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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不天帝——琉小歌

时间:2016-01-11 18:51:14  作者:琉小歌

  从此之后,紫微天帝,再无宁日。
  紫微天帝对青华天帝予求予取,甚至青华天帝一应需求,紫微天帝都亲力亲办。
  堂堂四御之首的紫微天帝,每日为青华天帝梳头、沐浴、更衣,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比凡间的相公对媳妇还要好上千百倍。
  神仙日子过得快。
  青华天帝在紫垣宫一住就是七十年。
  七十年里青华天帝锁禁闭不得出门,紫微天帝便每日陪着也不出门,连从前例行的大朝会大盛会的出席也免了,真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似紫微天帝也关了禁闭一样。
  智尉起初照旧没给青华天帝好脸色看。
  紫微天帝拣了合适的时机,对智尉说道:“本座知晓你对青华天帝与本座之事有微辞,但此事既是本座的事,本座也是愿意的,也想见他高兴,你同本座一心,怎么会不知本座,何苦找他不痛快?”
  智尉恭恭敬敬地点头,闷声闷气地应了,半晌仍觉不解,问道:“天帝是喜静之人,奈何青华天帝不成体统,烦扰引诱于天帝,连累天帝自锁禁闭,这几十年辛苦伺候于他,他可有半点感念之心?”
  紫微天帝道:“智尉,我不觉苦。”说完把玩起之前青华天帝才用过的玉杯,唇角不自觉带上一抹笑。
  智尉似乎明白了什么,终于缓了颜色,对青华天帝恭敬了不少,该敬的仙品终于能一样不少,成色不减地送到青华天帝手里。
  七十年里,紫垣宫被青华天帝翻了个天,宫里的角落合并合所仙君童子全被青华天帝里里外外折腾一番。原本清净飘渺的紫垣宫被搅扰着乌烟瘴气了七十年,到后来天枢星君合并一众紫微星宫的有仙职在身的仙君除却非禀明紫微天帝之事外,皆不敢靠近紫垣宫。
  好在,近来紫垣宫的仙人童子日子好过了不少。
  紫垣宫统共就那么十几号人,宫殿也不及太阳宫大,青华天帝性情乖张跳脱,所见之人所见之物早已玩腻,除了对紫微天帝兴致不减外,其余的事物皆难在入他天帝大人的法眼。原先觉得清雅别致得不得了的紫垣宫,看多了渐渐觉得过于单调疏落。起初青华天帝担心在紫微天帝面前表现得烦闷会引紫微天帝多心,在紫微身旁时还装一装逗乐,他一逗乐就有人遭殃,一众仙人童子都不敢在紫微天帝跟前晃,怕遭了青华天帝的毒手。
  不过,仙童们为此也没有担忧太久,后来青华连装也不想装了,又怕紫微想偏,常就自己拣一处呆个半天,也不知在想什么,望着天咬着草划拉来划拉去。
  紫微天帝凡事都由着青华,青华天帝要粘着他,他便顺着;青华天帝想独处,他就潇洒做自己的事;青华天帝白天闲的时候多了,晚上就可着劲的折腾,一次一次把紫微天帝倒腾醒过来,每一次紫微天帝都好脾气地安抚他,青华天帝修为高,一晚上做好几次都不够,按武力值来看,紫微天帝清瘦的身板基本上是不可能满足青华天帝的,长此以往,上位的颜面尽失是必然。
  好在读书人出生的紫微天帝善于总结分析,慢慢摸索出青华天帝一应敏/感点,独创一套对付青华天帝的压青七十二式,把青华天帝抚慰得欲亻山谷欠 死,要死要活。
  七十年过去,青华天帝和紫微天帝倒是处出了一点柴米油盐的居家模式来。
  青华天帝从前缠紫微天帝缠的狠的时候,同起同卧,恨不得同穿一条裤子。紫微天帝一天之中看书写公文的时间最长,青华天帝居然很长一段时间也能很有耐心地陪在一旁,兴起时甚至还能抬起高贵的双手为紫微天帝研墨。青华天帝自认除了没为紫微天帝画过眉,但凡相公要对媳妇儿做的事情,他全做齐了。
  至于为紫微天帝画眉,这是少数紫微天帝坚决拒绝青华天帝的事。
  这一日午后,紫微天帝正在写公文,一阵风掀起桌上的公文,紫微天帝嘴角一勾,浅浅地笑映在唇边一点朱砂痣上,他头也没抬,像是习惯了很久似的道:“近日这个时辰你不是喜欢呆在园里看梅树么,怎么过来了?”说完抬头,红痣里的笑盛得更满,清清澈澈地望进来人眼里。
  那一位大喇喇地抓起桌上茶杯就要喝水,被紫微天帝轻唤一声止住。青华天帝轻车熟路地摸过来,接过紫微天帝另递过来的茶杯,一仰头全下肚,温和的茶水不冷不热刚刚好,像极了紫微温润祥和的性子。
  青华天帝进来的时候,其实是不太高兴的。说不上哪里惹他不舒服,总之看哪都不顺眼,他自己也忘记了有多久没有来陪紫微天帝写公文,这会子进来看到紫微天帝隔着书案对着自己笑的模样,一时他竟觉有些恍如隔世。想说的话卡在嗓子眼竟说不出口。
  那一日下午,日头特别好,照得窗边案前明媚温暖。青华天帝抽掉紫微天帝的笔,把人压倒在案上。束腰撤了,衣襟开了,剥落的衣袍散了一地,两道喘息纠缠在一处,上下旋转。半日的时间太短,抵不上两个人情浓时的一刻。黄晕时分智尉行至书房外来请紫微天帝用膳,刚到拐角处就听得里面一串旖旎的声响,智尉面无表情地停了停,退远两步,画了一个结界,抱着剑尉剑,沉默守着。
  又过了几日,青华天帝忽然又作妖作福起来,吓得一众仙人童子不敢近前。一会嫌仙果不可口,一会嫌家具摆错位,凡事都不对他的眼。
  紫微天帝早听闻青华天帝这情状,也不劝,仍由着青华天帝。直到这一日睡前,紫微星宫里没有酒,青华天帝提着一壶不知从哪寻来的佳酿,非要紫微天帝陪他对月小酌。
  待到了园子里,皎洁的月光如水,梅花幽香阵阵,正是夜景最好之时,青华天帝望了一眼月亮,嘴角一扯又不高兴了。嘟哝了一句怎么哪都有嫦娥,然后黑着脸拉着紫微天帝拖回屋子,末了一扬手把窗子都合严实,不让一点月光泻进来。
  屋子是睡了七十年的屋子,人是看了七十年的人,桌上的仙果也是颠来倒去常吃的几样,青华天帝这日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拉着紫微天帝一杯接一杯地灌。
  青华天帝不晓得紫微天帝酒量如何,这酒是递话让勾陈送来的仙人醉,凡人喝上一口醉一辈子,仙人喝上一口醉一年。青华天帝有准圣修为当然醉不倒,他原想着紫微天帝修为平平,定然坚持不了几口,不想几杯下去也不见紫微天帝醉。
  仙人醉太厉害,连青华天帝都有了些许醉意。他迷朦着眼问紫微天帝:“你怎么不醉?”
  对面的人隐隐笑了一下,清清浅浅地道:“你竟是想我醉么?”说完不等青华天帝回答,提起酒壶对着口,一仰头,饮尽满壶。
  青华天帝看直了眼,怕紫微天帝喝多了伤身,忙抢过酒壶,亮开壶盖一看,一滴不剩。
  连忙扭头再看紫微天帝,热血一瞬间袭红了眼。

  11.七十而惑

  紫微天帝朱唇微启,轻轻娇喘,一身酒意,两靥如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唤一声:“青华。”
  这一声音唤得青华天帝的灵台顷刻崩塌。
  他做了一件七十年前做过,中间想过,后来渐渐不想的事。
  这一晚,青华天帝要了紫微天帝。
  青华天帝是清醒的,紫微天帝是沉醉的。偏偏前者更像醉了,颠三倒四地耕耘,后者更像是醒着,循循善诱地迎合。时隔七十年,青华天帝的盘古元阳再一次泄在了紫微天帝身体里。
  春宵苦短,朝来勿勿。
  翌日醒来,紫微天帝照旧同往日一样,在梅树下舞剑,在书房里读书,在余晖中饮茶,在月升时晚膳。
  临到就寝时,智尉黑了一天的脸硬生生崩出一脸横肉,在书房外提醒紫微天帝是时辰歇下。
  紫微天帝仿佛没事人一样,轻轻合上公文,答了一个字:“嗯。”
  智尉跟着紫微天帝到了寝宫外,张了张嘴巴,终于把憋了一天的话说出来:“青华天帝一早出宫,此时仍不见回来。”
  紫微天帝淡淡地答:“嗯。”
  智尉道:“玉帝的禁闭锁是下了一百年的,青华天帝七十年出锁……”
  紫微天帝瞧了一眼门外的新月道:“那锁本就锁不住青华天帝。”说完顿了一下,嗯了一声,似乎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化成一阵清风。
  智尉心里莫名地难受,他性寡言,此刻守在门外,默默地望着紫微天帝在窗边的侧影,他原是想劝紫微天帝早些歇下,但却觉得应该陪主子说说话,他顺着紫微天帝的目光望过去,道:“天帝看太阴星,是想起嫦娥上仙了罢?”
  智尉看不见紫微天帝的表情,只听清清浅浅的话语传过来:“有七十年没见嫦曦,广寒宫的月桂酒要捂出醇香了罢。”
  智尉心下一惊:“微臣明日去广寒宫讨一坛来罢。”
  紫微天帝落下窗:“不必,不差这一时三刻。”
  智尉接道:“那天帝早早歇下,微臣明日还是去趟广寒宫。”
  紫微天帝:“不必,三十年后与嫦曦对饮千杯岂不更美。”说完往云床走去,留了一句话:“你不必守夜,房门掩上,不落锁。”
  不落锁,是在等良人归么?
  等多久?等三十年?紫微天帝这是要替青华天帝受满一百年的锁禁闭。
  难怪这七十年紫微天帝从不出门,尽管智尉早就猜出紫微天帝的心思,但此时,在那个人提前放任出锁,他的天帝把自己一个人彻彻底底孤孤单单地锁了起来,却对那个人不落锁。
  智尉是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但此刻他却很想哭。
  他的紫微天帝被锁在封神榜上一万年,现在又困锁在自己的主宫,这年复一年,一锁加一锁的折磨何时是尽头。
  青华天帝是在破晓时出的紫垣宫,一路径直出紫微星宫,轻而易举破了玉帝的禁闭锁,他的修为高,脚程快,又刚从七十年的禁闭里出来,顿觉天大地大,任他翱翔。他没立刻回自己的太阳宫,向西疾驰,进了降霄宫。
  勾陈天帝是被人打醒的。
  自从青华天帝自锁进紫垣宫以来,天庭里再没人能没大没小地对他拳脚相向直来直往。勾陈天帝一激灵,眼还没睁,就喊出声:“青华。”
  青华天帝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沿:“你倒是舒服,在这里睡大觉,七十年也没见你去看我。”
  勾陈天帝揉着太阳穴道:“我没去看你,那这七十年里那些好吃好喝的是谁给你送的?忒没良心。”
  青华天帝大喇喇道:“你倒是说说,我几时见到你,你到宫墙外走一遭那只能算见墙,能算见我?”
  勾陈天帝七十年没跟青华天帝扯皮,功力下降不少,连忙讨饶:“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还有三十年么?”
  青华天帝斜了勾陈天帝一眼道:“玉帝的那小锁能难得倒我?!”再递一个眼刀过去“你不乐意见到我?”
  勾陈天帝忙摆手,没有半点平日武神天帝的威仪道:“乐意,乐意!你一早来没用早膳吧,我命人治席给你接风。”
  青华天帝头一仰:“这还差不多。”
  勾陈天帝心知肚明:青华天帝边早膳没用就出门,想必是有别扭。转念又想,牙齿还咬着舌头,两个人七十年成日对着,没点磕碰才奇怪呢。
  青华天帝用过早膳后呼呼大睡了一天一夜,醒过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拉着勾陈天帝天南地北的胡混。
  勾陈天帝招待了青华天帝一个月也不见人有要走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道:“青华,你还有哪儿想去的?”
  青华天帝很认真地思索了一阵道:“西边要开法道会,明天我们启程去看看罢。”
  勾陈天帝倒吸一口凉气:“哎哟喂,你还是原来那个青华天帝么?从前你一提西边那些秃驴……哦不……和尚就神烦,这会为何反倒上赶着去瞧热闹?”
  青华天帝眉毛一扬:“怎么着?本座爱去哪去哪,他们西天我还去不得了?”
  勾陈天帝忙安抚:“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法道会一开九九八十一天,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去可妥?”
  青华天帝扭过身不看勾陈,像是压着声音道:“我那太阳宫几十年没住,收拾起来费事。”再一挑眉:“勾陈天帝这是要下逐客令了?”
  勾陈天帝扶额,原以为青华天帝跟着紫微天帝性子能磨得平些,怎么愈发别扭了,忙道:“你又想哪里去,降霄宫的禁制早百年就被你破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敢说个不字。”皱起眉,把青华天帝拉正,肃然问道:“你竟不打算再回紫垣宫了?”
  一向得理不饶人的青华天帝少有的躲闪道:“窝在那里七十年,总得许人出来透透气吧。”
  勾陈天帝追问:“透完气呢?还回去么?”
  青华天帝垂下眼睑道:“再说罢。”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幽幽地冒出来:紫微经那一夜,应知我七十年前是诓他,许是再也不愿意见我了,何苦再去招惹他,给他凭添烦恼。
  没错,大名鼎鼎的青华天帝大人确实是一夜风流后落荒而逃了!
  青华天帝耐着性子听完了法道会,八十一天里没少祸害论道的神仙。西边的和尚一个个提到青华天帝都脑仁疼。在法道会上青华天帝见了不少人,首日就撞见了前去当嘉宾的玉帝王母,两厢见礼,玉帝王母装不知道青华提前出禁闭的事,青华天帝装没事人一样乐呵呵,一众仙人于是也只好跟着装不知情。
  青华天帝还遇见了天枢星君,往日青华天帝碰着天枢非得调戏一番,这回远远避开。一则怕对方问起,二则怕自己问起,他虽每天嬉嬉闹闹,但每每入夜,总感觉床榻冷清清,好几次想飞回紫垣宫瞧一瞧,却回回止住脚步。他怕紫微天帝质问他,也怕紫微天帝挽留他,当年诓紫微天帝的后果有多严重有他不敢想,留下来陪紫微再锁三十年的日子有多无聊他不愿试。就这么一拖再拖,渐渐地心高气傲的青华天帝不仅不敢再提紫微天帝几个字,连紫垣宫合并紫微星宫的仙人都不敢接近了。
  一切仿佛都理所当然,日子一天一天热闹地过。青华天帝依旧赖在勾陈天帝的降霄宫里。勾陈天商也不催青华天帝回哪了,他私心里是希望青华天帝不要再去招惹紫微天帝的,见青华天帝好不容易放下了心思,乐得拉青华天帝一把,离紫微天帝再远一点才好。
  勾陈天帝还知道,连玉帝王母也是希望青华天帝别再去招惹紫微天帝的。只要青华天帝不再去找紫微天帝,青华天帝和紫微天帝断了仙侣关系那还不是迟早的事?青华天帝终于能带头遵守天条了,玉帝王母正是乐见其成呢,至于剩下三十年禁闭?人家青华天帝都改邪归正了,还要禁闭作甚?!
  青华天帝终于住腻了勾陈天帝的降霄宫,一边骂降霄宫没有风致,一边张扬高调地回了自己的太阳宫。太阳宫高大恢弘,金碧辉煌,青华天帝得意地对勾陈天帝说:“瞧来瞧去,还是我的太阳宫顺眼,当真是桂殿兰宫,列风峦之体势!”
  勾陈撇撇嘴,心说:之前也不知是哪个嫌太阳宫不如紫垣宫清雅。
  青华天帝人虽然回了太阳宫,仍常邀勾陈天帝来陪伴。勾陈天帝并非大闲人,他掌三界武功,现下界正逢乱世,勾陈忙得焦头烂额,还要时刻准备应付青华天帝的各种临时起意,累得就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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