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鸿无极身上多处受伤,鲜血凝固在黑色的衣服上,冷冷道,“我看你还能牵制我多久。”
任江流心中也知道,这箭能伤他,想杀他,却是完完全全没有一点机会。
而且箭弩数量有限,这第四波,已经是最后一波了。
但是能牵制他这么久,弩箭队搅乱战局,让他们有喘息的时间,得以重新分配势力,功效已然达成。
任江流双掌齐发,顾钦明后退数步,他道,“顾长白,冷静点,快点看看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如果他真的是你父亲,你要打败他,救回他。如果他不是你的父亲,却要来冒充你的父亲,你不该让他付出代价吗?”
他所说的顾长白都知道,可是关心则乱,早被自己困住。
恍惚片刻,顾长白忽道,“是啊,这个人怎会是为的父亲,父亲死了,我亲眼看到的,他……死了。”
神志清醒之后,理智回归,顾长白再看那个人,只觉得他虚假的恶心,家传疾风伏虎诀在他身上空有形,法功运力,一点也不对。
顾长白双眼发红,第一次怒的这么厉害,“鼠辈!竟敢拿父亲生死开玩笑,这样刺激顾长白,让顾长白怎能容你!”
两人再度对垒,以非昔时光景。任江流放心之余讶异发现手中灵光剑躁动,光芒好像更热一点?不容他细想,弩箭小队后招将尽,任江流上前牵制孤鸿无极,让那三十人有空撤退,能够离开战场。
孤鸿无极心中憋着气,哪里容得他们全身而退,叫了声,“聂朗,全数杀了!”
聂朗得令,不顾自身危险撇下莫丹书,转眼之间杀了两人。
感觉自己被看轻了,莫丹书大怒,上前阻拦,对方肩膀一缩,他顿时卸力,眼看着人从手中溜走。
又死了两人。
任江流看不下去,血红剑影铺天盖地,绵绵如雨,如风,不给对方留一丝余地。可他让孤鸿无极动不了,也被孤鸿无极缠的都动不了。
被留在武林盟的人功力能有多强?别说三十个,就算是再多一倍,也不够聂朗来杀!
顾花君关注那边战况,大喊一声逼退卯臣,欲要相助。卯臣怎么容他离开,干脆弃剑而至,与他肉搏!
眼睁睁的看着不断有人在死,任江流咬牙切齿,头上爆起青筋,他的心早就乱了,孤鸿无极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寒冰掌运用至最高层,打入任江流胸口。
“噗……”
鲜血自口中喷出,任江流借力后退,右手灵光剑换至左手,旋身拾起地上不知主人的弯刀,第一刀砍在聂朗胸口,第二刀还没落下,孤鸿无极已至身畔。
“做我的对手还想分心,你呀,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孤鸿无极声音温柔,不似正在手出杀招,倒如同真心朋友细心劝告一样。
外边缠斗不可开交,顾长白与‘顾钦明’之间对招已经进入尾声,莫丹书稍弱聂朗,任江流以灵光剑做盾挡住孤鸿无极的攻击,惶惶张望过去,那个人还没有来吗?
“你在看何处呢?”孤鸿无极身边冻气加大,五尺之内犹如寒冬,任江流手足冰凉,觉得自己快被冷死了,出招速度至少慢了三分。
武林盟,铁罗军,岚城众人正以血肉为他们筑起防线,他们早一点结束,孤鸿无极早一点死,伤亡就会减少一人,任江流冷静的想。
仁心杀念凭空而起,灵光剑跟着鸣叫。
不杀,就无法救。不救,便是重复的杀戮。
孤鸿无极化手为刃,招招狠厉非常。顾长白本已要胜,但是面对顾钦明那张脸,心中舍不去的一丝犹豫,一寸心软,让他反受控制,被压制的毫无还击之力。莫丹书无法控制聂朗,他仍旧执行放下的命令,弩箭小队三十人,不知今日过后,还剩下几人。
囹圄困境!就在这时,伴随清爽药香,聂朗感觉颈子一凉,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三秒未动,再动,身体已经和脑袋分家。
任江流知道自己运气一向不错,虽然不该信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运气偏偏是缺不得的东西。
师无名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摇着扇子道,“六邪已经歼灭,我的任务完成了。你呢?”
他气息绵长,透过空气遥遥传来的时候被风吹的飘忽,乍听之下无常无定,任江流闻他一声轻笑,后背发凉,连假装正常的一句说笑也无法发出,只得狼狈的别过了头。
此人翩然而至,方才一招之间显露内力无比高深,那他之前所说的武功低微,又算什么?
任江流心动,分神,正犯了战场的大忌,身上露出破绽,顿时受伤更重。
师无名见他嘴角流出鲜血,捏着软鞭的手紧了几分。
任江流后退几步,手腕被刚刚掌风波及,灵光剑脱手而出。孤鸿无极见是好机会,立刻要夺。任江流怎么会让他得逞,与他在半空中争夺,你来我往,不分胜负之时将灵光剑打飞出去。
灵光剑飞至眼前,师无名抬手接住。
任江流引导内息,以指做剑,气劲锋芒不亚于冰刃。喝道,“师无名,杀了他。”
顾长白击毙‘顾钦明’,并揭开对方脸上天衣无缝的面具,薄薄的人皮扯在手上,他已经累的无法动弹,垂头跪在地上,不知是在休息,还是在哭。
师无名这次没有再拒绝,有他帮忙,孤鸿无极节节败退,可是他们二人也不好受,身体被寒气影响,再战下去恐怕经络受损。
灵光剑在自己手上发挥不了多大效用,师无名知道,他是少了杀心中的一点悲悯。
孤鸿无极道,“凭你们这种程度就想赢过我吗?”
任江流算着时间,声音比他更冷,“不是赢你,是要杀你!”
他话音落,灵光剑嗡嗡低鸣,任江流道,“快,就是现在,师无名!”
师无名反应很快,动手夺身上前。
拳与拳相击,掌与掌相交,他在受到寒气侵蚀的情况下一招一式毫不弱于人,这样的内外修为,分明是绝顶高手。
孤鸿无极内力陡然遭受压制,心道不好,虚晃一招,抽身欲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被师无名打的毫无还手能力,最后一招更被全面压制,一剑当胸穿透。
孤鸿无极口吐鲜血,不可置信的长大眼睛,道,“你!”
“孤鸿无极,伏诛吧!”
热气在体内爆发,孤鸿无极惨叫一声,身体呈现腐烂之势,任江流想到荣涧那位死掉的大祭司,知道这是日炎精铁带来的后果,侧过了头,不忍再看下去。
“武林盟的盟主,你怎么样?”莫丹书去拍他的肩膀,顾长白脸色苍白的摇头,“我无碍。师前辈,少侠,麻烦你们二人带孤鸿无极的尸首出去,快点……终结这场争斗,不该再有无谓的牺牲了。”
“我们……”任江流踉跄向他走去,“一起……”
“你这个样子,还想和谁一起呢?”
大热的天,任江流脸上覆盖上一层冰霜,嘴唇青紫惨白,已经身受重伤,应当马上调息才是。
“我……”任江流牙齿打颤,师无名握住他的手,真气源源不绝送了过去。
任江流一时承受不住这种灼热的力量,低叫一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可是未能如愿,被对方攥的死死的。
“师无名!”他惊怒交加,脸色难堪。
不理会他的拒绝,几个眨眼的功夫,师无名收回手道,“好了。”
顾长白已经起身,抓着聂朗与孤鸿无极的后心,将两人狠狠一抛,言语填充内力,发出之声隆隆震耳,三里之内皆可听闻。
“诸位停手,孤鸿无极尸身在此。”
☆、落幕
魔教的人听说教主战死,顿时方寸大乱,再一看主帅身体自胸口中剑的地方开始腐烂,不过瞬间的功夫,伤口已经从胸口扩散至半个身体。紧接着一个圆状物咕噜滚下,那人死不瞑目,真是孤鸿无极身边大将,聂朗。
魔教人心四散,已经有人打算趁机而逃。顾长白,师无名,莫丹书三人出来,闫铁罗正在此时一刀令秃鹫毙命,叫好声不断。顾长白面色红润,朗声道,“魔教之人听好,凡投降者不杀,顽抗者决不可留。诸位远道而来的义士,此场战役武林盟能获胜,大家功不可没,顾长白心中万般感激,在此代替武林盟,身受魔教之乱而百姓,对大家说一声,多谢!”
莫丹书和师无名一左一右扶着顾长白,两人为他渡气,让顾长白能撑着身体宣布胜利,等话毕便不行了,坐在地上开始调息。
眼看孤鸿无极身体腐烂不断扩大,脸上更惨不忍睹,顾花君和闫铁罗分别走到三人所在的门口,四处看了看,一齐发问,“师兄/臭小子在哪里?”
师无名本皱着眉,听见问话,笑着道,“二位不必担心,他在内中休息,有人照顾。”
顾花君着急问,“师兄受伤了?”
闫铁罗不悦,“你们都活蹦乱跳的,就他这么逊,受伤了?”
莫丹书看见闫铁罗就不顺眼,之前以大局为重,现在已经休战,便不再客气,道,“他虽然不怎么强,但是听说你还输他,他逊的话你算什么。”
时隔多年,闫铁罗结冤无数,早不记得他这一号人物,但是岚城城主大名如雷贯耳,猜他可能与任江流感情不错,听见自己的话,不舒服了。用衣服擦干染血的刀,只笑了一笑,不去惹他。
莫丹书看他动作粗野,竟然用自己的衣服擦刀,顿时表示难以接受。
顾长白只简单疏通一下内力,并未封闭五感,听完他们对话,提前睁开眼睛道,“任少侠很好,他与人在内中说话,一会儿就出来了。”
顾花君好奇,“是谁在里边?”
顾长白说出一个名字,顾花君瞪大眼睛,‘啊’了叫了一声,二话不说就要往里跑。顾长白拦住他,道,“花君,不要冲动,这里还需要你。”
顾花君一怔,看着周围满目疮痍,遗憾的叹气,对着内中拜了拜,跟顾长白道了声别,前去处理战后事宜。
闫铁罗没少关注内中战斗,方才见师无名身手了得,更手刃孤鸿无极,起了结交一番的心思。称赞道,“玉山谷主是吧?功夫不错。”
“啊……”师无名心不在焉,听见他的话,勉强笑了笑,道,“师某习武只为强身健体,哪里称得上不错,先生过赞了。”
外边铁罗山和岚城整军,师茵茵率领处理完六邪后续诸事的玉山谷众人到达,武林盟的人各司其职,忙碌不已。而内中来的究竟来的是谁呢?能让任江流停住脚步,让顾花君情绪激动?
“现在你应当称我为,一念大师。”
白墙绿瓦之内,秃瓢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侧身回眸,道,“再不济,你也该敬称我一声师尊。”
任江流席地而坐,后背靠在门框,心中呸了一声,真想说一句:见鬼了。但他现在很累,连瞪他的力气都需要考虑清楚要不要浪费,倦倦道,“所以昨日我去找你的时候你为啥不见我?”
一念大师道,“当时我在参悟。你不该来打扰我,更不该不断逼问我门内小童。”
任江流忍不住道,“作为一个师尊,多年不见的徒弟来了,你竟然不出来见见!很有道理哦?参悟?你到是说说你在参悟什么鬼!”
一念大师道,“你来见我,无非是有问题不解,我已让小童代答,为何一定非见我不可。至于我所参悟的,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你放着我不看,非得去想破脑袋参悟他。当年你莫名从荣涧离开,只留下话说去了中原,让我想找你去就去灵光寺。那可是从荣涧道中原!不是邻居串门,轻轻松松就能过去!竟然还给我留了一张那危险到能见鬼的地图,让我从落银河穿过去!呵呵,是真不怕我死在里边吗?等好不容易出来,倒是好,原来中原根本就没有一个叫灵光寺的寺庙,我怀疑很多年了,你是不是在玩我?不过这些陈年往事就先不提了,这么多年过去,我找到你,竟然还怕我打扰你参悟!提前支会人家小孩子传话,传话就传话,传话也就算了,但你传话不会好好传吗!总说那些让人费解的东西,仁念杀心,完全互相矛盾,多解释一句是要累死你对吧!”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任江流对武回风憋了一肚子怨念,说起来就停不下来。
一念闭眼,“我的话,你若懂,自然懂。若不懂,无需懂。”
他神色冷淡,说的话永远神神叨叨,让人不解。但任江流猜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当初我离开,自然有我离开的理由。我能通过落银河到达中原,你当然也可以。是你要来找我,才会去走那条路,如果你不来找我,便不会有任何危险。所遇之事,都是自己的选择,又怎能怨天尤人。
中原无灵光寺,当初的确出了一些意外,灵光寺进度暂缓,我忧心你寻我不到,让你师弟前去接你,你们已经顺利会面,知道我消息,你便不该心焦。
最后,我之参悟,是我之执念,你若不知道,我便是解释给你听,你也听不懂。
好嘛,说到最后都成了他的不是了!
任江流好歹跟武回风相处这些年,多少了解他的脾性,想了一会儿简直快被自己活活气笑了。
其实当初无缘无故被抛下,多少还是会觉得委屈,所以任江流初到中原之时并没有立刻去见武回风,灵光寺未曾闻名是一个原因,但显然不是主要原因。所谓真正的理由,无非是一些说不出口的闹别扭可笑心思,可惜这种感情,在他师傅这里永远不是理由。
不再纠结在一个问题上,任江流想了想,有些得意的挺起胸膛,道,“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
武回风修佛这么多年,仁心无可匹,当他发现灵光剑能吸收顾长白的情绪的时候,就知道此局该怎么进行了,也知道武回风在他前去求助的时候不紧不慢的原因。
任江流悻悻的想,因为自己不争气,师尊大人已经决定亲自出马了,所以连一个解释也懒得说。
最后那一击师无名之所以能让灵光剑厉害到那种程度,半数仰赖的是师尊的救世仁念,广度慈悲。而剩下的一半……
任江流心中一沉,另一半,自然是师无名的杀心。
一念又说一句阿弥陀佛,“你心不定,无法发挥灵光剑功效,为了苍生,我自然会来。”
他说话不是迂回的要命,就是直白的不给人留面子。任江流撇嘴道,“那是我错咯?”
一念回头,师徒见面到此时,终于露出一些赞许的眼神,“知错无用,能改才行。”
“好好好,我改!”任江流揉着额角,“劳烦问一下,你是许诺了什么样天大的好处老盟主才让花君当你徒弟的?真难想象除了我以外还有人愿意当你徒弟!也就花君老实,不然换一个人跟你说完话都要欺师灭祖了!”
一念摇了摇头,道,“在你之前我不曾收徒,是以并无欺师灭祖的情况。在你之后我收徒不少,来日你不妨一一见过,也好联络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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