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妙子啊鲁妙子,你怎么都不会想到,你死了这么多年,祝玉妍的憎就存了这么多年吧。”
“黄岛主?”
黄药师忽而笑笑,问他道:“你想听吗?”
秦筝走近他两步坐下,也回了个笑脸:“我可以知道吗?”
火堆上爆起的火星窜落地上,洞口处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秦筝回头瞧了一眼。
“怎么,在担心那个突厥人?”黄药师不动声色地说,“他在洞外,你若是担心,就让他进来。”
“岛主你同意了?”秦筝跳起来就往洞门口跑。
跋锋寒果然挨着洞口站着,一身湿淋淋的狼狈,瞧见秦筝出来,赶紧把人一拽,抱着取暖:“说完了?”
秦筝左右没有看见芭黛儿:“芭黛儿呢?”
“跟梅超风走了。”
秦筝“哦”了声,动了动身子:“放手放手,跟我进去避避雨。”
“嗯?”
跋锋寒从来都不是恪本守礼之人,既然黄药师同意,他便拉着秦筝腻在一起,秦筝在洞里久了,身上被烘得暖暖的,这会儿抱在怀里,正正好好。
黄药师只是斜了他一眼,旋即就移开了目光。
当年鲁妙子爱极了祝玉妍,然而祝玉妍却始终嫌弃他,不够风流倜傥,不够玉树临风,不过一个钻营机关的木鱼,又怎及得上邪王。
然而祝玉妍的断然拒绝,鲁妙子却依然执着如故,以至于到了最后,连《长生诀》的钥匙和地图都留给了她一份。
一人为情痴,痴到极致,怕是连自己都不识了。
譬如鲁妙子,又譬如青雅。
鲁妙子在飞马牧场,本想让自己能够彻底放下祝玉妍,可又有谁能料到,祝玉妍在他心底依旧缠缠绕绕,偏偏他又被惹上了青雅。
奈何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所以商秀珣才会一直对鲁妙子怀恨在心,青雅早殇,商秀珣始终认为是因为鲁妙子,所以青雅才会郁结在心,不得抒怀。
“再后来,鲁妙子到了我桃花岛,他说,他从没想过,一世汲汲营营,却是负了两个女人。”黄药师冷笑声,“商秀珣后来得知,她错怪了鲁妙子,但已再无当面认错的机会了。”
“那祝玉妍呢?”秦筝突然问道,“她到底喜不喜欢鲁妙子?”
“她毁了飞马牧场,灭了漠神殿。你觉得呢?有几分是为了鲁妙子?可惜,那又何用呢?因为人死了,便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秦筝突然感到身上一紧,身后的一双手仿佛要箍住他的呼吸一样,将他揉进那人的骨血。
“筝儿……”
耳边是跋锋寒的轻唤,撩乱了他此时全部的心神。
☆、第37章 乔装
临走前,黄药师看了眼跋锋寒,却对秦筝说,鲁妙子将地图给了祝玉妍,任谁都阻止不了,她同封痕,一个手里有地图,一个手里有钥匙,余下的便是找到《长生诀》的所在。
秦筝说自己手里也有两把,慈航静斋和全真教的。
“呵,她师妃暄竟然也是大胆,这是兵行险遭么?”黄药师道罢,头也不回地出了山洞,洞外仍是风雨。
风雨里,一袭青衫渐渐消隐。
“兵行险遭?”秦筝发着呆说,“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淋了场雨变蠢了。”跋锋寒道,“《长生诀》的钥匙藏在哪里,封痕自然知晓,就算是慈航静斋又怎样,魔教的能耐你也是见识过的。”
“所以,封痕接下来要对付的是慈航静斋她们?”秦筝终于接上了思路,“那岂不是还有少林和宋阀?”
“走走走。”秦筝拖着跋锋寒起身,“赶紧的。”
“去哪儿?”跋锋寒问。
“去救人啊。”
“救谁?”跋锋寒又问。
“救……”只说了一个字,秦筝却是自己先愣住了,望着跋锋寒的眼神一片呆愣。
救谁?
宋阀?还是慈航静斋?
秦筝觉得自己被自己蠢到了,他凭什么去救,是他打得过封痕,还是他比宋缺、师妃暄都要厉害。
都没有。
“所以,我们留下也是无用的。”
秦筝:“那怎么办?”
跋锋寒:“你以为他们选我是要做什么呢?”
“西域?”
一如黄药师所言,二人刚到边城的那日,就传来岭南宋家遭遇魔教大举进攻。传言说宋缺和封痕大战,结果却是双双坠入悬崖,是生是死,竟然无人得知了。
而同时,宇文化及联手洛阳的王世充,打算合围李阀。
边城临近西域,往来此间的人大半为西域人,秦筝坐在沿街的茶寮里,四处张望的目光扫过行色匆匆的人们。在他看来,这群人更像从波斯而来。
“明明还是中原,可和外族有何区别。”秦筝随口说了一句,却没听见跋锋寒接话,于是推了他一把,“老跋?”
“这里有些古怪。”跋锋寒忽然拧着眉道。
“什么古怪?”
“店家,三十斤牛肉,酒捡好的,快点。”
茶寮外闯入一声高吼,跟着走进一人,生得很是魁梧,一身黑黝黝的肌肤,连跋锋寒都被比了下去。这人一进茶寮,就大声大嚷地破口开骂,那些个坐在旁边的,纷纷将自己面前的盘子挪远了些,省得被他殃及,喷个满盆的唾沫。
他骂了半天,直到店家搁了坛酒在他面前,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秦筝好歹是明白了他在骂什么,和跋锋寒对视了一眼,按下银子便出了茶寮。
这人是个走镖的镖师,谁料到刚刚押了镖货到边城,还没入城门,便叫人劫走了,而那些劫镖被他留下了一个,折磨了半天也没掏问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让镖师自己发现的问题,极可能是魔教所为。
“老跋,那个会是魔教吗?”
边城不是很大,但由于临界两国,城中的情况倒是复杂地很,跋锋寒带着秦筝在城里的小巷绕了几大圈后,来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土堡跟前。
“沙图,边城的地头。是不是魔教,咱们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跋锋寒说着上前敲门,不一会儿,探出一颗凶神恶煞的脑袋,跋锋寒叽里呱啦说了一串秦筝完全听不懂的话,这恶神猛地把门一拍,将二人又拦在了外面。
“这……”秦筝狐疑地瞄了瞄跋锋寒,“老跋,看来你的咒语没效果啊。”
跋锋寒瞧见他那张嘟着的嘴巴,挂着几分得意,冷不防伸手一捞,将那张嘴按到自己的面前,重重地□□了一把,之后再是心满意足地说:“有没有效果,等等就知道了。”
不同于先前只遮遮掩掩地打开了半扇门,这会儿是相当隆重地两扇铁门大开,内里快步走来一人,一脸的横肉,挤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寒!”
这人身上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揣着的那些金银,竟是奏出了破铜烂铁的声音,而他再一口“寒”。
秦筝直接从门前的石阶上摔了下去。
“哈哈哈,这位小兄弟,怕不是我们这道上的吧。”
“破铜烂铁”扶人的速度比跋锋寒还快,手一拖,已经把秦筝给拽稳了。跋锋寒轻轻然地拨开他的手,对秦筝介绍道:“沙图,马贼。”
沙图笑着等了等,见跋锋寒没有介绍秦筝的意思,只好自己开口:“寒,这位是……”
“与你无关。”
沙图仍是笑着,笑容没有半点的变化。
秦筝紧紧地跟着跋锋寒走进土堡,好像只要离远了一步,周围就顿时能扑出饿狼将他撕了。
“寒,大漠一别,你这可是有多少年没来看过你老哥了啊。”
黄金。
居然连倒茶的茶具都是金的,秦筝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吗?很有钱的那种。
跋锋寒将一整碟的点心放到秦筝手里:“尝尝,很不错。”
“喂!跋锋寒,那个是我特意吩咐厨子做给……”
“做给我的。所以我给他,你多什么话。”跋锋寒答得井井有理。
“这这这。”沙图抱着个金酒坛子,自顾自地窝到一边不说话了。
“边城出现魔教的人了?”跋锋寒从秦筝手里的碟子中拈了一块。
沙图斜了他一眼,又斜回去了。
“边城把你养得这么肥,你怎么连一座城都看不好。”
“什么养养养!那是魔教!西域的万恶之源,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哪敢招惹啊。”沙图被激起了话头,“先来的哪是黑水旗,五行旗中最狠最烈的那个,把我那几间破铺子都不知道掀了几回了。没瞧见我现在天天大门紧闭的好吗,就是烧香拜佛,求那几位爷快些滚。”
跋锋寒皱了皱眉:“上次在双修府的可就是黑水旗?”
秦筝塞了满嘴:“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跋锋寒用手指戳了戳他鼓鼓的腮帮子:“没人和你抢,不用吃这么快。”
“啊!瞎眼了!”
旁边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惨呼,沙图哇哇叫着冲了过来,抓住跋锋寒的两个肩膀直晃:“管你何方妖孽,快给大爷我滚出来!”
“咚!”
“哎哟哟!还敢踹你大爷!”沙图被跋锋寒一脚蹬在地上,“寒,这这……”
“就只许你后院百花成堆?”
沙图揉着肚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条缝的眼睛拼命地撑大撑大,盯着秦筝贼眉鼠眼地打量着,半天憋出一句话:“寒,原来你好的是这口啊。哎哟!”
话没说完,让跋锋寒又是一脚给撂回地上了。
沙图苦丧着脸,终于开始好好说话:“我找人去西边打听过,说是那边集结了不少魔教教众,你也知道,沙罕王一直视魔教为护国法教的,这次好像连沙罕王的军队都调动了不少。这边城的太平日子怕是要到头了哦。”
“难道封痕想用沙罕王的势力?”
这话说得秦筝自己都难以相信,结果跋锋寒却是点点头说:“李阀、宇文阀,如今再加个王世充,而唯一在外的宋阀……”
秦筝惊道:“宋阀主现今却是下落不明。”
沙图道:“倘若这时沙罕侵兵,那不……不就是等于打扫战场吗!”
秦筝猛地抓住跋锋寒,眼中是满满的惶恐:“所以他们……是想……让你去阻止沙罕王?”
跋锋寒拍了拍他的手,微笑道:“没事的,你陪着我,就不会有事。”
沙图脸上两团肥肥的脸颊肉抽搐了两下:“跋锋寒,你真的没有被鬼上身?”
跋锋寒陡然转向他,双眸顿时变得血红。瞬间打横抱起秦筝,对沙图道:“客房在哪?”
沙图在屋外站了半晌,站得目瞪口呆的,随即一甩袖子,颠着个大肚腩匆匆走了,边走边吼:“青鸾呢!让那丫头在房里等着!”
彼时屋里的声音渐渐平息,秦筝跟条死鱼似的趴在床上,痛诉某人的凌虐行为,只是他的痛诉软绵绵的没有半点的威慑力。
“敢情你之前让我吃这么多,是为了让我好有体力满足你吗!吗!吗!”
跋锋寒轻轻拨开他湿漉的额发,亲了亲,柔声道:“不应该是我把你喂饱的么?”
一只枕头飞砸了过来,跋锋寒稳稳接住放在边上,又替秦筝盖好被子:“你先睡会儿,我去准备些进西域的东西。”
说着起身要走,衣角却被人拽住。
“怎么了?”
秦筝探出半颗脑袋,眨了眨困得不行的眼睛,闷声说道:“老跋,你这次不会又准备一个人悄悄就走了吧?”
跋锋寒握住他的手:“不会。”
秦筝看着他,然后仿似自欺欺人的肯定:“我相信你。”
“不会。”嘴唇贴上那抹仍是殷红的温润,宛若印下了誓言。
秦筝走出屋子时,正巧撞上了餍足的沙图。
“筝。”沙图一把肉掌拍在他的肩上,扯开一脸的贼笑,“你小子,居然能和寒搅合到一起啊。”
秦筝瞪他,你才搅合,你一整个土堡都搅合。
“老跋呢?还没回来?”秦筝拉开他的手掌,挪过几步。
“寒?”沙图的那两颗小眼珠胡乱转了几转,信口说,“他走了啊,怎么没告诉你吗?”
“走?”
“是啊,估摸着那会儿你还睡着。”
沙图甩着步子往外走,却是竖着耳朵听着秦筝的反应。
“估摸着那会儿是你还睡着吧。”秦筝忽然轻笑道。
“你说啥?”沙图停下。
“说你那会儿抱着青鸾睡个没完。”院门口,跋锋寒拎着两大包东西走了过来。
“呃……”
沙图被抓了个现行,这时早已溜之大吉。跋锋寒也管他,拿出两套衣服,扔了一套给秦筝:“换上。”
秦筝抓在手里看了几眼:“这是什么?”
“黑水旗的战服。”
☆、第38章 代替
这夜,星冷无月,堡中偶有几列的巡逻齐齐经过,秦筝穿着黑水旗的衣服,不明不白地跟在跋锋寒的后面,潜近不远处的一间屋子,屋中亮着丁点的烛光,摇曳了窗子上起起伏伏的人影,秦筝瞧得有些窘了,压低了嗓子推了推身前的跋锋寒:“你该不会这么有兴致来看沙图的活春宫吧。”
“他一身肥膘,有有甚好看的。”跋锋寒回答着,“难不成筝儿以为我来看女人?”
“呸呸呸!”秦筝一巴掌盖在他那张戏笑的脸上,“那我们来干嘛?”
“哐!”
秦筝刚一问完,跋锋寒竟已抢上一步,一脚踹开了屋子的大门,踹得那抹灯火瞬间灭了。
“啊啊啊!”
秦筝只听见女子的一声尖叫,跟着嘎然而止。
“靠靠靠!老跋不是血蛊发作,杀人了吧。”秦筝急忙跃出假山,跳进屋子,却见跋锋寒正与沙图在黑暗中打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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