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立丘怎么还不起?这都几点啦,他不去学校?”贺冬芝吃好,准备去公司,发现贺立丘还不见人影口中问道。
“他生病了。”贺清明答。
“怎么了?”夏之和贺冬芝同时问向他。
“发烧了,估计是累得,小子身体素质实在不行。”贺清明吃着粥冷冷清清得说,全不当回事。
夏之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贺冬芝也说,“叫李医生来看看呀。”李医生是以前贺家的私人医生。
“不用去看,昨天给他吃过药了。发烧而已,要这么大阵仗?就是被你惯的。”前半句说给夏之听,后半句说给贺冬芝听,贺清明站起来对贺冬芝指了下手表,“你不是上班吗?还磨蹭?”转过头又对夏之说:“你要回学校是吧,我送你回去。”
贺冬芝低头看表,哎呀一声,快步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仍担心小弟,“大哥你去找李医生看看呀,别落下什么病根。”
贺清明摆手让她安心走。
时间从来不等人。
“走吧。”贺清明转身对夏之说。
夏之看了眼贺立丘房间的方向,又转头看已经穿好外套的贺清明,皱了皱,还是跟着贺清明走了。
为了避免与贺清明视线相撞,夏之坐在驾驶座的后排,一直看着车窗外。
贺清明安静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一眼。
“快期末了吧。”
“是。”
“好生考试。”
“好。”
平常对话两句,此外两人再无话。
一直到学校门口,夏之下了车,站在车旁向贺清明微微躬身,“谢谢大哥。”
贺清明嗯了一声,“回去吧。”
夏之直起身抬头看贺清明,贺清明眼神平淡,倒不如早些时候刺刺的了。
贺清明偏了偏头示意夏之快走。
夏之这才转身走进学校。
夏之确实没吃饱,早晨被贺清明盯得根本吃不下,走的时候桌上还剩大半碗粥。
王答薛提意吃饺子,夏之并不挑剔,点头答应。
在宿舍区找了家东北手工饺走进去,店铺简陋,胜在味道。
“金老师找你来着,学院奖的事好像。”王答薛刷刷往嘴里塞饺子,鼓着腮帮子说。
夏之答应着,递给他杯水,一脸嫌弃,“别噎死了。”
王答薛毫不犹豫丢回一个白眼,伸手去拿杯子。
“仔仔别跑!”
两人寻着声音看过去,店主的小儿子嬉笑着踢踢踏踏得跑过来,眼睛却盯着追他的店主,来不及看路一头撞在夏之他们吃饭的桌子上。
“咚”得一声,王答薛还为及拿稳的杯子眼见要落下去。
夏之眼疾手快将被子接住,杯中的水倒了满手,好在水温不高。
“哇——呜呜呜……”撞着头的小孩子这才反应过来捂着头大哭。
店主跑过来一边抱起小儿子安慰一边询问夏之,“没事吧你手?要不要紧?可有伤着?”
夏之摆摆手,“没事没事,快看看小孩吧,撞得挺疼的样子。”他看着那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五官集中得皱在一起只觉怜惜。
夏之拿纸擦干净手上的水,看见手背上一块暗色的疤痕才恍惚想起这疤也是因为接水杯而烫的。
那时候夏之的世界就是围着贺立丘转。两人下了课去吃饭,席间贺立丘给他布置任务,大段大段的背书作业听得夏之暗暗龇牙。
贺立丘样样要求满分状态,夏之每次都要拼尽全力。
“上次跟你说的《园冶》看完了吗?”
“看完了,只是笔记还……没。”夏之说到最后声音小下去,只敢抬起眼皮瞅贺立丘。
贺立丘用手指在空中点点他,正要开口训,但见服务生提着茶水壶过来添水,转念就把话压了下去。
添水的小姑娘提着水壶往贺立丘杯子里倒水,现开的水蒸气腾空而上,许是被热气烫着了,小姑娘啊呀一声往后退去,壶嘴叮当碰上水杯,那水杯眼见就朝贺立丘倒去。
夏之惊得跳起来,动作比意识还快,伸手把住水杯,半杯水顷刻将手浇了个透。
“夏之!”
“嘶……”
“没事吧!?”两人都不及顾自己同时问向对方。
夏之甩着手看贺立丘,边摇头边抽凉气,手疼得钻心还在担心贺立丘,“贺哥烫着没?”
“先顾你自己!”贺立丘一把拉过夏之的手,手指手背通红一片,已经撩起两个小水泡,“开水你也用手去接!”
夏之任他拉着,只得低头挨训。
贺立丘眉心紧皱话说得硬,手上动作却轻之又轻,在桌上寻了杯凉掉的水,接着空碗对着夏之的手倒凉水。
“没常识吗?开水也不躲!”
夏之被他训得抬不起头,见周围人都看向这里,脸也涨红了,手上使劲想把手抽回来,“贺哥,没事的。”
“动什么动。”贺立丘边说边抓紧夏之手腕,把凉水倒光,最严重的地方起了一层浅浅的白膜。
小姑娘吓得频频道歉,把店主也引了过来。
“实在对不起,对不起啊两位,赶紧去医院看看吧,医药费我们承担!”店主看这伤势也不轻,催着他们去医院,把小姑娘叫下去又招呼个人来陪着夏之他们去医院。
好好一顿饭,吃到医院去。
回去时贺立丘表情阴郁,夏之怎么讨好也不搭腔。
夏之怕他生闷气把自己气坏,心里急,也顾不得其他伸手抓贺立丘胳膊,贺立丘摆手想甩掉,就听叫夏之抽气。
贺立丘忙转过头去,看他脸上怪相,还冲自己讨好的笑,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欠揍!”心里舒坦,嘴上仍然不饶过。
“嘿,贺哥,我错了。”夏之立刻顺竿讨饶。
“今天别碰水了。”
“是是是,贺哥说怎样就怎样。”
“遇事不动脑子。”
“对对,我脑子不好使。”在贺立丘面前他一向能把自己放到最低,夏之并不怕低,低有低的好处,而高出不胜寒。
贺立丘对夏之这种完全不计后果的认错很是没有法子,然而他心里受用,夏之对他的崇拜他在别处也能得到,却唯独得不到夏之给他的心理满足。
他注定成为高者,而高者寂寞,越高越寂寞。
“喂!想什么呢!”王答薛见夏之愣神,推了推,“赶紧吃啊,一会儿凉了。”
夏之回过神,低头吃饺子,想这才多久没见贺立丘就这么挂念,平时见面也并不频繁,都不觉有现在这般想。
早上发短信给贺立丘也没有回音,夏之略有不安。
吃完饭,夏之去学院办公室,王答薛接着睡回笼觉。
“猪。”
终于把早上王答薛骂的词还了回去。
夏之把先前刻好的盘拿给金老师,两人重新看了遍,夏之发现有漏洞说要改改,改好后重新又去刻盘,这一来二去,等夏之从院办公室出来,天边已经烧起红云。
贺立丘仍然没有回消息。
贺家老宅离学校并不近,也没有直达公交。
夏之忍不住给贺立丘拨去电话,接电话的人却是贺清明。
“他刚吃了药睡了。”贺清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
“哦,贺哥……没事吧?”夏之问完就暗骂自己嘴笨,问些废话。
“没事,你好生复习期末考。不用担心。”贺清明一句废话也没有。
“啊诶?我……好吧,大哥再见。”
“再见。”
夏之还想说话,电话那端只得嘟嘟挂线声。
努力按耐心中不安,夏之挎着肩走回宿舍。
谢渝水他们也回来了,看见夏之忙上前询问前段时间的事。
夏之简单说了几句,心里不住回想着贺立丘陪着他的那段时光。
几人讲完终于静下来,夏之在桌边坐下抄笔记,抄不了几篇就放了笔,“这笔记记得太烂了。”
“将就看看重点,最后两节你没上,老师划了考点。”
王答薛安慰夏之,知道他心里标准是贺立丘给的,专业上总被下意识比较,贺立丘的标杆那样高,不是平常人都能达到的。
夏之又翻了翻,看不顺眼,拿起课本自己开始勾画。
贺立丘教的所有已经细密灌溉夏之生命每一个角落。
一周之后贺立丘才回到学校。
期间夏之再发短信,也不见收到回信,打电话过去贺立丘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说不了两句便挂了。
夏之心中不安与日俱增。
终于承认“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也会在自己身上应验,到真的见着贺立丘了,又才知道,“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一见面,夏之眉眼的笑还未完全展开就被贺立丘一句“复试英语准备怎么样了?”给打蔫了。
夏之站在贺立丘办公桌旁,低头不响,那些冒着泡的欢乐现在沸腾成愁闷烧灼他的心。
“抬头说话,是不是以为考完初试,考研就算结束了?”贺立丘整理着办公桌上多日来不及处理的文件,边收拾边说,“你英语好得很吗?”
夏之抬头只看见贺立丘冷硬的侧脸,还有比表情更冷的话。
贺立丘听不见答话转过头去,夏之眉眼都垮了下来,眼中分明含吅着委屈。
“怎么了你,几天不见说几句就要哭了?”
夏之赶紧眨眨眼,“没有!”心里不爽,嘴上还是较劲。
贺立丘拿起桌上一本书递给他,“回去把前三个板块的题做了,我三天后查。”
夏之接过来一看发现是考研复试英语听力,随手翻了一下发现题型蛮多,眉头渐渐皱起。
“不跟你说你就不准备,一点自觉也没,天天都在想什么,嗯?”
总不能说想你吧。夏之咧了下嘴,继续翻手中的书。
贺立丘也不见得想听他解释,“还站这干什么,回去看书,过不了关有你好看。”
逐客令下得能把人推几万里的距离。
夏之咬咬牙,只得低头说再见。
夏之连着三天不跟贺立丘单独碰面,上课规规矩矩做笔记划重点,回答问题滴水不漏,下课老老实实回宿舍背书写题,贺立丘好不容易逮着问,夏之只答在背书,倒叫贺立丘说不了不是。
贺立丘再追问,夏之抬头疑惑得问:“贺哥不是还要查吗?”不努力背书到时还不是要被骂。
贺立丘被自己说的话给绊住,只得放夏之走。
夏之全身而退,心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是不是除了学习,再没有什么羁绊了?
日久生情,大抵都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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