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阴影遮挡住了从背后射来的昏暗的灯光,如同一道黑幕压在王海的后背,浮光掠影般地游离开,昏暗的灯光重新抹在王海的后背。
“你来了!”首先,发现新来者的是杨经理,从他所讲的话看出他是早知道这个人要来的。
经杨经理一说,后知的李设计师顺着杨经理的视线稍微看向新来的人,随后,迷茫地看向杨经理。
“怎么不知道今晚还有其他人。”李设计师暗暗地想到。
拿着酒杯自喝自乐的王海丝毫没有注意,低垂着头,让别人看不清他的面貌,小口喝着杯中的琼浆。红晕渐渐爬上了他的双颊,湿润的醉眼视线更加朦胧。
新来的人很快就与李设计师和杨经理聊开了,一来是杨经理本来就与他相识,二来李设计师又是个会找话题的人。反而与一边冷清的王海形成鲜明对比。
注意到王海那边的冷清,新来的人问:“这个人……”
“没事,他是我们公司的后辈,喝醉了歇会儿。”李设计师忽悠地回答。
“想不到,廖先生竟是合作公司的老板,真是年轻有为!”李设计师为了转移廖老板的注意力,另开一个话题,虽然很唐突。
“廖老板?”沉浸在醉意中的王海,如梦如幻般地听见“廖老板”三个字,不由地重复了一遍,露出惨淡的一抹笑。
也不知他喝到第几口,杯中的酒一滴不剩,放下酒杯,猛地一下站起来,王海是想去洗手间解决膀胱要溢满的液体。但是,由于太用力站起,王海一直垂着头讹头猛一下抬起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等视线稍微清楚,踉跄地向前走了几小步。坐在身旁的李设计师拉着王海的衣服问:“大哥,你连站都站不稳要去哪里呀。”
好像听见了,又好像听不见,王海没有理会李设计师仍旧企图要走。王海不知道是碰到那个人的脚,被绊倒,失去重心,整个上半身趴在酒桌上,把酒桌上的酒杯都推倒了,酒流到桌子上,滴落在地板,就连原本架在王海鼻梁上的眼镜也掉下沾染了酒。
“你没事吧!”廖老板被王海吓到了,关心地问。望着差不多整个人爬在他的面前,廖老板动了恻隐之心,好心伸手作要扶起王海的姿势。
在被人扶起之下,勉强爬起来的王海烦躁地把额头前的头发拨开,因为他感到额头前的头发现在太挡视线了。在把额头前的头发撩来的一瞬间,抬起头的王海的视线正好落在扶他起来的廖先生的脸上。
“喂,酒鬼,眼镜掉了还要去哪儿。”为他捡起眼镜的李设计师站起来把眼镜伸到他的面前。
然而王海并没有理会,他静静地盯着廖先生,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就在李设计师要说下一句的时候,话还没有出口,王海一个猛扑就扑到廖先生的怀中,两手搭在他的肩膀,双腿跪在酒桌上傻笑着说:“你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他也姓廖!”
说着没有任何预兆的话,王海伸手抚摸廖先生的脸,依然傻笑着,仿佛从触碰面前陌生的人就可以接触到十年前的人。
“不过他没有你那么老。”
但是,十年过去了,若是再次遇见他,大概也是与眼前这个人差不多的相貌。王海在心里小声对自己说。
放在廖先生脸上的两只手轻轻地拍在他脸上,王海露出追忆的表情,独自一个人诉说着。
王海的醉样廖先生是看在眼里的,面对着没有道理可讲的酒鬼,他没有说任何话。
“哦,对了还要上厕所。”摸完廖先生的脸,王海突然记起自己要去的地方。
正想起身,肚里翻滾,直充喉咙,哗啦啦地,王海当场把肚中之物华丽丽地倾泻在廖先生胸前,眼角的泪水都流出来。
廖先生面对如此棘手的人,唯有深深地长叹一声,温柔地在拍王海的后背。吐完肚中的东西,王海像条死鱼地靠在廖先生身上睡着了,在两眼闭上之前,王海感受到后背那只温暖有力的手,不知为何眼中流下真情的泪水。
酒臭瞬间弥漫在昏暗的角落,杨经理一开始还是饶有兴致地坐在旁边沉默地看着,欣赏平日高高在上的廖先生的窘态,直到酒臭味传来,他勉强地用手掩上鼻子,但是露出外面的双眼兴趣地注视着廖先生接下来如何处置。
再说另一个人,李设计师见到王海的失态,早就被吓得魂魄都没有,两只桃花眼瞪得老大了,嘴巴一张一合,心里悔恨自己带这臭小子来。但是,不管如何身为王海的搭档,怎样还得为他收拾残局,毕竟当事人死不要脸地睡着了,李设计师咬牙切齿地望着王海心里咒骂着。从桌上取出一张张的抽巾,李设计师要擦掉廖先生身上的脏物,一边不断地替王海道歉。
“对不起,是我们太失礼了,我现在拜托人买一件新的衣服给廖老板替换。”
“李设计师,你就不用理那个人,我们继续聊我们的,廖老板就和醉汉离开就行了。”
还是如同往常对待廖先生的态度,杨经理毫无客气地岔开了。
“这……这怎么行呢!”李设计师听见杨经理对他说的话,惶恐地说。李设计师猜不透杨经理这样说,是用来讽刺他的,还是取笑廖老板。
“行了,不用了。”沉稳的男声,平淡的语气从廖老板口中传出,他一只手扶着睡倒的王海,一只手阻止了李设计师的擦拭。
“啊?”
听见拒绝李设计师不知所措,茫然看着廖老板沉稳的脸,他猜不透廖老板的拒绝是因为他非常愤怒,还是真的不需要。
“对呀,既然廖老板说不用了,李设计师也别干了,再且你是我们公司聘用的设计师,不是用来帮人擦衣服的,我们还是来讨论白天的方案。”
“但是……”为难的李设计师转头看向正在看戏的杨经理。
“但是什么,还是你不想干了!”毫不客气地威胁着,翘起二郎腿指着旁边的座位,杨经理斜着眼说。
到底还是猜不透这个看起来面目清秀的年轻经理是如此强硬的人,看来是看低了他,再也不能用温和的态度对付他,不然早晚被他牵着鼻子走。被杨经理威胁的李设计师暗暗地忖度。
廖先生不管其余两人的对话,扔下酒钱,扛起醉倒的王海径自离开。
把王海扔在后座,廖先生跑到驾驶室,坐在驾驶位的廖先生知道杨峰如此做无非是为了看他出丑的场景,这他可以原谅,毕竟他曾经做过对不起杨峰的事,就当是赎罪,他的小小报复他还是能接受的。
可是,令廖先生生气的是,这次的报复踩到了他的底线,杨峰竟然利用王海,杨峰是明知道王海对他的重要性,还仍然明目张胆地利用,这是廖先生不能接受的。
车窗外的夜景,变换闪烁的霓虹灯,在车厢一跃而过的车灯,所有的光都试图妄想掩盖了墨黑的夜空中最明亮的星。
突然,后座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掉下,通过后视镜,廖先生可以看见掉下来的就是原本躺在后座的王海。
“真该为他绑个安全带。”
无奈地叹气,把车停在路边,重新让睡着的王海好好地躺在后座上。
接下来的车程,他都尽量开得平稳,时不时透过后视镜察看王海的情况,防止他再次掉下,望着前面黑暗的道路,他回忆起遭到王海拒绝的那天。
☆、第 21 章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被,陌生的背影。醒来的王海注意到自己所在的环境都是陌生的,一种无形的紧张涌上心头,在心中暗叫“这是哪儿?”
忍受着宿醉后的头疼他努力寻找有关昨晚的记忆碎片,可是就像录影带断片一样,空空白白,丝毫记不清,使得王海由紧张转换成恐惧。
“那个……请问……呃……”
王海从床上坐起小心翼翼地向着背对着他的人询问,生怕自己的失言惹毛对方。
背对着他的人正是昨晚送王海回来的廖老板,他正出神地面对着房间里的落地窗,夏日的早晨总是来得很早,温和的晨光毫不吝啬地透过玻璃射进房间,洒在木板上,光束环绕在廖老板的身边。
对面的人对于王海的提问并没有理会,或许是他太过投入思考以至于没听见。早上起来,总感到双眼干涩,王海眨了几下眼,让双眼稍微好受点,他重新望着面前的陌生人不动的背影,看来他似乎望着窗外的景色痴想着。
“那个,不好意思,我怎么会在这儿?”
“还有……就是你可以告诉我我的衣服在哪儿?”
那人的不理睬给了王海一个打击,让王海感到自己是不受这个人待见的。原本按照王海怕生孤僻的性格,在他第一次吃到闭门羹后,他是不愿意再问第二次的,更何况现在面对的还是个不认识的人。但是,王海清楚地认识到,只有面前的人知道自己的衣服在哪儿,王海低头瞧着穿在身上松垮垮地衬衫,在心中暗暗叹气,无奈为了取得他的衣服,离开这儿,王海还是选择硬着头皮再问一次,并且决定如果这一次那人也没有理会,那么自己就穿着这身睡衣离开。
“你忘记了昨晚的事?”
就在王海认定那个人依旧不做声的时候,他却发出声音了,他的声音是沉稳的,不惊不慌,带着冷淡。但是,王海感到这把声音很熟悉,就像在过去他是听过的。
“啊!是的。”
以为刚才那句话是责怪的,王海带着惶恐,谦虚的语气回答,并且还时不时拉扯他套在他身上的白色衬衫,因为衬衫有点大,领口的地方向下滑落,轻易地露出了他的胸口。
“你昨晚喝醉了,吐了我一身,最后就把你带回来。”
站在窗前的人对于王海对他的客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向王海解释。
“那真是太感谢了。”
经过一提醒,王海才逐渐地回忆起一些模糊的片段,记起了自己喝醉发起酒疯,还跑到别人身上大闹。至于为什么会跑到陌生人的身上大闹,王海是记不清了。想起了自己的失态,再面对眼前穿着睡衣的男人,瞬间感到过意不去。免不得,王海发出了尴尬的笑,他在此刻有点憎恨自己,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逼自己笑出来。
“那个,我的衣服……”一直惦记着衣服的王海再次问。
“在洗手间烘干着。”对面的人毫无感情地说。
王海受不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面对陌生的人,陌生的地方,以及他难以应付的陌生气氛。这些都使得他不愿在此地停留半刻。这些都促使王海冒出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的欲望。
大脑发出指令后,王海的四肢立即执行任务。轻手轻脚地扯开被子,正要把腿伸向地上之时,才发现自己原来只穿了一条内裤,瞬间王海悟到自己这身的衣服是这个人换的,想到这儿,王海的羞耻心使得他两边的耳朵变红,悔恨自己不应该喝醉酒的,竟然让一个陌生人换衣服!
站在落地窗的人突然发出声响,吓得王海全身凝固,动作停止在一条白腿伸到地上,另一条腿还放在床上。
“你明知道自己酒量差,还喝醉,最后,竟然随便被人带走,你的警戒心是有多弱。”
面对突如其来的训斥,王海感到惊讶,他不明白一个陌生人为何会如此关心自己,。但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可以赶快离开,王海保持沉默。
望着那个人挺直的后背,不禁会让王海迷惑面前这个人是长什么样的。
窗外阳光的亮度变得更强,颜色也更深,洒落在地上的光纱碎成柔细的光沙均匀地铺满地板。
踩落在光沙上的那个人的双脚沉浸在光的环绕中,不慌不忙地转过身直视床上的王海。
他的这一举动把王海的所有目光都摄取过去,等廖先生完全露出正面之时,王海一开始根本没有认清他的面貌,因为背后的阳光刺激着王海的双眼,等廖先生逐渐靠近床边,向王海走近,他的面容变得更加清晰。
眯缝着双眼,王海迷惑地盯着眼前的人,这个人的面貌看起来很面熟,与十年前的廖柏鹤有几分相似,但是眼前那个人身上成熟的气息,却是十年前廖柏鹤不曾有的。
“怎么了,你忘记了吗?”站在王海面前,廖老板俯视他,伸出手揉搓王海的头发,露出凄惨的笑,对王海说。
那种被摸头的感觉,那个人熟悉的笑容就像是乌云压城中唯一穿透而下的一束光,扫亮了王海心中的黑暗,激起千层浪。
他认出他,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他再次遇见他。一把颤抖的声音在王海的脑海呢喃。曾经,王海想象过上千遍,自己是否会有一天会和廖柏鹤相遇,预演过多次遇见他时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话,做什么动作,让自己与他重新回到过去的关系。王海抬起头惊恐地望着廖柏鹤,但是几秒过后,眼中的惊恐渐渐消失,恢复了平静。
就像是暴风雨过后,世界显得太清静,经过波澜起伏的内心,王海现在反而显得平静。
“廖柏鹤。”他完整冷静地慢慢说出那三个字。
对面的人听见从王海口中传出的三个字绽放出属于王海记忆中特有的灿烂又温和的微笑,就如同他身后从落地窗射进的阳光尽管灿烂刺眼但是不会灼烧人的皮肤。
当你笑的时候,
全世界向着你笑,
但在哭的时候,
却只有一个人了。
不知为何在重新遇见廖柏鹤的场合上,自己还可以分心想起那几句话,或许是自己之前在哪儿看过的几句话吧,王海抬头望着廖柏鹤,顺手打掉放在他头上的手。
王海以自己的微笑回报廖柏鹤的微笑,他跳下床,带着看似纯真的笑,热情地站在廖柏鹤眼前,他忘记了自己还没有穿裤子,王海张开双手做出要拥抱的姿势。
对于王海出人意料的举动,廖柏鹤显得十分惊讶,但还是顺从地对对面的人做出同样的姿势,廖柏鹤等待着,他等待了许久,等着王海主动向他靠近。
就在两人快要拥抱之时,王海仍旧笑着,可是张开的双手出乎意料地成为了武器,摊开的双掌紧握成拳头,不偏不倚地有预谋似的重重地打在廖柏鹤的腹上。
“其实,我很早就想这样做了。”
被挨打的人蜷缩身体捂住被打的地方,王海俯身看着廖柏鹤因为疼痛扭曲的脸温柔地说。
至少要装一番潇洒,王海爽利地转身。果然打了一拳让他顿时神情气爽。
爽快地从洗手间拿了衣服,仓忙地穿上,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后颈上有一小块淡红色的地方。
装帅装不好就会成了逗逼。
在浴室单脚穿上裤子时,不小心踩住了裤脚,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向着地板掉落,慌张中,勉强地站稳,付出的代价就是膝盖不知撞上哪里,急聚的疼痛感使得王海扔下裤子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生理泪水都出来了。
如此一来,在浴室是一个抱着被人打痛的腹部,虽然这个人是有意装成很痛的样子,在浴室内的另一个人抱着被自己撞疼的膝盖。
最后,那个装逼的人因膝盖太痛,给被他打了一拳的人用车送回去。
回去的时候王海根本不敢正视廖柏鹤一眼,一来是自己在他面前出丑,二来是怕他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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