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为何愿爹娶亲?”良久,陈昭问道。
陈念抬头,用那困惑的眼神望着他,望的陈昭终是叹着气把陈念揽入怀中道:“等三儿想好再告诉爹可好?”
怀中的小孩颤了颤,轻声应道:“好。”
翌日,陈念不出意料之外的受了风寒。陈昭放心不下地给他为了药才转往陈老那走去。
“想清楚没?”陈老端着茶问道。
陈昭不慌不忙,倒还沉得住起道:“恐怕又令父亲失望了。”
陈老似乎早知如此,一拍桌道:“这娶亲的事儿由不得你。”
向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陈老一而再的被挑战怕已忍到极限。
“你的妻便是李府的二小姐。”陈老道。
那话并非商量而是告知。陈老早些时日替陈昭定下亲抬送了聘礼在女方。
本想同陈昭商议婚事,好让他能接受而非强逼。如今也只得如此做罢,成了这婚了了念想。
陈昭同是个倔脾气,旦凡做了什么决定便无人能劝阻。
他道:“若要娶亲,爹自行去罢。”陈昭因要想到陈老是个怎样的角色,也变得不管不顾起来。
回了屋,陈念还有些发热。
陈昭把手放在陈念的额头探了探,道:“三儿可难受?”
陈念迷迷糊糊的,心里却惦念起陈昭的事儿。
“祖父今日喊爹做什么?”
陈昭望着他那可怜样儿,心疼道:“一些琐事,无妨。”
陈昭并未打算要将陈老逼婚的事儿告诉陈念,怕这孩子又胡思乱想起来加重了病情。
见着他安下心来又迷糊的睡了去,陈昭的心中另生了一个计策。
那个计策令陈昭做了一个为之的疯狂事儿。
应是被陈老逼狠了,他竟趁着府中都停歇下来便带着陈念连夜赶去火车站坐上早班火车返往上海。
说是返往上海,不知情的以为是上海出了什么事,实则就是为了逃脱一场婚事。若让上海的那些商家知晓颜面必要扫尽了。
陈念也是聪明,前前后后联系了一遍倒也明白了个究竟。
父子俩躺在床上,陈念翻过身对着陈昭道:“爹这是逃了婚事?”
陈昭被这话听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三儿如何知道?”
陈念淡淡道:“多为猜测罢了。”
陈念是谁养大的,怎会不了解陈昭。看似淡漠,心里早已波澜起伏。
陈昭那时候若应了陈老,那他该如何是好?
陈昭环住陈念,叹气道:“三儿真想爹成亲?”
陈念冷哼了声,“祖父该被爹气疯了。”
他不说,却抱紧了陈昭。
陈昭笑笑一下一下地抚着陈念的背,轻声道:“爹不会抛下你的。”
陈念颤了颤,嘴里却道:“别烦,睡觉。”
陈昭当然知晓这孩子的脾性,停下话来不扰他。
陈昭一直清楚这孩子比谁都依赖他。话虽如此,可他更明白若少了陈念,他便生不如死。
未曾遇上时不在乎,当遇上了便再也摆脱不了。
抵达上海后的的确确发生了些事儿,陈老这回可算丢尽了颜面。
因为陈昭走了,摞下一堆烂摊子给陈老。女方自不能接受,作弄的陈老赔礼道歉了好一番硬是坏了一个合作对象。
陈老气急败坏,既发了电报又捎了电话最后换来陈昭一句:“爹便来上海我也不可能成婚。”
陈老唤着:“孽子。”却对陈昭此番行为无可奈何。
电话声停留了一会儿,陈老又道:“这孩子就是个孽缘,迟早毁了你啊!”只是这语气并不同方才,全然警示的语气。
陈昭一愣,随即道:“爹大可安心,勿做不必要的猜忌。”说罢,摞下电话。
他这话讲的满当,实则满心忧虑。哪能如此安心地陈念深陷陈老的猜疑中,在山东苦心修营的印象怕又毁于一旦了。
一路忧虑的回到屋中,便望见陈念坐在西洋床上满面欢喜道:“爹!”
陈昭心软了,坐到他的身旁道:“假使三儿离了爹会如何?”陈昭一想到陈老的话心底便生不安。
陈念只觉得今日的陈昭有些怪异,但依旧道:“怎会?三儿不会离爹的。”
陈昭望他晃了眼。
若爹说对你产生了其他的情意,你该怎么办?
“爹,爹?”
陈昭回过神来笑笑,道:“没事儿。”他始终未对陈念说出那句话来,怕说了陈念便要离了他去。
陈老说这孩子是他的孽缘,那是错了。
陈念怎能是他的孽缘?若让他毁了自己,他也心甘情愿。
陈念笑笑,道:“爹近日怕是劳累,早些休息罢。”
陈昭点点头,环住陈念。
☆、过年
将至年关,陈昭给公馆上下放了个小年假。历年到了这一天便显得如此热闹,下人们到账房结算了工钱又向陈昭道谢,一番吉利话后才陆续走去。
整个公馆安静了不少,陈念便坐在陈昭身边拄着脑袋道:“只有我俩了。”
陈昭一笑,轻拍着他的脑袋道:“走,咱去购置些年货来。”
往日的年货都由下人准备了一番,只是这回也想试试那寻常人家的滋味来。
此日的上海街显得格外热闹,处处是那小贩吆喝的声响。
这陈念的小孩儿的玩性大发,一面拉扯着陈昭,一面指着摊上的小玩意儿道:“爹,咱去瞧瞧罢。”
陈昭也是头回遇见陈念这般欣喜,原是不喜这些街头玩意儿的心便沉了下陪着他一道去了。
两人转上一时辰,玩心虽尽了不少,只是那年货却未着落。
陈昭只得把他带去酒楼,等着午后再做打算。
陈念可是兴奋,坐在酒楼里依旧余兴未了的模样。因是玩乐,在冷天里的脸也红润了不少。
陈昭笑着打量他道:“三儿可愉悦?”
陈念点着头道:“初次同爹一道购置年货有些新奇罢。”
陈念倒容易满足,只要一个陪伴便可欢喜。
陈昭望着这孩子,竟道不出话来,只能怪自己早些年未能多陪陪他。
在酒楼停歇了一阵,又开始之前未完成的事儿。
陈昭紧握住陈念的手,两人顿然格外亲密不少。
“咦,是你?”一位女子的声音在陈念的身旁响起。
陈念顿了顿脚步转头看去,便发觉是一位妙龄的姑娘。
“请问姑娘是?”陈念偷偷的抽出了被陈昭握住的手,疑惑道。
陈昭黑了脸地望着那姑娘。
那姑娘道:“我们在酒会见过的,不记得了吗?”
陈念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那姑娘,失礼了。”
姑娘掩面一笑道:“不过一面之缘不曾记得情有可原。能再相遇便是个缘分。”
陈昭也想起了这女子。她在一次酒会的夜晚同陈念谈言甚欢的那名女子。
陈昭可是妒忌,望着陈念同这姑娘再次的交谈起来,想来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开放的女子。
“三儿,时间不早了。”陈昭出言道。
陈念止住话来,望了他一眼。看着陈昭不悦的模样,便同那姑娘道了别:“李小姐,今日时辰已晚。”
“那就此别过罢。”李瑾笑着道别。
待李瑾远去,陈昭一脸沉闷地自顾地望前走去。
陈念早已明白陈昭的心思,紧跟他道:“爹,别不喜了。不过出于礼貌才同她交谈的。”
陈昭顿了顿脚步,脸色也缓和了不少道:“往后不准同她交谈。”
陈昭明知道这样于情不合,却还由着自己的独占欲。
可陈念也不反驳,应了声的答应下。
他只觉得陈昭的这般行为便如他不喜陈昭成亲一般,于是应了去。
陈昭终得以心安,重新牵起陈念的手购置了一番年货。
那手被包裹在陈昭的手中,感知到的全然是暖意。
大年三十,上海街张灯结彩。
“爹,咱把对联贴上罢。”陈念拿着陈昭方才写好的对联道。
陈昭摸了摸陈念的头道:“行。”
两人欢欢喜喜的到了大门开始糊对联。头次同陈昭一道过年的陈念兴奋地望着陈昭,眼底尽是笑意。
往常几年陈昭都会回山东,因陈老不喜陈念只得把陈念留在上海让几个心腹来照顾他。这回同陈老闹了去,索性也不回罢了,陪着陈念倒更符合陈昭的心意。
天冷了些,寒风吹。
陈昭解下围巾替陈昭围了几圈道:“天冷,赶紧进去罢。”说着捂了捂他的手。
陈念笑笑握紧了陈昭。
陈昭虽是把下人们放了假,可公馆里依旧年味儿十足。前些时日,陈念同厨娘学做了几道菜倒把团圆饭做得有模有样。
“爹,快尝尝罢。”陈念端着菜道。
陈昭接过菜来放下桌,在陈念的满心期待下吃了下。
“如何?”
“不错。”
陈念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道:“那便是好极了,头回尝试怕让爹不喜。”
这话听得陈昭心疼,“三儿往年都是如何过的?”
这孩子能得有多害怕他的抛弃才会如此处处考虑他的想法。
陈念被陈昭的话问的一愣,随即淡淡道:“就那样,吃过年夜饭便睡了。”他并不想过多的提及。
陈念越为淡然,陈昭便越为愧疚。明是收养了这孩子,却未能尽到责更别提将他当□□人对待。
陈念看得出陈昭的自责,笑道:“爹,没事儿。菜该冷了。”他伸过手替陈昭舒展开眉,不想陈昭为了这些事儿坏了年意。
陈昭哪能就这样释然,不想坏了陈念的性子只得牵强的笑笑。亏欠的太多以至于良心受到谴责,只不过这已超出了良心之上。
“往后爹都陪你过可好?”
陈昭用那深邃的目光望着他,望的陈念竟也红了脸。
陈昭轻笑了声,道:“三儿也知羞了。”
一顿团圆饭过后,陈昭拿出了烟火来。
陈念见得这可是喜悦,眼神变得清亮道:“爹要一道玩吗?”
陈昭摇了摇头,宠溺道:“三儿玩罢。”
陈念也不强求,接过烟火欢欢喜喜地跑到屋外。
那雪落了满地,积了薄薄的一层。
陈昭望着他,见他越发洋溢的样子,心底也暖了不少。
烟花灿烂,同那空中雪融了一起。
陈念便在雪夜中被映衬的越发挺拔,他向陈昭招招手,回望着陈昭。
陈昭心一动,将那埋藏于心底许久的话呼之欲出。
“爹很爱你。”
“碰”烟火绚烂而开。
陈念歪了歪头疑惑道:“爹说什么?”
陈昭一愣,随即道:“没事儿,爹陪你一道。”
那声音被盖了过去,索性陈念未能听到。
何时他也同个毛头小子一般那样急性地就把重要的话不计后果的随意说出。
呵,遇上了那孩子定要乱了方寸。
陈昭站在陈念的身后,环住了他道:“早些入屋罢,外面凉。”
陈念点头,歪着身子靠在陈昭的身上,因为知道是陈昭便没了顾及。
“爹,抱我进去。”陈念在陈昭身旁永远像个半大的任性孩子。
陈昭勾了勾唇角,如陈念五岁那年一般将他抱起环在怀中入了屋。
这个年夜,格外满足。
☆、出事
年过十五,上海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只是今日又不寻常于一般。
陈昭望着街上□□的学生,转头问小张道:“今日是怎么回事?”
“小的前去问个究竟。”小张道。
他本同小张一道去巡视前街的铺子,如今这阵势怕是去不成了。
“厉惩国贼,还我中华。”一群□□的学生喊着口号愈加激愤,紧接着几个官兵便冲了过来一把压制住带头的几个学生。
陈昭刚想前去阻止便被打探回来的小张制住,“大当家的,别冲动,那些可是军阀的人。咱先回去避避罢。”
陈昭望着小张焦急的眼神,觉得这事儿并非简单就应了他的话先返回公馆。
回到公馆后,陈昭坐在堂前道:“说罢,怎么回事儿?”
小张上前在陈昭的耳边轻声咕噜了几句,只见得陈昭的眼神一变,“那三儿会不会也在此内。”
“这……听说学堂里的学生都去了,这少爷竟也不和您商议。”小张挠了挠头。
这□□原是因为几位军阀投靠了日本,欲想把上海做为交易献给日本。不知怎的,消息走漏才有了这一出。
日本是什么国家,全然只有野心。上海若是给了这样的国家那也便毁了去。
这些上海的爱国知识分子实着无奈才□□,劝军阀停下动作。只是那些军阀眼里只有利益,哪里能明白。他们联合警察署将这些无辜的爱国学生、知识分子在□□时利用暴力关了起来。
只是仅仅半日时间警察署里便被关了好些人。
“再等等罢,若还没有少爷的消息就让下人们去寻。”陈昭一皱眉道。
陈念那孩子向来主见,可这种重大的事情竟也不同他商议!
陈念定是明白,就算同陈昭商议后他也不可能会同意,于是才做了回独断。但如此举动却让陈昭满心的担忧。
若那孩子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天沉了下来,愈见黑压。
被陈昭派去寻陈念的下人们都回来了。
陈昭赶忙上前问道:“如何?人呢!”那语气里全然都是忧虑。
下人们垂下脑袋,道:“对不起大当家,未能找到少爷。”
陈昭脸色一暗,摔下握在手中的陶杯。
“啪”陶杯碎了一地,初次见着陈昭这般模样的下人们不禁颤了颤身。
“还不快再找!”陈昭吼道。
下人们应了声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大当家的,找到少爷了!”小张一脸欣喜的跑向陈昭。
陈昭一听,连忙转过身来道:“在哪?”
“方才打电话寻问警察署,经过一番追问后得知少爷的确被关了起来。”
陈昭沉思了一番,道:“去警察署。”
警察署的人并不好交谈,只是那孩子在他们手中无论如何都得亲自去,只希望陈念能平安。
陈昭满怀心思的来到警察署,就见得署长已在门口迎侯。
“陈当家的,许久不见。”署长伸出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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