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郎的一些小习惯同我一模一样,喜欢的也都跟我相类,甚至讨厌的也差不到哪里去,其实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只是我不敢承认,也不愿意承认。
哈,萧郎,萧郎,哪有什么萧郎,从头至尾只有我一个人罢了,我爱了四年的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全是假的。
怪不得萧郎待我这般好,我便是他,他便是我,萧郎与月笙,本就是一个人,哪有什么天作之合。
我想起来瑾哥儿说过的,他说话本子上那些情情爱爱,再美好,也没有是讲两个男人的,还是瑾哥儿看得明白,可他去的那么早,或许聪明人大多活不长久,多么令人心痛,没有了萧郎,对我最好的只有瑾哥儿了,至于那四年我自以为的爱情,不过是四年后的月笙对四年前的月笙的好罢了,谁会对自己不好呢。真正的萧郎,萧君瑶,在陪了他十一年的小狐狸死后便大病一场随着去了,让我这个四年后的游魂趁虚而入,带着四年间自以为甜蜜的记忆,可惜了,都是假的。
我躲在被子里,黑暗没有带给我想要的睡眠,被褥反倒是湿了大半,泪已经流的够多了再也挤不出一丝水分的时候,我掀开被子下了床,换了干净的被褥,没有了萧郎,我还有月笙,也只有月笙了,我要待他更好。我竭力想为萧郎做的大概可以不做数了吧,那都是我以为的萧郎,真正的萧君瑶我并不了解,要是哪一日知道了他的愿望我倒是可以替他去做,现在,我只想睡觉。
一切总会好起来的,本来就是一个人,现在不过是把事实摊在我面前让我看清楚而已,没什么打紧的。其实还好,就算是做不了话本子里的痴人,我这般的经历大概能写进志怪小说了,或许比那情情爱爱的还要传奇呢。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浑浑噩噩的睡去。第二天醒来时,已近午时了,看了一下镜子,眼睛还是有些肿。打开门时,看见来福站在院子里关切的看向我,“少爷,要不要请大夫。”
“不必了,我先洗漱,你去把饭端来,我待会吃。”
“午饭?”
我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半空的太阳,“嗯。”
吃过饭后,我没再进书房,不是我不想读书了,只是前些日子基本是将读书当成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来做的,现今努力的方向已经没有了,这个样子对待本来是用来修身养性的书籍实在没什么意思,至于书中的黄金屋颜如玉就留给那些有天分的人吧,凭着读书显贵人前,依我的能力是万万做不到的。
吃过饭后,但是真正闲了下来,在院子里转了一遭,又开始想月笙,月笙以为的萧郎根本是不存在的,我也不能向他明说我便是他,关键是我依旧不能将他自馆子里带出来,要是有什么大的转变,我怕四年后我就直接失去了成为萧郎的契机,成不了萧郎,我就救不了在后院奄奄一息的月笙,没了月笙,自然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一切都是一个圈,环环套在一起,牵一发动全身,我怕得很。
我脑子不够聪明,想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因果缘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可是四年后又该当如何,月笙难道是一定要死的么,没了月笙才有了我,他终究是要成为我的,届时我所经历的这一些他还要在依样来一遍,他会知道根本就没什么萧郎,我所感受的绝望他也要感受一遭,月笙久经风月又在后院呆了四年,却依然留有一丝的天真之心,叫他这样,我不舍得。要是四年后月笙还在,我也还在,那该有多好。可是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没有失只有得的故事怕是写在话本子里也会叫人觉得假的不真实吧。
我在小厅里间的躺椅上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突然想见见月笙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先看看他。
因果报应,福报恶报都在一念间,多行善事,或许我们现在所为三尺上的神明都是看在眼里的,还有四年呢,又焉知没有一点转机,太过烦恼也没多大用处,做好自己能做的就好。至少月笙还在的这四年我会让他开开心心的。
我越是想这些就越是想念月笙,吩咐来福不必准备晚饭了,提了盏灯笼出了门去。
今夜的月亮很大很亮,满天都是星子,这样的好夜晚,可惜不能让我的心情也好起来。
我顺着走过几次的路往欢阁去,满大街上看不见几个人,很是安静,静的就像只剩下我一个人一样,还好不是真的只有我自己,我还有月笙。
寻常人家熄灯休息时欢阁正灯火通明,能在欢阁春宵一度的也不是那寻常人,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富商大户。进了门就看到不少还未到厢房里呢就开始亲在一处的客人相公,不过这与我没什么干系,我只想找我的月笙。
我走到月笙门前时,小忠正拿着快绸布准备推门,我伸手接了过来,示意他不要吱声,打开门,走了进去。
☆、第十八章
“把东西搁在架子上就行,你出去吧。”月笙坐在浴桶里背对着我只露出半颗脑袋来。
我回身关上门,回过头来时看见月笙正在伸手去够放在台子上的澡豆,我上前一步取过递到他手里,月笙唬了一跳,“小忠,你怎的还没出去。”
“月笙,是我。”
月笙惊喜的回过头来,都溅到了我身上,“萧郎,你怎么来了。”说着按住桶沿儿就要出来。
“你别动,好好在里面。”
我脱下有些湿的衣服随手扔在了地上,月笙看着我又解下里衣,脸色忽的就变红了,“萧郎,你。”
待我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月笙已经羞的转过脸去,我迈着浴桶外的台阶一步步踏进里面,桶算不得不大,堪堪能将我们俩人装进去,桶里本来是没过月笙胸部的水一下子便满溢了出去。
我从后面揽住月笙,把脸埋在他的后背上,“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制止住想要扭过身来的月笙,我安抚性用唇碰了碰他的背,月笙听话的一动不动了,身子却有些僵。
与人肌肤相亲的感觉真好,让我觉得很安全,很平静。我怀里的是这世上与我最近的人了,我们是一个人却不止一个人,我们可以拥抱彼此,互相取暖,真的是很好,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一个人。
“萧郎,你怎么了。”
“月笙你要记得,你是有人爱着的。”
月笙的身子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半晌才道,“我知道。”
“月笙,我会永远待你好。”
“嗯。”月笙的头垂了下去,抓住我放在他胸前的手一点一点揉捏把玩。
“你说的永远又是多远呢。”
“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你还活着。”
“这是你说的,我可要当真了。”
“月笙,我可以用所有的一切向你起誓,我是绝对可以值得你信任的。”
“嗯,我信你。”
“能告诉我今天这是怎么了么。”
“没什么,就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月笙抓起我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你也可以信任我的。”
“我知道。”我又搂紧了些月笙。
“你松下手先。”月笙拉开我又重新扣在他胸前的手,转过身来面向我,桶里的水叫他这一番动作又溅出去不少,月笙两腿分开在我身上坐好,这个姿势让他的身体在我面前一览无余,我却生不出一分旖念,只觉得温暖。
月笙比我坐的高了些,他伸手将我的手放回他腰上,又将我的头揽在他胸前,“好了。”顿了顿又小声的说了句,“我也想抱抱你。”
我心里很是感动,这是我的月笙,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月笙,我手又紧了些,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抱着,没人说话,外面依旧喧闹,我心里却是宁静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水都凉了下来,我才从月笙怀里动了动,“我们出去吧。”
“你好些了么。”
“嗯。”
“那就好。”月笙自桶里站起来,探身取过架子上的毛巾,“来,先擦擦头发,省的再感冒了。”
“我来就好,你先出去擦干身子。”
月笙从桶里迈出身去,拿过我刚刚搁在架子上的绸布裹在身上,几下就吸干了水分,又另取了毛巾擦头发,回过神来见我正在看他,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看什么呢,快些出来。”
刚刚坐着的时候没觉着,甫一站起来,腿麻的差点又跌回桶里,“你慢点,。”月笙赶紧上前,扶着我慢慢走了出来,替我擦干了身子,将我扶到床上坐下,我这才注意到,月笙这下连脖子都有些红了。
我突然想到,在我眼里,我同月笙是一个人,我便是他,他便是我,我们两个人就算是裸身相对,我也生不出旖念来,就像刚才那样,但是在月笙眼里,我却是另外一个人,他会向我曾经对萧郎那样的喜欢上我,喜欢上了自然就会生出情/欲,其实久经风月,就算是没有感情,也会有情/欲。我爱月笙,可是却不是他以为的那种爱,我会满足月笙所有的需要,却不知道怎样面对这种事,算了,暂时先拖着吧。
我扯过被子躺在床上,月笙也吹了灯,借着窗外的光摸索到床边来,我赶紧伸出手扶住他,省得他一个不注意磕在床沿上。
月笙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来,靠在我身上。我有些紧张,生怕月笙有了那个意思,还好,他只是将手搭在我腰上,同我面对着躺着,随后便慢慢闭上了眼睛。
欢阁外面依旧是灯火通明,借着光我可以看清近在咫尺的月笙,不像楼下的那些小相公,月笙面上几乎看不出风尘人中的媚态来,大概是这几年一直在后院的缘故,再加上没有刻意涂脂抹粉迎合客人的喜好,虽然作为一名欢场中人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但是却多了几分男子的坚毅出来,本来么,他才二十四岁,原就是属于寻常男子最好的时候,只是呆的地方不允许他像常人一样。
也不知月笙睡了没有,又想到今天也没有点安神香,前几日还得需要这东西才能入眠估计现在也是睡不着的。我想着要是能将他从这里接出去就好了,结束这一切的轮回,让又死后的月笙变成的萧郎就到我这里为之,四年后月笙依然是好好地活着,我也还在,一直护着他。只是,这可能成为真的么,我不知道,但是既然借尸还魂这种事都在我身上发生了,想必一切都不能再用常理去推断了,或许总有一日能看到转机。
我静静地数着月笙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一点点沉入黑甜香。
我做了个好梦。梦里的月笙被我从馆子里接了出来,我也搬出了萧家,另买了个不大的小院,与月笙一同住了进去,直到四年之期来临,月笙依然好好地,我也是好好地,一直陪在月笙身边,陪到我们双双老去,眠于一棺,葬在一处。
☆、第十九章
我醒来后也不知道几时了,就连欢阁里的动静也小了不少,倒是外面灯火依旧好,好的还能让我看清眼前的月笙。
月笙身子蜷做一处,睡前搭在我腰上的手也收了回去,在自己的胸前紧贴着,天气大概有些热,月笙蹬了被子,露出大片的肩膀来,身上还渗出了不少汗珠,就算是热成这样,也依然不肯放松了自己。不过这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给他足够信任我的理由,让他在我面前无论是清醒还是陷入沉睡,都能毫无顾忌的向我敞开身心。
我小心地越过月笙下了床,借着窗外的光找到搁在桌子上的折扇,又躺回原处,月笙身子动了动,还好没让我惊醒。
我轻轻地打开扇子,一手支着胳膊侧身与月笙对面躺着,一下一下在月笙身子上方挥着,直到看着他身上清清爽爽的才搁下扇子,躺下时,身子有些麻,不受控的倾了一倾,整好碰到了月笙,月笙迷迷糊糊得醒来,看见身侧有人还唬了一跳,见是我才微不可闻的舒了口气,“萧郎,你怎的还没睡。”
我有些懊恼,刚刚怕搅醒月笙手脚都放得极轻,没想到临了一下还是将他吵醒了。
“我这就要睡,你也快些睡吧。”
月笙抬起一只手来揉了揉眼睛,“要不要我下床点支安眠香来。”
“不用,你先睡就成。”
“那我可不管你了哈。”说完便将手重新搭在我腰上闭上了眼。
大概是困得很了,没多大会功夫我就听见月笙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很是轻微,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
不知道以后该当如何,索性也就不想了,四年的时间,算不得紧迫,总会有办法的。这么一来,我也很快就入了眠。
第二天我醒的很晚,还被月笙这个小没良心的调笑了一番,也就是我人好,不与他一般见识。
早膳没在阁里吃,月笙非要拉着我去街上。离欢阁几条街的地方有一家新开的点,店里的豆花格外香甜,月笙嗜甜,对这家尤为钟爱,小忠每天一早就要给他排队来买,美中不足的是离阁里有些远,就算小忠跑着回来,豆花也有些凉了。天热吃凉些倒是没什么,就是味道稍微差了些。
洗漱完毕后,我们相携着出了门去,这时候欢阁里很是安静,丝毫没有夜晚来临时的热闹景象。
七拐八拐的可算是到了那个新开的小摊上,抬头一看,太阳升的老高,看时辰估计得是巳时了,这个点还来吃早点的人我们俩也算是独一份了。
老板这时候已经在着手收摊了,看到我们俩还愣了一下子,“客官,您这是?”
“来两碗豆花,一屉包子。”月笙挑了个干净的凳子坐下,示意我也过去。
“好嘞,记下啦,就是您得稍等一会,做好的全都卖完了,我还得重新做。”顿了一顿,老板又说了句,“要是实在是饿,对面那家卖点心的店生意也一直不错,明天再来小店也行。”
月笙看着坐在对面的我,“萧郎,你还能不能等。”
看着月笙一脸期待的样子,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点了点头。
老板见我俩坚持,就回后厨了。
月笙很是开心的向我炫耀,“这家店开了有十来天了,东西特别好吃,待会你尝尝,豆花做的绝对是一流的。”
我努力忍着腹鸣,附和着月笙笑,“好,你愿吃的我也愿意吃。”
月笙听我这话眼角一下子就带出了笑意。
估计老板还得等一会,我们坐着也是坐着,月笙开始兴致勃勃的向我说起他最近的见闻。
“你知道么,馆里有个倌儿,最近可是招人眼热了,有个客人成天来找他,每回来都给他带好多东西,赏的银子也多,人也不是大腹便便的,虽然不是绝顶的相貌,但也算得上是风度翩翩了,啧啧。”
“怎的,你也跟着人眼热了不成,要不然我下回专挑人多的时候来,让馆里的人看看,我们的月笙也是常有人来探看的,长得也不比其他客人差。”
“算了吧还是,我可不想一出门就有人冲我飞眼刀子,做活靶子的滋味也好受不了哪里去。”
“没想到当年艳动欢阁的月笙还能说出这番话来,是心里话么,哈哈。”
“怎么么不是,我这才到前院几天哪,还跟阁里的新人没熟起来呢,就听到那些小相公们的耳根子已经嚼到我眼前来了,说是风头正劲的那相公,别看着面上一派温和无害与人无争的样,骨子里不定有多骚呢,要不然长成那样怎么勾得住男人,靠的可不就是床上功夫。要我说来,这就是纯粹的酸葡萄心理,在馆子里混的,管他是凭什么的,只要是红了就是本事,谁也别说谁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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