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剑还是用刀?”
“应该是剑吧……”小刀犹豫,“白天的时候根本没生事,是夜里来放火的,我醒了,无双就不见了。”
“如果是终南山的人,不应当这么恶劣才对。”
“你说来说去,我根本就没个概念嘛。你这个人,就喜欢一遍在那头逼逼,我跟你又不同的圈子,你就算说给我也听不清的。”小刀道,“或者你可以听我讲讲记账。”
楚长柯无奈,起身用水囊里的水把火灭了:“走吧,总得先找个歇脚的地方……你客栈里头的伙计呢?”
“早就跑啦。”
“留下你这个掌柜的?”楚长柯问,“你客栈没了,难道一点都不会焦虑难过么?”
“想这些也无济于事,何况我家里人总会找到我的,只是现在也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你跟着我走,见到无双,我们也好问问那天的来龙去脉。冤有头债有主,你那么会算账,这笔账总不会不赚吧?”
小刀却是嘻嘻一笑:“我本身也没什么钱财,是打算跟着你来着。”
楚长柯托着小刀的屁股把他送上马,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把人套在怀里拉着缰。
“为什么是这个姿势?”
“有什么问题?”
“这是姑娘家的抱法。”
“哦。”然后楚长柯就催动马鞭,撒蹄子狂奔。
“哦是什么!哦是什么!”小刀要一边抱紧他的胳膊一边伸手还要去扯他的耳朵,“让我做后边!”
“不行。”
“你……”
“会掉下来。”
两人往终南山的方向走,一路走走停停,约莫过了有四五天,小刀看到一处山清水秀,又想留下来看看。
“我们这可是在赶路救人啊。”大侠无奈道。
“那你自己先去。”小刀无赖道,“到终南山等我吧。”
“真到那边等你,估计猴年马月都等不到。”大侠无奈,抄着小刀胳肢窝就把人抱上马了,根本没打算依他,一路拍马扬长而去。
当然,路上楚大侠的耳朵没少受到戕害。
“你干嘛抱着我就走?你说走就走,你这人怎么这样?”
“那你知不知道连着赶了几天的路,我屁股都疼死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风景好的,又是晴天。”
“你以为这样很帅吗,啊?”
“你以为自己是霸道教主吗?”
“你这是绑架你知不知道?”
“我口才很好,可以告你的。到时候赔客栈的钱都是你来付。”
楚大侠欲哭无泪。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古人诚不我欺。
他不明白,这简直就像有一位任性的内人,骑着马,坐在自己怀里,还片刻不得安生,这也要那也要,没有就伐开心……他是真的不开心啊!
后来的路上基本上是小刀要什么都依什么,楚大侠想管他的呢,反正终南山弟子不对女子动手,刀也丢不了,慢慢溜达过去。
天知道终南山这边的人早都能急出个鸟来,掌教早就下达了对楚长柯的请命,眼看着时间都过去个把月,却丁点消息都没有。江湖上对这位楚大侠的行踪向来来去不明,也没有人晓得他会待在哪个地方。好不容易让他们大海捞针在客栈撞上有人拿着他的怀人,只能用这法子把刀圈起来静等楚长柯来取,没想到却又是左右等不到。
楚长柯的刀,传闻是年幼第一个师傅传授给他的,他断不会不要。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也不着急着要。
这可就苦了一众终南山弟子,好好的一个终南山,差点被他们逮来的小丫头闹翻了天。
这是一个鸟语花香的早晨。
“人又不见了,又不见了!”一个终南山弟子长袍都没来及传,奔走在走廊上,“都给我看着点,找人,都去找人啊!”
跑着跑着,横梁上突然倒下来一个人,正是倒挂着的无双:“喂,臭不要脸的,你他娘的又在找我!我就知道每次嚷嚷的就是你,嘿,这回可被我逮到了吧?”
那弟子被吓了一大跳,无双倒挂着的人脸差点贴在他面门上,情急之下一连退了好几步。
无双却从衡量上跳了下来,正压在那人身上,不顾那人的哀嚎,骑在他腰上使劲扯他的脸蛋。
“哎哟喂,师兄你这是……哎呦喂,无双姑娘,快罢手,罢手!”立马有人从走廊另一头跑了过来。
无双回头一瞪,刚要胡闹,又听那人急切道:“师兄,无双姑娘,楚大侠到了!”
“那王八蛋本就是想坑我,这会儿可见着我吃瘪的模样,他奶奶的!”无双说着从地上一下蹦起来。
那人显然不想理会也不愿再招惹这个小丫头,只比了个高度,对还在地上的师兄道:“还带着一个看起来这么高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来头,快去喊掌教!”
地上的那个一听,果然狼狈地爬起来,飞奔去找掌教了。
终南山这一代的掌教,范石,人称小鬼谷,听名就晓得是个了不得的主,见年四是有余,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剑气却是同辈无法比拟的。整个人的气态是器宇轩昂,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三十打头的男人。
楚长柯在堂中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肃然起敬,和小刀一路上打闹的不正经心情全都没了,连身边的小刀都若有感应似的,出奇安静下来。
“你就是楚长柯?”
楚长柯长长作揖:“正是。”
“很好。”范石身旁的人立马把捧着的怀人恭敬递还给楚长柯,“拔你的刀。”
楚长柯没有二话,立马把拔刀。
下一刻剑华如雪,长贯而来,快得像是大辟之锋,剑气弥漫整个大堂。
这样快的剑锋,他只来得及伸手一格,甚至没有开刀破刃的机会,又或许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好。
抬起头,范石依旧在他前方站着,只不过近了一些而已。却只是平静地对他点头:“第二回。”
语罢整个长剑如虹,是自上而下的一击,明明不过是常人持剑的手法,锋利却如同从正上方下来的,带动风声四下飞涌。
楚长柯这回飞快的拔刀,他常年练习本就膂力惊人,爆发力又强,所以眼下这不顾所以地展臂挥刀一下,竟也格住了范石一击,却震地虎口一直连通到心口一阵发麻。
范石收了剑,两人静静对视,没有一丝比量后的模样。
半晌范石点头:“不错,楚大侠,你用刀多少年了?”
“四岁习刀,二十三年。”
“你见没见过父母?”
楚长柯一沉:“没有。”
“你见过。”范石沉静道,“只不过你那时太小,不满一岁。我是你父母的旧友,也是他们定下的,在你三十岁之前,也是你一辈子最后一个老师。”
“老师?”楚长柯不解地抬头。
他看见范石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像是任何一个和蔼的男人,而不是一派掌教。
“要跟你解释的东西很多,你不一定全部明白。”
“那我如何信你?”
“今晚,我会带你去看一样东西,等看到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楚长柯和小刀走在去各自房间的路上。
终南山的空气很好,晨早能看到云雾从山水中生出,天是锗青一片,俊美非常的人间景色。
这大殿隐藏在墨绿葱郁的山林中,映着空濛的湖景和山云,别有一番高清的美。
“我说,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跑神,叫你你也不应。”小刀捏了捏他的耳朵,“你忘了我们还要找无双了?”
楚长柯这才站住了脚,整个人还是个神游的状态:“对……无双,怎么把她给忘了,对对。”
小刀于是笑了起来:“一个掌教就把你弄得这样惶恐不安,还自称是走江湖的人?”
“不是,你不明白……关于我父母的事,别说是别人,连我自己知道的都很少。”
小刀懒洋洋地“哦”了一声,拖长音不急不缓地往前走,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知道:“困死了困死了,你那马把人颠得脑仁疼,我得好好睡一觉。”
说着打了一个天大的哈欠。
“等等,我们一起去问无双啊。”
小刀冲楚长柯摆了摆手:“你自个儿去问吧。一见你那把破刀,可就什么都忘了,无双也忘了,我来这里的原因也忘了。”
楚长柯这才后知后觉有了些反应,又站定皱眉仔细想了想,才确定小刀应该是生气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楚大侠深知,一旦惹毛了掌柜的,你好哄赖皮都是不行的,他会用丰富的撕逼技巧把你给兑回去。
所以楚长柯大迈步上前,二话不说长臂一展把小刀夹到了怀里,阔步直接往房间走。
小刀简直被他夹得气都要喘不过来,一边打一边骂,楚长柯却像是没张耳朵一般,直接一路把人给夹回了屋子,小刀根本想挣扎都没有余地,差点给他气晕了过去。
到了房间,也是不多话,直接破门而入,把人的鞋袜一脱,外衫直接剥了下来。
小刀吓得脸都白了,骂人时的气势消得无影无踪,蹭着床褥往后退:“你你你你……干什么你?”
“我我我我……掌柜的竟也有结巴的时候?”楚长柯一晒。
掌柜的几乎没被人堵过,被噎了一下当即就想打人,却被楚长柯抱起一只腿,狠狠在脚心顶了一下,酸软难耐,惊呼了一声。
一声过后,楚长柯顺着他的脚筋,脚脖,小腿肚,一路揉捏按压上去。手力简单精准,揉捏轻重有度,奔波了一路的酸痛感瞬间化作一股无名的舒爽,让小刀僵着身子不动了。
“还赶不赶我走了,嗯?”楚长柯笑道,一边在他小腿侧的活脉穴上碾过,立马感到小刀整个小腿都渐渐放松下来,眯着眼像只被挠脖子的猫,歪着头靠在肩膀上哼哼。
就不知道个好。楚长柯心想。真是要把人惯坏了。
☆、内乱
话说小刀被楚长柯的拿捏术制服之后,正舒服得哼哼,忽然就有人破门而入。
楚长柯和小刀都反射条件吓了一跳。
“他奶奶的,我说怎么哪儿都找不到人,轧姘头从南轧到北,不知羞!”
小刀定眼一看,一脚就踹开了楚长柯,气定神闲地披着衣服起来,阴恻地笑:“无双,你可让我们好找。”
无双打了个哆嗦:“掌柜的,你别阴阳怪气。”
楚长柯也起身,无双却一眼看到他手上的刀:“哎,他们给你了?”
“说了这刀重要……”楚长柯这回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偏偏最笨,想了半天,竟然对着她骂不出一句什么来。
“说说吧,你到这里究竟干什么?知不知道客栈因为你不告而别所以全都被人烧坏了?”小刀拢着袖子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的身手,要走早就走了,把刀给了他们终南山的人,你究竟是在想什么?”
小刀这样的人,一旦正经起来,别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无双不怕他大嚷嚷大吵大闹,发脾气也好任性也好,反倒害怕小刀这个样子。像她这样迟钝的人,都觉出小刀这时候是压着怒气。
“他群狗养的龟孙子……”无双爆起粗口来完全不讲逻辑。
“好好讲话!”小刀把茶杯一磕。
无双瞬间打了个寒噤,果真不爆粗了:“他们那天晚上跟我说,我要找的人就在他们这,还……还给我看了东西,那的确是他身上的玉佩。我当时走想着给你说一声,或者留个口信之类的,但是刚转身就被他们药晕了……”
楚长柯在一旁啧啧称奇,无双这种性格顽固的奇女子,爱爆粗口的毛病两人早是悉知,并且对此放弃治疗的。他回了趟本堂的时间,就这么被□□了?发生了什么?
小刀一副若有所思:“那客栈不是他们烧的?”
“常理讲的话,他们要找到无非是这把刀,等楚长柯,没理由还为难你的客栈。”
“那可就奇怪了。”
“有没有其他人?只有终南山的?”楚长柯插话,“你看的清不清楚,他们几个人?”
无双大怒:“你他奶奶的审犯呢!”
小刀也不说话,又是把茶杯一磕,无双咳了两声,吊儿郎当地蹲在门槛那一棱上,伸出食指在门框上百无聊赖划拉:“我不也是被人给骗来的,怪我咯?”
“这事儿他走的时候就说清楚了,你要找的人,我们会帮你找到,但是刀你要守好。现在为了一个送上门的人,你就把自己说过的话扔在后边,失信于人。”
楚长柯斜眼看着小刀那个模样,就知道人又要犯病了,防止殃及池鱼,只想溜之大吉,当即就想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开溜。
刚溜到门口,就听小刀在他背后道:“站住。”
楚长柯转身。
“我事先说好了,本来我只是个安生做生意买卖的掌柜的,我不管和你无双有什么顾虑的事情赖在这地方不走。我跟你来,只是为了讨了公道,但是现在看到并不是终南山的人做的,我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你来是为了找刀,找无双,无双来是为了要找人。现在我们三个都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你既然找到了刀,就带我们走。”
一番话把楚长柯说得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刀前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刚才嬉闹的时候是一个模样,现在有理地说起事情又是一个样。仔细看,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我……”他想了想,道,“我想把我父母的事情搞清楚,所以我得留下来。”
小刀静静地看着他。
“这些事情,我从小起就很想知道了,你就当是我的一桩心愿。”
小刀十分可爱地歪了歪头:“你的心愿,跟我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楚长柯又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来。他知道小刀在生气,但这个时候,却不知他究竟生的哪门子气。
无双弱弱地举起手:“其实吧……我的人也还没找到,我还没找他们问清楚,不论是真是假,我需要再确认确认。”
小刀笑了一下:“很好,那你们留下咯。”
说着就转身去拿塌子上自己的东西,楚长柯见状头疼的厉害,他不明白这突然间是怎么了,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一见无双整个人都不对了,一副新帐旧账一起算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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