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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夏隙

时间:2016-09-10 21:34:32  作者:夏隙

  刘国卿待孟菊生甚是有礼,讲话时偶尔会看向他,后者回他一个点头,他才收回眼去。
  我在一边冷眼看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三杯下肚,四肢都暖和了,冷风一吹,通体舒畅。
  这时邹老板姗姗来迟,口中道着歉,扭头从头到脚看了我一遍:“咦?怎么没穿那件绛紫的?”
  “敢情邹老板是认定我只能穿一个颜色了,”心底有些不悦,但面上还是笑道,“可我并不是很喜欢那个色儿。”
  邹绳祖被撅了面子,却没有任何羞愧或恼怒,转而对着刘国卿问道:“这位是──?”
  简单介绍了两句,五人围着方桌坐了。出乎意料的是,邹绳祖和孟菊生间未说一句。之前可是他求着我把孟菊生放出来的。
  孟菊生手中握着酒杯打转,并不喝。刘国卿也不喝。
  我之前肚子里有了点儿底子,再喝下去就难受了,却停不住嘴。
  耳边听着罗琦兆抱怨:“现在上海的东西真是一天一个价儿,尤其是那些西药,偏生咱家老爷子顾及什么大善人的帽子,死压着不涨价。有好些上海的同行都不满了。”
  “别说上海了,”邹绳祖道,“我有些货需要从香港进,价格虽然没有上海离谱,可是那些英国人管着,给的好处都顶上海售价的一个半了。”
  我对这些生意经没什么兴趣,只在一旁听著,眼睛看着依宁在雪地里滚白面团子似的打滚,生怕她不留神儿就滚没影了。
  偶尔分心,不自觉地往邹绳祖身上瞟。我想知道的,只是邹绳祖和我阿玛的关系。
  再一转头,但见依宁正仰着头和一个高壮大汉说着话。心下一紧,没来得及交代,起身便走了过去。没走几步,刘国卿也跟了上来。
  此地空旷,连棵树都没有,不知道这大汉从哪里冒出来的。
  行至依宁身前,把她抱起来,那大汉看上去年纪不小,胡子拉碴,穿着很是奇怪,有些像常年在山里居住的猎人,身上却没带着猎枪,身边也没有猎人必备的猎狗相伴。
  和那大汉对视半晌,他突然向我弯下腰,鞠了个躬,然后转身走了。他步履稳健,不过片刻功夫便消失在了远处的山林里。
  我和刘国卿都愣了一愣。
  看来确实是住在山里的猎户。
  我问依宁:“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什么都没说,”依宁还眺望着猎人消失的方向,“他就是看着我,我问他是谁,他也不说话。”
  我摸摸她的小脑袋,把她抱回了凉亭。这里人烟稀少,可并不代表就安全。
  这样想着,把随身带着的枪放在了外面的兜里,放在外面拔枪速度快,以保万无一失。
  刘国卿惊讶道:“你随身带着枪?”
  我瞅他一眼,看另三人也在侧耳听着,却没有隐瞒:“习惯了。现在可没有什么太平地界儿。”
  罗琦兆眉毛一挑,开始找茬:“合着依署长不信任罗某挑的地儿了?”
  “怎么会,”我对他笑了下,“枪里没子弹的,只是用来吓唬人。”
  气氛稍稍缓和,眼角瞥到邹绳祖对着我笑。
  我转过头去看向他:“说起来,最近邹老板深居简出,依舸想去拜访都苦于无门哪。”
  “这话说的,”邹绳祖还是那个表情,“不是早就吩咐了,依署长大驾光临,茶水茶点管够么?邹某自然是随时欢迎。”
  罗琦兆哈哈笑道:“看来还是依署长有面子啊!”说著站起身,斟满酒,“来来来,小弟敬您一杯!”
  我没推辞,与他倾身碰了杯,依宁吵道:“爸爸,我也要喝!”
  哄堂大笑。罗琦兆道:“果然虎父无犬女啊!哈哈哈!”
  连孟菊生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刘国卿刮她的小鼻子:“那酒不好喝!”
  罗琦兆闹闹哄哄拽文辞儿,唯恐天下不乱:“刘兄,你这话教小孩子就不对了,这酒可是好东西,所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又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是谓喜也用它忧也用它。怎么能单单从口味上就否定了它呢?”
  刘国卿脸涨红了,看向我,向我求助。
  我把依宁搂怀里,把他们都哄散:“去去去!一个个儿不教好的。我这可是闺女,不是臭小子!娇气着呢。”
  “得得得,小心依署长一生气,统统都给关号子里去,”邹绳祖道,“罗大公子,你就闭上嘴吧。”
  因着依宁打岔,到了中午叫饿,便都散了。罗琦兆本要请客吃饭,被邹绳祖推辞了,便携孟菊生离去。
  我家的司机师傅还没来,罗琦兆的车子不顺路,便厚着脸皮和刘国卿蹭了邹老板的车。
  刘国卿临走前先向罗琦兆道了别,然后对孟菊生道:“孟老板慢走。得空了,国卿定去捧您的场子。”
  我在旁边听着别扭,心里头闹心得很,便抱着依宁先坐进了车里。
  方坐定,却听邹绳祖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他不过是在可怜他。”
  我先是一愣,蓦然间脸上刷地火烧火燎。有一种掩藏进最深地方的、难以启齿的小秘密很轻易就被扒出来,而后被丢到太阳下暴晒的感觉。
  他又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说着扭头来看我,复又伸手揉了揉依宁的头发,“可是我不知该怎样说。也不想说。”
  我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说道:“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说完便不再言语,在一边闭目养神。
  我看着他的侧脸,顿生出一股荒谬的情感来,却只能愣愣。
  等刘国卿上了车,抱了依宁,和我说道:“那位孟老板,真是个风流人物,单是一站,就和我们不一样。原应天上客,只可惜,误惹世间尘啊。”
  我没表情地瞅他一眼,抿直了嘴唇。
  他又叹道:“罗大公子真是幸运。”
  我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怎么,刘先生动了凡心了?”
  “什么呀,”他道,“从前总能听到孟老板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闭嘴,看向窗外。只是玻璃上上了霜,啥也看不到。
  车子先到了刘国卿家。他下了车,让出门等我和依宁下来:“咱中午吃什么?”
  “您自便,”从他手里抢过车门,在依宁挪下去之前狠狠甩上,“再见。”
  依宁不太明白发生了什麽,但还是知道是要跟爸爸回家的,只是有些恋恋不舍,摇下窗户跟刘国卿挥手。刘国卿傻呆呆地杵在路边,还没反应过来。
  邹绳祖睁开眼,先是回个头看渐渐变小的刘国卿,再转过来:“你真幼稚。”
  我阖上眼装没听见。大脑晕晕乎乎的,今儿真喝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回去啦~一天一夜火车againQWQ

☆、第二十七章

  之后近半个月,我都没有和刘国卿单独相处过。
  这样不好,很矫情,我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他没得罪我,任何事都做得很周到。但我就是想不开,而且不明白为啥见他就闹心,他的身影却又每每出现在眼前,索命鬼似的,阴魂不散,搞得老子都想去庙里拜拜,看看是不是缠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莫名奇妙的态度搞得他很忧郁。其实我比他更忧郁。
  这种时候就躲书房里,喝酒,放梵婀玲曲儿听。小曲儿听得滚瓜烂熟,但就是听不够,然而至少能排遣下我的忧郁。
  月底,太太把洗过的刘国卿的衣服打了包裹,让我顺手还给他。
  接过在手里掂量半天,然后转手交给了佟青竹,让他自个儿跑一趟,给刘国卿送去。
  佟青竹回来得有些晚,问他,他说:“刘先生吃坏了肚子,我去给他抓药去了。”
  太太在一旁照着书学着新的毛衣花样,闻言抬起头来──好像先瞥了我一眼──手上针线未停,说道:“哟,这可不好。跟他说请个下人,就是不听,这下好了,生病难过的还不是自个儿?”
  “行了,”听着这话浑身不得劲儿,“你少说风凉话,都是近乎人,积点儿口德。”
  “什么叫风凉话?”太太声音挑高了,“我这不是关心他吗?要你说我!”
  我心烦得很,懒得和她吵吵,上楼去书房待着。
  太太也不知咋了,说话夹枪带刺儿:“天天往书房一猫,也不知道在鼓捣啥?依宁上学的事儿你联系了吗?依诚成天往外跑,和一些个不三不四的厮混,你也不管管!从东陵回来就拉个脸,给谁脸色看呢?就知道喝酒听曲儿!想听曲儿?去找窑姐儿去呀!窝家里装怂!”
  “瞎逼扯啥玩意儿!你他妈吃枪药啦?”火气直冲上脑门,本来心气儿就不顺,一点就着,“再他妈胡咧咧一句试试!”
  “我还就说了!”毛衣针甩一边,站起来手指一抬冲我喊,“你有个当爹的样儿吗?依诚野成啥样了?你自己看看去!我一说你就护着,早晚废物一个!你倒是悠闲了,甩个脸跟谁都欠你二五八万似的!依舸我告你,少他妈跟我装!要不是我阿玛能跟日本人说上话,你以为能轮上你当署长?”
  脑中好像有几万吨炸药同时爆炸!抬手砰地把茶几掀了!
  房里静了一下,佟青竹立在我身旁,一副要哭不哭的怂样儿。
  楼上依航听见动静,披衣服出来,从楼上往下看:“咋了?大哥,有话好好说,嫂子也是关心你。”
  太太眼眶一红,带上了哭腔儿,却仍是不依不饶,指着自个儿脑门儿吼道:“砸呀!有本事你往这儿砸!砸死了才好,日子都别过了!”
  依诚也悄声出来了,扒在走廊拐角,只露出个脑袋,不敢吱声。依宁跟在他后面,等哥哥停下,她从旁边出来,懵懵懂懂的。
  当着孩子的面,不想再和太太吵。而且男人,为难自个儿老婆逞威风,是我最厌恶的。
  往日我都是顺着她,但是今儿个老子心情不好。而且,是她先找的茬。
  深吸口气,冷静下来,但说不出一句话。
  我知道我最近怪,对家里也不甚上心了,但我是真不得劲儿,心里总有个东西在闹腾,难受,自己一个人待着,安静安静,能舒服点儿。
  可这话到了嘴边儿,却怎样都无法成句。
  我垂下头,肩膀前窝,把脸埋在双手手掌中,上下搓了搓,整个人都颓了,就像真怂了那样。
  依航道:“行了行了,依诚依宁,回去睡觉去。大哥,你跟嫂子好好唠唠,别动不动就耍你那爆脾气,”说着咳嗽两声,“嫂子,你也别和我大哥一般见识,他啥样你还不知道?”
  从前不成器的弟弟在中秋夜瞬间长大了般,还当起了和事佬,心里不可谓不复杂。
  不过烟膏还一直在供着他,这是我最痛恨的,却也是最无可奈何的。只有满足了他,他才会像今日这般长大。
  依航又说了几句,然后把依诚依宁送回屋,自己也回了屋,进去之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太太径自站在那儿掉眼泪儿,我细细瞅她半晌,却无法张开双臂拥她入怀。无论怎样在心底说服自己,都没有这样的冲动,一点都没有。
  我往后小小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太太的眼眸黯淡下来,垂下眼,睫毛上的泪珠亮闪闪的,就像那天东陵的雪地,表面也是亮闪闪的,像洒了宝石粉。
  有很多东西都是亮闪闪的,我却只能想到那片白茫茫的雪地。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的心病是什麽。就是雪地。还必须是东陵那块儿的。
  转身出了门。后面佟青竹喊道:“老爷,外面冷!”
  没走几步,他跑上来,拿着外衣往我身上披。他人小,还不到我胸口,蹦跶着给我套。
  接过来穿上了,他又道:“老爷,这么晚了,咱去哪儿啊?”一边说一边回头,“太太还在屋里站着呢,咱回去呗。”
  “你回去吧,”我道,“不用跟着我。”
  “那不行!您上次整宿没回来,柳叔拿这事儿骂了我好几天,我可不能再把您弄丢了。”
  “叫你回去就回去,扯什么哩哏儿棱?别逼我发火!”
  “那也不行!”他犯倔,“您去哪儿我都得跟着,您就当我不存在就行。”
  懒得和他掰扯,裹紧了大衣。
  冬天夜里的寒风像吃饱喝足的打手,吹一下,跟刀子割脸似的,生疼,比白天猛多了。我没戴帽子,没一会儿耳朵就木了,跟要冻掉了似的。
  我想寻个温暖的地方,可是不知道哪里是温暖的地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不过脚底下像牵了根线似的,仿佛自己就能找着目的地。
  走了挺长时间,冷风呛得后脑勺直疼,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仰起头,这个地方,里面很温暖。
  但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佟青竹鼻头冻得通红,哆哆嗦嗦道:“老爷,咋不进去呢?外面太冷了。”
  我瞅他一眼,他一缩脖子,不吭气儿了。
  抬了两次手,均犹犹豫豫地,门铃就在手指下方,触感冰冷顺滑,却都没按下去。
  佟青竹满怀希冀地盯着我的手指。
  这一次,终于按响了门铃。 
作者有话要说:  扯哩哏儿棱: 瞎扯。说废话。
这文慢热,但也求留言呀^^

☆、第二十八章

  地龙果然比炉子好多了,热度均匀,不占地方,不会把人不小心烫伤,最重要的是没有呛鼻烧灼的煤炭味。
  多日不搭理他,刘国卿更木讷了似的,见着我和佟青竹冻得抄袖口缩脖子,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放我们进去,反而在铁门后面愣住了,隔着铁栏杆瞪着俩大眼珠子装死不瞑目。
  本来心气儿就不顺,看他这样一股火冒出来,跟高粱酒似的直上头,开口冲出一串白气:“傻啦?开门哪!”
  他一激灵,反应过来,来不及裹裹松懈下来的棉大衣,开门放我俩进去。
  佟青竹向他鞠了一躬,磕磕巴巴也不知道该说啥,老子没理他,跟逃难的见到了肉包子似的,噌噌往屋里窜。
  佟青竹看看我消失在屋内的背影,又看看继续发傻的刘国卿,放弃繁文缛节,决定也像他家老爷那样冲进屋里暖和暖和。
  最后进来的反而变成了刘国卿。
  基于在他家委过几宿,因此大致的屋内构造和摆设位置还是清楚的,脱了鞋先往厨房跑,瓷砖完全没有了前些日子的冰冷,地龙烘着脚底,暖洋洋的。
  他刚刚煎过药,药炉里还剩着药渣没有清理,一摸,药炉还是温热的,旁边还有剩下的开水,不烫手,温度刚刚好,捂着暖和。
  先倒了一杯给佟青竹捂着,他却一口气喝个精光,然后巴巴地举着杯子,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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