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容貌无双,多看几眼又有何妨,失神片刻又能如何?”子玉神色不明的看着远方,一旁的兰儿也不知此时的子玉在想些什么。
说罢这句话,只见从远处远远走来一小童模样的人来,见到子玉在此,快步走到面前,低头行礼,“公子。”
“小竹,带小姐回房。”子玉见来人是他身边的近侍,便吩咐他领着兰儿离去。
“是。”一旁兰儿闻言,看向子玉,结果却看到子玉目视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知道这样的子玉已经在表示他此刻不希望有人在身边。便乖巧的跟着小竹退下了。
子玉在二人离去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短亭,朝着雪渊阁后方走去。那是一片竹林,翠竹盎然,是这雪渊阁内子玉最喜欢的地方了。子玉闲步其中,顿觉心境明朗。
方才兰儿提起流景,子玉便突然想到昨日流景说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于是猜想他是否真的知道冰琴玉箫的传言,是否有其他的心思?世人只知冰琴可蛊惑人心,却不知玉箫与之合奏更是可以成音杀之功,杀人于瞬息之间,可谓取人命于无形之中。
所以子玉才会吩咐小竹带走兰儿,他需要静下心来思考这件事情。玉箫公子喜静,在思考事情之时更是不喜身旁有人在场打扰。子玉在竹林之中的石桌之旁坐下,自己伸手斟了一盏竹露茶。
竹露茶是取每日竹叶上的晨露,淬火煮沸,自有一股竹香飘散。
子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突然间察觉此处有人,心下虽然诧异,却也是镇定自若的想到,来人必不会是阁内之人,只是又一时想不到来人是谁,不由朗声道,“阁下临步寒舍有何贵干?”
只见自竹林深处缓缓走出一人,嘴角勾起,眉目含笑,“雪渊阁主好内力啊!”
子玉闻言看向来人,不是那流景又是谁?只是比之昨日,今日着一身白衣,更为他平添了几分流云般的洒脱飘逸。三千墨发松松垮垮的挽着,偶有一缕借助风吹而调皮的遮住那双狭长带笑的桃花目。子玉缓缓收回目光,对着流景微微颔首,“流景庄主。”
仍旧是那温和如水的语气,半点没有人打扰到的恼怒。这就是世人眼中的玉箫公子,待人如慈悲佛和暖温柔。
流景见此,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看来这位雪渊阁主倒真当自己是那个只会玩弄小曲儿的玉箫公子了!“若世人知晓以箫闻名的玉箫公子,就是那江湖上只知其名却从不见其人的雪渊阁主的话……”流景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那时的江湖一定很有意思。”
子玉闻言,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再次看向远处抱肩斜倚着翠竹轻笑的男子,“子玉不才,无能将雪渊再复往日辉煌。”言语间已经告诉流景,即便他要说,也得有人信才好。
流景闻言抬步走向子玉,顺手拿起子玉方才饮的那一盏茶水,端在手中,刚想一饮而尽,却不想子玉见此开口道,“竹味淡薄,想来流景庄主是不喜欢的。”
流景昂首饮尽,“子非鱼,怎知我不喜?”
子玉无言,蓦地一怔,突然想起流景喝的……是他的那盏,而后在心底无声地叹息一声,想来那人是不拘小节,左右彼此同是男子,此处更无他人,罢了。
☆、有约待君
流景饮罢茶水,再次看向子玉,见他失神不由低笑出声,“为何你总是爱失神?”
子玉闻言淡淡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说,“流景庄主总是这样出其不意。”
流景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听到子玉的这句话,突然说了一句,“雪渊阁主的茶水不错,不知日后可还有机会再饮此茶。”
“流景庄主客气了,本就不是什么名贵之物,流景庄主若是喜欢,可叫人每日收集竹叶上的晨露,大火煮沸,便可日日饮得此茶了。”二人一问一答间,不知不觉竟从冰琴玉箫之事上谈到了茶水,再到如今的喜好。
“温某私以为流景庄主该是不喜欢这样淡薄的味道的,却不曾想……”子玉伸手从石桌上拿起新的杯盏,自己斟上茶水,抿了一口后朝着流景说道。
还在拿着空杯盏的流景见此,丝毫不客气的坐下自己动手再次将杯盏续满茶水,“流景不知何处给了雪渊阁主这样的错觉。”随即低沉的笑声自薄唇传出。
不知何处?你为人这样张扬肆意,谁会想到你会喜欢这样平淡的味道?子玉心中想着却并未言明。
“此茶味道虽淡,但比起清茶来却也并不是毫无味道。”一旁流景自然不知道子玉心中所想,自顾自的在那儿说道。
竹露茶并非是茶叶泡制而成,所以并没有茶道中的那么讲究,只要水是取自竹叶上的露水,那么就自会带着一股属于竹叶的清冽之味,饮之会给人一种天地悠然烦恼尽去的感觉。除此之外,此茶还可清心。
子玉在一旁听着,修长如白玉般毫无瑕疵的手,无意识的摩擦着杯壁,以往只听闻流景庄主是如何风流的,昨日初见还不觉多情,今日言谈才发觉此人是真风流,多虚情。谈笑间撩拨人心,让人不自觉得沉溺在他那双布满笑意的眸眼之中。
思绪陡然回归,子玉惊觉于自己再次因为此人失神,看向对面之人,温和开口道,“流景庄主,温某还有事要处理,今日不便款待,来日定当登门拜访。”
“一言为定 。”流景看着面前仅有两面之缘的子玉,温和有礼,谦谦君子,确如传言般温润如玉,只是不知这副温和的面具下又是怎么样的一副面容。流景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所以才在子玉说出这句话时,立时回应。要想揭下这人的面具,就要有来日方长的机会。
流景起身准备离开,足见轻点之际留下一语,“流景山庄亦有一片竹林,想来雪渊阁主定会喜欢的!”话落再不见流景身影,听到这句话的子玉却是一怔,他居然看出了自己喜欢绿竹,而流景留下此话的意思亦是不言而喻,他会在流景山庄等着子玉登门拜访。
子玉犹豫了,他本是随口的一句客套话,却不想竟发展成此时进退两难的局面。
其实流景有句话错了,他说堂堂雪渊阁主竟甘心如此默默无闻,他是不信的,毕竟他向来张扬肆意,自然认为子玉这种出类拔萃的男子不会甘心平淡。只是流景不知,子玉一直渴求的便是安逸平淡,所以他是真的不愿招摇。
而对于流景,子玉自然也看的没明白,流景洒脱不羁,随性而为,这也正是子玉羡慕他的地方,只是流景又太过张扬,这点和子玉恰恰相反。其实两人对待事情的态度是殊途同归的。子玉是不理俗尘,见惯了人心凉薄,于是对世人才会慈悲,也是怜悯。而流景却是恰恰相反,他看透世情冷暖,于是冷眼旁观这一场场悲欢离合,自己游戏其中多情如斯。
二者同是作为一个局外人般看着局中人的悲喜聚散,内心不曾为之动摇。只不过前者怜悯,后者玩味罢了。
☆、风云初起
流景自那日别过子玉,便再也没有出过流景山庄。这日,流景在书房之中观阅洛逍洛遥带回的消息,冰琴一出,江湖之上自然会有不少人会生出抢夺之心,虽然那日碧湖一曲只是匆匆现身,但当时在场的众人里有谁知其中有多少人是奔着冰琴而去的呢?流景心中冷笑,人心贪婪早已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放下手中的纸笺,流景仰靠住身后的椅背,紧闭双眼静思。随即又睁开双眼,似是想到了什么,走出书房目所能视之处,果然看到了那在原地待命的逍遥二使。
“洛逍,今日山庄可有人前来”流景刚刚突然想到了自己似乎邀请了雪渊阁主来此做客,心念一动便出来问了一下,流景话音刚落便后悔了,想来那人必是不会乖乖前来的。
“回庄主,今日拜月楼曾来人送上请柬。”被唤作洛逍的黑衣执剑男子恭敬的回道。
“哦?我与拜月素来不惹彼此,如今冰琴一出,他倒是晓得事事邀请于我了。”流景闻言勾起了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那属下是否去回了此邀?”说话的是另一个男子,大约是流景山庄右使洛遥。
“不必,想来楚倾与雪渊阁主也收到了请柬,如此热闹,怎能不去?”流景想着拜月楼主既然想要冰琴,那么他流景就做个顺水人情,冰琴玉箫同去,只看他拜月楼有没有本事收入囊中了。
然后流景转身回到书房,提笔写下寥寥几字,待墨迹晾干,将纸笺叠起装进信函。拿着信函走出书房,递给门外的洛逍,“把这个送给雪渊阁主。”
二人拿着信函退下,书房外流景看着南方的雪渊阁,似是能透过重重虚空看到阁里的人儿一样。无声的勾起唇角,眼底似乎是在期待着这次的相遇。
而这边雪渊阁也的确如流景所料般同样的收到了拜月楼的请柬,子玉的想法更是和流景的不谋而合,可见拜月楼司马昭之心。
子玉拿着手里的纸笺,眼睑微合的想着拜月楼的用意。向来不问江湖事的雪渊阁这次竟然也在邀请之列,可想此次拜月设宴鸿门。既然是为冰琴而来,那么流景山庄必定也在邀请之列了。那人或许已经知晓了玉箫的用处,只是不知他……可会趁机夺取?
雪渊阁,未央殿,拜月楼,流景山庄。江湖上属这四个地方算得上个中翘楚了,雪渊阁知天下事,令世人不惜花重金去换阁中自己想知之事。未央殿是个杀手组织,拿人钱财为人消灾,虽非正道却也到底不曾祸害江湖,拜月楼主素来好客,遍结江湖各路英雄豪杰,至于流景山庄,庄内能人异士无数,江湖上也是无人敢惹。
流景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景色出神。
“公子,意潇求见。”子玉陡然被说话声惊起,回过神来,小竹还在门外候着。
“叫他进来。”话落转身走到桌案前落座,收起方才被闲置一边的请柬。
“阁主,适才有人将这个交由属下,并让属下务必呈于阁主。”进来的男子名叫意潇,是雪渊阁中掌管一应事宜的主管,子玉不在时,雪渊阁所有事物都是由他代为管理。见子玉伸手欲接过信函,意潇双手递上。
“属下告退。”见子玉打开信函,意潇低低的说了一声便退下了。
子玉拆开信函,入眼可见寥寥几字,力透纸背疏狂不羁,字如其人。看过信笺之后子玉不由抚额低低叹了一口气。
“曾约于青士,君当重诺也。”这是流景在写给子玉的信笺上写的,是在提醒子玉要赴流景山庄的竹林之约。
子玉也想到了自己那日说的话,本想着这人大约过了几日是会忘记的,谁想他竟还记得,如今看来,此行已是在所难免。只是不知,这人的步步逼紧,是为了他手上的玉箫,还是......
☆、谁家玉箫
子玉看着手中的信函出神,拜月楼之邀暂且不说去否,流景山庄此去是势在必行了。子玉仔细的回想着和流景的初见,明明只是因为听闻冰琴出现才去的碧湖,继而又是因一时兴起和了那人一曲,没想到那人竟会知道冰琴玉箫的秘密。
此时此刻,子玉已经确定流景必是知晓玉箫的。不然缘何在初见时会对着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只是不知他是如何得知的。不过也对,流景山庄内能人异士无数,想知道这些也并非不是全无可能的,毕竟雪渊阁所知之事也非绝对是只有雪渊阁才知晓的。
流景山庄想来也是收到了拜月的请柬,那么流景在此时要自己应竹林之约,难道……流景是想让雪渊阁应拜月楼之邀?冰琴玉箫一同前去,莫非他是要将此事借机告知天下?!子玉长吁一口气,若真是如他所料,那么此行是去也不去?
房外有人轻叩门扉,传来小竹的声音,“公子,晚膳是在书房用吗?”子玉恍惚间回过神来,看着窗外日暮西陲,才惊觉时辰不早。这才想起小竹的话,“不必了,你去把意潇找来。”吩咐完小竹,捏了捏略显疲倦的眉心假寐。
门外小竹转身去找意潇了,不多时意潇随着小竹来到书房外,对着房内朗声道,“阁主。”
“进来。”书房内子玉闻言收起倦容,正襟坐着看着意潇推门而入。门外小竹在意潇进去之后便将门掩了起来,然后继续在门外候着。
子玉对着意潇拂袖示意他落座,“意潇,冰琴出世你可有耳闻?”
“回阁主,属下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阁主为何有此一问?”一旁依言落座的意潇听子玉疑问不由疑惑。那日碧湖之事他自然是听说了的,只是当时奉命在外并未有机会到碧湖一观。如今阁主一问,想来那日阁主是去了的,难道说阁主也有心于冰琴?
子玉似是看出了意潇的疑惑,不由轻笑出声,“意潇,我无意江湖纷争,莫说区区冰琴,便是整个江湖予我,我也不会动心。”淡淡的说出漠然一切的话。一旁意潇闻言,面色赧然,眼底却是了然之色。是了,阁主向来希望平淡安逸,又怎会去卷起纷争呢?
“流景庄主持有冰琴,如今此事已是天下皆知,而拜月楼此时遍邀江湖豪杰,打的什么心思不言而喻。”子玉淡淡的说出拜月楼的心思,意潇听言明了。子玉伸手拿起两份请柬,递给意潇。
意潇接下看过,看着手中两份请柬一时无言。这是两份请柬,一份是递给雪渊阁主的,而另一份是诚邀公子玉箫的。而意潇知晓二者同为一人所以才会这般反应。“阁主,这……”要知道以往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毕竟玉箫公子在众人眼中也不过是个吹弄乐器的雅士而已,而雪渊阁主众人平日里更是不曾见过其面容,不是子玉刻意为之,而是前来雪渊阁之人从没有过求见雪渊阁主的,久而久之,雪渊阁主便神秘了起来。再加之雪渊阁琐事多有意潇出面,子玉对此乐得自在。
“ 看来此事瞒不住了,只能随机应变了。”子玉看着意潇淡淡的开口,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江湖风云已起,只是不知这一局棋执子的是谁,被布成棋子的又是谁了。
“阁主是决定三日后赴拜月楼之邀了?”意潇询问道子玉,虽是问句可却是肯定的语气。
子玉淡淡看了意潇一眼,“我非鱼肉。”话语里的傲然之意扑面而来。意潇闻言看着子玉笑了起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家阁主虽然待人温和,却也是极其霸道的。因为阁主不喜过于张扬的人生,可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的不平凡,于是阁主在尽可能的两全的尽着自己的责任,过着自己所期许的闲逸安稳的人生。
☆、鸿门开宴
三日眨眼之间飘然而过,凡是江湖之中被拜月楼相邀的各路豪杰都已陆续抵达拜月楼。意料之中的热闹,雪渊阁和未央殿的人也已派人前来应邀,至于主人会随后到来。此刻只有流景山庄迟迟未遣人前来应邀,不过并不影响此间拜月楼的人声鼎沸。受邀而来的众人,再加上那些闻讯不请自来的人,此时拜月楼中的人简直多如过江之卿。
“未央殿主到!”从屋内远远的就听到那早已在门口恭候客人的管事高声呼道。
楼内众人的议论声渐小了下来,只见走进来一位身着锦衣的男人,华丽的颜色衬的此人样貌俊美,众人了然,这位就是那似正非邪的未央殿主,楚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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