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很难见男人笑,像这样的,屈指可数,他略微放下心确定贺立丘并没有生气.
贺立丘看他听话得坐下吃饭,才说:“今天把园林概论前五章重点全部梳理完才算完。”
果然。
夏之点头答应,贺立丘说什么是什么。
☆、五
五
贺立丘习惯晚饭后看报纸。
夏之不甚理解,觉得这是他爷爷那辈干的事。
“关心国家动态,了解国家政策,关注百事民生。”
这话也就贺立丘说得出口,夏之暗自翻着白眼,时间久了,他才知道贺立丘那么多毛病。
吃完夏之口中的最后一餐,贺立丘照例拿着报纸坐进沙发。
夏之洗了碗走出厨房见贺立丘看报纸也不用贺立丘说,他自觉走回房间继续他的自问自答。
然而吃了饭,全身开始犯懒,夏之走到桌前上半身整个趴在书桌上。
“哎……”夏之叹口气,真是保暖YIN(要和谐啊)YU,他把半张脸都抵在桌面上,困意瞬间涌上来。
夏之皱皱眉,站起来,晃了下脑袋想赶走困倦感。一下午站得两腿发软,膝盖打弯时他都能听见骨缝中的嘎吱声,他伸手揉了下腿,“嘶……”碰到腿上被踹的地方又好一阵龇牙咧嘴。
到这个时候夏之才琢磨,当时应该往后退一步这样就能把贺立丘的力卸掉一半,不至于这么硬扛。夏之懊恼得很,这么久了这个扛打的经验也没跟上。
夏之现在心境不同,他哪里想到贺立丘真要收拾他时,他一动都不敢动。
贺立丘在客厅舒服得看着报纸,直到一阵“嗡嗡”声打断他的享受,他放下报纸循着声源看去,夏之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得起劲。
可能刚才收拾时夏之顺手放在这里。男人这样想着。
贺立丘坐起来扫一眼手机屏幕,没有名字只一串数字,他以为是广告电话没太在意,理了下报纸准备接着看。
手机却像着了魔。
贺立丘皱眉把报纸放一边,拿起手机仔细看了眼那串数字“00210……”他拿上手机,站起来往里间走去。
“贺哥再给一点时间,还有两题马上就好。”夏之听见门锁响以为贺立丘要来检查了,手上笔写得飞快,只能嘴上讨饶。
贺立丘走近夏之,见年轻人面前已经写满一页纸了。他把手机递过去,“有你电话。”
夏之这才站起来接过手机,此时手机屏幕已经暗下去了,“谁啊?”夏之随口问道。
“00210。”贺立丘只报出前面几个数字。
低头正给手机解锁的夏之动作顿了顿,“诈骗电话吧。”
“嗯,这骗子挺敬业。”
夏之打开手机看见四个未接电话。
骗子真的很敬业。
“再给你半小时。”贺立丘说完也不再问,转身出去。
等贺立丘关上门,夏之又把手机点亮,未接来电上红色的四字让他皱眉,想了想还是把手机关掉反扣在桌上,提笔继续写题,那个号码晚上再没有打过来。
贺立丘一向高要求,夏之心里又惦记事,再回答问题时自然不衬男人的意。
“啪!”
“重说。”
“嘶!”夏之撑在桌沿边,冷汗滴答,他忍着身后一阵刺痛,努力把刚才的答话又捋一遍寻找错漏处,苦不堪言。
“城市污染物按照来源来分有点污染源和非点污染源,……光污染包括人造白昼污染,光污染,白亮污染,彩光污染。”夏之说完下意识得往旁边躲了下,“啪!”贺立丘的尺子照样追上来。
“这回答跟刚才有区别吗?再想!”毫不客气又是两下甩在夏之臀上。
夏之吃痛闷哼,已经有些撑不住,抬起肩膀蹭了下额头的汗,蜇得眼睛发疼,他实在想不出到底还有什么错漏。
一阵难捱的沉默。
“一开始我复习概论时有讲过这个点资料上遗漏了一点。”贺立丘好心提醒道。
“还有固体废弃物污染!”贺立丘一提,夏之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拧下来,他应该记得的,甚至记得笔记记在书上什么位置。
“啪啪!”这两下贺立丘打得格外用力。
“啊呀……”揍得夏之上半身整个摊在桌上,呼呼喘气只求贺立丘停一停。
“撑好。”贺立丘仍未放过他,紧接着又开始提问,“你写了土方工程的题目,回答中写到土方计算方法,土方计算中断面法有哪几种?”
这样细的一个点,只有贺立丘会提出来。
夏之眉头紧锁,太阳穴突突得跳,对断面法的记忆很是模糊,好在这已经是他自己出的最后一道题。
“……垂直断面法……”实在记不清只能硬着头皮答。
贺立丘沉默得看着夏之。
也不知道对还是错,夏之偷眼观察贺立丘表情也晦莫难辨,紧张得年轻人手脚战栗。
“还有……还有……啊呀!嘶……贺哥等等……啊!”
贺立丘一贯不喜欢他答话吞吞吐吐,现在也不例外,尺子一下紧接一下得砸了下去。
夏之想不起答案,身后尺子却紧追不舍,把他疼得急了,不禁申辩,“贺哥你问得太细了!考试会考那么细吗?!”气息还没喘匀,夏之就后悔了。
贺立丘停下尺子凝神看着夏之,夏之不敢动作,一时心如擂鼓。
“那你说说会考什么?”贺立丘声音沉如闷雷。
夏之哪里敢接话。
“啪!说话!”贺立丘怎么可能轻饶他。
“呃!”夏之咬紧牙关,只觉咬合肌一阵酸疼。“贺哥,我错了。”又怕贺立丘再打只好赶紧认错。
贺立丘听见他认错不免冷哼,“你没错。”
夏之一听贺立丘那样反应,惊得一跳,这还了得。
“是我错,贺哥……”夏之抬手就抓住贺立丘家居服袖子怕他气得厉害直接转身就走,手上却不敢太使劲拽,怕贺立丘烦。
“真是我错,错在不该质疑贺哥,毕竟贺哥是在教我。我……”眼见贺立丘表情丝毫未动,夏之也是急,眼里覆着一层水光,“我错了啊……哥……”
贺立丘低眼看着拽他袖子的手,那只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战栗着,又抬眼去看夏之,水光在他眼里蓄了一半。
男人把尺子放下,反手又把拽他袖子的手撇下,“站好。”
夏之赶紧依言站好,浑身绷紧,哪里都在叫嚣着疼。
“等着。”贺立丘转身去房间另一边拿东西。
转回来时手上就多了一叠纸,贺立丘把手中纸张放在夏之面前翻到某一页指给他看,“本来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进真题,现在几本书内容还很繁杂没在你脑中形成系统框架,不过你问我会不会考那么细,你可以自己看。”
夏之顺着贺立丘手指的方向定睛看去,考研真题的其中一道填空题正是问得土方断面法,夏之咂舌,暗骂出题人变态。
“风景园林基础不比园林生态学,它每年题型都在变,大题小题都要准备,八本书每本重点都要看。还有异议吗?”
夏之慌忙摇头,末了又说:“我错了。”
“你没错。”
夏之惊慌得望着贺立丘,“我……”
贺立丘做了个手势示意夏之别说话,“尽信书不如无书,毕竟我不是出题人,我只是比你多点经验,也不用全信我。”
破天荒的,贺立丘开始自我检讨,夏之心里比挨了打还难受,他低头不再看着贺立丘,眼眶发沉,鼻腔酸涩。
良久,贺立丘觉得差不多了,又说道:“行了,今天可以休息了。”贺立丘走近夏之抬手揉了揉由于低头而露出的半截颈子,触手柔韧有余。
夏之半抬了头顺着贺立丘的力往前走了几步,放在他颈后的手掌温暖干燥,抚平他的仓皇失措,他不由的往后靠了去。贺立丘帮他打开门,夏之走到门边,后颈的温度已经消散,他转过头去盯着贺立丘双眼,“我一直相信贺哥。”
贺立丘怔仲半晌,终于回答道:“我知道。”
这以退为进的功力,差点被这小兔崽子破了功。
☆、六
六
隔天上通识课。
大课的第二节下课时王答薛才走进教室。“点名没有?”
“没有。”夏之一边誊抄笔记一边回答:“生态学的笔记我又添加了一部分,待会儿下课回宿舍给你。”
王答薛放松的坐下来,“好。”有了夏之笔记期末就不成问题。
“今天毛概讲什么?”
夏之把笔记整理了推给王答薛,“自己看。”说着动了下自己酸疼的屁股,不禁皱眉,心道,还好是隔一天去贺立丘那辅导专业,要不然这屁股受不住。
王答薛本就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又问,“谢渝水和许古语人呢?”
夏之比了个抽烟的手势,抬头正看见两人进来,手势变换指了指门。
王答薛往门口看去。
“大哥早上居然来上课!”许古语从来都这么咋呼。
王答薛不接话,他皱着鼻子吸了下,“是不是抽了好烟!”
“我觉得大哥是属狗的。”谢渝水坐下来,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王答薛,“外国货。”
王答薛拿着烟盒翻来翻去的看,烟盒上是德语,“德国烟你也能弄来?”
“一哥们儿带的。”
“还有吗?”
“还有一盒。”
“那这盒给我了。”王答薛说着就往衣服内兜放。
“卧槽你大爷!”把谢渝水急的跳。
上课铃刚好响起,上通识课的金老师也走了进来。
王答薛和夏之坐在最后一排,谢渝水隔着桌子来抢,王答薛动作敏捷得往后撤了很长一段距离,不要脸得提醒:“喂,上课了。”
谢渝水回头,见金老师已经走上讲台,他们班总共22个人,他这么转身抢夺得动静实在大到无法忽视。谢渝水又转头瞪视王答薛,王答薛笑着看他,最后谢渝水还是转回身上课了。
“就当你孝敬哥哥的。”完全地痞流氓。
夏之坐在一旁不说话,想着王答薛喝酒比不过人家就会占这种便宜。
见王答薛把烟盒又摸出来把玩,“好烟?”夏之压低了声问道。
王答薛点点头,“还好。”他二外读得德语,当然认得这是Daviddorf(我胡诌的别信)。
夏之想到什么又说:“你哥……还好吧。”
王答薛再次点头,“还行,他们两年读三年东西,就是太忙了,等我哥放假回来我们约一个。”
夏之嗯了一声,他是知道王答薛他哥高三就去德国留学,读生物医药,现在留在那边读研。
王答薛看着那烟盒是想他哥了。
中午下课夏之被金老师叫去办公室。
“夏之,开学初你交的学院奖作品已经通过第一轮了,第二轮应该在下个月就会有结果了,你回去把实验流程和步骤再做详细点,弄成ppt,刻成盘给我。”
夏之答应着,他知道肯定不止这事。
教通识课的金老师是个刚过三十而又仍留青春的活跃女性,学院里很多活动她都在参与。
“听贺老师说你在准备考研,还说专业上多提点你,其实我觉得你现在专业已经不错了,至少是理论方面比同期高出很多。”
不错?夏之心里冷笑,他可不觉得贺立丘会认同这个评价。
他一向难达到贺立丘给的标准,以至于别人说不错,他总是先拿贺立丘的标准作比。
“贺老师对你蛮上心的。”
也就是在专业上。夏之想。
“你可别再逃课了啊,我知道你们不喜欢通识教育,可是你再缺课平时成绩可没了。”
夏之一脸乖顺得应允,末了又小心得问:“贺……老师还说什么了吗?”
金老师见他面露怯意,知他怕贺立丘。
贺立丘任教一来教学一直比较严,女人好心宽慰他,“没什么啦,后面就问了些作业和小论文什么的……”
夏之暗道,好险补齐作业。面上仍带怯意,诺诺得应着,“嗯嗯,谢谢金老师。”
王答薛他们三个在门外等着他一起去吃饭。
谢渝水还在眼急那包烟。
王答薛上去使劲勾住谢渝水脖子,他没有谢渝水高,然而劲大,谢渝水被他勾得弯了腰。
“就一包烟!还惦记!下次哥哥还你一整条!”
谢渝水才不信,憋红了脸,咬牙切齿地说:“很难弄到的。”
王答薛没辙,只好采用武力镇压,他跳起来半个身子都压在谢渝水背上,一个劲儿问他:“你信不信?信不信?”
等夏之出来,就看见俩大男人玩儿着肉搏,另外个小子好整以暇得看着戏。
“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俩这么较劲儿脱对方衣服好吗?”
肉搏正酣的两人立刻停下来,转脸都盯着夏之,顷刻间目标从对方变成了夏之。
夏之早有准备,一看情况不对拔腿就跑。
许古语追在后面声嘶力竭得吼:“等等我!”
四个人一路跑到食堂门口,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早没了互掐的力气。
夏之好不容易直起腰,身后因为刚才剧烈奔跑而阵阵跳疼,当时情急没留意,这会儿他小心的抓揉着,后悔方才干嘛要跑。正准备往食堂走,裤兜里得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习惯性地摁掉。
王答薛气喘如牛得走过来搭住夏之肩膀,不无感慨地说:“妈的,老了啊,这胳膊这腿,这餐前运动得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夏之想说,你现在就像一头牛。却被又一阵手机铃声打断,还是刚才那串数字。
夏之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电话,他撇开王答薛的手,往旁边走了段距离才接起电话。
王答薛莫名其妙被丢在一边,看着夏之接电话得表情从紧张到严肃再到皱眉。
夏之说着电话看见王答薛他们挥手,他抬手示意他们先去吃饭不用等他。
下午上生态学时,王答薛才见着夏之。
贺立丘上课话少,好似字字斟酌,句句琢磨,这门课挂科率高,他出勤又抓得紧,因此没人敢缺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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