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看了看他,并未同他握手,却道:“听说犬子在署长这犯了事,可否允许鄙人将他保释?”
署长见陈昭不理会,也不恼。笑嘻嘻地将手收了回去,道:“不是不可,有个条件。毕竟令郎犯的事儿不同于寻常。”
陈昭点头道:“请说。”
署长上前一步,道:“我要那批货。”他轻笑了声望向陈昭,“陈大当家的不会不答应罢?”
陈昭伪笑道:“那批货张司令可是出了高价,怎么的署长也想?”
陈家并非只做寻常生意,那批货正是走私来的军火。然而几方军阀垂涎了许久并开出高价都未让陈昭心动,如今又来了个署长。
把军火卖给哪一方便是表明陈家对军阀的态度,只是这些陈念并不知晓。
陈昭也不愿让他知晓这些,于是对此事更为慎重。
“李某知道陈大当家的顾虑,这货若以卖给警察署的名义,为警察署扩充武器这般如何?李某愿出加倍的价钱。”
署长打的一手好算盘,若以警察署的名义卖出既表明了陈家的中立态度不得罪任何一方,又满足了他的私心。
这个署长的野心怕是远远不止,但其他都无关陈昭的事了。
陈昭权衡了下,便道:“可以。现下可否放人?”
署长哈哈大笑,“陈大当家不亏为豪爽之人!放心,令郎好生招待着。”说罢,转身带着陈昭向监牢走去。
来到监牢前,署长开了门道:“陈公子可以走了。”
陈念一听声便转过身去,只见得陈昭一身深色长衫现在不远出,那面色比往日憔悴了不少。
“爹。”陈念唤了声。应是明白了陈昭费了功夫的将他保释出来,这言语之中带了不少的自责。
陈昭是多恼怒……
“走,回家。”陈昭冷着脸道。
这孩子,竟是如此让他不省心。虽未有大碍,可见到他时便心疼不已。
陈念望了望身后同样被抓的人,担忧道:“那他们怎么办?”
“署长自会处置。”陈昭上前拽住陈念的手半强制地拉着往前走去。
“署长费心了。”陈昭道。
听陈昭的话,大抵是不可能再救出其他人来。陈念一面回头望去深深的自责了一番,又想着该如何同陈昭解释。
但陈昭一路不语,怕是已气急了。
“爹,三儿错了。”陈念坐在车内试图打破那僵持的场面。
陈昭望了他一眼,冷声道:“回公馆再议。”
初次见得陈昭不理会他,陈念也变得束手无策起来。
下了车,陈昭径直地往卧室走去,陈念自不敢随意的向其他地方去便紧跟着他入了房内。
房门“碰”一声紧闭。
陈昭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个戒尺,“趴在床沿去。”
陈念一愣,小心翼翼地望着陈昭道:“爹?”
“快。”
看着陈昭这般模样,陈念只得照着做了。
“啪啪”那戒尺落在陈念的臀上,打的陈念霎时懵了神。
“坏孩子就得受些惩罚。”
陈念回过神来,便知陈昭竟用如此的做法来惩罚他,一股羞耻感迎然而上。他欲想挣扎的起来,又被陈昭按住。
“爹,爹……”陈念急坏了,挣扎着身子唤道。
戒尺打在臀上并不痛,陈昭哪真狠下心来。只是这般如孩童似的惩罚方式实在让陈念无可接受。
陈昭未收手,陈念被那羞耻感同犯了错让陈昭担忧的惭愧夹杂在一起便哽咽了起来。
“爹,三儿错了。”
陈昭一听,急忙放下戒尺抱起陈念来,“是爹打疼了吗?”方才那点故意的冷意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三儿知错了,不该瞒着爹。”陈念用红眼望了望陈昭。
陈昭软了心叹了口气,道:“往后不得再做危险的事儿了。”
原是想惩罚的心,现下也只剩下心疼了。
陈念一点头,环住陈昭道:“爹莫生气了。让你担心了。”
☆、和好
这场□□终以失败告终,那些被捕的人以扰乱民生的罪名关押了几日之后便放了出来。
可陈念虽是被陈昭保释出来,去了体罚却逃不了被禁足的惩罚。
他本想来等陈昭出了门便可偷溜出去。但陈昭却是下足了心的要将陈念禁闭。
非但未去店铺,反倒悠闲地在公馆陪他一道来。
“三儿乖,好生在家反省几日,等到时日自会让你出门。”
现下还是风口浪尖的时刻,若那孩子又再惹了事端可就麻烦。
可陈念怎能明白陈昭的苦心,只是想到同他一起被抓的学生已被释放出来便想着要去探望一番,弥补自己未能同他们抵御到底的心。
他趁着陈昭休歇的空档爬到书房的窗前欲想从窗中出去。
“陈小三!”一阵声音忽然从陈念的背后响起。
陈念被那声惊了惊,后背发颤道:“爹……”他转过身去,一脸尴尬。
陈昭午休了一番,正是起身便察觉那孩子不见了身影。他欲想寻,偶然推开那书房的门就看到陈念爬窗的举动。
陈昭未曾想到陈念竟对禁足有如此大的反应,需要用爬窗来表达。
“你在做什么?”陈昭道,言语中全然是对陈念的不满。
陈念眼珠转了转,挠头道:“这……只是想去探访下那些同我一道被捕的人罢了。爹就放我出去罢。”
陈昭叹了口气,对陈念的举动有些无可奈何。他将他从窗台上抱下,“那些人已无恙,三儿莫担忧。”
陈念向来好心肠,应是这番话令得陈昭不得不消了脾气。
“等过了这些时日爹才放心让你去。”
“可……”陈念踌躇了下,终是把藏在心中的话道了出来,“近来同李瑾姑娘通了几封书信,此次□□她便有参与。□□前日她说若是出了什么事,她还安好的话便会和我报平安。如今失了联系实在有些担忧,想上李府探个究竟好了却心事。”说罢,陈念望了望陈昭的神情。
果不出所料,陈昭听到那名脸色变了变,“李瑾?三儿不答应爹不同那女子交谈的吗?”
李瑾便是从年前在街上偶遇的那位女子,那时陈昭特意对她打探了一番,陈念知晓后全然的无奈。
只是未想到她在私下竟同陈念有来往,不知何时陈念也将他蒙在鼓中。
陈昭有些恼,气急了陈念这番做法。想着这孩子已经大了,不能再被约束了。
陈念垂下头,委屈道:“爹,对不起。”
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下,陈念才同李瑾有了书信的联系。几番交谈之后发觉一个女子竟也有如此博学和抱负,于是陈念不得不佩服起她来,大改对她往前的印象。一面担忧陈昭,一面偷着写信,为此还被李瑾嘲笑。
可他觉得陈昭的做法都是为了他的安危,对她的嘲讽变得不以为然。
如今主动交代也只是想让陈昭博得对李瑾的看法,她并不单单一介女流之辈罢了。
可那话还未出口,陈昭忽然拂袖而去,大变了脸色。
“爹?”
“哼。”
陈昭恼了,陈念便无可奈何起来。
他叩了叩书房的门道,“爹,莫要生气了。”
陈念本以为这回也应同往日一般,陈昭会消了气。哪能知道书房沉寂了许久才听得陈昭一句闷声道:“你走罢。”
陈念愣了,“走哪?”
“你不是要去寻那李瑾姑娘,走罢。”
陈昭的声音倒是平稳,平稳的听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陈念这回可真是慌了,听着陈昭的话身体也不禁发僵,“爹……”他刚想推了门向陈昭认错,哪能知晓他竟把门也反锁了起来。
“爹,快开门。”陈念叩着门道。
陈念饶是这般道,陈昭依旧无动于衷。
“小少爷,李府来了电话。”一位下人微微屈身道。
这位下人也是无奈,见这两位主子情势不妙,却依旧得介入其中,只希望这主子不怪罪他才好。
陈念一听是李府,又见得陈昭的态度,权衡了一番只得暂时离了去。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下人嘘了口气,急急忙忙地退了下。
陈念接了电话,得知李瑾已是无恙,便放下了心来。
“陈念,若方便我们见一面罢?”电话里传来李瑾的声音。
陈念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抱歉,小瑾姑娘。近日可能不便。”
只听得李瑾有些失落道:“那好,改日联系。”说罢,挂了电话。
“小瑾?何时三儿对她如此熟识?”忽然的陈念的身后响起一阵声来。
他被惊了惊,转身便看见陈昭站在身后,脸色阴沉的很。
“爹?你不是在书房?怎么的,不气了?”陈念的几个反问全然不满。
陈念也是恼,明是同陈昭道了歉却被他置之不理。
头一回那样的被无视,一声声的“走罢”,令得他心底发凉。
陈昭冷哼了声,“三儿不是要走,那爹也阻拦不了你。大了,怎还能受爹的管束。”
陈念委屈了,嚷嚷道:“李瑾姑娘只是我的友人,爹莫非要把我交友的权力也要剥夺吗?三儿不对,未能同爹说个明白,可爹也不能不理会三儿啊。”
陈念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陈昭的无视,可陈昭明是知晓却还那样做。
他说的气急了,欲要走。
刚是转身,便被陈昭拉了住,“不许去寻李瑾!”
陈念转头瞪了陈昭一眼,道:“我没有。”说罢,欲想甩去陈昭牵制着他的手。
“爹错了。”陈昭一个叹气道。他终是狠不下心来对陈念,虽是陈念犯了错在先但最后还是他服了软。
“哼。你没错。”
“爹错了,三儿原谅爹好吗?”陈昭紧拽着陈念,生怕他一个不留神便去李府寻她。
陈念昂着头,倔强道:“我不。”
谁让他那番对待他,陈念便也给陈昭一击反将。
陈昭眼神沉了沉,抬手捻着陈念的唇,“那三儿该如何原谅爹。”
那氛围顿然变了味儿,陈念只察觉得陈昭如此的怪异。后怕的退了几步道:“我……原谅你了。”
陈昭一个轻笑道,“好孩子。”
☆、意外
陈念察觉陈昭近日怪异的很,非但未干涉他同李瑾的来往,几日还不见了身影。
往日陈昭虽是不常在公馆,但逢夜半便会回来。可这几日却托小张告知陈念,他不回公馆住。
陈念百思不得其解,三日未见得陈昭倒是愈发想念。
午时,陈念正写完一封书信,便看见小张匆匆忙忙的从公馆外进来。
他起身拦住小张道:“爹在哪儿?”
只见得小张抬头望了眼陈念,便急忙的低下了头道:“大当家的还在忙,今个也不回公馆了。”
“爹在铺子里吗?要不我去寻他罢,今日也无事。”陈念欲想转身换件衣裳,却被小张喊了住,“大当家的说不许人打扰他,近日可忙。小少爷还是在公馆等大当家的罢。”
陈念转头望向他,顿了顿脚步犹豫了会儿便答应了。
若让陈昭为了他分了心那极为不佳。
“不好了!大当家的病情突然恶化了。”忽然的,一个下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小张一个转身,提高了声音,“不是前两日还好好的吗?”
只见得那下人哭丧着脸道:“医生说,医生说……”
“说了什么!”突然地,陈念一个上前拽住了他的衣领。
那下人颤着身,“说伤口感染了。”
陈念愣了,松开他,转头质问小张道:“你不是说爹在铺子,说!发生了什么?”
小张的脸色一变,方才那下人喊话时他竟未看到陈念在。
小张本是想瞒着陈念,想着陈昭的想法也应如此,为得是让陈念不担心。
现下倒好……
“大当家的前几日去码头取货时被子弹误伤了。”小张低头道。
陈念被他那话惊住了,后退了好些步道:“为什么没人告知我?”
陈昭被子弹误伤正躺在医院里,而他这做儿子的却全然不知。
“小的们不想让您担忧。”小张屈身道。
“爹在哪个医院,快带我去!”陈念恍惚了。
可小张犹豫了。
陈念已急的吼了起来:“快啊!”
若陈昭出了什么事儿该如何是好?
他的脑中一片混沌。
小张便无可奈何的遵循的带着他去。
其实,陈昭并不是误伤。前些时日为救陈念出狱便把一批军火转给了警察署的署长。
张司令也对这批货垂涎许久,多次上门也没得交易成功。
这回把货轻松的交给一个署长,张司令的面子下不去便带人暗伤陈昭一枪。
可这些并不能对陈念说,只得用误伤来解释。
几人到了医院,医生正好从手术室出来。
小张紧张道:“医生,我家当家的如何?”
那德国医生解下口罩道:“病人已脱离生命危险,稍后家属可到病房探望。”说罢,转身离了去。
小张嘘了口气,“万幸,万幸。”转头看向陈念时却见得他抿着唇面无表情。估计被这事儿吓坏了。
进病房的时候,小张和几个下人未入内。说着让陈念多陪陪陈昭,等人醒了他们再进去。
陈念也不在强求,推着门便往内走。
麻醉的药效还未过,陈念就见得陈昭苍白着脸闭着眼睛。
何时,陈昭也有这番狼狈的模样。
陈念的心木了木,唤道:“爹。”
陈念拿过毛巾替陈昭擦拭。望着他这副模样,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不禁红了眼。
“三儿哭什么?”忽然的一道声音从病房里响起,只见得陈昭睁开眼笑望着陈念。虽虚弱,但应是无大碍了。
陈念欣喜道:“爹醒了?”说罢,停下了动作。
“三儿竟为爹哭了啊。”陈昭抬起手抚了抚陈念的脸。
被戳破事儿的陈念红了脸地低下头,一边将陈昭的手放回被中,一边道:“才没有,爹看错了。”说着,匆匆逃离出病房留下一句话来,“我去喊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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