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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合——应有时

时间:2016-01-20 19:48:31  作者:应有时

  庞山正欲领命而去,却听袁景问道:“此二山中各有一支歧路,如何诱得楚军中伏?”
  林起赞许地颔首道:“好,熟记地势,方可为将。我下面的话你二人记好:从河谷战至两侧群山,应已至拂晓之时,若起晨炊,楚军不疑。你二人里,谁若所对之人乃辛本,便燃炊于埋伏处,若为辛永,便燃炊于另一条路。”林起说完,见二人面露疑惑之色,便耐心解释道:“辛本多疑,所谓虚则实之,他见炊烟燃起,必以为我设伏于另一路,故其反而必走点起炊烟那条。而辛永爽直少思,见得炊烟便以为有我军埋伏于其处,故必率军走不起炊烟那条。”
  所谓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凡谋兵事,皆在人心。没什么诡谲难测,没什么成事在天,只要上怀大势,下度人心,无论对敌者谁,其所思所想、一举一动皆入彀中,不战便强弱已判,胜负已分。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便是窥透世事,参破人心。林起如今,初窥门径,故而此战除去彰显新军威力之外,于他而言,更是一场试剑。所谓意之所图,动无违事,心之所虑,何向不济?远津城战后的日子里,他一夜夜剖开伤口给自己看,痛得浑身发抖却也酣畅淋漓,只为提醒自己,胸腔里兀自跳动着一颗不甘屈辱难泯平庸的心。究竟是不世出的将才,还是庸人一个,今日,便要见得分晓!
  案前二将闻言思索片刻,而后皆悚然一震,待回过神来,齐齐高应一声,眼中闪烁着崇敬的光芒。林起摆摆手,随后又道:“无论遇到的是谁,你们记住:以我新军战力,抗于楚国久疲之师,以一敌二不是难事,何况又是设伏,今夜必得全歼两路楚军,若走脱一人,你二人军法处置!”
  “嗨!”袁景庞山领命而去。
  林起又抽出一支令箭,“陆阳听令!命你率军十万,与袁景庞山同时起兵,摸黑在二人之间行军,切记:必得人衔枚,马裹蹄,秘密进军,趁楚军左右两路军马出寨迎战时,从中间奇袭其中军营帐。届时楚营虽仍有军二十万,然遇大军杀到,辛审以为二侄已失,必慌乱拔营后撤。你可趁其撤军之时于楚人后军命将士高喊楚军已败、辛审已降云云,则我料其军心必溃,你可乘胜掩杀。五十里外便是葫芦口,曾属宋地,远津城一战后为楚所得,你须得将其残军赶入谷内,但见天上飞过火箭,便即引军回撤,分兵驰援庞山、袁景,不可恋战。”
  “嗨!”
  “童东听令!”
  童东见终于点到自己,喜上眉梢,连忙出列。林起见状也不由得笑了一下,即刻又严肃道:“你率军两万,多载巨木巨石,日落后便即赶往葫芦口,埋伏于两侧山上,先阻住出口。待楚军尽数进入谷中时向对岸射出一支火箭,等陆阳军方一撤出,便即刻滚落木石,将入口截住,掩杀过去。”
  “将军可是...要用火计?”
  “不错。之前在萧石身上没用完的火计,今日都补在楚军头上。”
  “嗨!”
  竹筒中最后一支羽箭恰好发了出去,不过片刻之间,帐内便只余林起与刘达二人。刘达面色灰败,好像遭遇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沉默地向林起深深一躬后,便垂首走出帐外。林起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眯起了眼睛。想必此战之后,陈国惧赵之心,没个三五年怕是缓不过来了。之后无论他打还是不打,陈国必然都只能处于被动,还不是任他拿捏。此战若是打得好了,便是立了一个五年之威,五年之内,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诸人各有调度,不知本相该当如何?”待众人各自领命去了,林安方从军帐后转出来,替林起整整前襟,笑问道。
  林起握住他的手,难掩眉宇间的生动神色,“你便与我一道,于那安云崖上共赏今夜烟火盛景!”
  “好。”
  夜半,安云崖上。
  林起给自己倒了一爵赵国烈酒,又为林安斟了半杯。夜风过处,便闻蝉鸣四起。
  “白峰啊,虽然过了好几年,兄弟却也没忘了你。今天没有马奶酒,只有我赵国烈酒,好酒敬男儿!这第一杯,林起敬你,愿你泉下安好。”
  “第二杯,敬今日安云崖下的数十万将士。莫怪林起暴虐,今日立威,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林起敬诸位一爵,权作送行。”
  林起自己不急着喝,而是先挥手洒下两爵赵酒,而后才向林安举起酒樽。
  “林安,我以前觉得自己很讨厌你,最看不惯你那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样儿,总想着离你远远的,再见不到才好。”林起颇有兴致地连饮了几杯,脸渐渐烧了起来,他也不顾林安作何想,只是兀自絮叨着,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但每次只要一见你发病,我就狠不下心来了。不过到后来我倒是自己想明白了,其实我是不甘心啊,明知道想要在朝廷站住脚,就得变成你那副样子,可我不愿意。只是后来我想,一个个都在功名利禄里营营汲汲,谁比谁干净多少?要不是在远津城狠栽了那一个跟头,我怕是到现在还活在圣贤书里呢。”
  林安握住林起的手,在朦胧夜色中努力分辨他的神情,屏息听他说着。林起说的兴起,于高兴处自我批判可以,他却是不会傻到附和的。
  “经历了那么多事,一直走到今天,你为我做了多少,林起心里有数。有些事你不说,便以为我不知道了。我从平蓟城回来,刚一上朝便发现,当时附和你说我林起该死的人,没有一个还留在这殿上。”林安闻言一笑,刚要说话,便被林起打断,“你先别急,等我说完。有一次我和你感叹,说为将者多屠戮,身负杀孽,年寿不永。记得那时你回答我什么吗?”
  “自然记得,”林安仰头望向满天星辰,而后又将视线转回林起身上,“我说左右我年长你一旬之数,又痼疾难愈,如此正好让我在泉下少等几年。”
  林起哈哈笑道:“我当时气得不想和你说话,后来听说你突然又病得厉害,还是没忍住,又去相府看你。路过府中经阁时,看那里似是与往日不同,心念一转,便推门进去。”林起说到这里声音一顿,突然猛地扭头看向林安,夜风忽地撩起额前碎发,露出的两只眼眸之中神色晦暗不明,“不知怎么就让我找到一只木头人偶,我将它拆开,然后就看到你亲笔写的告天册文,前面的话我看不懂,只记着最后那句——”
  “愿以身代林起之罪孽。”
  林安微微张开嘴,似是有些惊讶,随后笑了一声,紧了紧相握的手指,便不再说话。山风渐起,带起的沙沙低响在夜里格外清晰。林起也更用力地回握住他,继续道:“我发现之后,差点绷不住,不过最后倒也没吱声,就把它带出去给偷偷烧了。一边烧就一边想,林安,你对我是真的好。”话音刚落,就在那片刻的安静中,似是应和他一般,霎时间,山下火光冲天而起。
  腾腾杀气骤然击碎寂静夏夜,时间巨轮倏忽加快,鼓角轰轰,狂风猎猎,两侧山谷亮如白昼,无数火蛇蜿蜒冲撞,卷起阵阵人马嘶鸣。几十里黑山赤海拥起如钩新月,月下白刃纷纷,直如卷地大雪,金铁铮鸣声冲入云霄,惊起乌鹊片片。
  林起在此时豁然起身,低头看向林安。火光在他眼底染上惊心动魄的亮色,他沉默了一瞬,而后开口,声音透过层层喊杀声,清晰而沉稳地传了过来。
  “林安,我曾说过让你等我。只是浮世茫茫,命理难测,今日在此对坐痛饮,谁知你我明日又在何方?白云苍狗,逆旅行役,不过弹指之间而已,今日谈笑意气,明日黄土一抔,转眼便埋骨在史书里,哪还有多少时日去计较世俗眼光,坊间风语?故而林起也不在意旁人作何想,今夜便以这漫天烟火为聘,我且问你——”
  “林起!不用说了...”林安听到一半已是心头大震,这一日他等待已久,如今却竟是一刻都耽搁不得了,他猛地起身抱住林起,失控般仰起脸用额头反复磨蹭着他的脸颊,声音霎时少有的哽咽起来,“我都知道,早知道...我怎么会不应...”
  这一日他已等过了很多年,也想过了很多次,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终于在此夜修成正果。林安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着,说出的话更是语无伦次。漫漫火光中,他能看清的只有林起明亮的眼眸,那双眼睛此刻正专注地凝视着他,让他不禁心头狂跳,浑身都颤抖起来,只能用尽最大的力气将林起抱得更紧。而林起却似是早知如此,垂着双手任他扑过来抱住,偏过头去微微一哂,而后便回头捧起林安的脸,用力吻了下去。
  二十万楚军兵分两路,紧随赵军之后入了关外山脉,之后便再没有一人出来。剩下的二十万,被赵军一连追出五十余里,就在林起脚下之地跳了一夜狂欢般的乱舞,天亮之后便只余焦炭叠尸,塞谷断流。朝阳升起时,偌大一片山谷,连鸟鸣都不闻,只有凄厉的长风,裹挟着无数亡灵,在群山之间空荡地穿梭哀鸣。
  林起将林安压在刚砌起的青石案上,在锁骨处舔舐啃咬,腾出一只手伸向他腰间革带,猛地一把扯断。
  四十万楚军本以雷霆之势席卷陈城,眼看便要攻下,然而不过一夕之间便荡然无存,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听说楚王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即便昏倒在了大殿上。连身在栎邑的赵王闻讯都失手打碎了一盏茶杯,中原列国更是无不震然变色。
  林起沿着林安细瘦的腰腹一路攻城略地般向下吻去,在他身上每一处用力印下自己的痕迹,最后又回到脖颈处,把头埋在林安的颈窝里,左右蹭着。月色揉进火光,脉脉柔情化入灼灼杀意,斑斑尽洒在二人身上。林安脑中突然现出“虎狼之将”这个词,失神一笑,想要抬手摸一摸林起的头发,两条手臂却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最后只得尽力偏过头,一下一下地轻轻吻着林起的额头和脸颊,无声地鼓励着他。换来林起低笑两声,伸手向他身后探了去。迷乱间,不知谁踢翻了酒坛,清冽酒香于夤夜风中弥散。
  班师回朝之日,数千甲士列戟两侧,文武百官齐齐折腰作揖,恭贺大捷,赵王亲出郊外三十里相迎,拜林起为太尉,总领全国兵马。自此,林起之名始闻于天下诸侯。赵国自此虎踞中原,渐渐便有了“赵国二林,太尉起战,丞相安国”的说法,史书里更是添了一段将相相得的佳话,林起闻之,左手缓缓抚过逐云剑,只哂然不语——旁人只道是一段将相和的故事,谁人又知真相却是一段将相合。
  万里星辰云月为幕,一谷风滔火海作席。林起一手揽着林安,翻身与他并枕于尤带温热的石板上,在晨光熹微中远望无边黛色江山,放声大笑起来。
  待笑得够了,他终于抖着手指抚上胸前几乎取了他的性命的一道伤疤,沿着新长出的嫩肉一寸寸摸了过去。这道刀疤已在黑暗中腐朽了不知多少时日,如今终得被朝阳镀上一层金黄——这颜色,洗刷尽屈辱与天真,自此以后将被永远地称之为荣耀。
  他心里明白,统一大业为百年之功,非旦夕可成,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成此不世功业,待他与林安百年之后更不知赵国气数几何。史书中的他,究竟只是个开疆拓土的战国名将,还是下一个大一统王朝筚路蓝缕的奠基之臣还未可知。况且千百年后,沿着历史的漫漫长河追溯而上,他二人纵是此刻大放异彩,后人看去,也不过如流星般稍纵即逝,然——
  龙骧虎视波澜阔,虽转瞬风华亦已足!
  愿此生不虚度,剑起狼烟动中原,臂揽良人共此生。
  待急流勇退时,和光同尘狂笑去,万载千秋留我名。
  林起此世,再无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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