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都是一些制作机械,配毒,制造武器的资料,有些比较专业的数学公式,化学分子式,英文标注什么的我都看不懂……天啊,那都是些什么人啊!大神官见我看完,问道“怎么样?现在就开始翻译吧,这段时间你就住在神殿里。”我刚想说,能不能先让我歇歇。神官就说“我希望你能快一些,因为工具制作和准备还需要些时间,随时都可能出现最好的时机,我们不能错过。”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我待在神官旁边翻译,因为圣卷不可以离开他的视线。他虽然没有一直盯着我,仍然让我如坐针毡。符生不在,这间大理石的神殿更加冰冷阴寒。我若是翻译不出来会怎样?没有利用价值的外族人又知道了最高机密下场可想而知。但那些武器若是投入战争,死伤一定很多,简直是助纣为虐。
神官忽然出现在我旁边,握住我的手说“你很冷?手很凉呢。”我看着他近在咫次的脸吓了一跳,有些惊慌的说“啊,是有点冷,完全照不到阳光……”他们的神是太阳神,这样说会不会有些不敬?神官好像没有介意,只解下自己的斗篷围在我肩上,淡淡的说“其实历经这么多代,我们对昊国的仇恨已经淡了,而且昊国早已分裂成四国,不复之前的强盛。之所以说翼族的命运握在你手里是因为,我们的生活环境越来越狭小,越来越恶劣。继续困在这里早晚会中毒或被野兽吞食。”他见我露出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毒障已经发生变异,渐渐失去控制。毒虫野兽的繁衍又很迅速,经常发生人口失踪事件。巫族人才日益凋零,皇族无所事事,这样下去,翼族就离灭绝不远了。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冲出丛林,找到一块宜居的土地,安顿下这些无力自保的族人。所以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那些族人将他们的未来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我不知道他们面临这样窘迫的境况,以为他们是为了保有自己的优势,安于丛林生活,以为他们为了趁火打劫参与战争。如果是为了生存环境,和平协商是可以解决问题的,各族人混居也很正常。
神官听了我的话摇头说“你想得太简单了,没有统治者会无偿割让土地,而弱者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我们只有掌握了主动权才能让他们听从我们的意见。”我想了一想,56个民族大团结的确是在全国统一的前提下的,出个国都要办签证,移民就更困难了,的确不是谈谈就能解决的。神官见我动摇,继续道“我以太阳神的名义起誓,绝不滥用武力,滥杀无辜!”我看着他庄重的举起右手立誓,终于点了头。
☆、翼族圣卷(三)
我仔细看了下后面的记录,数理化一向是我的软肋,学过的那些东西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但是弩车,抛石机之类的东西按照数据等比放大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决定先翻译这部分内容然后投入生产,那些看不懂的东西慢慢混过去得了。
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我挑挑拣拣翻译了一些我看得懂的内容,火药的那部分我一直十分犹豫,既然至今没有人使用它,说明那些人也认为这种杀伤力太大的东西不适宜制造,目前这些改良过的射程极远的弓箭和弩车应该足够了。这样一来几乎就没什么可翻译的了,我趁着神官这段时间忙着试验新武器,偷偷的把粘在一起的那两页给分开。虽说好奇害死猫,但是天天翻着这看不见内容的两页实在心痒难耐。
也许是为了日后打开方便,页边粘的不是特别牢,我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剖开了。其实上面没有多少内容,只是左右两页用汉语和翼族文分别写了同一段话:‘后世神官得神佑成功反攻昊国后,要将昊国皇室所有人都压入翼族神殿,用他们和移魂人的血献祭给太阳神,请求神明佑我翼族千秋万世!’那些字不知道是什么颜料写成的,颜色有些暗红发黑,笔力遒劲,杀气腾腾。难怪神官不让我看这两页的内容,无论我为翼族做了多少事,最后的下场仍旧是血祭!
我心慌恐惧下忽然想到一个迫在眉睫的事情,要赶快将圣卷恢复原样,不能被神官发现我知道了。刚起身就看到神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盯视着我。我立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不动声色的走到我面前,拿过圣卷翻了一下,声音平缓的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事已至此,害怕已经不能解决问题,我愤怒的质问他“你之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你从来没有放弃仇恨,你们并不是单纯的为族人考虑而是耿耿于怀昔日的旧怨,伺机报复!”他眉毛一挑,不屑的说“用哪种借口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个人理解问题。你们就是喜欢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满足私欲,以平衡内心的不安。目前四国的战争又高尚在哪里?比我们的理由更合理?”我一时语塞,强辩道“他们至少没有以神的名义出兵,至少没有欺骗族人,利用别人的善意。”他轻哼一声说“那不过是手段不同,目的和本质没什么区别。”
我看着他越走越近,十分心慌,但是想到圣卷上的话,我应该暂时只是被关押起来,不会有性命之忧。他停在我面前一拳远的地方说“你现在已是阶下囚,即便硬撑着不后退也改变不了你的身份。”我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说“我仍旧是翼族的幸运神,神官也不可能随便出尔反尔吧,民众会质疑你的权威!”他却溢开一抹愉悦的笑意,轻抚我的脖子说“翼族是喜欢活祭的族群,也许开战前将幸运之神献祭给太阳神会更好的提高士气。你说怎么样?”我感觉到他冰冷的手在我的颈静脉旁流连不去,身上不由得泛起鸡皮疙瘩。我打开他的手闪到一旁,失声叫道“你言而无信,你是个骗子,你说过我是贵客,不会囚禁我,不会滥杀无辜……”我语无伦次的嚷着,却越来越没底气,他没有直接承诺过任何事,就算有,没有法律保障,都不过是空话而已。向神明立誓就不会违背誓言吗?幼稚!……难道我只能任人宰割了吗?
他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刚刚的笑意如幻影般无迹可寻。他将圣卷拿在手里,声音毫无起伏的说“我不需要囚禁你,你吃的食物里早已被我下了药,若没有我的解药,你很快就会毒发身亡。另外说一下,那种药会使你的血液变得更加艳丽,流出来时一定美丽无比。符生说过,你很适合穿鲜红色的衣服。”我已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我中毒了!我中毒了!也就是说,我即便能逃出去也活不了多久,原来我还是难逃一死……
我独自在神殿里坐了一整天,没有人理我。大概是因为没有利用价值了,连饭都没人送了,对于一个命不久矣的人吃饭是浪费粮食吧。可是为什么连看守我的人都没有?我在神殿里转了半天才发现这里除了神像,柱子,大理石也没有什么有价值或值得破坏的东西。出了神殿也不见什么人,他们可能在皇宫里?我无聊的四处看看,发现不远处有竹林,再想到神殿里的白绢,……我可以做孔明灯给外面报信,趁着武器还没有批量生产,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原以为夜深人静的时候放孔明灯不容易被发现,却没想到第四个灯才升空就被一箭射了下来。难得能看到神官露出气急败坏的神色,他举着弓箭慢慢移向我的方向,我站在原地由最初的惊慌到明知无能为力后视死如归的平静。但愿之前那三个灯能成功被昊国官员发现,那我也算死得其所了。符生跑过去拉住神官的胳膊说着什么,神官缓缓放下弓箭向我走来。
我看不懂符生向我使的眼色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无关紧要了,中毒在先,血祭在后,反正早晚都是死。神官拿起我脚边的最后一个灯看着上面写着‘鹤蚌相争,翼族得利。以神之名,制造武器。假仁假义,一逞私欲!’他似乎又恢复了理智,神色自若的看完后还仔细研究了它的结构,然后扔在脚下踏扁。淡淡的说“看来是我小看了你,一不留神你就要弄出点岔子。是不是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我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是难逃一死,就算能力有限不能搞什么大破坏,那也不能放过给他添堵的机会。我一脸无辜的说“我不是已经中毒了,命不久矣嘛。在我的故乡,要放灯祈福的,以便来世托生个好人家。”是替你们这些混蛋祈祸的,我在心里暗暗的说。符生惊讶的问我“谁说你中毒了?”见我目视神官一扬眉,马上拉住神官的衣袖说“你说过不杀他的。”神官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对我说“圣卷的内容你没有翻译全,有一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你没有翻译。”我笑笑说“怎么没有,是不是你们能力有限造出来的东西效果差强人意大失所望啊?”神官没有理会我的挑衅,淡淡的说“你有很多内容没翻译,我没有勉强你,但是那个叫‘炸弹’的东西必须要立刻翻译给我。”
原来并不是我蒙混过关了,只是他不在意。也对,他并不是完全看不懂,只是一些缩略符,单位名称不了解而已。我笑道“一个快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可以被威胁的,早几天晚几天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他一挑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相信我,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符生在神官离去后对我叹气道“董青,你不该激怒他,他的手段……总之,我会找机会放你走,你千万不要再惹怒他。”我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迷惑的问“符生,我该相信你吗?你早知道圣卷里关于移魂人血祭的事情对吧?你真的会放我走?”符生诚恳的说“那个移魂人不是指你,应该是指当时建立昊国的那些人。你是我带来的,我一定送你出去。”“可是……”符生止住我的话,摆摆手说“我得回宫了,刚才来得太匆忙,很多事情没安排。你尽量避开云……神官,等我的消息。”然后就匆忙走掉了,我望着他的背影,无语的想,建立昊国的那些移魂人已经死了千年了,放得出血才怪!不是我,神官会这样讳莫如深的?可是符生有什么必要骗我?我已经在砧板上,杀剐随意。
回到神殿里,触目是冰冷的大理石和昏黄的烛光,那个石雕一样的神官不知躲在哪里。我想还不如待在有月光的外面,有微风,有虫鸣,自然随意。正要转身出去,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殿内传出“你去哪儿?”
☆、生不如死
神官的速度很快,话音刚落人已经出现在我面前,我甚至没有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他的脸在摇晃的烛光下显得有些狰狞,我不禁后退了一步。他抓住我的手腕转身向殿内走去,边走边说“我希望你能识时务些,我赶时间。反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他说话的语调总是很平缓,没有重音,没有抑扬顿挫,却总是有种毋庸置疑的笃定,让人不敢轻视。我该怎么办?
火药的配比是关键,我可以在这上面做手脚吗?那些材料名称翻译过来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也许根本就不知道。想到这些,我释然了,就算我翻译了也未必会顺利造出火药,何必和他硬碰硬。可惜这种小心机并没有得逞多久,事情发展不顺利时,我毫无疑问的被视为‘罪魁祸首’,返工加惩罚。直到后来我屈服于神官的淫威下积极配合后,所有的失败后果还是要归结到我身上。他不知用了一种什么药,能使我身体皮肤感觉异常,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让人很焦躁,很抓狂。先是有蚂蚁在身体里爬的感觉,又痒又麻却抓不到,渐渐的有幻视和幻听症状,还伴有恶心和身体痉挛。在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时,他会塞给我一粒解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就被勒令修正翻译,否则又是新一轮的折磨。最后我只能绞尽脑汁的思考除了翻译还可能是哪里出现问题,导致的失败,竭尽所能的提供一切也许有用的信息……
每次他重新去配制火药,我都提心吊胆的祈祷不要再出现任何问题,就让他成功制造出一个威力巨大的炸弹吧。不知道是第几次祈求后,神明终于眷顾了我一回。当我听到外面传来震天动地的巨响后,心弦不由得一松沉入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自己好像躺在船上,随着水波一晃一晃的。身体无力而酸痛,连动下手指都困难。我缓缓睁开眼睛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四周很黑,什么都看不见。我摸索着爬起身,隐约想起昏迷前好像听到炸弹试验成功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呢?这里应该不是神殿,神殿里常年点着灯烛,不会这样伸手不见五指。难道我被关在地下了吗?这种晃荡的感觉是什么?我试探着伸出手去想摸下周围的环境,却忽然听见一声极力压抑的很轻的哽咽,我吓了一跳惊问“谁!是谁在那儿。”
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女声安抚的轻声说“是我,婷婷。”她轻轻的握住我的手,温暖而安心。我惊讶的小声问道“你是来救我的?其他人呢?”她停顿了很久没有说话,我心慌的意识到,是不是他们都遇难了,然后将婷婷和我关在了一起。一个沉厚而沧桑的声音说“我们都在这儿,你已经获救了,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我听出是杨将军的声音,高兴的说“杨将军,你们真的来了,林萧呢?为什么不开灯,这里好黑啊!”这一次杨将军也沉默了,好在很快他的声音又响起“林萧处理些事情,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恩,你因为解药服的太晚,视力暂时有些受影响……”
其实我已经明白了,婷婷的哽咽,他们不自然的沉默,我面前没有一丝光亮,婷婷却能准确的握住我的手……我失明了,这其实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本来是必死无疑的,现在不过是看不见而已。我勉强笑了一下说“没关系,很多盲人都可以正常的生活,慢慢就会习惯的,至少命还在。”杨将军也拍拍我肩膀说“这才像个男子汉!天下名医那么多,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我笑说好。婷婷的情绪似乎也平静下来,张罗着要找些食材好好给我补身体,我听着他们的说笑声,心情也松快起来,虽然看不见,但是没有哪一次能这样清晰的‘看到’自由就在眼前,触手可及。虽然我这么虚弱,什么都看不见,却仍旧带着笑意沉入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到很饿,身体虽然仍旧酸软无力,却有种生机。上次醒来的时间太短什么都没来得及问,这次一定要问个清楚。我心情愉快的唤了一声婷婷,没有听到回答,林萧还是没有回来吗?是不是他们都在忙着?我也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样整日躺着太不像话了。
我爬起身摸索着穿上了鞋,扶着墙寻找门的位置,这里是客栈吗?能听到楼下的喧闹声,似乎有很多人在议论着什么。我循着声音摸索而去,打开门后,说话声更清晰了。有一个粗嗓门的男子嚷道“这两人一直昏迷不醒,我们得耗到什么时候!”另一个尖细的男声说“就是,我们又不是陪护的,人救出来就算仁至义尽了,还陪他们去找神医,秦晋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还有个头儿?”有人附和道“再说这两人都与皇家牵涉甚多,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咱们都是江湖人不好参与。”附和的人更多了,纷纷要求各回各家。婷婷脆生道“江湖人仗义恩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各位英雄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江湖人,却拈轻怕重,避凶趋吉。当日若不是徐大哥放灯通知,今日世上还有多少人生存?若不是林大哥以身涉险,今日各位的坟头都长草了!大家扪心自问,有多少人敢问心无愧的说自己不亏欠他们二人的?没有受惠于他们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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