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听说了吗?那个李设计师又抢来了一单生意。”
“哪个李设计师啊?”另一个人有意调侃地问道。
“还有哪个,不就那个!”开头讲话的人带着厌恶的口吻回答。
“是呀,也不知这个人是如何抢到的,要是我也知道其中的技巧,估计我俩的工资也翻了几倍。”另一个人拿着茶杯晃动着里面的茶,一边往里面加凉水,一边低着头含着酸意说。
“可不是,也不知道那个人用了什么手段,或许……”
茶水间的一男一女说到这里不约而同地四目相视,仿佛通过两者的眼光的焦点接触就可以传递最后一句话的空白。
“算啦,不要说得别人这么坏,万一被人听到,显得是我们嫉妒!”喝着手中刚冲好的茶,斜着眼含笑说,又往另一边坐着的王海觑一眼,向眼前的男人暗示。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你不好的时候,有人会议论,你好的时候也有人议论。不同的是,议论的对象处于好的境地,议论的人总是带着刻薄,讥讽的语气。相反,当议论的对象处境比他们差,则带着虚假的怜悯同情当事人,仿佛那件事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坐在茶水间沙发上听着对面的人小声议论,王海自然是懂得,虽然那两个人有意压低声音,但谈话的内容还是可以让王海听见,王海知道这两个人是有意让他听见的。
喝着手中冒着热气的咖啡,热气给他的两片镜片抹上了淡淡地一帘薄雾,模糊了眼前的视线。王海取下眼镜往身上揩了几下,重新戴上时,发现原先讲话的两人已经离开了。
王海不喜欢待在公司里,他希望尽量可以待在家中作业,如此一来,也就不用每天忍受别人的议论,不安好意的视线。
每天都要忍受,使得王海应付这些同事感到十分疲倦。天生学不会戴微笑的面具面对所有人,因此不懂得讨好别人的王海在公司内的人缘不怎么好,除了与李设计师有几句话讲,他是很少与其他同事讲些与工作之外的事情。
回到办公桌前,面对黑色的电脑屏幕,黑色中竟然还可以映照出他模糊的影子,额头上的刘海遮挡住眼镜,显得木讷,望着屏幕里自己看不清的人像,他不自觉皱眉。
自从那晚喝醉酒后,李设计师时不时就拿出那件事责怪他,但是往往到了后面,李设计师总是把绷起来的脸放松露出微笑,从生气的模样转换成温柔的表情对王海说“唉,你下次就不要喝那么多酒。”看着李设计师的表情变化无常就像是川剧变脸般地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究竟他是如何做到的。
王海知道李设计师责怪人总是先严厉斥责,然后就换以温柔安慰,就像是训练狗时采用的鞭子与糖的方法,或许说李设计师是有意要拉拢王海,毕竟对于他以后的升职不会产生坏处。
打开电脑,下午的工作开始了,键盘的声音熟悉地在王海的指尖下响起,伴随着一次次的鼠标点击,电脑屏幕右下方显示时间的数字不断跳动。每天都在重复着指尖上的动作,让王海感到非常单调,往往会让他想到自己的一辈子难道就是这样过下去吗?
从西边射来的如血般鲜红的阳光逐渐地被紫黑色的夜色冲稀。按照往常工作的速度,王海是可以按时完成工作量,赶到下班前完成,可是心不在焉的王海总是不自觉放慢或停止手指的动作,自个儿想起廖柏鹤的事情。他纠结十年前最后见到廖柏鹤一面的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廖柏鹤会不会耿耿于怀,而且廖柏鹤竟然是合作公司的老板,也可能是知道自己的存在,为何不早早联系自己。如此想东想西的,把工作进程拖慢了。王海延时完成工作后,神了懒腰,拿起背包离开公司,站在公司一楼的正门,王海面朝着夕阳,空虚感如潮水阵阵涌上心头,暗暗地感叹一天又过去了。
“哔!哔。”一阵刺耳的车声,打破了王海的自我伤感,他厌恶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到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他前方不远处,从车窗探出头的正是廖柏鹤,他带着灿烂的笑容向王海热情地招手说:“上车,我送你回去。”
一盆冷水完全泼向了廖柏鹤热情,王海平淡地说:“不用了。”
留下一句话后王海直接走过黑色轿车,背着背包,踏着由一块块相同的砖头铺砌而成的单调人行道上,走向车站。
为什么要拒绝廖柏鹤的好意呢,明明他本意不是如此的,为何一到廖柏鹤面前,他做出的动作和说出的话总是与心相违背呢,就像是十年前的他。王海望着前面斑马线上正在闪烁的红绿灯,对自己进行无力的反省。
坐在车内的廖柏鹤是打算从小事情接触王海,缩短十年拉长的距离。但是,他知道的,以王海孤僻的性格,要想短时间内缩短两人的距离是有难度的,也就预料到王海是不会搭上他的车。
但是,廖柏鹤开车到这儿来,除了是有意遇见王海之外,他还有意见到另一个人。
“先生,这里不许停车。”
身穿着保安服的中年男人走到轿车旁边俯身瞧着车窗以冷淡的口吻警告。
“我知道,我就要走了。”廖柏鹤带着客气的笑容说。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保安半信半疑地离开,走到保安厅仍旧不放心地盯着。
黑色的车身反射出橙黄色的阳光,绽放在空中。
公司正门口出入的人是少有几个的,一旦有人进出也格外惹人注目,正在走出来的一位女工作人员吸引了廖柏鹤的注意力,他来这儿就是来见这个人。
廖柏鹤知道自己虚伪,他明知道撒谎说来这儿是为了送王海回去,王海一定会拒绝他。也知道自己虽然在表面上被他拒绝了,但在王海心中多少也会产生一点好感。不过,如果,王海答应上他的车,廖柏鹤也是会愿意护送他回家的。
“久等了。”伴随着车门打开的同时传来温柔且带着清新感觉的女声。
坐上车的是一名白领女性,长得还算标致,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样子。当她坐在廖柏鹤身旁之时,从她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水味。
车终于是在保安的监视下被开走了,盯着车不耐烦的保安早暗地里盘算若是这辆车再不离开,他就要亲自出马。不然如果被上面的领导见到了,他肯定不仅是简单地被骂,少不得还要扣薪水。
与黑色轿车离开方向相反的则是王海搭乘的公交车,站在拥挤的车厢中,枯燥的目光,发光的手机屏幕,张大的嘴巴,没有激情的谈话,完全包围在王海身边,准确地说他也是这些的一部分,既被包围,又包围着别人。
公交车上开着空调,可是车外毒辣的热度还是些许带进了车厢内。虽说现在已是傍晚时分,然而偌大的城市并没有明显的降温,或许是要等到完全入夜温度才能降下吧。
把背包背在胸前的王海握住吊环,望着窗外没新意的景色,在车厢等待着身体的热度降下,只要温度降下来,他的头脑就会变得清醒,也就能抑制自己想着廖柏鹤。
十五分钟前他与廖柏鹤之间的对话不断地在王海心中循环播放,他正在对这一段对话反复检查,王海担心刚才自己的拒绝是否太过分了,而且是否又惹到廖柏鹤生气。除去这些纠结的感情,王海明显地知道自己对廖柏鹤的主动是感到开心的。
不过,说到底王海为何不愿搭乘廖柏鹤的车,除了他总是在廖柏鹤面前坐着与心违背的举动外,大概他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回到家面对的是黑漆漆的屋子,王海父母都到乡下小住避暑,弟弟是一找到工作就住到公司提供的宿舍,整个家只剩下王海一个人。
从床底下的箱子里取出一碗泡面,那是他瞒着老妈藏起来的,如果被王海妈发现估计王海要有一段时间难受。他吃完泡面,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入睡之前,王海又重新浮现起十年后廖柏鹤的样子,他比十年前成熟了许多,也更有魅力了。
与此同时,廖柏鹤正在一间西餐厅与从一同过来的女性浪漫地吃着晚餐。
“今天,在工作上怎样?”
首先发问的是廖柏鹤,他用食指弹着酒杯,望着杯里灯光的倒影不经意地问。
“倒是有些趣事,要听吗?”
对面的女子咽下口中的食物,优雅地擦掉嘴边的油渍慢悠悠地说。
“比如?”把手中的红酒慢慢地倒入口中,锋利的目光投射在女子的身上。
面前这个女人是他安排在别人公司的一个间谍,一来是监视公司内部,另一方面就是让她报告王海在公司里的动向。
当然,这些都是在王海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因此,虽然,廖柏鹤有十年没见王海,但是在重新遇见王海前几年,廖柏鹤就知道了王海的情况。
“这个。”
她从提包中取出一个U盘,修长的手指把U盘推向廖柏鹤的面前。随后依旧品尝她美味的食物。
对面的人也很冷静地拿走了U盘,很熟练地放在袋子里。
☆、第 23 章
一分钟的时间看似很短,一分钟内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甚至在这一分钟内所下的决定会影响你接下来的命运。
更不用说是一个夜晚的时间,神秘的夜晚就像狡猾的魔鬼一到时间就侵蚀在每个人四周的光明,正当黎明的曙光照临人间烟火,黑夜狡猾地逃脱光的追捕。
经历了多少个夜晚,多少个白天。重复着昨日不变的行动模式,睡醒,上班,午休,下班,以及下班时王海总会见到停在公司门口的黑色轿车,以及每次一见到王海从公司离开就会摇下车窗招手的廖柏鹤。
每天,王海重复地拒绝,给予廖柏鹤冷脸,廖柏鹤仍旧向王海绽放笑脸,面对他的笑,王海甚至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只是他怎样也拉不下脸答应廖柏鹤一回,再且他的性格让他每次在廖柏鹤面前都装作冷淡。
今天天空沉闷,无形的空气压在王海的两肩,似乎是有意要把人压倒在地上,估计要有一场暴雨。
果然,到了傍晚,黑压压的天再也憋不住呼啦一声哗啦地如同倒水般倾泻的暴雨。
站在公司室内走廊,王海透过流着条条雨痕的玻璃窗,望着窗外模糊的雨景,看不清的斑马线边上融化在雨海中的红灯格外惹眼,仿佛就是暴雨中的一颗有规律跳动着的火红的心脏。
王海怔怔地望着窗外与众不同的雨景,神思也飘落在外面凌乱的雨海中。
他想不明白,今天的事他怎么样也想不明白。
当王海一如既往地回到公司,受到的是众人疑惑的眼色,他感到公司里面的人都斜着眼看他小声地嘀咕,有时有几个同事向他露出嘲讽的笑容。王海忐忑不安地感到自己成为了公司的玩物,成为了众人的看物,受到众人的鄙视。
渐渐地,从冷漠的闲言碎语中,王海了解到自己被定成泄露了公司商业机密的间谍。也不知是谁先说起,只是一夜之间,传言如倒落的诺米骨牌不可停止地传开了,正所谓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变多,不知不觉地传言也就深入扎根在人心。
身为当事人的王海全程感到是局外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传言,更多的就像是公司上下所有人背着他表演的一场戏。直到他被叫到经理的办公室,接受上层领导的一个个审问,王海才感受到事态严重。
领导人板着脸用冰冷的眼光穿射王海单薄的语言,无论王海再怎样否定,审问的人投向的视线都是鄙视,不信任,厌恶,没有一双眼镜是稍微向王海透露出信任的态度。
站在公司正门口,想到公司对他的处决是停职调查,王海的心都凉了半截。背后的背包装着放在公司里的私人物品更显得王海有一种被扫地出门的凄凉感。伸出手接过打在手上的雨,觉得滴在他手上的雨水不够他心中的凄冷,王海茫然地望着前方,希望他可以一同往日地看见停靠在这儿的黑色轿车。令他失望的是恰好今天见不到,磅礴的雨声一点一点地撑大王海内心的失落。又是这样,正当他需要廖柏鹤的时候,他再一次消失在王海的面前。
这是惩罚自己往日对廖柏鹤冷淡的下场!王海可笑地在心中嘲讽。
“往日的缠绕,在关键时刻不见人影。”
王海惨然地低声说了一句,撑开雨伞,雨下得很大,加上又刮起风,即使撑着伞也不能保证可以在这场暴雨中全身而退,街上宛若断魂的行人,匆匆寻找安身之所。
只有他与主流相反,王海撑着快要被大雨打断的伞走在路上,两边的肩膀早已被淋湿透,白色的衬衫紧紧贴在皮肤上,显现出身体的曲线。
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儿,他任由自己的脚步移动,就像这双在雨中跋涉的脚不是他的。
突然,王海感觉为了逃避淋湿而四处逃亡的人很可笑,忙忙碌碌地逃避,终究还是个个都湿得像个落汤鸡。
说来奇怪,对于今天突如其来的传言,和被冤枉,王海一直耿耿于怀,久久不能释怀,到如今竟被一场雨冲刷得一干二净。
或许这是命中注定的要发生在他身上。
任由双脚不受控制地移动,渐渐地不知为何走到廖柏鹤的家。望着宁静的屋子,就像是屋子的主人仿佛永远都保持着冷静的表情。只有,他一个人,总是想着他,王海站在楼下,汗水与雨水混合湿透了衣服,惘然地仰望着,显得他十分狼狈。
为何,廖柏鹤总在紧要时刻不在,十年前的时候,正当他察觉到素未谋面的感情,对廖柏鹤的好感时,他无声无息地离开。正如今天,他被人冤枉了,却只有他一个人。
脸上留下几行水,不知是雨水还是他的泪水,王海任由它划过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叮咚”,带着湿透的身体,冰凉的手按响了廖柏鹤家的门铃。
不知这个人在不在家。按下门铃的一刻,王海忐忑地想。
慢慢地从里面传来缓慢平稳的脚步声。
“谁?”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门被打开了,未等门被完全敞开,王海一个身窜进室内,就像强行入门的抢劫犯。话没有说一句,把挂着雨珠的伞毫不留情地扔在在地板上。一个猛扑,王海直接给了廖柏鹤一个熊抱,不断在廖柏鹤身上蹭,把廖柏鹤原本干爽的衣服弄湿。
王海不知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动作,可能是他自己疯了吧,但是现在他的心很空虚,需要抱着一个人,似乎这样做就能减少内心的寂寞。
“王海!”
廖柏鹤惊讶地喊,他看上去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原本拒他千里之外的人,今天主动地靠近,就像一只野猫突然亲近自己。廖柏鹤心中有说不清的兴奋。
他要把抱住他的王海拉开,但是就像用强力胶粘上的一样,怎样拉开王海也拉不开。
无奈之下,只得让王海抱住他,他一步步往后倒退,退回屋内,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进入屋内。
“等等。我的伞。”
久久不说话的王海,仓惶地说,生怕会把自己的伞丢下。动作迅速地离开廖柏鹤的身体,如同一只兔子,跃到门外把伞捡回,跑回重新抱住廖柏鹤,不过这次是从后背抱着,宛然像一只考拉抱住一棵树。王海现在的心情是羞耻的,等脑袋稍微冷静下来后,他发现自己刚才主动抱着廖柏鹤真是羞死他,一个男的抱着另一个男。为了不让廖柏鹤见到他羞耻的样子,最好的方法就是从他背后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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