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洲迟疑了下,看看他们当家的的确也不像有事的样子,这才回去坐定了继续数钱。只是数着数着,赵云洲忽得抬头看向凌深,然后说出了他至今对这位大当家的第一句话:“对了,等过了正月十五就与我一道去夏国的首都——雁鸣,也该是大当家你工作的时候了。”
凌深被这话震得一个字儿说不出来,接着便又听他说道:“正巧这次抢到了些稀有的物品,先去那儿开个珍奇店铺之类的,随后再慢慢推敲做什么生意。”
没想到第一次从赵总管口中听到这么一长串话,还是对自己的,凌深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放屁,谁会有这种狗屁倒灶的感觉了,实际上这一刻,大当家的只觉得蛋疼不已,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在他昨晚高兴了以后又在他胸口上补上一刀,这一刀又狠又准,戳得他快内伤了。
于是凌深没理这人,在于狁耳边落下一句“回去!睡觉!”,便拖着这位行动着实不便的当家的回乾和院去了。
话说摔得人事不省的小家伙,在休养了一夜后,第二天又是活蹦乱跳的一只小老虎了。凌深在它醒来以后测试了下这小家伙的智商,发现小家伙还是能理解他的话,并且也没有任何失忆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大年初三,天就下了场大雪,大雪漫天几乎覆盖了整个溯北。站在出云塔上远眺望去,白茫茫一片仿佛连到世界尽头一般。
于狁站在窗边,手指着北面那片白雪皑皑,沉声说道:“那边就是夏国,百年前那片草原上忽然冒出个肃慎族,短短几年就一统了整个西北草原,并建都于琼州高原上,定都‘雁鸣’。”
因着过段时间就要去那边,此刻凌深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恶补历史知识。
话说夏国开国皇帝姓祁名燕云,这个人在开国后没多久就率领骑兵一路南下,攻破溯北,直取湘川。那时候他的骑兵队势如破竹,若不是夏国朝廷忽然出了问题,这皇帝怕是要直取梁国皇帝的脑袋。
那时候梁国还是梁国,却在被祁燕云这一番打压后,不知从何个角落忽得冒出个旁支,窃取了皇位后改国号为“南梁”,也正是现在和夏国各占南北一方的南梁国。
当然,这些并不是凌深恶补的重点,他所要恶补的重点是雁鸣这个首都内部复杂的权力网,比如目前夏国还是皇帝老大,但皇帝之下权力却极是分散,但主要还是分成两派,一派支持五公主,另一派则支持九皇子。
因为听闻了五公主和九皇子,凌深顺便又问候了一下其他皇子和公主,然后顺利八了下这夏国皇室里的那些个破事。
“这种事你怎的这么清楚?”凌深疑惑地看他,却见他淡然一笑,仿佛已经猜到他会这么问一样。
“这些个事就是你去街上随便拉个人都能跟你详细说道一番,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哦,那你就真的让我去那边开什么店子?”凌深说着,一手勾着他的腰将他拉向自己,“我可能很久才能回来一趟啊,你说你要怎么弥补我那段时间的损失。”
☆、第四十章 北地大旱
于狁很想说你这不还没去么?这么急着要报酬是个什么意思?但显然这种话他是没机会说出来的。自从某人食髓知味后,当家的便觉得自己时常腰酸背疼的,就是这会儿被他勾勾腰身什么,某个部位都能泛起无法言说的痛。
当家的郁闷地瞪着那只在自个腰上不安分的手,伸手一把将那爪子扯下了,语气不善地说道:“子衡已经跟我说了,雁鸣那边并不需要你长待着,在那家商铺上了轨道后,你便可以将重心转移到汉陵关了。”
汉陵关乃夏国朝南的关口,出关后便是溯北三州。
凌深是知道这地方的,当初他了解夏国的第一课程就是熟识夏国的各种地名,其中不仅包括其首都雁鸣,还包括各大边关,其中尤以汉陵关的介绍最多,毕竟是紧邻溯北的最大关隘。
而说起这汉陵关,一定要提起的便是这溯北三州的事情。话说百年前夏国与梁国一战,夏国大胜,这溯北之地自然就成了夏国的囊中之物。只是说来也是巧合,那会儿夏国内斗不休,无心管理这地方,以至于等他们回过神来又想跑去当主人的时候,赫然发现这崇山峻岭之上已被数百个山寨给霸占了,其中不乏一些战力彪悍的强盗窝。
夏国初时也是纳闷,奇怪这地方怎么就莫名其妙冒出了这么多的强盗来。当然强盗也就算了,左右无人管理的地方总要出些胆大包天的人,可问题是这些人不仅心大胆子肥,就是实力也是杠杠的。夏国骑兵彪悍勇猛,可一打围山战显然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先不说那些山寨物资丰富的连他们大军都赶不上的程度,就是山路险峻这一点,都够这群骑兵吃一壶的,很多骑着马上山的士兵大多都成了定格的箭靶,转眼就被射成了刺猬。
几次三番,夏国也认清了溯北这块肥肉不是这么好啃的,但要是放任不管,未免太丢夏国的脸面了。最后夏国国君一狠心,派禁军驻守着各大城市,只要防止那会儿已改国号为“南梁”的南梁人来抢就行了。
至此溯北三洲可谓是真真正正沦为三不管区域,所以饶是溯北已经算是夏国的领土,但夏国真正的朝南关口依旧是汉陵关,而没有新建或是往南迁移的意思。
因着汉陵关距离青峰山并不远,来回一趟只需一天时间,当家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若是某人觉得寂寞了,完全可以回来住个两天再回去汉陵关做事,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事。
凌深觉得这主意真心不错,原先因出远门而略有些忧郁的心情也瞬间变得明媚,就跟这外头的天一样,虽满山满野还都是白雪,但到底是个大晴天。这心情好了,他刚被扯下来的爪子果断又不安分了,毛手毛脚地挪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当家腰上的肉紧致又有弹性,摸起来特别舒服的说。
之后几日,凌深可劲儿粘着于狁,几乎快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两人如此明显的作态,周遭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怕是都猜到两人关系非往日那般了,聪明的人从两人的举手投足间已然明了其中的变化,好比说沈奇、再比如说赵云洲,而聪明人中对此最喜闻乐见的约莫就是先生了。
孟春和当初卜卦卜出个凌深,没想到短短半年,这人当真就跟他们这的大光棍凑成对了。因这个,先生觉得自己的卜卦水平还是挺不错的,一如当初能准确猜到这人在十里村,眼下再去卜别的,估摸着也能一卜一个准。
有了这个心理基础,先生寻了宜占卜的黄道日,从床底下摸出久违的占卜道具——一个代表长寿的王八壳,几枚据说是初帝时期的铜板,然后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这世上但凡是扯到窥探天机的,讲究的便是一个静心专注,所以在进行占卜的时候先生从来是不吃饭的,他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鼓捣他的占卜大业。
时值正午山寨开饭了,所有人都没瞧见孟春和的身影。
凌深感到奇怪,环视一圈却发现他们当家的就跟没事儿一样,就是貌似跟先生有一腿的赵云洲都异常淡定,仿佛这不见的不是名叫“孟春和”的人,而是随便哪里来的阿猫阿狗。
不过凌深并没有将疑惑问出口,这种大家都很淡定的时候,大当家怎么能表现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呢?那也太丢分了。于是他也不说话,只是暗暗观察着眼前这两人的神情。
看了一会儿,凌深没能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不过他刚准备收回视线,这饭厅外面赫然响起匆忙而又尽显凌乱的脚步声。
“不好了不好了。”随着熟悉的声音飘进来,凌深眼尖地瞥见对面的两人纷纷抽了下嘴角,随后抬头赫然瞧见了一早上没见人影的孟春和,此刻这人披头散发的,活脱脱跟疯人院里出来的一样,而他又脱口而出了一句极为符合目前造型的话,“今年北地会有大旱。”
“……”整个饭厅静得连筷子夹东西的声音都能听到。
孟春和站定后眨眨眼睛,可惜他正对面只有一个凌深站着,而饭厅里不多不少五六个人里也只有凌深一个人看他。
“我是说真的,我刚卜卦卜到的,千真万确。”先生觉得自己难得如此肯定,而这帮人竟然没一个附和一下,简直太可恶了。他又愤愤地看向赵云洲,后者面无表情地抬了下头却什么话都没说。
凌深原先还因为那句“大旱”震了下,随后听到先生说得是卜卦卜到的,便也没当回事。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个从不迷信的唯物主义者,凌深是从来不相信什么占卜啊算命啊这类事的,尽管他本身存在在这里就很玄幻了。
凌深淡定了,原先困扰他的先生“失踪”事件也顺理成章地解开了,想必这人因占卜不吃饭不是一次两次了,以至于周遭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你也不信?”孟春和看着凌深再度拿起筷子吃饭,只觉得心塞塞的,这一心塞,先生将深藏于心的一件事说了出来,“你还是我卜卦卜到的呢,事实证明这卦是万分准确的。”看你们多合适。当然这话先生是不敢说的,这万一刺激到谁了,他岂不是成了最无辜的那个。
“……”凌深抽了抽嘴角,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宁可先生找上他是凑巧,也不愿自己竟是个迷信下的产物。
孟春和却是不理会怔愣住的凌深,坐到饭桌边上后,极为认真地说道:“这次的卦象极其明朗,今年七八月北地包括溯北那一州七郡都会发生大旱。”
于狁在听了这详细的地区范围后,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他微微抬眸,扫了眼浑身透着“狼狈”二字的孟春和:“大旱,还是如此大范围的?”
孟春和赶紧点头。于狁却在此时拧了拧眉,泼冷水似地说道:“那若真是大旱又如何?”
“这个我倒是有个主意。”凌深忽得笑了下,狡黠而有自信的笑衬得他好看的脸庞更加妖冶,“自然是趁着现在粮价没有上去大量收购,若真遇上旱灾,可不就能大赚一笔了。”
若是夏日大旱,入秋后的收成自然不好,到了明年冬日,可不就是有粮人的天下了。毕竟这年头收成再好也就这样,屯粮这种事情一般人家是不会干的,只会拿多出来部分去市场上卖。
不过这种事做起来到底诛心,当家的听后蹙紧了眉,倒是一旁的小枪使相当兴奋,觉得对待夏人就该如此,再说了他们这也是变相救人啊,已经很善良了好么。
孟春和觉得凌深这主意也有点道理,附和着点点头,下一刻就觉得鼻尖有热气上涌,不知何时,他面前已多了一碗饭。
“先吃饭吧,回头再说你的卜卦。”赵云洲将筷子递给孟春和,让他先填饱肚子再说。
孟春和也是真饿了,抛却往日里的斯文,风卷残云了一番,没多久就将这碗饭吃完了,随后喝了口茶便又要说起他今早的卜卦。据先生说他这都卜了七八次了,最神奇地莫过于每次结果还都一样,可不就是代表这次卜卦的可靠性。
许是七八次都一样令在场所有人都生疑,就连起初自认唯物的凌深都有些动容了,一次手误、两次巧合,那三次四次呢?更遑论还是七次,难不成七次都手误不成?还手误到了一块?
一般而言,这种情况大部分人已不会将其称为手误,只会说是天意——天意如此,天要让北地大旱。
凌深觉得这事儿挺玄乎的,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决定回头好好关注下余家米仓。米仓里有的是粮食,有的是收购粮食的渠道,只要今年不是大丰收,这粮食多点总是不会亏的。
☆、第四十一章 九皇子
凌深回头让人捎了句话给余家米仓的余一,大概意思是让他多屯些米粮之类的。但他并没有说明情况,毕竟先生卜卦卜出个大旱什么的,这种理由说出去十个里面估计得有八个不信的,而剩下两个相信的,那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了。
凌深在捎了这话后,理所当然将这事放下了,在大当家的观念里,余掌柜是个精明的,只要得了这句话,即便是不甚清楚个中缘由的,必定也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绝无纰漏。
而事实上,余掌柜也的确不负凌深所望,只是在此基础上,余掌柜自动脑补了这事儿可能出自当家的手笔,于是一激动,便将凌深原话中稍微屯点以备不时之需,改成了屯点粮食以备几万人所用,虽然看着意思差不多,但屯粮的数量却是差了数倍,以至于当后来凌大当家的看到几个仓库的米粮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在大当家的并不知道余掌柜的行动,甚至于因为自己的小宠物出了点事情,可以说转个身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话说正月十五乃上元节,那天是要吃元宵的,本来大伙儿开开心心地吃着元宵,只是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取了两个肉馅的元宵送到小老虎嘴边。小家伙闻着这不知名的东西的确透着一股子肉味儿,张嘴吧嗒一口,两颗元宵全进了虎嘴里。小老虎嚼着嚼着,咕噜一声便咽了下去,结果悲剧就发生在这一刻——糯米皮子黏在小老虎的喉咙口下不去了。
小家伙难受啊,一时间又是打滚,又是呜咽,只是难受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哀嚎。大伙儿循声望过去的时候,小家伙一双金色的眸子都泛出水来了,就见它举着毛茸茸的爪子死命往嘴里塞去,那不将爪子伸进食管就决不罢休的架势,简直令人肃然起敬。
小家伙拿着自己的肉垫子扒了一会儿,可惜没能扒出来,后来他气恼了,郁闷了,直接亮出爪子这么刮了一下,那黏在上颚处的糯米皮子是下来了,但锋利的爪子也在上面落下了不轻不重的一下。
尖锐的疼痛令小家伙哀哀地叫了起来,接着就满地打起滚来,当然若只是这样疼一下倒也没什么,但后续发展却着实狗血得很,若用一句话来说便是一颗元宵引发的血案——小家伙在抠破上颚连续打了无数个滚后,不仅一脑袋撞在桌角上,更甚至第二天就病了。
所谓病来如山倒,小家伙这一病跟刚和只熊打完似的,浑身上下一丝儿力气都没有。这可着实吓坏了两位当家的,寨子里没有兽医,就只有两个半吊子的蒙古大夫坐镇,往日里小毛小病也就算了,小家伙一看就挺严重的样子,若让这两位看着指不定明日就得给小家伙找块风水宝地了。
最后,大当家的扛着小家伙去了内城,找了大夫,休养了整整十多天,这病怏怏的小家伙才恢复往昔的精神。
凌深原先是打算在上元之后就启程去雁鸣的,但因小家伙这一病拖延了不少时日,最后赵云洲先带着人出发去了雁鸣,而凌深则在小家伙病好之后才终于启程离开。
二月中旬,北地仍旧寒风瑟瑟。凌深带着尽显威风的小老虎,身后跟着个叫苦不迭的沈奇,终于踏进了雁鸣的城门。
雁鸣乃夏国首都,其繁华程度自然不是千和或沿途各类城市所能比拟的。刚一入城门,便能看到道路两侧竖立着的高大建筑,其中不乏有石造的,多是四五层楼高的高楼,这类大多是酒楼客栈,而一边两层或是一层楼高加个阁楼的,多是用作商铺,而行人都走在商铺和大马路之间。
凌深牵着马,顺着人流走至一家酒楼前便径直走了进去。
这时已过午时,酒楼里并无多少人,残留的一两桌人在看到凌深脚边的大猫仔后,立马付账走人不做丝毫停留,没一会儿,店内就只剩下一脸惊慌失措的店小二了。或许是所有地方的店小二年纪都不大,站在柜台前的那位小少年瞪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小老虎,就像生怕这只未长成的猛兽会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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