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小说

山河流杯客——多四

时间:2016-04-19 18:52:42  作者:多四

  秦素魄把披风递给穿得单薄的阿缨,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从秦容顾怀里接过念颜,叫人开了门看也不看便走了。
  周涵芝抱着膝盖蜷在门后,听见门开了抬起头,眼中的雾气也遮不住清澈的眼神。他额上不知是雨是汗,气息奄奄面色潮红,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照雨提着灯笼走到屋前,屋下有一个摔碎的菊瓣纹长颈绀紫琉璃瓶,不知他费了多大力气才打碎发出了声响。
  “容顾……”周涵芝声音嘶哑,说完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
  秦容顾摸了摸周涵芝的额头,一把抱起他往屋里跑,心急如焚地喊道:“照雨你傻了!快去找附近的郎中来!”

  画堂静

  风露院屋中的内室不大,北墙仅以乌木为框,其间横八竖十二嵌了一寸方的清透翡翠,片片几近透明。
  青碧素绡从屋顶垂下遮住翡翠格子,再是一层缁色天鹅绒和一层苍色杏花洒影妆花缎,严严实实隔了日光。
  雕花床不设床架,不长不短里面正好贴着翡翠格子墙,外侧则装了瓜瓞连绵葫芦纹隔扇,软烟罗和相思灰帘子也皆放了下来。水玉蜻蜓帘押坠着帘子纹丝不动,窗外风雨疏狂,树影在帘上挥动如泼墨。
  湖水绿釉博山炉中燃着须曼那华香,宁静安神的细烟袅袅卷腾,隔细烟望过一切都缥缈,恍惚间如有云舒云卷在寂室中。
  风露院夏日夜里住着,消暑自然最好。大风大雨的天偶尔几滴雨点撞在翡翠片上,无虫鸣应和,倒衬得过分安静。
  周涵芝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听着雨声还觉疲惫,不敢惊动身后折腾了一夜正揽着他假寐的人,悄悄从被子里伸出手拉开了素绡看了一眼,只见一层水雾和昏昏的天,不辨时刻。
  秦容顾忽然轻笑了一声,紧了紧手臂在他身后道:“我原以为涵芝要等会再醒呢,不过睡了两个时辰,看来烧热退下去不少。夜里你说冷,我抱着你你可还冷?不抱着你,我反而睡不安稳。”说着伸手喂给了他一颗节骨茶薄荷糖。
  周涵芝含了糖转过身,爱极了懒起时不带情'欲的肌肤相亲,便往被子里蹭了蹭问道:“今日不用上朝?”
  “今日大雨自然不用去。要不诸大人都去了御门听政,还没到大殿前就得淋了湿透透的,赶明儿只剩下头昏脑涨擤鼻涕了。起来吃点东西?”
  “我不饿,就是穿了湿衣服又赶上大雨才这样。”他在被子里闷闷地道。
  秦容顾闷哼了一声,抬腿压住了周涵芝的腿,“才起来,消停些,嗯?”
  “我……不是有意的……”周涵芝结结巴巴说完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尴尬得红了脸。
  “你要是有意为之,那还了得?”秦容顾一脸无奈看着他,“这笔账先记着,等哪天一起还了。”说着在被子里挑着地方捏了他一把,周涵芝没忍住“嗯”了一声,自己撅着嘴卷走被子挪到了边上。
  秦容顾瞅了他几眼,看他不转身,自己撩开帘子起来穿上了衣服。周涵芝听着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回头看见秦容顾已穿好了中衣,浅交领牙白细花罗的直裰。秦容顾看见周涵芝转过头,冲他打了个响指,潇洒地披上了纸棕底祥云海波纹大袖衫。
  “好不好看?”他从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个核桃走过去。
  “少见你穿浅色的衣裳,嗯——我的容顾怎么样都好看。”周涵芝除了脑袋露在外面胳膊和脖颈都严严实实地躲在被子里,秦容顾直接掀起被子一角把核桃塞了进去,凉得周涵芝乜了他一眼。
  “早上吃了糖嘴倒是甜。本来想给你剥一个核桃吃,谁想是以假乱真的瓷核桃。让你卷走了被子,那就送你这个了。”秦容顾弯下身捏了捏周涵芝的鼻子,把衣服递了过去,“好了,醒了就起来,我不看你穿衣服。”
  周涵芝不伸手,秦容顾把衣服给他放到床上拉好了帘子,自己转过身站着。
  “我不看你,反正又不是没见过,自己想也能想出来是什么样子啊。”
  周涵芝穿好衣服,面无表情地从身后戳了戳秦容顾的腰,秦容顾一转身亲上他的额头。
  “感觉……好些了?”
  “不用问的这么委婉,”周涵芝看着他的神色笑了,“翻墙是我自己做的傻事。大长帝姬——我虽不喜她骗了我过来,却还实在是恼火不起来的。任谁知道一向出色的容顾被我骗走了,都要嫉妒。”
  “你啊——”秦容顾叹了一声,“初见悦慕而目色相授,与涵芝知了脾性后倒更好相与。不知你到底怪不怪她,可她没打招呼请你过来确是不对。我年幼性子也有些桀骜,倒是有几分小脾气,和母后置气后死活缠着新为人妇的姑母去了代州。代州经历清彦元年的水灾闹了饥荒,我父皇当政时其实早已富庶多了,却较别处还是饭食……朴素,我吃不下。姑母狠心饿了我两日,终于哭着给我端来一碗粳米粥,我还未接过,她却从地上捏了一撮土放进去。这样一碗是水患时求之不得的东西,我是真的饿极了,从此想着得要让人人得一个温饱。”
  “我以为你天生不挑食,和我街边小摊吃什么从不见为难,”周涵芝端起霁蓝釉小杯饮了一口,“原来还有这样一番缘故。”
  “和你啊,那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哪还知饭食滋味,只知心上人的喜乐。”秦容顾单手撑着脸看着周涵芝,“秦室起于草莽,武烈帝迁都后皇宫建的不气派,甚至比及他朝分外寒酸,不过是为了让子孙反省。姑母没有坏心,她不算不辨是非的人,我私心先替她开脱几句。”
  “我何时这么计较过,”周涵芝放下杯子接着道,“我不想委屈自己,也不会让你为难。大长帝姬长久不在王都,代州有青葡萄碧琉璃样的澄鲜好水,也不会少了出口滔滔多说话的人。他们这么能说,想必口才不错,不如执笔练一练纸上功夫,带着图抄上百八十遍《大荒山水注》。说起这个,我不得不佩服张纶之张大人,张大人六十多的人,同十余位大人从二十多正当年的年纪开始看,还没细细修订完一遍。书中涉及文史天地,文字富艳精工,抄几遍实在是奢侈的事。”
  “亏你想的出来这种罚人的法子,这书三百卷,断断续续几经人手写了百年,抄一遍估计有两年不出家门。”秦容顾微笑着道,“十年抄三遍,倒也够了,可还生气?”
  “你不让我喝药,我什么气都不生。”周涵芝坐在凳子上,左手支颐笑眯眯看着他。
  秦容顾走到门口对着周涵芝伸出手指摇了摇,“没可能。”说完对着门外接着道,“照雨啊,记得一会把药端来,端药时顺便找念颜来这看着他周哥哥喝药,保准有意思。嗯……再拿几样蜜饯盛到攒盒里备着,给他们两个吃。让新茶喝了姜汤睡会,药喝完用不着他再守着炉子,我和你一起看着涵芝,也暂且麻烦不到他。”
  “哦……”周涵芝撇撇嘴趴到了桌上。
  “又不是为我好,乖。”秦容顾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又不是小孩子。”周涵芝抬起头望着秦容顾,“你做什么摸我脑袋……”

  饮马至

  晡时压顶梨云终于消散,土带着润润的湿意,新枝一洗入目烟轻柔绿。雨打花残,夫人便深闭门不再细看。
  念颜骑在梅花鹿的背上,搂着鹿的脖子来了风露院,也不进屋子,在碧纱窗前自得其乐吐着口水泡泡。念颜头发软长得也慢,秦素魄听人言小孩子剃几次发长得更好,便一狠心剃了他的发,只脑门处留了撮天毛儿。
  念颜以前可是人人夸俊的小公子哥,在脑后绑个精致的细发带,松松一系便自觉美得不得了,一觉睡醒却被母亲剪掉了小辫子,从睡醒就对秦素魄皱着鼻子,闹了小脾气一句话都不说。
  阿缨见他没忍住问了一句,他委屈的抱着阿缨抹了半天泪,得了阿缨再三保证还和以前一样喜欢他才欢欢喜喜跑了出去,想再问问好看的哥哥还喜不喜欢他。
  周涵芝和秦容顾在碧纱窗下下着五子棋,周涵芝夹着枚黑子思忖着,更衬得指如玉葱,惹得秦容顾心中痒痒的,总想一把握住。周涵芝放下棋子,两人都回过神来,秦容顾一扭头终于发院子里多了个人。
  “念颜怎么自己来了,你缨姐姐呢?”秦容顾走出去抱起鹿背上的小家伙。
  “呜——”念颜一撇嘴哭了,挤出几滴眼泪,脸皱成一个嫩苦瓜,秦容顾吓得赶紧哄他。
  “哥哥都不说念颜好看……”
  “念颜最好看了。”周涵芝笑着从屋中走出来,他还病着,便没有抱软软的小团子,“我见念颜先说了你最好看,那念颜是不是要喜欢我多一些。”
  念颜低头捣鼓了一会,小手倒是灵巧,摘下了阿缨给他戴上的双鲤金项圈,“母亲说我是骑鲤入她梦的小童子,我只让周哥哥摸一摸我的项圈。”说着他把项圈递给周涵芝,“涵芝哥哥不抱抱我吗?”
  周涵芝摸了摸念颜的金项圈上的小小金葫芦坠看向秦容顾,秦容顾笑着却没言语,他便弯腰折了枝淡紫的二月兰给念颜拿着玩。
  小家伙会讨人喜欢,怕冷落了抱着他的秦容顾,戳着秦容顾的脸问他:“母亲说哥哥有白玉小狮子,是金翅大鹏鸟衔来的,是不是真的?”
  “唔,这个的真假我的确不知道。”秦容顾说的时候看着周涵芝,“这是我父皇打猎时得来的,那天忽有乌云蔽日,他拉弓向天而射,只听一声呼号裂地响彻云霄的长鸣,伸手便接住了一节指骨长的玉狮子,我恰好在那日出生,于是父皇把玉狮子送给了我,为我取名为悯,望我不忘良善守山河太平。而我把玉狮子转赠给了挚爱,望他安平。”
  “哦——”念颜拉长了声音点了点头,“涵芝哥哥伸手给我看一眼那个小狮子好不好?”
  “……”周涵芝尴尬的笑着背起了手,让心思单纯的念颜看出了门道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念颜自己站着好不好,我去找一趟你的母亲。”秦容顾把他放在石桌上,念颜大方的点了点头道:“哥哥去吧,我和涵芝哥哥一起喂我的鹿。”
  “嗯。”周涵芝也点了点头。
  “总有一天让你跟着我叫声姑母。”秦容顾说完笑着走了。
  夜沉如水虫鸣静,月钩初上紫薇花。
  不知秦容顾和秦素魄到底说了些什么又允了什么诺,秦素魄神色微倦,却还是亲自送他和周涵芝离开。
  “容顾,你若想好了,我不再说什么。”秦素魄终究开口说了话,语气中透着无奈,“只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姑母,凡金银钱财可得的意趣,容顾已经尝遍了。唯独与涵芝相处,久不得倦,至死方休。”
  “如你执意至此,那你……好好待他。”她摆摆手,“我只愿你二人往后……琴音清好。至于究竟如何,是我这个姑母多事,我再不过问。你们走吧,我出门不送了,该回去哄念颜睡了。”
  “姑母早些休息。”秦容顾转身出了月门,握住站在门外等他的周涵芝的手,袖子遮住二人扣着的十指。他侧首一看,看见周涵芝翘着的唇角,不再多言已觉得满足。
  “唉——早知道不把涵芝放在刑部了,你回来我就把你调到弘文馆,和陆大人一齐编写长祚辞海。”秦容顾叹息了一句。
  几年来从各处选了人才,他皆不重用,安排在了刑部下新分的比部,只是想着看看这些贤才能不能沉下心来韬光养晦,若是担得起重任时机一到即刻改比部为宪台,专去各州暗查私访督查察院。比如刘瞻芳,身份卑鄙而才华斐然,一举得了探花,却被他扔在比部抄账簿抄了两年,备受旁人冷落白眼。没成想职位才有空缺,从北疆选人时知州把机会给了周涵芝。
  “过几日你去了鹿里,也记得多想我……不去不行?偏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暗访,去了贺州之类的好地方休息休息也好。鹿里与朝廷隔绝多年,那里连察院也无……清算起来十分麻烦。罢了与鹿里侯有关的大官大吏,一堆小蝇虫扫不干净。”
  “我是你身边的人,为你分忧,你可以安心。”周涵芝掩袖咳了一声接着道,“容顾,我不敢恃宠而骄,愿意做你的手足,只想着日后容貌不复,也还有让你喜欢欣赏的骄傲之处。”
  “我的涵芝这么用心。”秦容顾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周涵芝有如此患得患失的心思。五年前决裂,他年少固执伤人颇深,后来周涵芝迈出一步,风尘仆仆冲进他的怀里说一句忘不了他,原来涵芝如此坦诚。
  “涵芝。”
  “嗯?”周涵芝不明所以看向他。
  “没事。”他笑了笑,落下了马车的帘子,“你从鹿里回来,我给你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还要吊人胃口,等那么久,说不定你都要忘了。”
  “不,我一定不会忘。”秦容顾说得很认真。
  长祚二年仲夏廿二,日明风细,天净如扫,老农着素衣于古柳下叫卖黄瓜。周涵芝并几人从安定门离去,走得很安静,毫无异样,秦容懋代哥哥送他离开。
  周涵芝忽觉不舍,上次他长出安定门,是往西北去,这次出城改道而南,一别三月,更添思念。
  “不妨瞻芳韬光养晦这么久,叫人觉得明珠暗投,这次可算得了重用?”周涵芝和同来的刘瞻芳开着玩笑,太阳刚升起来,天还是鸭蛋壳样的青色。
  刘瞻芳瞥了他一眼道:“我只是在王都里抄了几年文书账簿,你比我委屈得更多。别人都以为我殿试时得罪了如今的太上皇,可那日当今的陛下对我隐秘的点了头,我才安着心好好等了这么多年。你得罪了太子,还敢自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就不怕有去无回?”
  “你这是哪来的道理,明明是太子先得罪了我。我真以为自己要死在那的,不论如何讲都是。”周涵芝从马上跳下来擦了擦汗,不紧不慢走在土路上,“陇州冬日天黑的极早,亮的晚,人少就安静得吓人。我独自躺在土炕上,夜不敢寐又不敢醒着,一睡着总是梦见许多事情。但什么事都有释然的时候,不为难自己就没有捱不过去的苦。”
  刘瞻芳也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点了点头,“不管那些了,左右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像不像落魄书生?”他说着往身上拍了点土。
  “落魄的神态不够,看着穷是真的。又是水路又是旱路,折腾得我们娇贵的刘大人脸色菜黄。”
  “我哪娇贵。”刘瞻芳轻笑了一声,“我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幼年失怙,母亲独自拉扯我……为了为我做一件棉衣,冬日在地里捡别人摘过的棉壳抠棉花,被棉花枝划瞎了眼睛。我不抱怨天地,说我隐忍也好,后来却再见不得穷人的孩子受欺侮。”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