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恩把那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突然笑了。
关泽轩睡到中午才起来，弗恩把收到信的事情跟他说了，还跟他说高洁慧又打了电话来，关泽轩不以为意，把信封拿过来看。
“弗恩，你怎么想？”
“杰森在他们手里，我们只有去A国，不过我们不住皇后酒店，原骁有朋友在N市，到时候让他跟我们一起去，请他帮忙，N市是哈里森的老巢，但同时也是托马斯的，这次，哈里森占不到什么便宜。”
关泽轩皱眉道：“弗恩，你觉不觉得奇怪，哈里森把杰森弄回A国，却没把许健弄回去，他不是把筹码都压在许健身上吗，怎么会把许健留在凌远安保。”
弗恩分析道：“从哈里森寄过来的照片看，杰森被关的地方具有很明显的A国特色，而照片至少是半个月前拍的，我猜哈里森一抓到杰森就把他弄回A国N市老巢了，想要把他收归己用，不过杰森软硬不吃，让他的计划落空，与此同时，许健又不求生只求死，哈里森什么好处都没捞着，最后打算榨干杰森的剩余价值，铤而走险地把我们诱到A国去，在A国下手。这次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们两个，或者说，就是你。”
关泽轩怎么都想不通：“那哈里森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针对我？”
弗恩微微一笑：“因为哈里森不了解我。”
弗恩是人工智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都会觉得掌控源代码直接控制人工智能，比抓住人工智能身边的一个人类有用多了，毕竟人工智能和人类是两个物种，想要长久地控制人工智能，还是拿到源代码是王道。实际上，对于弗恩来说，关泽轩比源代码重要多了，关泽轩才是他的要害。
傍晚，高洁慧又打了电话来，这次关泽轩接了。
“关关，最近过得怎么样？”
高洁慧很少在电话里这样毫无水平地寒暄，关泽轩相当不习惯，沉默片刻才说：“挺好的。”
眼看就要冷场了，高洁慧硬着头皮又想了几个话题，但这次她的心情很急切，耐心也欠奉，就连一向把他们的对话当成一种负担的关泽轩都听出来了，他不想再继续这么痛苦的通话，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高洁慧说：“关关，你能来A国看看我吗，我们母女俩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我想见见你。”
高洁慧的提议还是一向自私，她真的那么想见儿子就不能从A国飞过来，一定要关泽轩飞到A国去？
“最近我这边事务繁忙，我分`身乏术焦头烂额，心里觉得很疲惫，关关，妈妈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关泽轩刚想习惯性拒绝，心念数动，到嘴边的话变成：“可以，但我有个要求，我不住你那里。”
高洁慧惊喜到语无伦次：“好好，都听你的，不想住我这里就不住我这里，我给你安排住处，或者你自己去找住处，都可以，什么都听你的。”
对于高洁慧的失态，关泽轩内心有些小小的欣喜。
电话一挂断，弗恩就问：“关关，你决定去高洁慧那儿？”
关泽轩点点头：“可能只是见一面。”
高洁慧一开始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关泽轩原想拒绝见面，他招惹了哈里森，毕竟不安全，不想连累高洁慧，但转念一想，高洁慧跟他的关系哈里森一查就知道，就算他不联系不见面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事先让弗恩安排人暗中保护高洁慧一家。
弗恩突然说：“高洁慧嫁的那个商人尼尔森·科尔，最近生意出了问题，濒临破产。”
关泽轩若有所思：“难怪她说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Chapter 044
关泽轩是在飞机上碰到原靖的，登机快结束的时候原靖才姗姗来迟，后面还跟着他小叔原枭。
原枭今天没穿衬衫西服，而是穿了一件绛色套头衫，深色牛仔裤，头发没怎么打理，随性地耷在额头上，显得意外的年轻，乍一看上去像原靖的同学。不过他气场强大，终究比原靖沉稳睿智些。
他们坐的头等舱一排有四个座位，中间隔着个过道，关泽轩、弗恩、原靖和原枭坐在一侧的前后位，莱斯利、迪伦、杰克和肖林海坐在另一侧。
关泽轩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转过头问原靖和原枭：“你们把整个头等舱都包了？”
原靖和原枭一样靠在座位上，连姿势都如出一辙，颇有些沉稳大气的风范，他挑眉道：“不打无准备之仗。”
对于他们来说，A国是相对陌生的，他们不可能就这样毫无准备，单枪匹马地闯入A国。
到了机场，早就有人等在那儿，是两个高大的黑人，接过弗恩他们的行李，彬彬有礼地说：“先生，请问您现在去酒店吗？”
弗恩简单地点点头，和关泽轩、原靖、原枭上了其中一辆车，另外几个人上了另一辆车，原枭带过来的人打的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订的酒店叫帝国酒店，跟哈里森寄过来的照片上写的皇后酒店相隔八个街区，开车一刻钟以内就能到。
关泽轩和弗恩没带多少东西，很快就把东西整理好了，关泽轩拉开房间的窗帘往外看，能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来来往往，完全不同的文化气息让关泽轩有很强烈的违和感。
弗恩从身后抱住关泽轩，亲吻他的耳垂，低声问他：“在飞机上八个小时，不累吗，要不要先睡一觉？”
“累，但是不困。”
弗恩暧昧地笑：“那我们来做点会让你觉得累的事情。”
弗恩最近刚解锁情'趣玩具的玩法，热情正盛，但关泽轩对此兴趣缺缺，也想不通弗恩一个原本没有身体的人工智能为什么会对人类这档子事这么热衷，他记得以前看的《神秘博士》里面有一集讲，一个外星人不远万里穿越无数光年来地球，竟然就是因为痴迷地球上的性'爱。
人类怎么会懂人工智能的想法？
不过关泽轩心情不好，原本不想滚床单，弗恩很阴险地把他拐到健身房，流了四十分钟的汗以后，顺理成章地把他拐上了床——关泽轩自己都没发现，他有一个小小的癖好，就是健完身以后就会很想做'爱，尽管那时候身体很累。
当天晚上，高洁慧打电话给关泽轩，得知他已经到了N市之后异常欣喜，当即约了第二天的见面。
第二天一早，休息了一晚上的人们都神清气爽，七点半的时候齐齐被闹钟叫醒。
原靖腰上压了一条沉重的手臂，他把那条手臂挪开，拿起手机，疑惑地说：“咦，我明明没设闹钟。”
早餐在二楼，是自助餐，不过都是西式早餐为主，关泽轩和弗恩倒是无所谓，原靖就受不了了，喝了半杯牛奶以后就不肯再吃东西，被原枭半逼半哄着又吃了个甜甜圈。
关泽轩最后让侍者再倒一杯橙汁，漂亮的女侍者冲他抛了个媚眼，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塞到他手心，随即扭着屁股去倒橙汁了。
不过这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女侍者胸口就开了朵血花，自助倒橙汁的机器被穿了个洞，黄色的果汁咕嘟咕嘟地从破开的那个洞往外流。
人群静默了一瞬，紧接着响起女人们巨大尖利的叫声，场面立刻哄乱起来。
莱斯利扔下要早餐，冷静地在环湖四周，看到一个穿着旧夹克的可疑的人，连忙追出去，那人也注意到了莱斯利，急急忙忙地推开人群往外走，莱斯利也排开惊慌混乱的人们追上去。
关泽轩口袋里还放着女侍者递给他的纸条，可是转眼间，鲜活美艳的女人就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尸体。
关泽轩沉默地盯着女人的尸体，弗恩拉拉他的手，劝道：“走吧。”
关泽轩还是不动，弗恩硬是把他拽走了。
酒店大门被关上，大堂经理要求所有人回自己房间，过了一会儿就有凶案组的警'察来挨个问话，因为案发现场有目击者，而凶手的着装又比较明显，所以很多人都是没有嫌疑的，警'察过来也就是例行问话。
他们怕招惹麻烦，都统一口径说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警'察一走，关泽轩就直截了当地问弗恩：“这是什么？哈里森在示威？”
熟知他们的行踪，在他们住的酒店杀人，这不是示威是什么？
“但这也暴露了一个事实。”
“什么？”
“哈里森不想杀你。”
关泽轩想想，也确实是这样，当时他就站在女侍者旁边，如果那个杀手想杀他，那时就可以动手了。
弗恩说：“在我们住进来之前，帝国酒店的监控就出了问题，时灵时不灵，所以那个杀手杀人的时候我没看到监控，不然我一早就会发现那个杀手。”
关泽轩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口气很差地道：“你特么瞎了，现在才知道自己瞎啊。”
弗恩：“……”
关泽轩心情不好，话说得难听，但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弗恩能通过监控看到他想看到的一切事情，那监控出了问题，某种程度上来说说瞎了也没错。
不管怎么说，哈里森在N市的能量比他们想象的要大，这个事实令人沮丧。
关泽轩心里愧疚，又被关在酒店不让出去，后来脸色一直很难看，直到下午四点，酒店允许出入之后，关泽轩的脸色才好看一点，毕竟很久没见过高洁慧了，他不希望以这么糟糕的精神状态见面。
他们约在一家中档餐厅见面，高洁慧先到的，她穿着一套白色套裙，显得温婉职业，面容年轻，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高洁慧大约生活不错，谈吐风度在关泽轩目前遇到的人中都是少有人及，也不是关泽轩想象中全职富太太的感觉，她自信独立，且很有见解。
Chapter 045
关泽轩小时候跟高洁慧就不亲，现在长大了，这个状况也没有改善多少，关泽轩是个聪慧的人，心思玲珑，只要他想，讨好一个人并不难，退一万步讲，至少不会让谈话冷场，不会让他的谈话对象感到尴尬。
但跟高洁慧之间，一直都是高洁慧在努力找话题，他消极被动，态度很冷淡。
他的理智让他表现得更像一个成年人一些，但他的感情让他不由自主地幼稚。
“关关，好几年没见了，我们母子关系生疏很正常，这些年我因为家庭原因一直待在A国，没有尽到身为一个母亲的责任，你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是我应得的。”
高洁慧恳求道：“但是关关，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这些年对你造成的亏欠，可以吗？”
怎么弥补？当年那个一夜间失去父亲的七岁的小男孩关泽轩才需要关爱照顾，现在这个已经成年的独立的关泽轩不需要。
高洁慧继续道：“你难得来A国一次，可以多给妈妈几次机会见见你吗？一起吃吃饭喝喝咖啡逛逛公园之类的，我就很满足。”
关泽轩还没来得及思考拒绝或是接受，高洁慧又急急忙忙道：“只是简单的见见面，你不用有压力，如果你有朋友跟你一起来了A国，也可以把他带过来一起吃个饭。
关泽轩终于开口，模棱两可地说：“如果有机会的话。”
关泽轩没怎么说话，高洁慧则很殷勤，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下，他们一直在餐厅坐到晚上七点，关泽轩往跟高洁慧相反的方向走去，昏暗的天色下，高洁慧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关泽轩的背影，这才转身离去。
关泽轩走了一会儿以后，懒洋洋道：“出来吧。”
莱斯利快走几步追上他，一副目不斜视的路人模样，“你知道我在？”
见高洁慧之前，关泽轩心情不好，见了之后，反倒有种疲倦之后的慵懒，他漫不经心地道：“我诈你的。”
莱斯利：“……”
他就说他跟得这么隐秘，关泽轩是怎么发现他的，没想到人家根本没发现他。
关泽轩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弗恩怎么可能放心我身边没人保护，除了你以外大概还有其他人吧。”
莱斯利默认。
关泽轩又问：“下午在帝国酒店杀人的凶手找到了吗？”
莱斯利答：“弗恩通过监控找到了他的位置，直接让我追踪了他。”
关泽轩：“然后？”
莱斯利：“然后我把他绑了扔到了这个区的警`察局门口。”
关泽轩：“……”
关泽轩心想，那个凶手杀了人，应该让他偿命才好，但是人治绝对不能代替法治，没有谁有权利轻易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杀人犯也该在法庭判决。
***
哈里森给了关泽轩弗恩他们一个下马威，弗恩当然应该有些回报。哈里森的行踪相当隐秘，老巢同样如是，这也正是联邦调查局和他斗智斗勇了这么些年，始终没能把他连锅端的原因。
哈里森应该熟知N市的监控盲区，跟手下之间的交流都是采用的最简单原始的方法，真正从网络上流通的信息都是无用的、或者经过特殊加密的，弗恩的能力在面对他时毫无用武之地。
不过也只是看似毫无用武之地而已，只要是有大批人生活的地方就需要有物资供应，而哈里森他们又需要一项独特的物资——枪。N市走私大批枪支的总共就两家，查查他们的账目就能得到N市的民间势力分布图，再根据信息保密程度、武力值等等条件进行筛选，剩下的可能的地点已经在五个以内。
原骁带过来的人在A国太显眼了，不宜太过嚣张，弗恩就没让他们试探，直接简单粗暴地在五个可能的地点里面选了一个，跟原骁的朋友借了十五个A国打手，模仿鹰呖组织的作案手法冲到对方的地盘上砰砰砰乱打一气，不求杀伤力最大，只求气焰够嚣张。
这种手段在鹰呖看来大概是缺德又拙劣的，但是相当有效，哈里森有口难辩，对方愤怒之下根本不会听他们的辩解，两方就这么结下了梁子。
这个组织显然比弗恩关泽轩他们了解鹰呖，他们虽不知道哈里森的老巢，却也在短期之内突突掉了他的两个联络点，弗恩又通过这个联络点顺藤摸瓜，挖掘出更多信息。
这一局关泽轩他们受了惊吓，哈里森丢掉了两个联络点，并且又多招惹了个敌人，毫无疑问关泽轩他们胜。
对此，关泽轩有些担忧：“哈里森会不会因此对杰森用刑？”
莱斯利和杰克也担心这个问题。
原枭答道：“一码归一码，哈里森那种疯子应该会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杰森在他手里始终是他的筹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久之后，哈里森就会给我们更多杰森的信息，引我们上钩。”
莱斯利湛蓝的眼眸浮现出一缕阴霾：“怕就怕哈里森沉得住气。”
弗恩眼眸微眯，无机质的玻璃珠似的眼珠里沉淀出深邃浓郁的色彩，显得深沉睿智，“无论哈里森是否沉得住气，这次我们都要主动出击。”
关泽轩是知道他的计划的，还是无法百分之百放心，头疼道：“万一杰森不知道我们要救他，不跟我们配合呢？或者，杰森受伤太重，无法施展身手呢？退一万步讲，就算杰森状态良好，他也肯定被绑着，你怎么能肯定他会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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