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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一家缺
作者:九张
文案
一家子没一个完人,新来的小仆还是个哑巴。
眼盲的王爷听说,小哑巴有双奶狗一样湿漉漉的大眼睛。
天可怜见的。
想知道到底那双眼睛长什么样。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爷,秋声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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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远近的人都知道有个眼盲的王爷住在琅邙山脚下,连带着一整家竟无一个完人。
管家是个需要坐轮椅的瘸子。大厨家里遭过火,留了一脸的疤。花匠是个歪嘴,说话漏风,离五里地都能知道是谁在讲话。
家里还有一个小哑巴。王爷也不知道是哪个,反正从来也没听见他说话。只是有一次睡醒听见廊外有杯子碎了的声音,然后有下人说你这走路怎么不看道唉唉唉算了算了捡好拿走吧。
一阵碎步小跑之后,下人又说哎这就是新来的那个小哑巴,眼睛大大的,跟家里新下的奶狗一样,湿漉漉的。天可怜见的。
噢,湿漉漉的。
眼睛大大的。
好欺负么?
王爷问管家家里来了个眼睛大大的,像小奶狗一样的哑巴?
管家说……额,是卖身进府的,没钱葬父。
王爷说我这缺个端茶倒水的。
管家说这孩子只会比划你俩沟通有障碍。
王爷问他能听懂么?
管家说耳朵没问题。
王爷哦了一声,说那就行,我不欺负他。
管家……
隔天有个小铃铛进了书房。
王爷想骂是哪个不开眼的挂着个铃铛,后知后觉是那个小哑巴。把人叫到跟前,想象什么是小奶狗一样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心里的火气就被一种叫湿漉漉的感觉熄灭了。
谁给你的铃铛?管家吗?
铃,铃铃。
那对你可不怎么好。就不怕我对你发脾气?铃铛挂哪了?
……
铃铛没有响,王爷想得出小哑巴一定很着急不知道要怎么说挂在了哪里。
过来,让我摸摸。
王爷说完自己莫名一乐,自己这话说得跟去妓*馆的嫖*客也没什么区别么。
铃铃铃铃铃的声音又响起,停在跟前。
王爷摸索着摸到了肩膀又摸到手腕,都没有。正想着要不要摸脚腕,一只小凉手扯着自己的手腕子往上抬。最后停在了脖颈处!
即使没看见过,王爷也知道动物才在脖子上拴东西。
王爷心里骂管家才是个不正经的小畜生。
手倒是摸索着把铃铛解了下来,又摸索着绑到了手腕处。
对小哑巴说以后回答是就少摇两下,不是就多摇两下,懂了吗?
铃铃。
这只小奶狗真乖。
好想看看他的眼睛。
第二天,王爷左等右等也没听见小铃声。终于不耐烦敲了敲桌子。结果马上听到了续茶的声音。
原来你在啊。
铃铛呢?王爷问。
铃铃铃。
仔细听了一会儿,又没听见别的声音。把茶水都喝了,敲敲桌。
然后又给续上。
得!
两个人沉默了好几天,准确说是王爷沉默了好几天。
沟通全靠敲桌子。
白日里,眼盲的王爷几乎没什么事做。除了专门找人给他说说书,唱唱清口。
哦,每天还要练字两个时辰,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他一个瞎子。
王爷好奇心很重。想知道每一件东西都是什么样的。他甚至摸过挑水的扁担和烧火的灶台,拉着风箱还被喷了一脸烟,却好奇风箱是怎么起作用的。
管家为了满足王爷的好奇心耗费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新搭了个开放的灶台,叫他们家王爷摸了个痛快。
目不能视,倒叫他耳力更胜。王爷走路没声,就为了听别人的墙角。
比如,湿漉漉的小奶狗,哦,的眼睛。
这一天,曲也唱完了,书也听完了,甚至连字都多写了两大页,王爷终于还是没忍住。
喊了句,你过来。
站近点。
王爷招了招手。
他摸不准别人逗弄小狗崽儿的话是不是也是这样招手。
但大抵应该像他一样心怀爱意。
他摸索着把人拉进怀里,不顾小哑巴的挣扎,问:“我可以摸摸你的眼睛吗?”
了解人应该长什么样,王爷摸自己就够了。
可是他听说,这个小哑巴有一双大大的湿漉漉的眼睛。
那个仆人说天可怜见的。
他的,会和我的不一样吗?
“我可以吗?”
小哑巴不再挣扎,只是伸出胳膊轻轻摇了摇。
铃铃铃。
王爷顺着小哑巴手臂一路往上摸。
摸一摸他的,又摸一摸自己的。
只是碰到他眼睛时,小哑巴总是会闭上眼。
哎,这样就比较不出来大小了。
还是能看见好啊。
郁闷。
有一只冰凉的小手默默碰了碰眉心,轻轻向两侧抚平。
王爷如一只被顺毛的猫,一时间连四肢都松懒了。
不经意间,王爷已经扣住了那只手,托在自己脸上。
享受凉丝丝的冰镇效果。
等到意识自己做了什么,王爷感觉扣在自己手里的不再是降温的良药,反而成了烫手的山芋。
最后厚着脸皮想着自己反正也看不见,假装要续杯,松手敲了敲桌子。
小哑巴嘴哑眼不瞎。
王爷脸红了。
虽然,在此之后人工降温的事情没在发生过,但是王爷总会叫小哑巴过来,摸一摸他的眼睛。
好像摸得久了就能摸成自己的一样。
每天王爷的生活又多了一项——摸眼睛。
☆、2
有一天,管家来书房。
管家说:“您的父上大人意图将崔尚书大人的大女儿指配给你,结果崔大小姐哭着闹着上吊了。这婚事就没成。”
王爷举起了茶碗问:“死了没?”
管家说:“要是死了呢?”
手仍举着,答:“人死如灯灭,就算了。”
管家说:“哦,其实发现得及时……”
王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摔了茶碗:“嫌我瞎吗?!”
一声闷响,茶碗碎了一地。
管家只留了句赶紧收了别扎脚就鞋底抹油溜了。
王爷气不过,又想起了小哑巴那双眼睛。
“小哑巴,你过来。”
手顺着肩膀往上摸,摸到脸,破天荒叫小哑巴捉住了。
僵持不下间,只感觉到小哑巴握着他的手指,在小哑巴自己的嘴唇上点了点,又到他的嘴唇上点了几下,最后移到喉结上轻轻摩挲。
自己摸自己是没什么感觉了。可是被别人握着手指□□纵着,还是第一次。
尤其是刚刚第一下,柔柔软软的,是小哑巴的嘴唇吗?
他是想说你羡慕我的眼睛,我羡慕你能说话啊。
“所以我们扯平了是吗?”王爷微哑着嗓子问。
铃铃铃。
王爷还在没完没了地回忆刚刚手上的触感,管家回来了。
管家只是露了个头,其实王爷也看不见。
“秋声,你还是先去包一下你的额头再回来收拾吧。”
!!!
王爷抬手要去摸小哑巴的头,却被小哑巴按住,拍了拍手背。
又被按了按眉心。
等到王爷从一脸着急变成一脸愧疚。
小哑巴才走开。
而且后面跟着个大尾巴。
王爷跟着走到了下人住的院子。
他之前认路的时候来过几次,走熟了,就不来了。
小哑巴看着他跟着自己寸步不离,只好先拉着人安排坐好。又返身去拿布条和药酒。
“我来擦吧。”
小哑巴把沾好药酒的布条放在他手里。
王爷看不见伤口,只好自己在额头摸索着。突然有一下,王爷感觉小哑巴猛吸了口气。
“弄疼你了吗?”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我轻一点。轻一点。”
神出鬼没的管家说:“王爷您还是别添乱让秋声少遭点罪吧。”
王爷手一抖,小哑巴又吸了口气。
“哦,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说。”说完王爷又把头转向小哑巴,“你自己来吧。”
其实并没有什么要说。
现在王爷的表情清清楚楚写着沮丧,别搭理我我不想说话。
等离院子远了。
管家才开口道:“天气暖了,有人又要起幺蛾子了。”
虽然平素里管家多少有点主仆不分,但讲起正经事来还是很认真的。
哦,那这回他们打算要干啥?
管家回答说,据飞鸽传书,这次打算打入敌人内部。
王爷猛站住脚,问:“小哑巴?”
管家不在意地摇摇头,说:“未必,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是那个眼睛湿漉漉的小哑巴?
被敌人打入内部的事儿至此不再提。
这回每天不用支起耳朵感觉小哑巴的位置,只要问一问空气中药酒的味道就可以了。
等到药酒味越来越淡,夏天也越来越近。
某一天,听见有人问小哑巴,怎么天这么热还穿长袖。
王爷回头就叫人新裁了两身夏衣给他。
没过两天,又有人问小哑巴你手腕绑什么东西,碰伤了吗?
王爷看不见小哑巴怎么比划,只好把人叫来。
自己上手摸。
摸到了布条。和布条下面压着的铃铛。
如果小哑巴真的是一只眼睛湿漉漉的奶狗,终于被人发现自己一心一意只为主人,那肯定希望得到主人的奖励。
王爷捉住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又摸了摸他的唇,说:“虽然你不能说话,但是我知道它一定跟你的眼睛一样好看,额,可爱……额,讨人喜欢。”
直教人想尝一尝。
这日。
这日。
日头正好,借着一两缕小风。
王爷小憩了没一会儿就醒了。
想出去吹吹风。
叫上那谁一起。
想着就大长腿迈出门去。
现在都什么花开了。
这个味道是鸡蛋花吗?
他会喜欢吗?
会好看吗?
溜达着溜达着,王爷不知道自己溜达到哪去了。
走有一会儿了也没能在路上抓半个人带路。
反而越走越偏。
之前就说,目盲耳聪。
远远地便隐约听到有人声。
听着不怎么熟悉,不知道是哪个院子里做什么的。
反正应该可以抓来指路。
越走越近。
王爷猛然停下,屏住呼吸。
“动手才有解药拿,你抓紧吧。不然你就一辈子当哑巴。”
!
一辈子当哑巴?!
一辈子当哑巴?
小哑巴原来会说话?
他是被人胁迫了吧。
要害谁?我吗?
他明明一直很有机会。
王爷想假装问谁在那边说话,然后走过去。带走小哑巴。
可是小哑巴不会说话,这样问,后果更麻烦。
真是烦人。
“有没有人在?有没有人在?这是哪个院子?”
最后王爷还是往远处走了走,又假装走回来。
他留心听到有脚步声跑向他。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小哑巴?”王爷假装惊喜的样子,“我正好要找你。院子里的花开了。我带你去看!”
说罢,拉起小哑巴的手就走。
直到被拽住。
袖口被另一只手往左侧拽了拽。
“左边吗?”
铃铃铃。
“是不是已经可以看到花了?”
铃铃铃。
“这个味道就是韭菜花吗?”
铃铃铃铃铃铃。
“那是油菜花?”
铃铃铃铃铃铃。
“哦,鸡蛋花吧?”
铃铃铃。
一路上铃铛的声音没断过,有“是”也有“不是”。
反正王爷也看不见,就是不知道小哑巴有没有仔细看。
王爷知道小哑巴要是真的会说话,一定会问他,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大概,只是想听到铃声让自己更安心吧。
你就在我身边。
最好一直在我身边。
于是王爷并没有把小哑巴交给管家。
他对管家说:“把家看紧点,阿猫都溜进来了。”
各个院子看起来风平浪静,只有管家心里清楚,有些事越来越接近真相。
直到,厨娘养的柴狗被毒死了。
死状凄惨。
看样子抽搐了好一阵子才咽气。
与其同时,小哑巴也消失了。
☆、3
最先发现小哑巴不见的,当然是王爷。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起早听见有人一一推开窗户。
木窗折叠的吱呀声。不经意挪动花瓶的碰撞声。续杯时茶水的溅落声。还有偶尔的铃铃铃。
每种声音都在描绘着同一个人,小哑巴。
可是今天,静悄悄的。
即使再敲桌面,也不会有人将茶杯填满。
他走了。
只是毒死了一条狗吗?
我还活得好好的,是不是算没完成任务,还能拿到解药吗?
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没机会看到了。
思来想去,日头移到头顶,也没有找来管家告诉他家里少了一个人。
王爷躺在软榻上,心里涨涨的。
管家终于发现贴身伺候王爷的小哑巴不见了。
各院排查到最后果真小哑巴的嫌疑最大,管家急匆匆赶到书房,没见到王爷。
又去主卧。
“就当他赎身出府了吧。”
得到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事后再想,管家明白小哑巴的身份,王爷恐怕也一清二楚。
把那么个人放王爷身边,不禁后怕。
当初王爷急火火地要给人擦药,管家说句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是提醒王爷主仆有别而已。
哪成想一语成谶。
疏忽,失误啊。
看来下次选贴身小厮要安排个政审,查个祖宗十八代什么的。
再往里塞人,王爷却摆摆手,什么也没说。
自己伸手摸着茶壶嘴,续茶。
倒也没溅出来多少。
除了沉默寡言。
也没照往常的日子差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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