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表情有些为难,喃喃道:“我在京城又不熟,哪里去找这些稚子……”
其实要找什么稚子,只要他说一声,在场每一个大梁人都能立刻帮他找到一大群,可是大家谁也拿不定他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想气气百里奇而已,都没敢开口。
北燕使臣见他这样,越发肯定他是虚张声势,立即火上浇油道:“这有何难,听说贵国京城的武馆里有很多小学徒……”
“武馆里的孩子太强了,我怕百里勇士吃亏。再说找几个练过武的孩子来围攻,也不公平啊。”
见这人到如此地步了还要继续吹牛,北燕使臣气得一咬牙,道:“这有何妨,我们并无怨言。”
“不好,”梅长苏摇着头,“要找弱一点的……这宫里、还有各位的府上有没有比较弱的孩子?”
众人谨惧,未敢答言,怕不小心帮了倒忙。倒是霓凰郡主早就和梅长苏商量好了,当下就仿佛是才想起来一般,背着手看着坐在上面的梁帝:“宫里有啊,我看那掖幽庭里,不就是关着好些小孩子的么!”
“掖幽庭的罪奴啊,”梅长苏小声自语道,“倒是比找寻常人家的孩子合适些,不过陛下是否准许?”梅长苏说完,微微抬眼看着沉思的梁帝。
“不用掖幽庭,百里奇的武功的确有破绽!”发话的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的景涵,杀神一开口就连大渝和北燕两国的使者都安静了不少,“战场上都不显明的家伙,放在比试上就不过花架子而已!”
大渝和北燕两国使臣面露怒色,却碍于对方一项的铁血政策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景涵说话也不单单是想要找场子而已,敲着不显山不露水,却会然露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果然有蒙挚的一份儿,景涵勾唇笑了笑。
“景涵,使臣面前不得无礼!”梁帝虽然是在责备,流露出的炫耀却是任是谁都能看出来的,而且他对本国这位第一高手在武学上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你又不出手,还不让人家出手?百里勇士大概是有什么事情,才不上战场的吧!”
“恩,或许吧!那陛下倒不妨叫来几个孩子,试一试!”景涵不动声色的扫过了梅长苏,对方垂着眼睛似乎对自己没有任何一件。不过不知为什么,景涵一想到自己打断了对方的如意算盘,心情就特别好。
不过没必要和这人仇交,他想要做什么左右也碍不着自己。难得遇上一个智商上线的,还明显想要掺和进入夺嫡这件事情的,他可不能放过这次把水搅的更浑的机会:“陛下倒不妨准了。去掖幽庭挑几个孩子来让这位……苏先生?试一试。”景涵眯了眯眼睛,注意到自己喊他苏先生的时候,对方身子一挺。
有意思……
阴谋论
蒙挚坐在梅长苏的对面,对于刚才对方灌输给自己的说法还没缓过来:“你真的确定,庭生是祁王的孩子么?”当年也没听说祁王有那个嫔妾怀孕了啊。要是他真的知道,这些年怎么不会护着些呢。
“当年祁王府中的男丁俱死,女眷都被投入了掖幽庭。庭生的年纪对的上,靖王又对他如此的在意。我想,应该是可以确认的!”梅长苏给蒙挚倒上茶水,声音沉重。
“可是据我所知,掖幽庭里的女眷,但凡是有点儿名分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全部被逼死殆尽啊!一个遗孤想要劫后余生,恐怕没那么容易吧?”一边说,一边看着梅长苏,满脸都写着不敢相信。
“其中的细节,我也无法推测知晓。但是王妃嫂嫂,是聪慧忠烈之人。趁着当时情况混乱,拼死保住景禹哥哥的一点儿血脉也是有可能的!”虽然这么说,但是梅长苏的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坚信。
“只是可惜了,当年她怀着的那个孩子!若是生下来,恐怕也和庭生差不多大!那可是祁王的嫡长子啊!”蒙挚叹了口气,“那事儿发生的太不是时候了,若是再晚一点儿,我说什么,拼死也要把那孩子送走!”想起祁王妃早产的孩子,蒙挚有些愤恨。
“关于这件事,恐怕也不是这么简单的!”梅长苏摇了摇头,“王妃嫂嫂早产未免太过蹊跷,我虽不晓得其中细节,却也知道当时她身边那么多人,怎么就偏生让她提前得知了消息,竟比圣旨还要早上一分?”
“你什么意思?”蒙挚没明白梅长苏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这件事和蒙挚说了也没什么益处,梅长苏便没有多言。
“好吧,这事儿我是不懂了。那么你这次来金陵到底为了什么?不会真的是辅佐……”
“为什么不呢?他对太子和誉王的恨跟我是一样深的,何况还有一个皇位在那儿等着呢。皇位的吸引力是巨大的,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抗得住,就连景琰也一样……”梅长苏拖长了声音,带着些许失落。
“这不可能!”蒙挚一掌击在桌面上,“他天性厌恶纷争,难道你天生就喜欢?靖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他难道就不知道心疼你吗?”
“蒙大哥,”梅长苏淡淡地一笑,“你忘了,景琰并不知道是我!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是他心上的一道伤疤。那个威胁和利诱他踏上夺嫡之路的,不过是个名叫苏哲的陌生人罢了,他有什么好心疼的?”
“啊,”蒙挚懊恼地叫了一声,“对,他不知道……可你今天不是已经跟他见过面了吗?你没告诉他?他也没能认出你?”
“为什么要告诉他呢?”梅长苏面色雪白,目光却十分冷静,“无论曾经是怎样一个天真无邪的朋友,从地狱归来的人都会变成恶鬼,不仅他认不出来,连我自己,都已经认不出我自己了。”
蒙挚紧紧握住双手,用力到指节开始发白,想以此来抵消胸口那撕裂般的感觉。还记得十八岁那年的他,分手时灿烂明亮的微笑,和苹果般红润健康的脸。十二年岁月如水而过,迅忽间恍然回首,竟已如前生。
“小殊……”握着掌中的手,细瘦而苍白,可以想象他挣扎活过来的过程,是怎样的艰难,怎样的痛苦。
“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告诉景琰,”梅长苏望着窗外,目光迷离而又苍茫,“那个和他一起长大,活泼又可爱的伙伴,和他身边这个阴险毒辣,做起事来不择手段的谋士,永远都不是同一个人。这样不是更好吗?”
梅长苏端起茶碗浅浅啜了一声,默然片刻,徐徐问道:“蒙大哥,既然你今天来了,我刚好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尽管问。”
“陛下到底对秦王,是怎么个印象?”梅长苏的眼神有些阴郁,“当年就觉得秦王不是什么简单地孩子,放着亲子的位置不要,过继给了自己的皇叔!竟然还有能力让陛下亲切的称呼他涵儿……”
“我也不知道,只是陛下称呼他为涵儿还是这几年的事情!”蒙挚想了想,“大约就是三四年前吧,陛下病重说只有北疆天山上的一株珍贵药草才能够医救。当时宫中并无这株药草,就快马加鞭的要求当地地方官去寻。然后没想到,不过一个月秦王就亲自赶了回来,将这药交给太医后就倒了下去,当时把人吓了一跳。”
“你也知道秦王那是什么身手,不过后来太医诊断是受了受寒和赶路匆忙所导致的。才知道这药是秦王亲自采摘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送回来的,然后他养了大约一日就匆匆赶回去了。当时陛下醒来后就特别感动,拉着景婉公主的手说了一句‘涵儿是好孩子!朕悔不当初啊!’”蒙挚仔细想了想。
“拉着景婉的手?”梅长苏眯起了眼睛,“景婉公主一直在旁边侍疾对吧?”
“对啊,当时陛下积劳成疾倒下的时候,景婉公主在殿外准备觐见。你知道的,景婉公主一直被陛下叫做开心果,所以能够出入尚书房的!”蒙挚完全不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劲,说的坦然无比。
“你还记得,秦王当日骑的是什么马么?”梅长苏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
“就是很普通的马啊,陛下听说他为了赶回京城连夜赶路累死了好几匹马,格外感动。还赐下了好几批贡马……你笑什么?”看着梅长苏的笑觉得有些奇怪。
“你自是不知道,秦王有一匹宝贝的紧的白马,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知道秦王管那马叫随云,从未带到京城里来!”梅长苏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点儿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却知那匹马比汗血宝马都不弱上几分。秦王如果真的忧心皇帝,怎么回放着那匹日驰千里的不同,而用普通的马匹!”
蒙挚只觉得自己三观都要毁了:“你是说,当初就是秦王做的这事儿?”
“除了他,还能有谁!”林殊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果然小涵还是和当年一样聪明。那么这样,他身边那几个孩子就更有猜测的意思了。如果他真的想要和皇帝拉近关系,又为何不降三个孩子放在京城,而要带在自己身边呢?
“难道他也想要挣一挣这个位子?”蒙挚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那你的谋划怎么办?万一几日后在场上被他看出来了什么破绽,那你……”
“这个倒不用蒙大哥费心了,只能说我们的秦王殿下着实是威名远扬!”梅长苏一面笑道,一面第二次将手指放在嘴边呵气,“那日在比试之上,他总共开了两次口却都镇住了局面,可见威名之盛!”
“盖着毯子还冷么?”蒙挚握住他的手,只觉触手冰凉,忙摩挲着为他取暖,心中一阵疼痛,“还没到冬至日你就这样……以前你根本不怕冷的,我还曾经听到过靖王为这个开你的玩笑,说赤焰军的少帅就象个小火人,能够雪夜薄甲,单骑逐敌上百里,擒回营后丝毫不见瑟缩之态……可你现在,身子伤损得如此严重……”
“好啦,”梅长苏抽回双手,将毛毯拉高,口气十分的清淡,仿若刚刚出唇,就融化在了风中一般,“所以我才不喜欢常跟你见面的。我和过去早已不是同一个人,你总是这样比,不过徒增伤感而已。我现在不想有任何软弱的情绪,请你以后……能不说这些就不说吧……”
蒙挚凝视着他苍白如雪的面容,铁打的汉子竟眼眶发红,忍了又忍,方低声道:“你说的是,倒是我婆婆妈妈了,跟个娘儿们似的!”
“谁敢说我们大梁高手象个娘儿们?”梅长苏露出微笑,舒缓他的情绪,“不过象霓凰郡主那样的,虽是女子之身,又比哪个男人差么?继续说秦王吧,他恐怕今日在朝堂之上,就看出来我的打算是这几个孩子了!”
“什么?”蒙挚瞪大了眼睛。
“他当年能够抓住机会异军突起,自然就不是个笨的。你也不想想,这些年他虽然远离朝堂,可是他在朝中的名望却没有什么影响。皇帝身边有个景婉公主,朝堂上他那小舅舅安思书是工部尚书,虽然没什么威望却谁也没有得罪,逢年过节的你也不瞧瞧他府上到底有多少礼品。这些年且不说马上三宝,就但是对制度的改革,对学子的提拔,间接或者直接的影响不容小视!”
“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蒙挚脸上恍然。
“秦王在北疆掌控者兵权,安尚书在朝堂观察者朝廷风向,景婉公主能够在皇帝面前察言观色。若不是他们做的太过隐蔽,想必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够发现。就好像连你,都快忘了安尚书和他的关系了不是?”梅长苏咬了咬头。
“的确,我都忘了他母亲是安尚书的亲妹妹了……”蒙挚恍然,“而且平日里安尚书也不怎么觐见陛下,为人处世也没什么过激之举。也没听说有什么人弹劾他,我还真忘了他还是朝中一品大员啊!”
“你看,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就好像当初传来了边疆获胜的快报举国欢庆,他就不声不响的拿了个文试第一。如今有多少人记得他不过双十,就进入了陛下视线之中,开始做官?就连后来守孝都没挡住他的升官。”梅长苏叹了口气,“若不是我查了他的档案,恐怕他连我都要骗过去了!”
“那这样,靖王岂不危险?”蒙挚瞪大眼睛忧心忡忡。
“那倒不一定!”梅长苏摇了摇头,“我看秦王未必是对大位感兴趣,倒像是另有打算!”一边说一边看着身旁点着的烛火,“若他真的对大位感兴趣,恐怕此时他就不是秦王,而是陛下的亲子了!这些年陛下对他的内疚不降反升,若他真的提出来,陛下说什么都会把他从新过继回去,到时候……”
梅长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情丝绕后续
五日后的比试景涵并不感兴趣,所以当瑜棕兴致冲冲的拉着他想要去凑热闹的时候,景涵一个敲了一下对方的脑门拒绝了:“凑什么热闹,若真想看高手比武,你怎么不在军中瞧瞧!那些可不是花架子!”
“哎哟哟爹你闹什么,这不是好奇那梅长苏能做到什么境界嘛!”瑜棕捂着脑门假装自己特别疼,“小林你还笑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好奇!”瞪着一旁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弟弟将对方也牵扯了进来。
“可别,我对花架子不感兴趣!”榆林是景涵从战场上捡来的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的就留在了身旁正好和瑜棕作伴,“我以后想要和爹一样做个大将军,可对这些弯弯道道不感兴趣!哥你还是自己去吧!”简介讽刺了一把对方的弯弯道道。
“别把小枫也扯进来!”看着瑜棕还不是罢休,景涵直接下了最后的通缉令,“现在你可以圆润的从王府大门滚去皇宫了!”一边说,一边干净利落的提着对方的衣领就将人扔了出去,“表演的可是你异母的弟弟!”
“弟什么弟,我才没那种心机深沉的弟弟呢!”不过一个照面,瑜棕就对庭生的品性了解一二。瑜棕自小就知道自己是祁王的嫡长子,对于自己那个自尽的父亲不是没有过怨言。可是再多的怨言,在长大后也平复了。
他有一个关心他的大将军爹爹,虽然血脉上是叔叔,但是这些年却像是亲生父亲一般。有一个敢揪着他这个爹爹训斥的娘亲,即便这个娘亲暗地里嫁人了。还有萌萌哒的弟弟,虽然两个都没什么血缘关系,而且也足够捣蛋头疼的。
但是已经够圆满的了。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对梁帝就有什么好感官了,虽然和亲生父母未曾谋面,但是害死他们的仇却也不能不报。虽然大将军爹爹对这个不怎么在意,甚至就像一生守在边关就圆满了,不过他可不甘心。
所以比起什么都不懂的瑜枫,想要当大将军的榆林,瑜棕对于权术倒是了解颇多。当他注意到庭生在梅长苏和霓凰姑姑面前打翻水桶的时候,就已经息了认亲的心。开玩笑,他家那么清净他干什么引这种祸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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