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头目,我真的不知道……”白鸟还没说完,一声轻笑打断了他,在这个气氛凝重的屋子里显得格外诡异。
蜷在沙发上的少年这才掀了眼皮,看的却不是白鸟,而是刚刚发出笑声的人:“邪官,你笑什么?”
邪官本来垂着眼,听到他的问话,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翠绿的瞳孔映着昏黄的灯光,却藏不住眼底的寒意。他扫了眼白鸟,这才缓缓地答道:“我笑他太天真了,犯了这么大的错竟然还想着狡辩。”
白鸟一直跟他不对付,自从接下内丹这个事情之后自觉受到了重用,软磨硬泡从他那儿借了个在凡人里混得风生水起的文瀚,结果文瀚竟然就这么死了。之后他俩之间更是剑拔弩张,失了一个能化形的属下,邪官不生气才怪,嘴上不说什么,早就把这笔账记在白鸟头上了。
如今白鸟出了事,他必须得落井下石一番。
白鸟以为邪官跟自己一样只是个血渊的中层,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新上任的头目对邪官的态度不一般,也只有白鸟这样傻的才会跟他对着干。
听到邪官的话,少年总算把目光放到了白鸟身上。
“我很不高兴,朔旌寒没有抓到,连内丹都要我亲自去取回来,”少年面无表情地道,“结果内丹没拿到,还差点掉进陷阱。”
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不少吸气声,他们都知道白鸟犯了错,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错。
“你说,你是不是跟正道勾搭上了?”少年盯着他问。
“没有!”白鸟挺起脖子,激动地道。他快急死了,没想到头目开口就给他戴上勾结敌人这么大一顶帽子。
“临雀,不要吓他。”一个和缓的声音再次打破紧张的气氛。
敢在这种时候出声还不会惹怒头目的,只有邪官了。
白鸟僵硬地扭头看向邪官,他才不会相信这厮会突然好心帮他,但他更惊讶的是邪官居然敢直呼头目的名讳。
临雀皱皱眉,虽然满脸不耐烦却也不吱声了。
邪官理所当然地接了下去:“白鸟,你还有什么说的?”白鸟正准备开口他又补上一句,“辩解的话就不必了。”
白鸟被他噎得一顿,半晌才道:“钱彪有问题。”
邪官点了点头:“或许。”
这不是废话吗?众人想。
白鸟看着似乎有点希望,又道:“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内丹和朔旌寒都带回来!头目,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口气倒是不小。
邪官笑了一声,正准备说话,就看见临雀冷哼一声,突然抬手将白鸟抓了过来,一把捏碎了内脏。
霎时间一片死寂。
杵着的众人大多一脸惊悚,不知发生了什么。
临雀将转眼就死得透透的白鸟丢到地上,蜿蜒的血迹弥漫开来,恐怕他到死都不知道是哪里惹怒了这位年轻的头目。
“怎么了?”邪官侧过头问。
临雀看了他一眼:“我不喜欢这种只会说大话的。”
邪官勾唇一笑:“没关系,换个也是一样的。”
“换个会化形的吧。”临雀站起身,往里走去,“我不喜欢鸟。”
“好。”邪官跟着他往里走,不经意似的扫了眼旁边杵着的众人,立刻有人忙不迭地上前清理白鸟的尸体,不多时众人就走了个干净。
直到离开那间屋子,才有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抬手就杀,毫无预兆,头目的心思可真不好揣测。
另一边,认命的阮阳自从成了朔旌寒的侍从之后,以为自己可以开始修炼了,然而朔旌寒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
“去把你的工作辞了。”
“开什么玩笑!”阮阳猛地跳起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轻松又稳定的工作的!”虽然工资低了点。
朔旌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明显不是说笑。
阮阳深吸一口气,企图跟这个脱离社会一百多年的古人解释清楚:“如果不去工作,就没钱,没钱就买不到吃的,我们会饿死的。”
朔旌寒默默盯着他,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半晌他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阮阳不明所以地接过那个手机,手机界面开着,看页面似乎是个什么APP购物网站,仔细一看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贵!”
里面卖的东西他看不懂,但是标价他还是看得懂的:“个十百千万……二十万?这是什么玩意?”又是一颗麦丽素?
“辟谷丹。”朔旌寒道。
阮阳知道什么是辟谷丹,他看看页面标价,二十万一颗,简直很想怒摔手机:“这么多钱买什么吃的买不到啊!”
“一颗辟谷丹一个月不用吃东西。”朔旌寒道。
阮阳往下翻,一边翻一边大惊小怪:“这是什么?一二三……八个零?八个零是多少?卧槽修真好贵。”
修不起。
朔旌寒拿回自己的手机:“修士用的货币跟凡人不一样,这只是一些凡人也能用的东西。”说完按了几下又把手机递过来,“你看现在的价格。”
阮阳一看,一粒辟谷丹的价格变成了个位数。
“这也差太多了吧!”阮阳道。
“修士有修士赚钱的法子,一颗灵珠可以折成十万C国币。”朔旌寒说着,伸出手掌,十几颗玲珑剔透的珠子躺在那儿。
一颗十万,这么几颗珠子就是一百多万?阮阳刚凑过去,朔旌寒却把手收了回去,居高临下看着他:“你现在还惦记你那点工资吗?”
“我现在就去辞职!”阮阳毫不犹豫地道。
朔旌寒满意点头,一本正经地道:“你如今体内有一颗百年内丹,等于白得了一百多年的修为,只要好好修炼,必定事半功倍。”
阮阳听得双眼发亮:这么说他很快就能家财万贯,走上人生巅峰了?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内丹里的修为想要化为己用,也是需要花上一番功夫的。
只不过善良如朔旌寒并没有打破他的幻想,任由他做着白日梦。
☆、踏上修炼之路
阮阳辞职之后——
“喂,难道,难道每次都要这么走过去吗?”阮阳气喘吁吁地背着自己的行李,前面是一身轻松什么也没拿的朔旌寒。
他们此刻正在通往宗门的炼心路上,说起来炼心路挺好听的,实际上不过是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蜿蜒曲折掩藏在草丛里,难走得要命。
更何况阮阳还拎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他简直佩服死自己了,一路拎着这两个重的要死的箱子,居然还能跟得上朔旌寒的步子,等到了目的地,胳膊上肯定会多好几块肌肉!
怎么办,要往肌肉受方向发展了吗?
阮阳走的时间长了,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到,眼前一阵阵发黑,生无可恋,走路发飘。
也不知走了多久,朔旌寒终于大发慈悲,替他拎了一个,不忘给他鼓劲:“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
还有一个小时?阮阳面露狰狞,扯着嘴角呵呵一声,很想就地趴下,再也不起来了。
然而事实上他还是走到了宗门门口,甚至比上次累得如同死狗一般的造型要好多了——这回他是站着的。
上次到这儿光顾着喘气了,这回才有余力打量四周。他抬头看了看那古朴的山门,一道饱经风霜的匾额挂在门上,古朴的字体透出几分悠然的意境来:“进山门?”
嗯?什么意思?
阮阳露出茫然之色,他本以为这种匾额上写的是朔旌寒的师门的名字,没想到会是个指路牌似的东西。
“正是,我们宗门就叫进山门。”朔旌寒一本正经地道,似乎完全不觉得这个名字哪里不对。
阮阳囧了,干巴巴地笑道:“呵呵,这真是个好名字,简单大方直接,一目了然。”
朔旌寒这才扫了他一眼:“当年祖师爷来此地开宗立派时,寻了一个樵夫问山名,樵夫称此地为进山,才取了进山门这个名字。”
好吧,原来任性的不是宗门,是那个樵夫。估摸着樵夫也不知道这山叫什么,进山的进,十有□□是个动词。
不过就这么定下了宗派的名字,这位祖师爷可真是简单粗暴。
红戈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宗门里冷冷清清只剩几个小弟子,朔旌寒辈分高,又有个煞神的名头,那群小辈没事也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十分清静。
阮阳就这么一头雾水地开始了自己的修炼生涯。
他本以为朔旌寒会给他一本心法之类的背一背,书上不都是那么写的嘛,然而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听懂了吗?”朔旌寒解释完一番对于沟通天地之气的抽象性理论,问道。
阮阳坐在蒲团上,盯着面前的朔旌寒,一脸茫然,好半晌才问:“你就……不给个教材啥的?”
朔旌寒蹙起长眉,他大概也没想到这货如此的朽木不可雕,耐着性子回答:“修真靠悟性,需耐下心来沟通天地,方能悟出自己的道,这一步唯有你自己体会,怎么能尽想着拾旁人牙慧。”
阮阳又被莫名其妙教训了一顿,无奈地认了:“好吧,我自己想!”
想个鬼,盘腿坐在蒲团上还没十分钟,他就困了。
朔旌寒没收过徒弟,哪里知道入门要怎么教,那些从小养在门里的弟子们耳濡目染,总有形迹可循,入门也快。阮阳在花花世界里活了二十多年,要他静下心来修炼,可不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嘛。
坐了半个小时,那传说中的天地之气依旧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腿虽然麻了,阮阳却突然茅塞顿开:他有一百多年的内丹的修为呢,修炼着什么急,最要紧的是学点保命的本事,以免下次再被人割脖子放血倒是真的。
想到这里他一下子跳起来,冲出门外找朔旌寒。
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意识到,朔旌寒的意识流教学方法有多么不靠谱。
听到阮阳的要求,朔旌寒倒是什么都没说就同意了,带着他来到后山。放眼望去,草丛灌木里小鹿兔子隐约可见,相当原生态的一片大自然。
“这儿的灵兽都是无主的,你可以试试抓上一只,若是抓到了,那灵兽就归你。”朔旌寒道。
看到一群软萌小动物很容易让人感觉心情愉快,可是阮阳还是觉得莫名:“可是这跟我想学的东西有关系吗?”
“当然,”朔旌寒面不改色地答,“但凡招式术法,都是在实践中积攒而成,去吧。”
于是阮阳就这么赤手空拳地进去了。
起初他的底气是很足的:自己身上有一百多年修为呢!不说一个打十个,区区几只可爱的小动物还是搞的定的吧!
草丛里都是些食草类动物,小鹿和兔子居多,放眼望去满地都是,看到人走过来也不害怕,依然自己玩自己的。阮阳看了一圈,很遗憾没有什么威猛一点的动物,只能勉强挑一只鹿了。
仔细看看,不远处有只肥且壮实的,头上鹿角生得相当漂亮,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他忽略了一点,这儿满草地的动物都是灵兽,并不是那些平时在动物园里看见的普通动物,灵兽嘛,别的不说,智商肯定是比普通的动物要高的。
而阮阳看中的那只最漂亮的,好巧不巧,偏偏是这群鹿里的头鹿。
朔旌寒好似早有预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折腾,只见阮阳刚靠近那只头鹿,伸出手表露出要抓它的意思,下一秒,就被一群鹿撵得嗷嗷惨叫着扑了回来。
朔旌寒见到此情此景,捂着半张脸撇过头去咳嗽了一声。
阮阳灰头土脸地冲到他身边,那群鹿不知道怎么的,看见朔旌寒就不追了,四散开去,阮阳得以保住一命。
刚松口气一抬头看到朔旌寒的表情,他的声音又哀怨起来:“你居然还笑。”
朔旌寒将捂着脸的手放下,一脸正色:“我没有。”
阮阳被鹿撵了回来,斗志未消,撸起袖子将目光转移到满地白团团的兔子上,鹿他搞不定,区区一只兔子,就算是普通人也抓得到吧?
兔子看起来是很温和的软绵绵的十分受女孩子喜欢的伤害性基本为零的小动物——在今天之前,阮阳内心对兔子的印象如上。
可他没想到兔子的速度会这么快,他刚凑过去想抓,那只就嗖的一下跑了老远。
“抓不到就回来吧。”朔旌寒的声音传过来。
阮阳怎么可能甘心,又把袖子往上撸了几分:“我就不信连只兔子都抓不到!”在惊跑了好几只兔子之后,他终于看准一只落了单的,一个猛虎扑食,将那白团子牢牢抓住。
虽然整个人趴在地上,脸对着兔子屁股,样子很狼狈,但是总算是抓住了!
还没等他高兴,那只被抓住的兔子受到了惊吓,下意识一蹬后腿,猛地从他手里窜了出去。那后腿好巧不巧,正踹在阮阳脸上。
看到这一切的朔旌寒再次捂脸,这回整个身子都转过去了。
阮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都写满了生无可恋。
废了半天工夫,阮阳不仅没抓到一只灵兽,还发生了被鹿群狂追以及被兔子踹的悲剧,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朔旌寒看他趴了半天没动弹,估计这回受到的刺激大了,终于走过去道:“你拥有内丹,修为足够,却不懂得如何运用,灵兽不比普通的动物,用普通的法子抓是抓不到的。”他看阮阳还趴在那不动,把人翻过来仔细看看,还好,脸上只是多了一个黑爪印,没有受伤,看来那只兔子还是脚下留情了的。
闻言,阮阳问:“那要怎么运用?我完全没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多出了什么。”那颗内丹下肚之后就跟吃了颗麦丽素似的,一点特别的感觉都没有。
“修士运用术法就好似凡人吃饭喝水一般,天生就会,你看。”朔旌寒伸出手,虚虚的在半空捞了一把,转瞬一只兔子就到了他的掌心,嘴巴里还叼着一根草叶,似乎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阮阳默了:他刚刚怎么动作的来着?完全不会啊。
不得不说朔旌寒实在不适合教人,他做完这些,放跑了那只兔子之后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便总结道:“术法真谛——随心所欲而已,就是这样,你多多练习,很快就会掌握的。”
阮阳目瞪口呆:就是哪样?他刚刚根本没看清好吗!
刚刚在草地上扑腾了这么久,他早就一身狼狈,朔旌寒似乎也发觉这样下去也没什么进展,便道:“你先去洗个脸换身衣服,下午再练吧。”
阮阳点了点头,他也发现自己的形象有多糟糕了。他从草地上爬起来往回走,没走几步就发现自己身上各处隐隐作痛,在草地上扑腾的时候还没注意,这会儿浑身跟散了架似的,不由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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