣身前,伸手紧紧抱住她尚有余温的身体,红绝了一双眸子,她说:“王上想不想王后娘娘活过来?妃筱可以还您一个以前的王后。”
  华锦神情莫辩,音色沉了又沉,“那么,孤的司星大人,可否告诉孤,到底谁才是那个被邪念操控的人,是孤还是王后?”
  妃筱笑:“王上,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王后娘娘是真的爱着王上。”
  “能看到冷漠的宫廷里有这样一段爱恋,妃筱足矣。古书上记载了一种令人起死回生的法子,妃筱想用它来复活王后娘娘。”司星家族的古籍里载有无数种起死回生的方法,但真正可以实行的,只有一个。
  妃筱咬破手指,抚着荣绣的唇,仿若灌了魔力,血从她的身体流进荣绣干涸的躯体。随着血液的涌动,荣绣开始复苏,惨遭折磨的肌肤一寸寸变好,似初生婴儿般崭露光亮的肤色,渐渐冰冷的身子也在回温。
  妃筱裂嘴一笑,拥着荣绣的身子一同倒下。华锦欲扶,却被妃筱挡开:“王上,待妃筱死后,挫骨扬灰于雀台,妃筱想永远看着王后娘娘。”
  雀台隔着街市烟火正对王宫云露殿。
  “好。”华锦颔首。妃筱对荣绣的情感,时值此刻,他终也明白。只是未曾想到——到头来,艰固的情谊不是他对荣绣的,也不是荣绣之于他的,而是妃筱给予荣绣的。
  妃筱画着身侧人的眉目,“我会抹掉她的一些记忆,以后还望王上不要提起。我怕王后娘娘活得不开心。”
  “孤答应你。”华锦哽咽。
  最后一笔画完,生命亦是到了尽头,她缓缓与荣绣相对躺下。
  描摹着现下最新的花灯式样,临窗一身凤袍的女子执笔失神,不由自主望向雀台方向,那里唱晚的清曲隐匿,几番张望,也瞧不到立在台楼之上的人儿。
  她这一局,究竟是嬴了,还是输了?她赌她用情至深,亦是利用了那份情感。她不曾想过死,却以“死”来诱她就范。终归是机关算尽太聪明,不想被她算计了一遭。
  “你只管放心,我会替你好生活着。”凤袍加身的女子放下笔,迎下朝的王上而去。
  

☆、芙蓉玉(一)

  五月石榴花开时节。
  推开沉闷的雨水长绵,终于迎来碧空如洗的艳阳天气。金乌悬顶,清风扑面,阔别已久的一抹丽阳一路逶迤,布衣女子一手挎篮,一手扶正挂在面上挡了半张脸的面纱,面纱素白,轻轻浮动之下,翦瞳若水,烟眉淡扫。
  集市里人流不息,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随处散发着扑面而来的烟尘气息,这是久居深山很难见到的情形,闻着热闹,却又时刻心悸。一张张来往的笑脸背后,包藏祸心。
  凡世里的人们,远不像看上去的那般简单。每人有每人不为人知的密辛。
  隔家茶楼新开张,说书先生口干舌燥,此时正端了青瓷盅就饮。
  “宫里的事,咱们平民百姓又哪里知道得内情?不过瞧个表面,寻几分猜想罢了!”说书人捋着山羊须,一派高深莫测。
  听者上心,立时七嘴八舌,各相议论。
  “李家人前些日子去宫里探了一回亲,据说是王上中了邪。大家伙也瞧见了,王上上月初十立司星大人为后,我看这事,八成是真的!”
  旁人摇头笑:“仁兄错了!上月初十,妃筱王后甍!”
  说书人敲着杯盖,好整以暇:“呵呵,妃筱王后约摸是自纪事以来最为短命的王后了!红颜薄命不假啊——”
  他摸着胡须,若有所思,“说起这位妃筱王后,当年我偶借道雀台,倒是见过一面。这妃筱王后,真乃当今无愧的倾国绝世美人!若非要在这世上找一个与她相配,我看也只有君王爷了。”
  有人嘻哈打断他飘远的神思,笑得嘲讽:“你说的,怕是他二人可以互补吧。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君王爷是个哑巴。”
  说书人淡然看他一眼,缄口不言。
  底下人又议论开来。“你说,这王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上虽废了荣绣王后,立了司星大人,但也不过一天工夫,荣绣王后又荣登后座了。这宫里头的事,还真让人琢磨不透!”
  “谁知道呢。”鬓角花斑老者显然对此类事嗤之以鼻,不甚上心,双手拢了袖,摇首叹息着,抬脚迈出了茶楼。茶钱甩在桌上,沾了绿黄的茶汁,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说书人,只是嘲讽地瞥了一眼,转眼又同其余人等谈笑风声。
  转过街角,垂首发闷的老者甫一抬头,便见自家药铺门口立了一名女子,粗布衣裳,却干净整齐。发挽木钗,一截白纱犹为醒目。她挎着一只竹篮,微向前倾了身子,估计是想查探里头是否有人。
  女子身材纤细,杨柳腰盈盈一握,孤身而立时,更添几分柔美。只是这位背影曼妙的女子,肩不似削,反而有些异于女子,显得宽肩窄腰。
  虽存疑惑,但见贵客来临。老者一扫方才的愁云惨淡,立即绽了笑脸相迎,这女子他是认得的。药庐里诸多的珍贵药材皆托这位女子采来,低价卖入。说起来,这女子还是他的常客呢。
  只是,除了称她一声“唐姑娘”,还不知名讳。想她孤身一人,隐名只字不提家世,也是提防坏人吧。老者褶皱丛生的笑脸下,微微又是轻声一叹——讨生活不容易啊。
  女子见他拱手作揖,亦是屈膝回礼,盈盈一拜,只是出奇地生硬。引着女子进到药间,有跑腿识眼的小厮急忙端茶倒水,一通忙活。
  老者请她入座,女子踌躇一会,方才盈盈在他对面坐下。面纱恍动,依晰能瞧见女子好看的唇形,一抹水红色。
  “老朽正缺了唐姑娘送来的那几味药材,姑娘送得及时。三年来如一月,从未间断过。老朽先谢过姑娘了。”老者再度恭敬拱手。
  女子秋波明媚,淡淡的语气自轻纱下传来:“我和先生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扶持罢了。”女子的嗓音很是娇媚,但细听之下,便会发现她在极力克制着发音,捏住了一把好嗓子。
  笑容可掬的老者登时难堪,牵强扯着老脸笑得极是僵硬。女子寥寥几语,摆明了和他划清一切干系。
  药庐里人来人往,取药的人络绎不绝,三两作群,低声交谈,谈的依旧是四月初的那桩宫廷秘闻。
  到得五月中旬,满街满巷奔走告知的,换成了“荣牧将军边关告捷,不日返都”。喜事盖过白事,自此,王都再无人重提四月暮春的旧事。
  事已翻篇,化作尘埃,多言无益。
  荣牧将军的旌旗,大气磅礴,蔽空扬起半面尘土,一路潇潇洒洒行过高山,渡过急湍,展翅飞翔于大漠的雄鹰终是回到阔别十年的故土。
  还是孩提时的荣牧,生于权贵,却长在军旅,十几年如一日,同行的姐姐嫁入王宫,彼此不得相见已碾过八年。
  年少征战的将军,英雄气概刻在俊脸,虽久居沙场,经大漠的日起日落,面有沧桑,却也阻挡不了夹道欢呼的闺中少女们争先恐后挥帕赠物。丝帕绣空谷幽兰,携带着的是一片片炽热真情。无疑,他是她们心目中的英雄,是大君王朝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一把紫缨枪反手拿握,锃亮的刃口贴着高大的骏马,马蹄声雄浑的“嗒嗒”声,在人群里依旧有节奏地踩踏着。
  当时的杨芙亭,乘坐八抬大轿,殊路同行。骤然听得后街惊呼一片,瞒着骑马探路在前的护卫将领,悄悄掀开轿帘一角,举眼怯生生朝他那方望过去——黑压压的人群,整齐划一的脚踏声,还有英姿勃发高居马背上的他。
  惊艳他刚毅的侧面,钟情他舒心露出的极轻微笑。那抹笑,像极了她踏入五月初的那片丽阳,绕着她的周身而转,一路伴她走过高高宫墙,进到云露殿。迎接她的王后,和她见到的那位将军,有七分相似。
  只缘感君马上一回顾,从此思君朝与暮。
  而立在药庐二楼,居高临下看着荣牧将军打马街前、从长街的那头走到尽头的她,听得老者无比自豪地告诉她:“荣牧将军年少征战,守关杀敌,早已有很多年不曾回都了。他这次回来,是为结亲。”
  结亲?哪家的姑娘这般幸运呢。她低垂了螓首,不禁又朝他驾马离去的方向怔怔望着,兀自失神。
  荣绣召杨佐大人之女杨芙亭入宫是数日前定下的,不巧杨芙亭竟是赶在了荣牧回都的同一日。杨芙亭自幼饱读诗书,一本《烈女传》,修得犹为精通。
  算起来,她还是荣牧咿咿学语时的玩伴,青梅谈不上,竹马亦是少了一分。时隔多年,若无街前得缘相见下的不经意一窥,也便没了杨小姐后来的芳心暗许,私托终身。
  荣绣有意为荣牧张罗这门婚事,杨芙亭亦是满心欢喜,含羞带怯地点了螓首。荣牧一回都,姐弟二人见过面,寒喧一阵,荣绣便叫人将这位养在闺中十几载的千金小姐请了出来。
  杨芙亭柳烟眉,秋水眸,身段袅娜,是大君王朝当仁不让的大美人,泽享盛誉。素简蓝衫,乌发银钗,很普通的样式,穿在她身上,却是令人观之心旷神怡。
  前有荣绣王后艳丽动人,后有妃筱王后倾国倾城,及至当今,舞湘坊非倾衣冷艳无双,杨芙亭与其齐名并称,取的是温婉端庄。
  在外人眼里,杨芙亭举止言谈甚是静若处子,然则内心,却是截然相反。说到底,杨芙亭就是一位嫉妒心极强的女子,亦是极其争强好胜,不肯落下他人一分。
  她掩饰得太好,使人很难察觉。所以,见过她的人,只将她特意留在外表的那一份温婉可人牢记在了心中。这也是为何荣绣在为荣牧择妻方面,独独看上了杨芙亭的原因。
  在心上人跟前,杨芙亭时刻流露在表的娇柔更胜往常。
  荣牧神色漠然,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直摄得杨芙亭抬不起头,“姐姐何意?”
  荣绣但笑不语,倒是静坐一旁的华锦发了话:“给你说了门亲事。你也老大不小了,孤做主,帮你把这事办了。”华锦拂袖斟酒,一派闲淡。
  荣牧不语,只静看着荣绣,古潭眸子深不见底。荣绣却知他有话想单独说。
  只有姐弟俩的大殿,荣绣拔凤钗,就着凤钗的末端,挑出缩进灯盘的米白色灯芯。
  大殿重明,他才幽幽言说:“姐姐经得起磨合,但我不是姐姐。”
  荣绣怔住,好一会,才攒起笑:“人生来不由己,惶论天命。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约之言。也没有什么经不经得住磨合的,当年父亲替我寻的这门亲事,现下,我喜欢得紧。”话头一转,“我看那杨小姐就很不错,又是你小时候的玩伴,你二人结为夫妇,很是般配。你——”
  荣牧冷冷甩袖起身,“我的事,不劳姐姐费心了。”言下之意,他是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的。
  退至里间静候音讯的杨芙亭,一把揪住掩住身形浮动的纱缦,咬碎一口银牙:“我就知道,他不会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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