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陆医生，你在吗？”
站在熟悉的门前，孙夏敲敲门。
陆道如往常那般回应後，孙夏便吸了一口气，打开门，春日暖暖的阳光也忍不住射入的房间。
坐在桌子前的陆道，在一堆堆的准备用品所形成的阴暗处，此刻，看不出在数小时前，他好经历艰辛手术的人，他很悠哉的倚靠在椅子上。在明亮的室内，只有躲在阴影中，左胸不由得一阵阵痛。
这几天来，孙夏就在这种煎熬中度过。
陆道绝不会用邪恶的笑、或用具有威胁性的双眸，且不具任何感情的表情对其他同事，偏偏只对孙夏这样。
这麽想著时，内心又产生此感慨，他暗自希望在开刀房握著手术刀，集信赖与尊敬於一身的外科医生的姿态，只有他自己享有。也许诸多与陆道发生男女关系的女性，也以陆道的表情为彻也说不定。
明知不可能，孙夏仍如此奢望，这或许就是信奉者的心态吧，当然他会永远仰慕外科医生的陆道，而且在见识过他的人性面後，还滋生出一种优越感来。
尤其在目睹今天的手术後，这种心情更为强烈，孙夏明白自己愚不可及。或者正是因为这份优越感，让他拒绝不了陆道。
“辛苦你，很抱歉把你叫来。你还好吧？”陆道望望问他。
“是的，其实你才是最累的人。”
对低下头的孙夏，陆道把椅子弄的吱喳响：“如果是你，我还有与你做|爱的体力。”
陆道的体力自是比孙夏健壮，而且在极少的睡眠下，也看不出丝毫的倦态。
“……你是否可以不要开玩笑？”孙夏阴沈的脸，最近对陆道简直是没办法了。
“我是说真的。倒是你，你最近好象都在躲我哦？”
孙夏听了，扬扬他的眉毛，不置可否，犹豫了一会儿，他向陆道走近：“淋巴结的挖除，不知要怎麽样？”
陆道坐在椅子上，仰视站在伸手可及的距离的孙夏。
所谓淋巴结挖除，系因淋巴节会转移，通常在开完刀後，要重新作过的病理示范。由於今天的手术相当费时，在淋巴结挖除完，已是下午的回诊时间。
“我是会参加，但那些家属呢？”
对患者的家属说明，是操刀的医生对病患负责所要做的基本原则。
“很难说，我真有点担心，希望他们能认为手术是成功的。”陆道交叉著十指，苦笑
结果是成功结束，但毕竟还是发生悠关病患生命意外的事，听到意外发生，岂有家属会安心的下？
至於为何会发生意外？医生又如何应对？以及其後果，和今後可能发生什麽後果等详细情形，都得细心为家属报告。
“……只要不出现後遗症就好。”孙夏衷心祈祷。
“就算预测最糟的情形，是在脑部引发空气栓塞。但就现状观察，会发生的可能性极其微小。”陆道修长的手指支在下颚，感叹著。
“……怎麽会把钳子松掉？”积压在内心的话，孙夏终於吐了出来。
既然对病患开刀，手术室内所有人员的卫生管理、使用器具无一不能轻忽。可是，手术时使用的纱布，往往会被遗忘在病人体内，或绑病人的线留在体内等等。
这些人为的疏忽，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所以，这些发生率极低的事，也要防患於未然。因此不仅要加强管理机能，外科医生的技术也要精益求精。
“这麽巧，就是会发生那种事。”陆道听著孙夏的话，反问道
孙夏深缩娥眉：“……不是偶然吗？不然，你是有不同的看法吗？”
“不清楚，至少可以肯定是我没料想到的，反正开刀是很成功啦！”此时，却可以看出陆道的眼神有些许的疲乏。
对实习的孙夏，也很了解这个手术对陆道的冲击甚大。
“要求到最後地步的是病患，而且也终於圆满结束。”陆道好象是在说给自己听。
“总之，不管任何病患都视开刀为畏事。”这是孙夏的补充说明。
孙夏庆幸自己的身体很健康，未生过什麽大病。当然难免会有伤风感冒的小病而已，如果自己今天也要被开刀，不知又是什麽情况？就算开刀是很容易，或也认清其必要性，还是压抑不了不安的情绪。
“这也是原因之一，另外就是对医生更加不信任了。”
孙夏听的蹙了蹙眉：“可是今天的事……”
“我倒不担心钳子的事。我没跟你提过，我们也有用山西制药的抗癌剂的事件，你可记得？”
孙夏脑中闪过曾在报纸报导的事，确实，山西制药的抗癌剂，被发现有重大的副作用。後来将有问题的抗癌剂停止贩受且回收的报导，亦甚嚣尘上。
“我有看过停止贩售的报导。而且，最近更听到因为那个药所引发的不为人知的医疗疏失。”
“但今天又没对病患用山西的药，只是一旦有报导出来，病患都会闻之色变。”陆道正视著孙夏。
嘴边浮著浅笑的男人，向他伸出他长长的手臂。孙夏被他碰触，太阳穴就呜呜作响。
“……你倒是蛮沈的住气。”
孙夏被他温柔的眼神骚动：“你是什麽意思？”
“我以为发生那种事，你会手忙脚乱，结果在开刀时，你的反应很快，现在也很镇静。”
“那是因为……”孙夏的眼角，微微的笑了：“因为是你执刀的关系，发生那个意外，我也很惊吓，但我想是陆医生在开的刀，是绝不会有问题。”
只要是陆道，再困难的手术，孙夏也相信可以克服且很成功，事实上，世上便有不少这种人，只是陆道的能力，又和这些不少人中大不相同。
陆道的手指有特异禀赋，这在孙夏初次见到他手术时，便如此认定。他手上的手术刀，是毫无踌躇、犹豫且是果决的，当然，也让他联想到触抚自己的手。
“你真是很有趣的人，孙夏”陆道眼里带笑。
孙夏未予反驳，他只说：“我告辞了。”
陆道却把他的手拉住：“孙夏，你为什麽要当临床医生？”
这只是陆道随口问的话，事实上，孙夏也想拿这话反问他。
思忖了半晌後，回答他道：“……我刚开始没有想到要当特别医生。”垂下长长的睫毛，找他的词汇。
“是因为你的成绩不错，被推荐至医大，才有当医生的念头吗？”陆道轻轻放开他的手，在初春的阳光照射下，孙夏的脸上留下长睫毛的影子：“结果就走上这条路。当然在心理上也是有想念医科的念头。”
为何自己会选择医生这条路？是很简单的问题，但孙夏却不太明确。是为了当医生，当初才选择医学系考的。因为蓝叶智考了医学系，他也想朝哥哥的路，所以选了医大，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那时虽有些拿捏不定，但仍抱著医学系毕业，他仍要选临床医生为其专业。
“结果在糊里糊涂的日子中，也被现实所逼，就成了个实习医生……可是……”孙夏说到最後，已没有声音，顿了片刻，又继续说完：“但我现在却可以肯定的觉得，自己选择当医生是正确的。”
“为什麽？”陆道的眉头微微往上吊，问。
“因为能够看到病患的表情很开心，也觉得在研究室工作，是对社会有助益有贡献。”孙夏说著话的眼神炯炯有神。
事实上，只见到病患的表情，并没有什麽好开心的。反倒是能把病患从生死关头救回他们的生命，才是当医生最大的欣慰。
今天陆道的手术，便是最佳写照，能用自己的一双手，将某人生命起死回生，这一点真的让孙夏感到十分有充实感，也是促使他当上医生的原动力
看到孙夏热切的眼神，陆道十分赞许：“这些想法是蛮象你的。”
孙夏过去未曾对任何人提过内心话。结果他在陆道面前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
“我要走了……”
“孙夏，你又在生什麽气？”对转身就想走的人，陆道出声留住他。
“我并没有生气，我只是很忙。”
陆道听了，笑笑著说：“没生气就好。那麽今晚和我一起吃饭吧？”
孙夏站在门前，用眼角对陆道说：“我绝不再和你一起吃饭。”
对孙夏这种似小孩子赌气的话，陆道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又不是我们单独两个人，是和我的家人一起吃。”
“你的发表也顺利通过，同时为感谢你的母亲做的盒饭，所以约你到我家来吃个饭。”
莫名其妙的，陆道的盛情，孙夏很难拒绝。
“而且，我会告诉你我怎麽行医的，这可是我过去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哟。”陆道已明白，自己的话题显然引起孙夏的兴趣了：“你想听吗？”
孙夏当然不会摇头。
对沈默的他，陆道开心的说：“那就这麽决定。”
陆道的话，溶化在春日的暖阳中……
第14章 14.
宽敞的副驾驶位，感觉车子停止下来，把引擎熄火的陆道，拿眼瞧著孙夏。
“已经到了。”
孙夏望向车窗外，这里到处可见耸立的树木，安静的住宅区。把安全带放开，打开车门。
现在是晚上九点。
这虽距下班时间尚早，却也非一般家庭用餐时间。陆道真的是请他来参加他家人的吃饭吗？孙夏一手摸著牛仔裤的口袋呼叫器，今天不用值夜班，但就怕事有万一。但以今天来说，口袋呼叫器或手机，应该不会响。
“走这边。”
於是，孙夏跟在陆道後面，穿过车库，此时，除了陆道与他，看不见其他人影。
这里与新建的住宅区不同，万家灯火都被宽大的围墙、车道挡著，而陆道的家，却是这一带最雄伟的，穿过四周白色的墙，可以看见围墙内高大的树木扶疏中的建筑。这房子除了大之外,还有如此的院子就更不可思议.这里距市中心并不远，但途中却经过好几个公园及田地。
可能这里离地铁也远，故这一带地下铁的开发就被搁置下来，且依稀存在著古老旧街的风味。
“我是真的带你到我家来，你不相信？”
“……”孙夏未做回答。
“难道你是希望有什麽好事发生吗？”
孙夏一拳拳打在他的斜腹。
“好痛啊，孙夏！”陆道夸张的弯著身子，脸上含笑。
面对陆道似孩童般稚气的笑，孙夏一时不知如何才好，他只有尽可能故作漠不关心。
穿过黑色的石头门，再朝里走，墙内比外面所见的还宽还大。房子的左手边是旧式平房，而与一条长长的通路走道连接的，是栋二层洋房，也比平常大很多。
“我很意外……”
踏上石阶的陆道，回头看了看孙夏：“意外什麽？”
“你会和家人住在一起，我很难料到。”
对几乎没有收入的研修医生孙夏，为了省钱，多半是会住家里通勤上班。所以，他怎麽也预想不到，陆道会和家人一起住，而他与女性的关系，也非开始於今天，那麽孙夏便凭自己想象，他一定是在市区租很高级的公寓，过着很惬意的生活。
“你本来以为我会一个人住在公寓，然後常把女孩子带回家吗？”陆道看穿了他的想法：“如果是那样还真不赖。但我生来是个孤僻的人，不喜欢别人太介入我的隐私。”
他的话，听不出有几分真实。对已听过陆道与女人绯闻的孙夏，对他的话莫衷一是。
“我只希望两个人快快乐乐的。”
冷不防，陆道在孙夏的脸颊与唇上轻轻碰了一下，而陆道也在他讶异不已之际，打开了门……
“妈！我回来了。”
孙夏踏进的是整然有序的玄关，地板与天花板的木饰很气派，是一栋经过精心设计过的中西合璧的房子，而磨的发亮的地板则是一尘不染。
摆在鞋柜上的鲜豔花朵，为室内增添几许生气及淡淡的花香。
“我带朋友来了。”陆道走到走廊里出声。
“欢迎！”
接著，就听到女性的声音。从起居室走出一名中年妇女。
她与孙夏的母亲年龄不相上下，染著一头深褐色的头发，看来风韵犹存。看到眼前的女性，及站在玄关的感觉，让他有似曾相识的印象。在华丽又稳重的气氛中，略带些神经质。
孙夏的家也在母亲有洁癖的习惯下，窗明几净，但还能感受一股温馨气息，陆道的房子虽豪华，却缺乏温馨。
“妈，爸爸呢？”陆道脱著鞋子，一边问他母亲。
他母亲盯著孙夏，孙夏慌忙低下头。
“他刚刚离开公司。”
“是吗？那我们先吃饭吧。我和朋友也饿了，可以一边吃，一边等爸爸。”
“好。”妇人同意陆道说的。
“陆道，你不用顾虑我，还是等你爸爸回来吧。”孙夏拉著他的袖子，小声说著。
事实上，妇人虽然口头上不反对陆道的提议，但孙夏却嗅出她有些不高兴，也许自己这时间来陆道家，他妈妈并不欢迎。
这想法让孙夏坐如针毡。
“你不用担心，我们平时都是如此。”
孙夏不明白陆道的话，指的是他自己的要求，或是他母亲的态度？
被带到餐厅去，用很漂亮的纸门将起居室隔开为餐厅，已坐有两位男性。
在放著菜肴的餐桌前，规矩坐著的人，应该是陆道的弟弟。
如此说来，他对陆道的家人并不了解。他有弟弟，还是从护士那儿听来的，孙夏也未有深思过。
本来看电视新闻的两位青年，发现餐厅的门打开，便抬起他们的脸，其中一个戴著眼镜、一脸严肃，而且，这两个弟弟的相貌，亦不如陆道的帅而有魅力。
“哥，你回来了。”果然，那戴眼镜的称呼陆道为哥哥。
“嗯，孙夏，这位是陆泉，这位是陆达，陆泉差我一岁，陆达，你现在几岁？”
被他叫为陆达的，把看著电视的头转回来回答：“我二十八岁。”
看著孙夏的青年的声音，也比较象陆泉，而且外貌也未有陆道的帅，并且酷似陆泉，那两兄弟下巴的轮廓比陆道大，眼皮也显得沈重。
孙夏突然想起自己和蓝叶智，他的家也是，上面二位哥哥长的较为相似，而他自己却遗传自母亲
而且二十八岁的陆达是小儿子，陆道是长兄，他的年纪和孙夏的兄弟相仿。蓝叶智比陆道大几岁，但二哥的年纪，和陆泉就差不多大。
第15章 15.
“孙夏，你不说点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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