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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妃侧——南无三

时间:2016-02-21 01:04:29  作者:南无三

  今日的恒王府太过安静,连后花园寒潭深湖里游弋的银鱼游水的动静都听得清楚,玉棠又不是什么千里耳,不过是心中烦闷听得丝毫动静都是擂鼓般的震鸣。
  轮椅的木轮子上粘着黄土,走两步就沾在青石砖上,然后再沾上泥淖隔两步又掉了,那黄泥可没有什么灵性,也不是舍不得他们离去,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没什么大事。
  梵敬人不说话,身上一会冷一会热像是煽火的小童偷懒停下来,歇息够了,才重新煽上几把,身上才会温温的透着股人的热气。就算是梵敬人觉得愧对玉棠,也不该是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好似沉寂了几千年的深山老林一般沉闷。
  最终玉棠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疑问,收手停下来,口吻中带着点质问的语气,“敬人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梵敬人还有些嘴硬,一口回答道:“怎么可能。”
  玉棠是最了解他不过的,就算是当做女儿从小养到大的好处,他总能观察入微,更何况是没人睡在他身旁的梵敬人,水□□融过得两人最是什么都逃不过,偏偏这次,玉棠想追问到底,“不会是皇兄交代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吧?”
  梵敬人只是笑而不语,竟然和他们家老头子一个模样,笑的别有深意。
  “你不说?”玉棠再逼问一句,冰凉的手探进梵敬人温温的身体上,梵敬人被冰的一个激灵,将玉棠的手暖热了也没说一句话,他这样坚持,连玉棠都想不到。他还以为,至少梵敬人在他面前是毫无抵抗之力的,无论什么原因,梵敬人都不会反抗他。
  “敬人,你若是真的不说,咱们今天也就不用走了,你说呢?”
  “哈哈。”梵敬人竟然还能笑得出声,貌似玉棠得威胁也落不进他的耳朵里,“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什么事情你不知道。”
  看他嘴硬的样子是不可能对玉棠全盘托出了,那个秘密只能在梵敬人的肚子里腐烂,最终连渣渣玉棠都见不到。现在生气也没什么用,这梵敬人唯一的好就是一根经,当初一根经喜欢玉棠,现在一根经的守口如瓶。
  最先还是玉棠缴械投降了,要说平日里他也是个倔脾气,不过是日子久了,不愿同梵敬人闹。手腕子从他的脖颈里拿出来,继续放到木轮椅上,稍一用力,车轮子咯吱咯吱的响。
  没走几步,玉棠和梵敬人不得不停下来,心思凝重的看着腾空落下的一群人,光天化日身穿夜行衣,手拿弯刀,这等行凶之法,玉棠还真是头一回见。
  连梵敬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心从前面盖住玉棠的手,“你小心点。”
  “弥留之际,你可别忘了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不然我可就要孤魂野鬼几百年。”玉棠嘴上吓唬梵敬人,手上连忙抽出长剑,挡在两人身前。
  那刺杀之人也不动,甚至有些迟疑,怎么都看不出个门道,玉棠手拿长剑的手臂有点酸疼,竟觉得有些颤抖,“你们什么意思,别说是走错了宅院,笑话。”
  话音落了,他们也没动静,一动不动,跟石块子堆积成的石人,举着刀剑也没有个动静,这个阵势更让玉棠摸不到头脑。手上也不敢松懈,只压着嗓子冲梵敬人说:“他们是不是毓恒的人?”
  “不是吧,看着不像。”连梵敬人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大戏,和他准备的大戏并非一出,体贴的拉拉玉棠的手臂,将手中的剑放下来,“谁知道这是什么,咱们先走。”
  玉棠低声应和,好不肯松懈下来,剑锋抵在身前,一手拉着梵敬人往后退。
  那些个刺杀的人,似乎是闹了个笑话,见玉棠往后退也只是眨巴眨巴眼睛,身子未动分毫。
  “王爷。”何处娇声蜜意的喊了一声,就像是打开了开关一样,面前的十几个黑衣人竟然面露杀气,直接招呼着往玉棠来了。
  一时间玉棠也不知道该怎么抵抗,慌乱中脱口而出,“我不是王爷,你们杀错人了,他住在那。”玉棠也没想诓骗他们,真的就冲着南厢房,遥遥一指。
  “看来王妃果真是生了本王的气。”毓恒从一处走出来,手里握着从旁处哪来的一柄不趁手的宽刀,脸上疲倦是盖不住的,更盖不住的是他眼中的温柔。只是那一抹,就迷惑了玉棠的心智,觉得甚是可疑。
  “你,不是他?”
  “我不是,又有谁是呢,那个残虐暴戾之人吗?”毓恒还有脸说笑,仿佛就在说另一个容貌相似之人,云淡风轻,一句带过。
  那些人可不给他们叙旧的时间,招招不留情的往玉棠身上招呼,单是玉棠一人躲避还罢,还要估计梵敬人不能行动,而此时毓恒已经迎上来,替玉棠挡住了最先落下来的刀剑。
  玉棠可不领情,冷哼一声,将毓恒踩在脚底下一样嫌弃,“别以为你今天积极些,就能把暴戾藏起来。”
  “或许他不用藏,他的毒已经被你解了。”梵敬人躲在玉棠身后,慢条斯理的讲述,玉方才明白他一直憋着就是这件事,解毒又是什么时候解得,玉棠丝毫不知。
  “正是昨夜,药到病除。”说起这个,梵敬人心中便有些苦涩,那日君晟将他带进阁楼将解毒的方子告诉他,还特意提醒道,若是毓恒庆幸定然不会让玉棠离开。君晟当然不是好意,他不过是想欺负欺负梵敬人罢了,从小到大,只要牵扯上玉棠,君晟就会将周围所有相关的人都打压一边。更不要说,梵敬人成了玉棠的占有者。
  可是最终,梵敬人还是做出了决定,让玉棠解了毓恒的情毒,若是君晟在,他宁可让毓恒暴戾至死也不让碰玉棠分毫,可是梵敬人渐渐发觉,玉棠心里似乎不仅仅装着一人。
  多数时候,梵敬人庆幸玉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身,可有时候也想,要是玉棠是个不出深闺的的小姐,梵敬人也能以三从四德来约束他,让他心里容不得别人,可是玉棠不是女人,而梵敬人也不会强迫玉棠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
  梵敬人的话像是随着风窜进玉棠的耳朵里,并不像利剑一样能刺痛他的心。因为这群动机不纯的刺客扰乱了他的心绪,这群刺客也不像是真的来刺杀的,更像是带着某种任务来的,刀刀致命都是落在毓恒身上。
  玉棠心里犯嘀咕,不由得手上动作就慢下来,毓恒才恢复元气,抵挡起这些人也是十分吃力,手臂上划拉出几道血口子,额头呼呼冒着冰冷的细汗。玉棠突生的一个念头,不紧不慢的抵挡着,然后对着王府之外的院墙上,大声喊道:“木青,你在不在,不管你奉了谁的命令,现在给我停手。”
  木青奉谁的命令,还用问吗,除了当今圣上,还有谁能够命令六扇门的高手。只不过,这些人都当做听不到罢了。
  “木青,你再不停手,改日我就让皇兄解散你们六扇门,看看到底是谁更厉害。”
  话音未落,一声笛哨鸣响,尖细刺耳,黑衣刺客听到命令及时停住手,不做任何挣扎。
  让他们来刺杀毓恒,果然是君晟能想出来的好主意,更让玉棠气愤的还是梵敬人敢瞒着他,从临安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所以才会带着玉棠途径小院,见过辛大人来辨别玉棠的真心。
  他做出这种举动,是认定了玉棠心中除他之外还有别人了是嘛?
  “王爷!”
  “王爷!”
  这时六扇门的人都退了,玄埙和李靖才匆匆赶来,就和商量好了似的,分毫不差。而玉棠也不愿做任何纠缠,转身推着梵敬人,语气之冷淡如秋霜冬雪,“既然恒王爷的毒已经解了,那玉棠就不再打扰,就此告辞。”
  恢复如常的毓恒已经不能用残暴将玉棠留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依靠着玄埙,半倾着身子才扯出来一丝苍白的笑容,“好。”
  

☆、与君同侧

  玉堂有际,风月无边。终于,玉堂心心念念的日子掌握在手中,青山秀水长为伴,玉身云帐月寻欢。同梵敬人隐身荒野有段日子了,眼见漫天白雪随寒风而至,隐居日子也就不怎么好过。
  竹僚看着高雅实在是不耐用,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现在玉棠还真是做到了,这两天打猎不顺心,连野兔子也没见到。梵敬人腿伤受不得寒,一入冬就开始烧炭,而今炭火也顶不住了。
  “唉!”玉棠扬天长叹,寒风赐给他两团红火火的红腮,手指头也冻得粗糙,可以说,他已然是一个沧桑的汉子,与皇家公主没有任何关系。他也知道一件残酷的事实,他没有他想的厉害,也并不是能完全脱离皇家的照顾能够过得自由。
  玉棠再叹息一声,紧紧脖子上的皮毛围脖,土灰色的兔子毛到是保暖,这还是从山上的猎户那里买来的,不贵重,皮毛收拾的很干净,剥皮子的技法也熟练,只不过是野生的兔子皮毛也不会完整。不过也算了,跑都跑出来了,玉棠也就忍忍算了,梵敬人的腿可忍受不了。
  “唉!”玉棠闷在心头的一团湿气喷涌吐出,心中并未舒坦多少,两眼瞥过设的陷阱,捕住的黄鼠狼被冻得邦邦硬,黄鼠狼还是头一回吃,玉棠放在眼前看个仔细。黄鼠狼的眼睛瞪得鼓鼓的,满眼惊恐,没逃脱之后,眼泡冻成了灰白色的琉璃珠子,这个不能仔细瞧,太瘆人。
  收回眼神,玉棠拎着猎物往竹屋走,寻思着把皮子剥了给梵敬人做个护腿皮子,满打满用线穿起来,能做上一对,凑合凑合就够了。
  两三步奔上竹屋,玉棠兴冲冲地拎着黄鼠狼对着屋内喊道:“敬人,今儿捉住个好东西,正好给你做个护腿皮子。”
  “王妃?”只听到恭恭敬敬的问候,玉棠吃的一惊,一抬头正是玄埙满脸沧桑双眼血丝的模样,与和佑的样貌慢慢生出不同。虽是疑惑,倒也料到些东西,便热络的招呼着:“先生来了,小小寒舍照顾不周。”
  “不,是玄埙叨扰,没打个招呼就来了。”玄埙欠欠身帮着把猎物接过去,玉棠也不与他见外,只是梵敬人倒像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脸色青臭不太好惹。
  “敬人,你板着脸做什么,今天先生做客,你不得去烧两个好菜,让他看看咱们过得是怎么逍遥。”
  “嗯,好,你们聊着。”玉棠催促,梵敬人只管应和着,双手扒拉着轮子往外去。
  玄埙自是客气,不过几十个日头没见,今日再见平添生分了,“王妃,你们不必分心,今日前来不过是看看你们有什么缺的,来得匆忙只带了些炭火和粮食,已经放置在灶房里。本来就无大事,见一见也就该走了。”
  玉棠嘴角含笑,亲近感油然而生,“那你的好茶可拿了?”
  “自然,王妃和梵大人的口味在下可是记得清楚,只待来日山中梅开,赏雪赏梅品茗一二,这等闲情逸致,悠然南山的自得,只能在山野里尝到。”
  “既然先生还知道此中妙趣,今天就别走了,敬人的手艺好得很,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可要好好尝一尝,吃过饭我们再细细品茗,天色晚了就住下,那不成你还嫌弃我们?”玉棠平日喜欢挤兑梵敬人,今日玄埙的到来更是让他玩心四起,忍不住多闹两句。
  也许是听不下玉棠的叽叽喳喳,梵敬人别再胸口的烦闷突然间喷发出来,“玉棠,恒王爷过世了。”
  “哈?”瞧瞧梵敬人板正的脸颊,怎么都透着一股逗人的劲,再看看玄埙眼神躲闪貌似真事一般,不由得皱紧眉头,“你们说是就是,哼,你们别想再给我设圈套。红烧黄鼠狼吃不吃,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好不好吃。”
  “玉棠?”
  “梵大人不用说情了,王爷伤王妃极深本就没情分可言,今天玄埙来不过是想探望王妃和大人,今日一别,他日有缘再见。”玄埙凄凄惨惨的模样差点骗过玉棠,玉棠可是饱读诗书可不能被他们骗了去。
  “别想再把我骗回去,过两日天回暖的时候,我就带着敬人回瓢泉,才不跟你们牵扯。对吧,敬人?”
  “恩。”梵敬人也只是低声应和,悲伤之感从他们二人身上流窜,倒像是真的这么回事,玉棠反而更加不信,似真则更假。
  玄埙知道玉棠早就不关心毓恒的死活,此下就不再叨扰,紧紧衣衫,拱手告辞,“王妃不必信,回不回也没什么,现在府中有老王爷坐镇,李管家寻了几处温泉生意不错,府中安稳,只不过是少了王爷罢了。”
  他说的越是平静玉棠越是心虚,留不下,也不愿跟他走,“那先生先行回府去,等他日得空,我和敬人定会给他上一柱清香。”玉棠有些不客气,那自然不是冲玄埙,不过是从毓恒身上过度过来的埋怨,这股埋怨能持续很久,很久很久。
  “好。”玄埙也不强求,将脸上的苍白掩饰下去,“改天我再来。”
  “那就说定了,不送。”玉棠不客气的劲还没缓过来,玄埙和毓恒蛇鼠一窝骗人招数不带换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不管他是真死假死,谁都不见。
  “他走远了,你真不追上去?”
  “梵敬人你说的是个什么话,圣贤书就是将你教调成这个德行,将我送入虎狼之口,你好狠的心!”玉棠准备扑过去给他个教训尝尝,梵敬人手臂使劲将玉棠拉进怀里,“我当然不希望你真的回去,巴不得他死了,听说他死的蹊跷,口鼻出血周身青紫死相难看,你不回正好。”
  玉棠听的出笑,山外青山云外云,这个男人真是笨,心头好往门外推,玉棠一口咬住梵敬人脖子上的松肉,含含糊糊的说道:“他的生死与我已无关系,你莫要再提,作为惩罚,我今日要把你吃的寸骨不剩。”
  玉棠色胆包天,上下其手将梵敬人撩拨的身上发烫,纵然如此,梵敬人始终不肯有下一步动作,玉棠噗嗤一笑,“你不是禁欲了吧?”
  “玉棠,你该去看他一眼,明日他下葬之后,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不管他的面容是不是让你憎恨。”
  “还能分心,哼,看看你还能不能分心。”玉棠摘下他的腰带,冰冷寒手直接套进去,梵敬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却起了反应,这就是玉棠想要的。
  “玉棠不后悔就行,玄埙留下两匹马,你去还来得及。”梵敬人冷不丁的说这些话,把玉棠仅剩的兴致也消失殆尽,忍不住大喊,“毓恒毓恒,他死就死,你掺什么热闹!”
  梵敬人不应答,面色潮红甚是可人,双手整理衣衫也不说话,玉棠杵着身子,站在门口吹着山里的冷风,胡闹劲也冷下来,冰封在山下泛白的湖里。
  “你说,自古以来,人为何不能从一而终呢?”玉棠也不知道说的是谁,可能在说自己,大抵是。
  “马拴在屋后。”梵敬人话音刚落,玉棠就以飞奔出去,绕过门廊穿到后面,纵身上马绝尘而去,“我快去快回,你等我。”
  你可以说玉棠是个滥情之人,可男子大多滥情,只因女子是不可能有机会的,玉棠有幸生在皇家,承受黄天恩泽,自然比寻常人高人一等,就以此为理由吧,哪怕是最后一面,玉棠见见他也不过分。
  不知不觉,玉棠流下两行热泪,说不上心疼和不舍,冷风将泪水吹冷挂在脸上,紧紧的抓着皮疼。一命抵一命的官司他早已还清,玉棠绝对是厌恶毓恒,不管他是不是长情,厌恶的死,恨不得亲手杀了他,而不是死在玉华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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