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北境早就是他的了!”
“什么意思?”
“且不论这些年陛下多少次想要收回兵权都无疾而终,你瞧见没有这次秦王带回来的人,有多少是新人!而那些回来的士兵呢,又有多少是年迈即将退役的士兵?”梅长苏淡定的指出了这个事实。
“你是说……”
“我们的秦王殿下,借着这个机会向皇上讨要官职呢!”说的清风淡云,“蒙大哥怕是不知道吧,最近北边儿又有小幅度的异动,只是全部被秦王的兵马掐死了苗头。这么些年来秦王在北边翻云覆雨,恐怕对方早就不知如今皇上是谁,只知有个秦王了!”
“什么?!”蒙挚瞬间就变了脸,“小殊你别吓我!”
“我吓你做什么?”梅长苏一脸淡定,“为了确定这件事,我专门去问了琅琊阁。结果他们告诉我,自从四五年前的玉门关之战后,这些年边关并无大战,倒是小骚动接连不断。可是朝廷的御报呢?”
“不对啊,这几年北疆一年就有一场……恩?”蒙挚似乎发现了什么。
“那所谓的侵略战,基本上都是秦王本人挑起来,给他手下士兵练手的!”梅长苏说的意味深长,“还有报备上来的那些损失和银两,也都是半年或者一年一来积攒下来的。也是他懒,不想上报频繁罢了。”说到后面已经隐隐带着笑意了。
所以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梅长苏对于秦王那场相约还是挺期待的。尤其是当对方约在了秦般弱的红袖招内,他敢打赌景涵绝对知道红袖招是秦般弱的,甚至知道一些比他更机密的事情,所以约在红袖招,大约对方有什么讯息想要传给靖王以及……誉王!
是的,梅长苏敢肯定此时景涵绝对看出来了他不是誉王的人,更不是太子的人。那日在靖王府巧遇天策军的时候,天策军派出来医院一员小将他是见过的。那员小将在看到他和靖王一起出现的时候,朝着他露出了一个诡异又有些恍然的笑容。
夜无虑,现在则是叫秦律的小将军,曾经的林殊也是见过的,景涵手下擅长天工的人。
推开门,梅长苏看着隔间里坐着的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秦王殿下!”倒是他身后的飞流不情不愿的瞪了景涵一眼。连眼神都不想施舍给梅长苏,景涵只是懒洋洋的靠在窗户旁边看着街道的风景,随手一指:“坐!”
“多谢殿下!”起身入座,梅长苏非常婉转的推开了凑上前的两个女孩子。
“不喜欢,那就留给你的小侍卫好了!”景涵瞅了一眼梅长苏,转身大大咧咧的坐好,“这样的身手,本王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几年前北狄那群不长眼的想要刺杀本王呢!”一边说,修长的手指细细的研磨着手中的杯子。
“飞流还小,还是算了吧!”梅长苏表情一僵,不得不忍受两个女孩子的服务,头一次发觉让飞流跟着自己简直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他让飞流跟着,不过是想要飞流在事后告诉他一些事情,却没想中间还有这查。好在来之前已经叮嘱过飞流了,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能管也不要管,飞流也一向听他的。
只是刚才景涵是什么意思?已经看出来飞流的出身了?
“有件事情,好奇挺久了所以问问!”景涵看着梅长苏有些僵硬的坐在那里,手撑着下巴看着梅长苏饶有兴致,“你身边也没个女人姬妾什么的,到底是对什么人感兴趣啊?”似乎是在聊家常一般。
“秦、秦王殿下?”梅长苏愣了一下没从对方相亲的节奏中缓过来。
“还是说你不好女色,喜男色?”看着梅长苏对身旁两个美女熟视无睹,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般,“最近军里那群崽子到处相亲……哦,下聘礼定亲,所以看到你一时之间就有些好奇,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收收心了?”梅长苏给出的年龄比他大了两岁,所以景涵说这句话说的毫无心理压力。
“想不想要尚公主?”景涵似乎是无意的一句话却像是响雷一般打响在梅长苏耳旁,“我皇妹景婉公主,你也见过。如果你想要尚公主的话,本王倒是没有多大意见!”一边说,一边看着梅长苏格外认真的说道。
“殿下找苏某来,到底有……”梅长苏实在是不想和这人纠缠下去了。往日的理智在这人面前都化作了满腹委屈,他竟然没有认出我来,他竟然没有替赤焰军申冤,他竟然对祁王兄的死熟视无睹,他竟然……劝自己娶不相干的人。
他想要的是眼前这人啊……
“江左盟里的江湖人可还听管教?”景涵换了个话题,脸上笑意不变,“那群江湖人可就好像是某个性何的小鬼,一不小心就会热出大麻烦呢!”一边说,一边捏住旁边小姑娘的下巴对着人家额头亲了一口,动作熟练无比。
梅长苏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动作眼熟,觉得似乎他对自己做过这个动作来着……
“若殿下没有事情,那就恕苏某无理,告……”梅长苏忍者没发火。时间或许真的改变了很多东西,他记忆力的小呆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泡在这种地方和女人言笑晏晏的,不是不动声色给人下绊子的,更不是对自己如此……疏离的。
“这件事是你做不错!”景涵语气格外轻松,似乎真的是想要夸奖。
“殿下在说什么?”开玩笑,这可是秦般弱的红袖招,现在身旁肯定有她的眼睛。无论景涵到底是在说妓馆杀人案,还是想要通过秦般弱暗示自己是他的人,他都不能让对方得逞。起码现在还不行,不是现在。
“朝堂论礼,干得漂亮!”景涵的眼睛笑弯了起来,嘴角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窝。梅长苏抬头看着对方难得一见的真挚笑容,心里忽然一软。曾经那个小小的包子,每次遇见好玩的事情时,也会露出这样可爱而笑容。
“殿下在说什么?”梅长苏依旧在装傻,“苏某什么都?”话被一声巨响打断了,扭头看去,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不知为何,梅长苏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仔细看时才意识到这人是秦王的长子,萧瑜棕。
“父亲,你看这个!”没有理会梅长苏,直接扑向景涵,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梅长苏看着那人展开信,然后本来温和的笑脸瞬间消失,身上溢起了一股冷意。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他们联手设好的局,还是真正的意外,但是他却知道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会影响到后面的布局。
看起来,该请琅琊阁帮一下自己了。
谋划
“高升今年倒是过得十分精彩啊!”梅长苏坐在庭院里看着飞流在眼前飞来飞去。
“宗主在说什么?”黎刚端着新鲜的水果出现在了梅长苏身旁有些困惑。
“自己看看吧!”梅长苏心情倒是很好,“小呆的动作不大,可是这一大,倒是替咱们省了不少事情!”愉快的把手中的纸递给了黎刚,把手收在袖子里一脸愉快。
“秦王殿下?”黎刚有些困惑的接过纸,“不就是一处庶子谋害嫡母谋得家产的案子?”
“对啊,不觉得眼熟么?”梅长苏笑意盈盈,“可正好赶上咱们朝堂论礼了呢!”
“宗主的意思是,指桑骂槐?”黎刚难得用了一个成语。
“算了,今天心情好,解释给你听了!”梅长苏瞅了一眼黎刚,“大梁但凡有些脸面的家里,都是立长立嫡!你说庶子为什么谋害嫡母,不就是担心有嫡子出来当他的路么!咱们这位太子和誉王为什么辩论,不就是因为誉王想要强调太子并非嫡子么!”
“庶子谋害嫡母,连嫡母都敢谋害了,还担心一个嫡系的兄长族弟?”梅长苏看着飞流眼神温和,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阴森,“而且这庶子是为了家产才害了自己的嫡母,假以时日,又如何不担心这人谋害自己父亲?论起家产,这大梁可没人比得上咱们皇上!”带着深深地嘲讽之意。
“可是这事儿,能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么?”黎刚还是不理解。
“所以说,小呆这手干的漂亮!”梅长苏结果刚才递给黎刚的纸,“这庶子是在什么时候谋害的嫡母?家宴!那你说着年终尾祭,又如何不是大梁萧家的家宴?而且这庶子在家宴谋害嫡母也就算了,竟然还成功了。若不是在红袖招的解雨花那里喝多了暴露了这件事情,至今都没人知道他那光鲜外表下竟然有这般肮脏的内里!”
“秦般弱的红袖招,这件事一定会传到和太子敌对的誉王耳朵里。誉王是什么人,自然会抓住这件事情狠狠地打压太子,而最好的时机就莫过于朝堂论礼!所以这件事誉王不但不会当做没听见,反而会格外重视甚至大肆宣扬!”梅长苏慢慢的抚摸着纸张,似乎透过这张纸能够抚摸到背后那人的手笔。
“咱们这位皇帝,当初上位的手段可不怎么光明!他自己本身也并非嫡长,又是借着父帅逼宫上位。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是映射着自己上位不光明,同时他也会担心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也会像自己对他父亲一样,对待自己!小呆这手,真狠!”虽然是惊叹,但是语气里却满满的是眷恋和夸奖。
“誉王想要强调太子非嫡非长,小呆强调了两个人都是庶子,只有咱们这位太子有点儿可怜呢!不过不要紧啊……”梅长苏说话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小呆还记得朝梁帝强调一下,誉王的威胁更大呢~”
“这下子不要说礼部了,誉王和太子估计也要在陛下心里掉下一块儿肉来!只是就是不知道小呆还有什么后手,毕竟说起来逼宫,他这掌握了大梁将近四分之一兵权的镇北大将军,可是第一威胁人呢!”梅长苏叹了口气,脸上却笑意不减。
黎刚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太子毕竟是正统继承人,庶子这案件说到底也是因为那庶子并非是第一位继承人:“誉王和太子得罪秦王了?”
“准确的来说,是陛下触及到了秦王的底线!”梅长苏慢悠悠的说,“不过咱们这位陛下也是作死,竟然敢在天策军打了胜仗之后,想要消减银两军饷。更有甚者还想要插手小呆的北疆,想要夺走他的兵权……”想起小时候那个坐在桌子前,一脸平静诉说着他想要当大将军的小孩子,心里一软。
“小呆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当年安贵妃离开得早,就留下了两个孩子,景婉对小呆来说是世上无二的珍宝。除却景婉,这些年小呆真正费心去经营的,也就只有他手里的天策军了!就连浮生阁,也不过是起了个头后交给了身边的人!”梅长苏想起从蔺晨那里的来的消息笑了笑。
“插手小呆的镇北军也就算了,越贵妃只是插手了霓凰的婚事,咱们这位皇后倒是借着自己嫡母的身份,想要插手景婉的婚事,可不就惹怒了小呆?”梅长苏身影愉悦,“她为什么忽然想起来插手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呆觉得都是越贵妃的错,一并迁怒了就好~”
黎刚觉得今天信息量有点儿大,需要缓缓。可是梅长苏难得没有注意身边人的反应,大约是心情太好了,他今天的话都格外的多,平日里死气沉沉的样子如今也多了几分活跃:“朝堂论礼这事儿,礼部不过是他附带上来的。他真正想要做的,是在咱们这位陛下心里消减太子和誉王的分量!顺带,加重景婉的分量!”
“加重公主的分量?”黎刚摸了摸头,觉得这些人的世界太高深自己不能理解。
“当今陛下心里多少也放着几个孩子,太子和誉王算是两个否则这些年也不会纵容他们争权夺利。小呆算是一个,当年或许有所亏欠,但是这些年他远在边疆战功赫赫咱们陛下也算是得意的。剩下的,就是有权利接触朝政,被陛下当做解语花……这个词虽然不太妥当,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的景婉了!”梅长苏摇了摇头,“只是他们太子、誉王和小呆严格来说都是庶子,含沙射影这件事他们三个都躺枪!”
“那秦王自己不是也会倒霉么?”黎刚有些不明白秦王为什么这么做。
“所以才说,小呆还是当年的那个小呆啊!”梅长苏语气轻快,“真正的受益者就只有景婉!如今景婉待嫁闺中,那是多少人盯着的肥肉啊。且不说对方还未出嫁便有的等同于郡王的封地,就光是这些年陛下对她的宠爱,就够这些人心动的了!更不用说她和大梁镇北大将军那亲密的关系了!十里红妆,估计都算轻的!”
黎刚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这位景婉公主真是人生赢家啊!
“总有人看不清楚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梅长苏语气轻快,“当年小呆过继出去,又如何不是为了自己母妃和妹妹在宫里增添上一份儿分量!估计是这些年他远离京城,早就有人忘了当年他不过六七岁做的那些事情了!”
“叫十三先生和宫羽先不要动了,若我猜测不错,除却礼部,估计刑部和吏部也是要倒霉的!谁让咱们这位庶子,怎么说也是世袭下来的郡王爵,还有个不得了的正妻啊!”梅长苏笑语晏晏。
黎刚已经完全跟不上梅长苏的思维了。不过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梅长苏对秦王的称呼上:小呆!这些年他跟在梅长苏的身旁,在对方病重的时候也是多方照料。听过对方呢喃最多的名字,就是这个小呆。
一个超越了母亲和父帅,出现的称呼。
不过不同于黎刚,梅长苏到是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当年小呆就比他要敏锐很多,时隔多年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小呆会管赤焰军叫林家军。不是不责怪对方没有提醒自己,但是仔细想想那时候对方人言微轻,自己有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若真的是说了,自己也只是一笑而过吧。
小呆,果然还是他离开时的那个小呆。梅长苏想起自己亲手埋在梅岭的那两个相依的墓碑心里一软。听蔺晨说小呆把他送的小白和阿白祭在了梅岭时,他心里不是不恨,甚至一度觉得小呆早就将自己忘却。可是事后想来,大概是怕自己太寂寞,所以送那两个小可爱下来陪自己的吧(宗主你想多了真的!)
瑕疵必报的性格,恩怨分明的行为,果然小呆还是那个呆呆的小呆!
梁帝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这些年对方即便是在边疆也没少刷梁帝的好感度,恐怕着镇北军真的是安家军了。这样的心机算成,恐怕对方也看出来了自己不是真心为誉王谋划,那么如果此次真的给吏部和刑部敲了最后一击,恐怕靖王就需要和小呆好好谈谈了。
只是……可能么?
他叫景涵小呆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典故不想告诉你们,可是真正开始经常叫却是因为对方认定了的事情,总是会坚定地走到死。而且想起景涵想起从小就管景琰叫愣子,后来更是不合的两个人,梅长苏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情债……啊,错了,什么叫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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