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在看好戏呢!说不定就是他先跑到老汤这儿来告状的。昨天的两节英文早读和英文课我全都没有去,他对我肯定是满肚子的意见。简直是低估了这个娘娘腔。我郁闷的要死。
“头——痛。”我不得不换个理由,面对老汤的有意逼问,我不能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哦——”老汤把这个“哦”字拖得长长的,并且以三个悠扬的点头作为映衬,以至于这个“哦”字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来回飘荡了老半天。
英文老师扭过脸来朝我这边看着,我恰好迎到了他那看似柔和的目光,他的眼珠子黑溜溜,睫毛长长,他的眼神总是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
“痛了一整天?”老汤又问,我听到他端起茶杯,旋开杯盖,喝了一大口,那一大口茶水从他的喉咙下到脖子里的整个过程中都在呼呼作响。
“也不是。”我不由的低下头去,去看自己的鞋子。真不该不来上课,一时畅快换来的却是长久的折磨,亏大了。
老汤张着嘴巴,等待着我说下去。
“痛了半天……”我支支吾吾,有些发虚。
“那下午呢,怎么也没上课?大家都说没有看到你啊。”
显然,老汤是要追查到底。
难道我说自己独自一人去了纪念塔,光天化日之下,我独自一人在那里睡了一下午?好像有些荒谬。我才意识到,有时候,事实比谎言要显得更加荒谬。于是,我要呈述一个谎言,来掩盖听起来有些荒谬的事实。
“下午……我回了一趟家,晚上又赶来了学校。”我继续看着自己的鞋子,同时余光还看到了老汤脚上的鞋子,老汤的是一双系带皮鞋,当初我还分不清什么真皮或人造革,老汤的皮鞋上灰蒙蒙的,皮面上有许许多多的小的鳞片或翘起或剥落,在脚背那个地方,皱起了许多褶子,褶皱的地方连小鳞片也荡然无存,直接露出了毛茸茸的里层。我想起老汤在课堂上不止一次说过的那句话:“我们起早贪黑,一个月挣的工资还不够买双皮鞋的。我们能有什么指望?还不是就眼巴巴的望着你们考上大学,望着你们成才!”
我听到老汤笑了起来,英文老师也笑了一声。
老汤又极其冗长的“哦”了一声,同时点着头,说:“原来是跑回家了。”
老汤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大口,然后欠起上身,朝地上吐了两口没有咽下去的茶叶,接着说:“回家干嘛去了呢?”
我的头皮一阵发紧,还要继续将谎言圆下去。
“回家休息了一下。”我看了一眼老汤,他正在盯着我,我心虚地将眼神转向地面,看着那几片刚刚被他吐出的枯黄糜烂的茶叶。
“现在头还痛吗?”老汤的声音盛气凌人。
“不痛了,好多了。”我慌忙说。
“下次身体不舒服,得事先请个假,批准了才行,不然,谁都跟你一样,不吱个声就不来上课了,我们还找不招人,不是乱套了吗?”老汤的语气缓和下来,声调也变得平和许多,简直有些语重心长的感觉。
“嗯,我知道了。”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还能保持你之前的成绩吗?”
“尽量吧。”我的心里笑开了花,原来虚惊一场。
“什么叫尽量?下学期就高三了!”
“能保持。”
“能保持?每次考试成绩出来,楚月都排在你的前面,你就没有想过要超过她?”
“啊?”我还真没想过要超过楚月,最多想着她考上大学的时候,我也能跟在后面考上。
“唉……”老汤长长一声叹息,接着摇了摇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啊!”又陡然提高音量,几乎捶胸顿足的说:“你是个有潜力的学生,为什么不好好努力读书呢?”
“我……”我不知说什么,只是茫然的看着老汤那一头黝黑的头发,油光可鉴。他难道好几天都没洗头了吗?他倒是在班里训导那些男生,说什么一个星期洗一次头完全合理,这样就可以把洗头发的时间节省出来用以学习。
“我什么我!期末考试就要来了,从现在开始,要好好干起来!”老汤那黝黑的脖子上青筋暴出。
“哦。”
“好了,去吧。”他又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几口下去喝个精光。
临走前,我看了一眼英文老师,想要跟他说点什么,例如“对不起,我没有向您请假就没有上课”之类的,但他已经低下头在纸上认真书写什么,怕徒增打扰,又只好作罢。因此,我转过身去,在老汤朝地上“噗噗”吐出最后几口茶叶时走出了办公室。
刚出办公室,拐弯上了通往教学楼的主干道,楚月那纤瘦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她站在主干道旁边草坪上的一颗松柏下,正往我这边看,见到我走了出来,就挥手示意我快点走过去。
“怎么样,什么情况?老汤没有为难你吧?”我还没有站到她面前,她就着急的问起来,那双眉紧蹙的样子,煞是好看。
“还好,就是警告我以后要认真学习。”
“那就好。”她的眉毛舒展起来。
“你怎么跑过来了?怕我被老汤杀掉?”
面前的这个女孩,她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善良。两年以来,我们朝夕相处,肝胆相照,从无猜忌。刚刚老汤竟然让我努力学习,超过她……顿时间,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良心上隐隐的不安。
如果,我们能够考入同一所大学就好了!好想永远都和她在一起,永远无忧无虑。
“我知道,你是铲不尽杀不绝的小懒虫。快回去,班会课就要开始了,有人要唱歌了。”她抱住我的胳膊就跑了起来,纤瘦的身体在空气中运动出一道美丽的景致。
楚月这副高兴的忘乎所以的样子,我就知道,他的心上人又要才艺表演了。流年篮球打得好,歌也唱得好听。进入高二D班后,就被推选取为班级的文体委员。他站起来唱歌的时候,总和电视里的歌星感觉相仿,腔调和味道都很足。还善于模仿老狼,许巍、汪峰、刘德华、张学友这些歌星。我们都是他的小粉丝。
老汤除了有要事宣布以外,班会课都是我们的自由活动时间。只是,每星期只有仅有的一节课。这也是新上任的校长的改革举措之一,在变为自由活动课之前,这节课总是被语文、数学和英文三门学科老师轮流霸占。
我和楚月往教室进的时候,似乎大家已经开始了,教室沸腾了,鼓掌声和口哨声乱成一片。
我和楚月加快脚步,走入夹道,坐进自己的座位,也跟着鼓起掌来。
我看到流年还有另外几个男同学推着白若水走上讲台,一阵起哄,接着又安静下来,就听到白若水说:“那好吧,就唱那首《勇气》”。然后,他就唱了起来。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嗯,还不错,挺好听的。”楚月推了推我说道。
还是第一次听他唱歌。
白若水定定的站在台上,时而低头,时而仰视天花板,时而望向窗外。他浅浅的唱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歌声就不像从他的嗓子里飘出来的。
渐渐地,他的眼光看向我,音量也提了上来。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
“白若水,快说!唱给谁的?”
有同学嚷起来,跟着,好多人也嚷起来。
“唱给我的心上人的。”白若水说着,风一样走下讲台。
即刻,我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一团小火在烧。我才知道,原来楚月事先就知道白若水要唱歌。
大家还在起哄,可是,我已经听不见他们在说些笑些什么了。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夜晚,白若水坐在我的对面,窗外有白色的月光。我们之间是一张老旧的课桌,他面含微笑,目光犹如窗外冉冉升起的月亮那般温润与明亮。他抬起手臂,轻轻撩去我额前耷拉着的那一绺遮住我一只眼睛的乱发,同时用无比温柔的声音低低的说:“你的头发掉了。”
于是,两行眼泪顺着我的脸庞,掉了下来,滴在我的脖子上,热乎乎的,像是白若水的呼吸。
☆、兔与桃
我穿着我妈用五块钱买来的白色棉布长袖小褂,袖子从不卷起,再热的夏天,汗水浸透褂袖,打湿课桌,袖口的扣子也仔仔细细的扣着,就跟仔细细细的扣着胸前的扣子是一样的。
这一点,楚月不同,夏天到了的时候,她就会卷起长袖,卷到胳膊拐弯的那个地方停下,露出白白净净的半截胳膊。我除了羡慕楚月有两对好看的睫毛之外,还羡慕楚月两条白白净净的好胳膊。我之所以不卷起褂袖,原因与不松开胸前的第二个扣子完全不同。我胳膊上有着细细卷卷黄黄的汗毛,它们执拗的在我胳膊朝外的那一面稀疏却大胆的生长着。
我讨厌胳膊上的汗毛。
所以,我想尽一切办法与他们战斗。可是,战斗的结果却是,它们越来越顽强,生命力越来越旺盛,更加张狂的存在于我的胳膊之上。其实,除了胳膊,我的小腿也分布着这样的汗毛,不过自从校方发话之后再没人敢穿裙子,也没人敢穿,也就没人露出白白净净的小腿,我也就不用为小腿上的汗毛而烦恼。我用剪刀剪过,偷偷用我老爸刮胡子的刀片刮过,我用手一根根揪过,还用火柴轻轻烧过,可以说一切环保物理的方法都被我想尽用尽,但是它们在我每次倒腾过后,都以原先两倍的状态从我的毛孔里面钻出来,更浓更密。于是,我彻底放弃,任凭它们存在于我的身体上,仇视它们,无视它们。
就连两条大腿之间的那块地方,我也用剪刀剪过。那时刚入初中不久,那天晚上和平常一样,白天出汗晚饭过后洗澡,洗着洗着,突然发现下面什么时候长出一个小草丛,枯草般金黄,根根细小弯曲,手指拂过,绒绒软软。厌恶之感顿生心头,我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坐在房间里不敢出门。我在煎熬中度过第二天,到了第三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它们除去,于是晚饭过后洗澡之前,我找到剪刀,偷偷拿进房间,脱下衣服。我满心希望它们再也不要冒出来,然而,没过多久,它们还是冒了出来,并且不再似之前那么柔软脆弱,而是如发根一般强壮。为此,我暗暗伤心忧愁了好久。
我穿着我妈用五块钱买来的白色棉布长袖小褂,仔仔细细的扣着袖口的扣子,不过,我更仔仔细细扣着胸前的扣子,一般情况下,我会连脖子下第一粒钮扣也紧紧扣住,但是如果烈日炎炎,天气实在热得厉害,如果其他女生全都无一例外的解开了第一粒钮扣,这种情况下,我才会将我的第一粒钮扣解开,露出脖颈之下的那一小块地方,隐约可以看到一小段锁骨。第二粒钮扣,不仅不可能被我解开,我们学校的全体女生都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它解开,这是我们共同的开放标准与审美底线。
寝室没有独立卫生间与洗澡间,但是有个小巧的后院,夏日的傍晚,晚自习之前,我们都集中在后院洗澡,我们拿出我们的澡盆,在院里占个位置,开始洗起来,性格豪放一点的就随意找个位置,将澡盆放下,倒好洗澡水,调好水温,三下五除二脱去衣服,坐进澡盆,抡起澡布,大大方方的洗起来;害羞腼腆的女生们,一般会先站在一旁看一看,瞅准了哪个靠墙的位置,匆匆走过去,放下澡盆,再准备洗澡水,调好水温,一件一件脱去衣服,攥起澡布,谨小慎微的洗起来。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尚投影在校园的每一个空旷之地,我们的寝室大院每每这个时候就会从流光溢彩变为水雾缭绕,一片雪白。
我害羞我腼腆,我总是找个墙角洗我的澡,然后迅速穿好我的衣,生怕有人瞧见了什么去。
“这有什么好羞的?!嗨,”坐在一旁澡盆内洗澡的唐红,正捏着一块香皂往身上打,另一只手在刚刚打过香皂的地方搓洗着,动作极麻利,“你身上有的,别的女生也都有,就是大小不一样。我看你每回都窝在墙角洗,是不是不好意思啊?”说完笑个不停,于是,水雾缭绕的大院都荡漾着她咯咯的笑声,像是有一串风铃在摇动。
我想想也是,只好抬起头,直起身,也面朝着她放开的洗起来,她也不看我,只是丢开香皂,转而用双手在白嫩丰满的身上来回搓洗,胸前那两块地方也不放过,左右上下来回搓洗着。她的身体真丰满,胸前的那两块肉真大真白啊。
小时候,爸爸妈妈在地里干农活,我和弟弟蹲在低头玩耍,偶尔,会有小兔子窜进来,跑到我和弟弟前面时,总会停下来,瞪着两只圆圆的小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我和弟弟。小白兔真可爱啊,一身白雪似的绒毛,圆滚滚的小身体,让人忍不住想过去摸一摸,再抱起来揣在怀中。
我再低头看看自己胸前,似两颗桃子。摩挲上去,还有一丝隐隐的疼痛。
那年我十二岁,也是夏天,一个星期天的午后,我躺在床上睡午觉,中间醒来时感觉到胸前阵阵隐痛,我用手摸过去,才发现多出来两小块圆圆硬硬的东西。我心头一紧。没多久,在一次和弟弟打闹的过程中,弟弟无意间一拳头挥在我左边胸前那块常常隐隐作痛的地方,于是,我就疼了整整一个夏天。
再转过身看看唐红,她已经洗好,毛巾拎干,侧着身子擦身上的水,那一对小兔似的白肉,在她胸前挺立着,中间的两颗赤色的凸点,好似兔子的眼睛在直视前方,好有精神。
更多的人洗好擦干,大院里的水雾渐渐散去不少,只是,天色暗了不少,蓦地,我的心情也变得失落起来。
晚上的两节晚自习,老汤一会儿坐在讲台上低头改我们白天测试的试卷,一会儿丢下笔,走下讲台,在教室中频繁穿梭来回逡巡。楚月坐在一旁时而做《考吧》上的习题,时而又拿出日记本飞快的写着什么,她的手指那么纤细修长,那么白白净净。
我的心乱乱的。
我一会儿想到唐红的小白兔,一会儿想到自己的小桃子。
不知道,白若水有没有注意过唐红的小白兔?她的小白兔那么大,顶得胸前的衣服高高耸耸,走起路来都上下晃动。唐红说话声音响亮,我听她与别的同学在寝室聊天时候说过,她的胸罩都要买E,我还没有开始用胸罩,也不知道E的具体标准,但能判定一定是表示大小的尺寸,另外我知道E的胸罩一定很大,不然的话,又怎能装下唐红那样尺寸的两只兔兔。
我趁着老汤逡巡至教室尽头的时候,悄悄的把我的疑问告诉楚月。
“这个嘛,”楚月往后看了看老汤,又迅速转过头来,凑到我耳边,轻轻的说:“白若水一定注意过的,或许,所有男生都注意过。不要说男生了,女生也注意过。能不注意到吗?你看她每次走起路来的时候,那么两块大肉在胸前晃荡。。。。。。”
我的心情再次陷入迷乱,心底似有一个声音在吼,愿望强烈起来,什么时候,我的两颗小桃才能茁壮成长,在胸前挺立,如两只可爱的小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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