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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狐——烟灭湮灭

时间:2016-09-11 21:10:47  作者:烟灭湮灭

    轻轻劈出一剑,将眼前的飞雪尽数斩落,季青手中长剑一收,淡淡道,“还未醒。”
    妖皇将手中的酒壶扔给季青,又从怀中另取出一壶来,仰头喝了一口道,“你不是要去救钟馗那个道士,不如你快点去,我来看着狐九命,有我在,你大可不必担心。”
    眼看着那只酒壶携着风声而来,季青袖袍一挥,隔空便将酒壶又抛了回去,转身之前才出声道,“不必了。”
    将空中的酒壶震碎,花卿面上带笑,仍是跟了上去,虽然他懒得在这枯木山中多呆,但是毛团在这,他少不得要过来看看。在他找到更有意思的东西之前,他并不想放弃眼前还未到手的狐妖。
    山间的风雪渐大,很快将两人的足迹掩埋,天边的光线已经渐渐暗淡,倦鸟早已归巢,在这片荒寂的深山之中,兢兢战战的缩起身体,等待明日的晴好,但今夜注定又会是一场大风雪。
    将设下的结界打开,季青便进入茅屋之中,而他身后的妖皇站在风雪中未动,仍是喝着手中的美酒,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当然若他想进去,季青这点小手段是拦不住他,他不过懒得进去罢了。
    结界中气息温暖如春,季青一进入其中,便觉身上飘落的雪花开始迅速融化。将身上的积雪尽数震开,季青才抬步走到床边,将青色的锦被掀起,准备看看今日毛团是否有苏醒的趋势。意料之外的没有在床上发现任何东西,季青将锦被尽数掀起,却发现床上连根狐毛都没了,这么大的风雪,狐九命去哪了。
    将手中的锦被扔回床上,季青脸色已经变得难看,他想不到这小狐妖不过刚醒,便立刻给他找了麻烦。推门出来,只见花卿正倚在结界上看他,此时看到他面无表情的出啦,不禁咧嘴一笑道,“还没醒?”
    季青此时完全没注意妖皇说了什么,挥手撤了结界就消失在风雪之中。结界瞬间破碎,妖皇稳住身形将空空如也的酒壶仍在地上,他头一次见季青脸色这么差,这天地间很少有人敢这么对他,季青就是其中一个。迈着懒散的步子,进入茅屋内,花卿立刻知道那人为何脸色那么难看了,不错啊,这小狐妖一醒过来,就知道到处溜达了。
    想到说不定一会儿就能捡到一只迷路的狐妖,花卿立刻觉得有点小兴奋,若此番不将其带回狐丘山,更待何时!想罢,花卿身形一变,就从窗户中飞了出去,直接隐没在阴沉沉的雪云之中。
    话说狐九命吃了千日醉后,便立刻陷入了昏睡之中,可即便是在梦里,他也没少与他的“爹爹”游山玩水、肆意逍遥。只不过他虽是做梦,有时却会梦见自己变成男子,与他的“爹爹”在温泉沐浴,那温泉他不记得他去过,却总感觉有些眼熟,更让他觉得纳闷的是,梦中他清晰的感觉到“爹爹”的手拂过他的腰际,又慢慢往下,让他不禁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尽管他知道这样不对,但他又不想拒绝,便成日在梦中与“爹爹”在温泉戏耍,但不知为何“爹爹”所有的动作都止于此,不过是在他腰间打转,偶尔会给他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其他的便再也不会做了。狐九命想要,那人也不会给他,他便气道,“我不要你做我爹爹!”
    喊出这一句的时候,狐九命拼命想将眼前的人抱住,却发现抱在胸前的是一床绵软的被子,想到先前吃掉药丸后一阵昏沉感涌上来,狐九命立刻知道先前的一切都是做梦,但他真的不想那人再做自己的爹爹,若那人是自己的爹爹的话,他一定不会像梦里那样对自己了。想到这,狐九命迈着短腿从床上跃下。
    但显然两个月的卧床休息让他四肢无力,窝在床边许久,狐九命感觉差不多了,便迈着虚晃的的步子挪出了茅屋。一出茅屋他便被眼前天地一色的景象吸引,并不知不觉从结界中走出,望着满天洋洋洒洒的大雪,他觉得有些眩晕,便毫不犹豫躺倒在雪地中,并打了个滚。
    看着雪花落在自己白色的狐毛上,变成晶莹的水珠,狐九命不禁从雪堆中爬出来,并抖抖粘黏在身上的积雪,飞快朝远处的梅花林奔去,他要去告诉季青,他不想叫他爹爹了,那他可不可以像梦里一样,温柔的待他。
    雪越下越大,狐九命的身影渐渐淹没在天地间,无迹可寻,而他留下的足迹,也迅速被飞扬的雪花掩盖起来。终于从树林中钻出,狐九命满身都是飘落的梅花与雪花,从这里他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熙熙攘攘之声,并闻到空气中不时飘来一阵淡淡的香味,他知道不远处便是城镇,或许季青会在那里也不一定呢。
    用了一个时辰才从山上下来,狐九命踏上前往城镇的小路时,他都能听到自己的肚子在不断叫嚣,他有点饿了。此时一辆马车从他身边经过,赶车的车夫丝毫没看到他的存在,驾着马车从他身边驰骋而过,长健的马蹄差点将他踏成狐饼。
    被踢到一旁的雪堆里,狐九命费了半天力气才从雪堆中爬起,不过他才从雪堆中露出头来,便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眸子。眸子的主人长得眉清目秀,肩上还背了一个精致的木箱,白皙的脸颊被寒风吹得有些泛红,此时见到狐九命从雪堆中冒出头来,立刻伸出手来,将狐九命抱在了怀中,并哆嗦着道,“哪里来的小狐狸,让我带你一起走吧。”
    狐九命被少年抱着,感觉到一阵温暖感传来,便立刻虚软的窝在了少年怀里,没有一丝挣扎的意思。少年一见怀中的狐狸如此乖巧,便将兜帽戴上的围巾再度往上拉了几分,一脚深一脚浅的继续往前行去,今日他本不想出来的,可城中太吏要嫁女儿,非要他前去雕一对木礼放在堂间,实在由不得他拒绝。
    终于到达清河镇,少年将兜帽上的雪拍了拍,便往镇子中走去。此时大雪虽仍在下,清河镇中的主道已经被清理出来,供行人商客来往,少年方一站在主道上,便觉得怀中的狐狸动了几下。少年顺着狐狸的视线往右边看去,只见那处立着一处两层高的客栈,正是清河镇中最大的客栈——客来居,里面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狐九命的视线越过里面众人,往角落中的一男一女身上看去,那名男子他并不认识,但是女子他却熟的很,正是云沧山中最有美的女妖——夜姬,当初如山可是经常在他耳边提起她,说她如何貌美如花、引人遐想。说起来,这个女妖可是擎天妖王身边的人,此时居然跟别的男妖在一起,好生奇怪。
    尽管此时正值寒冬,客栈中的女子仍是穿的异常火热,一袭粉色的纱衣轻轻罩在身上,胸前的布料也有些“缺斤短两”,此时夜姬方一看到狐九命,眼中立刻闪过一道亮光。
    虽然狐九命现在早已不记得当初离开云沧山的情景,夜姬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那时狐九命不但丝毫没被她的美貌吸引,更是直接甩手将她定在了原地,一点面子都没给。生平第一次被那般对待,夜姬可是记了许久的,左右此番与玄生妖王来此也是有事要办,她定要顺便整整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妖。

  第二十九章 形毕露

夜姬眉梢一挑,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后,立刻俯身在一旁的妖王耳畔说了些什么。玄生听完她的话,当即朝客栈门外望去,只见纷飞的大雪中,一穿的有些单薄的少年正站在青石道上,朝这处看来,而其衣襟前正趴着一只雪白的狐妖,尽管那狐妖气息极弱,但玄生仍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九尾妖狐的本体,如此罕见的血脉,即便不用来双修,将其妖丹吞了也是大补。
    眸子里寒光熠熠,玄生早就知道当初擎天妖王是因何而亡的,此时即便看到狐九命虚弱不堪,他却仍没有立刻动手。依他之见,狐九命不过百年的道行,断断不可能是擎天妖王的对手,但擎天妖王却因他而死,这怎能不让他心生警惕。再度将视线放在少年身上,玄生眉头皱了皱,眼前之人要么真的是个凡人,要么就是法力深不可测。
    正在玄生权衡之际,一个身穿灰色连襟窄袄,头戴黄色毡帽的男子一溜烟从巷子那头跑了过来,并在少年前头停下来,急切道,“南师傅,你怎么才来,我家小姐已经再催了,速速与我进府吧。”
    少年听了男子的话,看了一眼巷头那家高宅大院道,“路上大雪封了路,这才耽搁了些时辰,我们走吧。”说着,就在男子的带领下,朝巷子的另一边走去。
    夜姬一见狐九命被带走了,脸色立刻有些难看,她娇嗔一句,扑倒在玄生怀中道,“王上为何让他走了?”
    摸着怀中女子满头的乌发,玄生眸色深沉,此番来清河镇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若是此事一成,别说一只小小的狐妖,就是天庭也任他来去将。将一块红色圆石放在桌上,玄生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给你一个时辰,去将此物安放好。放好以后,在清河城外等我。”
    女子一听玄生的语气冷了下来,立刻不敢再放肆,乖乖将桌上的东西收好,就扭着腰身出了迎客楼,朝清河城中最高的钟楼走去。一路上大雪纷扬,夜姬撑了柄艳红色美人伞,渐渐消失在清河城中,而玄生在女子走后,身形也缓缓消散。两人的身影不复存在后,迎客楼中的其他人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似的,该喝酒的喝酒,该谈天的谈天,好不惬意。
    跟着管家从侧门进了太吏府,立刻有人上前来接少年背上的箱子,不待那些人靠近,少年便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带着便可。”说完,少年抖了抖兜帽上的积雪,便将头上的帽子扯了下来,顺便也为怀中的毛团掸了掸身上的雪,随着少年缓缓抬头,其容貌才清清楚楚的映入众人眼中,此人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不是别人正是南子木。
    管家见少年不让别人伺候,便以为他不习惯,也不再勉强,便领着他顺着长廊往府内走去。两人一前一后过了片梅园,又穿过一大片造型别致的房屋,才终于在一处阁楼前停了下来。方一在门口站定,南子木便闻到了浓浓的脂粉香,便知道此处便是太吏府千金的住所了,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既然是太吏嫁女,府中为何半点喜气也不见,就连最普通的喜对都未挂。
    不待他多作思索,管家便已经推开木门,请他进去。南子木跟在管家身后进入楼中,一进门便看到一扇牡丹争艳碧纱橱,除此之外房中便只有几株凋零的白梅正插在琉璃瓶里,而纱橱后则依稀传来女子的哭泣声。
    狐九命早在进入房中前,便已经在少年怀中蠢蠢欲动了,饿了这么久,他根本闻不到什么脂粉香,他只能闻到楼中隐隐传出的饭菜香味,此时见少年终于进入楼中,便立刻从少年怀中跃下,朝纱橱后面跑去。
    南子木本以为怀中的狐狸十分乖巧,便一直没留意,直到狐九命会突然从他怀中挣脱,朝纱橱后跑去,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朝后面奔去。方一从纱橱后露出头来,南子木便看到一个身着凤冠霞帔的曼妙女子,女子此时正站在窗边,以娟帕掩面、嘤嘤哭泣,即便见了南子木进来也没有理会。
    管家从后面跟过来,先是瞥了南子木一眼,紧接着就走到女子身边,将她身前的折页窗关上后,才道,“小姐,这么冷就不要吹风了,老爷为小姐请的雕刻师到了。”
    女子眼看着窗户被关上,便木讷的转过身来,坐在了窗边不知早已放好的梨花木凳子上。只见其纤纤十指从面上移开,其脸上的纱巾却没有掉下,竟是戴着面纱。女子眼神幽怨,她看着对面的少年道,“快些。”
    南子木环视周围,也没有找到先前跑进来的狐狸的影子,此时听了女子的吩咐,只得将背上的木箱取下,并将里面的东西都摆了出来,两块大小相当的上好木料,几十柄大小不一的刻刀,都整齐的放在了一旁。将其中一块握在手中,南子木将女子打量了一番才道,“小姐,请将面纱取下。”本来南子木都打算开工了,却忽然发现女子还未将面纱取下,做木礼最重要的就是样貌,如此这般难道让他自行想象一张脸,刻在上头吗。
    只见女子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一旁的管家见此,开口道,“南师傅,小姐不愿摘面纱,你就这般雕刻便是。”
    南子木心道一声古怪,便动手雕刻起来,只见其指尖翻转、刻刀转换之间,一柄女子的雕像便已经有些成形,但要真正做好,还需细细雕琢。就在南子木忙着雕木雕时,狐九命已经从房内的桌子,顺口叼了一只烧鸡躲在床下吃起来了,虽然这烧鸡的味道有些古怪,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
    一边啃着口中的鸡腿,狐九命一边打量着外面的情形,这少年待他这么好,他定是要留一些吃的给他。想到这里,狐九命不禁低头看了看被自己咬的不忍直视的烧鸡,上面还沾了些不明液体,再度低头咬了几口,狐九命决定等他找到季青以后,还是让季青带那少年吃些好的得了。
    正吃的尽兴,狐九命忽然发现少年身后立着的人有些奇怪,只见其原本正常的双手忽然生出寸许长的指甲,嘴巴里也长出尖利的獠牙,此时正朝浑然不知的少年身后靠去。狐九命再度咬了口鸡腿,长相如此的人他见多了,在云沧山时,哪个妖怪长得好看,不都是这个样子的,不过这只妖怪打扮的人模人样的,怎么只知道使些偷袭的小伎俩。
    迅速从床底下钻出,狐九命直接扑在了那个凶神恶煞,并露出獠牙的妖怪身上,并在扑上去的同时露出尖牙,狠狠咬在了其小腿上。南子木听到动静,才一回头便看到他刚刚捡回来的小狐狸正挂在管家腿上,而管家的脸此时也有些铁青,立刻意识到狐狸可能闯祸了,南子木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来到管家身边,一边扯着挂在管家小腿上的狐狸,一边赔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管好,此次出工的钱我只收一半”。
    话音刚落,南子木便听到一声衣料撕裂的声音,然后嘴巴上还叼着布料的狐狸,便被他拉进了怀里。泛红的眼睛盯着对面的男子,狐九命已经尽量表现的很凶了,可是对面之人一点都不理会他,面上再度挂起一抹笑意道,“南师傅,一件衣服而已无碍的,我看这狐狸定是饿了,不如我带他吃些东西?”
    狐九命闻言,将口中的布料吐掉,再度做出要与他决一死战的架势,无奈却被抱着他的人死死拦住。南子木顺了顺怀中莫名激动的狐狸的软毛,淡淡道,“不必了,不出一刻钟小姐的木雕我便会雕好,就不劳烦管家了。”
    说完,南子木便抱着怀中的狐狸,再度坐了回去,拿起还未完工的木雕再度雕刻起来。狐九命趴在少年怀里,眼睛却透过少年的肩膀看着其身后的男子,只见其面上露出一丝狞笑,整个人已经飞快的扑了过来。
    想他宋玉自来到清河镇后,日子就一直过得逍遥快活。前几日他才将太吏府上上下下六十口人命统统收入囊中,今日不过想给自己弄点新鲜的吃食,就遇到了别的妖,真可谓是好运连连。如果能将这小妖的妖丹吞了,他的功力必能大涨,想到这,他不禁舔了舔嘴唇,尖利的十指直指少年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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