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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的消失——靡小迟

时间:2016-01-21 20:07:19  作者:靡小迟

  “Good morning.”我们说。
  “Sit down.”他说。
  “Good(果冻) afternoon.”他说。
  “Good afternoon.”我们说
  “Sit down.”他说。
  整个高中下来,我会讲的也就是这么两句问候语。记忆中的英文课,就是从头到尾听英文老师讲解课文中的单词和词语,语法与时态。我在那些语法与时态中昏头转向,不知所以。
  实在是不喜欢英文。
  可是早读之后,又是两节英文课。英文老师一定发现我没有去上他的早读,能不发现么?我的位置就在第一排,少了个大活人,就像是好端端的一排门牙平时都安安稳稳,突然有一天就少了一颗,能不明显能不突兀么?等会上课,他肯定要盘问我,该怎么回答呢?睡过头了?肯定不行。那么多人,都没有睡过头,他肯定要嘲讽的说:“怎么独独的就是你睡过头了?”当他要表达一种不能同意的观点时,语气总是充满着嘲弄,眼神总是充满着鄙夷,声音愈加尖细与绵软,能让人陷入难受与崩溃之中。身体不舒服吗?这个借口,两个月前,有一回睡过头,就曾用过。这次断断是不能再用了。
  怎么办呢?
  下一次的英文课是第二天的下午,到时候他忘记了也说不定,就算没有忘记,兴许不好意思再提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就算提起,也是一天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发动群众一起帮忙给想办法,编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其实,很多时候,借口只是编造给自己听的,对方就算知道是个谎言,也不会予以拆穿。
  算了,干脆不去了!
  去他妈的果冻猫腻!
  我躺在床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原来一个肆意妄为的决定做出来后,是那么的轻松和快意。倘若,此刻青山退去,即使人间苍茫,给我一壶酒,我也可以学着李白仗剑天涯。
  可是,在拥挤凌乱的宿舍里,我蜷缩在我的单人床上,只能计算着早读结束的时间。
  早读结束的电铃响了起来,我穿上拖鞋,快步走出院门,向西边公厕走去。一股臭味袭来,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霸占了一个坑位,蹲了下去。很快,进进出出很多不认识的女生,都在聊早读的时候当值教室穿了什么衣服,说了什么话,嘻嘻笑笑个不停。唐红也走了进来,她张开大嘴,笑了起来,向我打了个招呼,也就走进隔档,蹲了下去。我两腿蹲得发麻,但感觉还不错,这个大舌头没有问起我为什么没有去早读,也就是说压根没有发现这件事。我怕会被楚月找到,死命劝我去上课,决定还是放弃这个恶臭的厕所,另寻一个地方暂时躲一下,于是穿好裤子,站起身来,带着一身的氨气分子走了出去。顺着学校院墙,公厕西边走过去,有一个小门,人称西小门,也可以说是一个小洞,因为只剩下一副门框,门板已不见踪影。这也是通往青城中学背后那条青溪的两个出口之一,西小门下面以及外面的泥土小路光滑而明亮,显然,许许多多的学生常常趁人不注意从西小门通过,去往青城中学外面的世界。我和白若水就从这个小门出去过若干次。西小门之外,是一条小路,路两旁是草长莺飞的草地,草地之外是一片果林,果林之外是一片树林,再过去就是青河。我没有朝那边走去,没有必要,我只是稍微躲避一下,就要上课了。
  上课前三分钟铃声敲响了,我站在西小门外,听着校园里面的嘈杂逐渐退去,知道可以走回去了。我哼着周杰伦的《七里香》,闻到从公厕那边飘来的臭味,信步走了进去,仿佛一只在校园里徜徉的兔子。
  寝室又只有我一个人,我不用再管外面的世界,我又重回了自由。
  我脱下拖鞋,裹上床单,静静的躺在床上,想象着课堂里头的情景,英文老师捧着课本,软绵绵的走进教室,又开始了千篇一律的那两句问候语,然后他让大家打开书本,翻到前一天没有讲完的课文,接着闭着眼睛对我们进行逐字逐句的枯燥讲解。
  我笑出声来了,简直太好笑了。英文老师捧着课本,眯缝着他的小眼睛,那样子像透了是在闭着眼睛,令我捧腹不能自已。
  太阳显然又爬高了一大截,厚厚的一层阳光把床上晒得暖烘烘的,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考拉熊,沐浴在温暖的充满阳光的世界里,混吃等死,舒坦的要命。
  我又睡着了,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刚好听见了下课铃声。我用脚把放在床头的闹钟一点点的赶了过来,一看刚好是第二节英文课后的十分钟休息时间结束。完蛋,睡过头了!
  我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脸没洗牙没刷,胡乱穿好衣服,拨上鞋子就往教学楼跑去。
  操场上有别的班级在上体育课,篮球拍的啪啪响。我怕被认识的人看到自己慌乱的样子,就低头疾行。刚拐上主干道,远远的就听见老臧抑扬顿挫的在领着大家朗诵海子的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教室里面的朗诵声如松涛般一阵阵拍打着无聊的夏日气氛。我早已停下脚步。我知道老臧的脾性。你鼓起勇气站到教室门口,战战兢兢的喊一声报告,他在这个时刻准会装作没听见,继续他的朗诵,让你尴尬的一直站着。
  所以,没有必要去丢这个脸。可是,又该去哪儿呢?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
  几只极其美丽的黑色蝴蝶朝我飞来,围着我转。
  “蝴蝶蝴蝶,快快走吧!我不是什么花朵,也一点儿都不美丽。我只是一个上课爱迟到学习爱偷懒凌乱的迷茫的超级小丑。”我对着蝴蝶自言自语。
  我知道已经没法在这个时候走上前去打断大家的朗诵,我转过身,大脑一片空白的朝着学校大门走去。我背朝着教学大楼,在面朝大海穿暖花开的朗诵声中迷茫的走了出去。我一直朝前走,穿过门前那条马路,穿过青城街,最后走上了那座英雄纪念塔。
  我坐下来,不知接下去该干什么,于是静静的坐着,什么也不做。不知道白若水他们有没有发现我没有在教室,有没有为我担心呢?
  如果我一直不回去,是不是他们会一往如常,该上课时上课,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
  我望着矗立在青城中学正中央位置的白色教学大楼,突然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遗弃了,于是,孤独感如潮水般往心头涌来,汹涌无比。
  下课铃声响了,那么遥远,竟然也听的真真切切。学生如棋盘上的棋子一样,零零星星的从教室里头走出来,五颜六色的在校园移动着。白若水他们是不是也在其中,是不是在找我?白若水会不会以为就要失去我了,陷入崩溃?
  很快,小人们又都纷纷繁繁的移动着进去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开始了。
  太阳渐渐靠近正南,周围热了起来。被我坐在屁股下面的石板也烫了起来,我站起身,觉得山上的一切都没什么意思。本来就没什么意思,山下的一切也没什么意思。既然这么没有意思,干嘛还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活着,想着,重复着?
  铃声再次响起,放学了,从山上一眼望过去,学生们如同虫子纷纷涌出,青城中学变得如同一块爬满小虫的纸壳。
  大家要吃午饭了。我的肠道也饥饿得急躁起来,阵阵响动着。
  “一顿午饭不吃饿不坏,不要那么没用!”我狠狠的对自己说,希望肚子也能争气一些。
  没想到,它们变得更加不听话,接连发出一连串虚空的声响。这让我觉得空虚起来,无尽的失败感油然而生。我想起那天晚上晚自习后和白若水在青城街散步,肚子也像这样发出阵阵响声,白若水带着我去小排档买了一盒蛋炒饭,我坐在路边吃,他则看着我吃,不时还用手帮我撩起耷拉下来的乱发,就心生喜悦。如果,此刻他也在身边,该有多好!
  他一定不会想到我跑来这里了吧,此刻他和流年一起吃午饭,还是在干嘛呢?有没有担心我,在找我呢?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蔚蓝,如同梦中的海。我继续仰起额头,金晃晃的太阳巨大而猛烈,扎眼的光芒让我没法接着看下去,我于是低下头,去看脚上的鞋子。这是一双粉色鞋面的布鞋,白色橡胶的鞋底,鞋垫早已磨损的破败不堪,鞋尖也快磨出破洞。我穿着一双白色棉袜,大脚趾和二脚趾在外面,我的每只袜子永远都有两个破洞,所以,我最怕上的是体育课,我总是担心一不小心在跑步或跳高中甩掉了鞋子,露出我的破袜子和从破袜子里伸出来的脚趾头。
  我脱下我的两只鞋子,然后从身后的草地摘来一把黄色的野菊和玫红的蔷薇,分成两份放进我的两只鞋里,然后将它们摆放在我的双脚前,供我细细的观赏。
  一只蟋蟀从草丛里跳出来,跳到我的鞋子旁边,看了看装着鲜花的鞋子,又愣愣的看了看我,接着,又跳回草地。
  我感觉到累了,也困了,我睡了过去,在石板上睡了过去。
  即使在许多年后的今天,我都依然搞不明白,为什么当时的就不觉得害怕,一个人竟然在半山腰睡着了。
  我睡的很熟,很香,很久,以至于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自己出了一身虚汗。
  然后,我猛然感到漫无边际的空虚与孤独。
  我虚弱的坐起,看到鞋子里的野菊花和蔷薇的花瓣已经干瘪下去,被晒蔫了。
  山下的青城中学仿佛另外一个世界中的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从那里来之后还要再回到那里去。
  我又发了一会儿楞,最后觉得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走下山去。
  我将鞋子里被晒蔫了的花儿轻轻倒了出去,一阵风过来,又把它们吹散了。我穿上鞋子,在下山前的太阳光芒照映下,孤独又无奈的朝山下走去。
  下了山,顺着公路走着,不到五分钟就走进环绕在青城中学东面与南面的青城街,担心被人知道自己是个逃课的学生,索性将头低得低低的,刘海顺势耷拉下去,遮住了半个脸瓜子。
  还没有走出青城街,就看到三五成群的学生说说笑笑与我相对而来,我知道是放学了,于是,加大步伐,快速走过去。
  学校大门是最拥堵的地方,学生们有的推着自行车,有的提着饭盒,有的抱着书和资料,泥沙一般江河俱下,朝外涌着。
  我想着我的饭盒还在蒸笼里面蒸着,不知道楚月有没有帮我的也一起拿掉,正要往门里挤过去时,突然看到白若水就站在大门旁边,朝人群外面张望着。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下面是浅蓝色牛仔,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模样仍然帅极了。
  “总是这么帅。”我在心里想着。
  我不想被他瞅见自己的狼狈,打算趁着人多赶紧挤进去,可是还是被他发现了。他一下子就走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拽到一旁,劈头就问我上午半天哪里去了。
  我确定是被他发现了,被人发现了,确定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这个世界,好像重新活了过来。我用手将那搓耷拉着的刘海挑到耳门后面,稳稳的别住。
  我用既快乐又悲哀的心情问道:“我这个样子,是不是难看死了?”
  他愣了愣,一脸懵懂,似乎不知该如何作答,不过很快转而一笑,“你跑到哪里去了?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我忙用双手盖住双脸,然后抡起褂袖,使劲擦脸。
  “小猫,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楚月也在找你,大家都在找你。”
  “是吗?我就是出去走了走。”
  “去哪里走了?”
  “不告诉你,行不行?”
  “不行!快说!”他皱起眉毛,作出一副很凶的样子,“一个人,不要随便出去走,知道吗?碰到坏人怎么办?”
  “对面纪念塔那边。”
  “啊……哦……为什么要去那里?心情不好吗?”
  “没有,就是不想上英语课,去走走。”
  “就这么简单?没有撒谎?”
  “没有。”我郑重的说。
  “好吧……那你知不知道,老汤在找你,篓子捅大了。”他把“捅大了”三个字吐得重重的,那样子就像是在吓唬一个三岁小孩。
  “那怎么办?”一听到说老汤在找我,我便有些紧张起来。
  “还能怎么办,你经常说的——凉拌吧。”他偏着脑袋,看着我,满脸堆着坏笑。
  “还挖苦我,不理你了。”我扭过脸去,不看他。
  “生气了?唉,小花猫,你想想看什么主意能骗得过他,学生的那点子事情有什么是他没有经历过的?”
  “讨厌。”
  “嗯,是讨厌,可谁让你不去上课不事先向他请假的?”
  “我是说的你讨厌。”
  “好吧,我讨厌。吃东西了吗?”
  肚子确实饿了,这才重新想起我的饭盒。
  “我要走了,去拿饭盒了。”说着就要走开。
  “有人帮你拿了。”
  “谁啊?”
  “你的死党啊,楚月,还有谁?”
  他又一下子拽住我的褂袖,带着几分强硬也带着几分温柔说:“走,带小猫吃东西去。”
  我们的影子倒映在夕阳下的马路上,斜斜的,长长的,似两根流动的丝带。白若水走在前,是更长的那根丝带的尽头,我看着他,如同看到了无尽的喜悦和希望。而我,好像就是那个被喜悦和希望守护着的人间游灵。
  

☆、勇敢的心

  “说吧,昨天怎么回事,一整天都没来上课?”
  老汤的双臂合十抱在胸前,其中的一只手攥着那只里面挂满褐色茶锈的玻璃杯,他那结实的后背靠在办公椅的椅背上,不算高大的身子软软的坐在办公椅上,那张木质办公椅随着他的不时扭动,不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尖细声响,仿佛电视里某个京剧演员在吊嗓子。老汤神情严肃,就像是电视里面的日本鬼子,让人觉得他除了一脸严肃之外再没有其他表情。
  走在通往办公室的路上时,我的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待站到老汤面前时又不慌不忙甚至心安理得了。
  “昨天……身体不太舒服。”我看着老汤玻璃板里的茶锈说道。
  “身体不舒服?”
  “嗯。”
  这个理由是我们女生的请假法宝,体育课上运用的的频率为最多,正常情况下,近人情的老师多问一句的可能性都不会有,直接点头应允;而如果碰到多问一句的老师,事后则会被冠之以“不近人情”以及“不太正常”的名号。十六七岁正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女生,总是有一些特殊的地方,这些特殊的地方毫无疑问应该属于被关照的范围。
  “哪里不舒服呢?”老汤把他靠在椅背的腰板给直了起来,身体往前倾,双手摊开,将杯子放到一旁堆满纸张的办公桌上,淡淡的问道。
  一阵风吹进来,我顿时感觉冷飕飕的。“真够阴的。”我在心里想着。
  “嗯?”老汤追问。
  我看了看隔壁办公桌端坐着的英文老师,他一手拿着一只钢笔,一手按在一张白纸上,欲写不写的样子,像是在凝神思考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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