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堂道谢,展开一看,惊讶:“大隐隐于市,这位瑞国公如今竟然在京城。”
秦子期点头:“所有人都以为瑞国公年老,应该在老家鄢京,却没想此人如今正在京城。”
杜若堂收了地址:“秦公子辛苦。”
而待王璇出去后,凄凄小声对杜若堂道:“这前朝余党都是如此高手如云么?”
杜若堂想了想:“你觉得这女子的武功与你比起来,谁的更高?”
凄凄想想:“不好说,这女子走路刻意绵软,探不出虚实。”
杜若堂道:“凄凄姑娘与秦公子愿不愿意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左右小公子也来了,这宫里冷清,人多了热闹些。”
凄凄哼了一声:“也好,我倒要见识一下,这位贵人的厉害。”
李昀一惊:“你们在说什么?”
凄凄啧啧摇头:“我说李昀啊,白瞎你长得跟皇上一样的外表,这位在您身边侍奉了那么久,你居然一无所知。”
李昀眨眨眼:“我只知道,此女与那西陵一案深有关联,当日大理寺卿说那刺伤礼部侍郎的贼人,手上就有一颗朱砂痣,此女手上正巧一颗朱砂痣,且混进皇宫,顶有所谋,其他却一无所知。”
秦子期道:“你想的没错,西陵的案子确实是此女一手策划。”
李昀觉得自己又愚钝了,看向杜若堂。
杜若堂道:“此女的父亲是前朝太傅齐渊,这齐渊是前朝叛党,已经死在了洛慕恒和顾臻的手里,她的哥哥齐子筝也是洛慕恒的妹妹洛慕颜所杀。”
“所以她是来寻仇的么?”李昀皱眉。
凄凄道:“本来是的,但她进宫这几日却没什么动静,也是奇怪。”
秦子期道:“她故意在王庸去来京城的路上与之偶遇,王庸见她可怜收留,却也是此女的计谋,她在王庸身边,借着王庸暗查崔攸贪污之事,查出了崔攸的家中琐事,便趁此机会想除掉崔攸,是因为崔攸管辖着她的父亲,也就是前朝太傅齐渊的十大罪状,她想保住父亲的名声。”
凄凄冷笑:“这女子若真想报仇,应该来我芙蓉谷,她哥哥就是我杀的。”
杜若堂道:“芙蓉谷外有重重烟瘴,她恐怕是去过的,但进不去而已。”
凄凄耸耸肩:“没有关系,现在我人就在这宫里,看她能奈我何。”
李昀道:“所以她来宫里找我,是想杀了我么。”李昀想起昨晚上喝的那杯参茶。
杜若堂道:“放心,她所碰触之物都有人看着,你身边有暗卫保护,无妨。”
李昀若有所思。
杜若堂道:“这女子应该不是要取你性命,这几日也是在宫里暗找些什么东西,如今,还请李公子陪着我们演一场戏。”
李昀点头:“原来你们是想借着我,引君入瓮,也好,左右在下在宫里也没什么用处,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场。”
接下来几日,李昀按照戏本,没事儿和王璇说说话,又赏赐了些珠宝给她,王璇也不多话,精心服侍。
又当着王璇的面儿,将杜若堂给他的折子放到御书房的顶格。
是夜。
李昀睡得正香,迷迷糊糊觉得浑身瘫软,恐怕自己是着了道,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浑浑噩噩的使劲动了动,听见御花园那边有打斗的声音,李昀逼着自己睁开眼睛,浑身瘫软的走了出去,远远看见那王璇和凄凄在御花园里打的厉害。
李昀走上前,奈何浑身瘫软,瞥见李公公也颤颤巍巍的过来扶自己,想来应该是迷香。
杜若堂走过来将他扶着:“你怎么出来了?”
“外面如此热闹,不来瞧瞧太对不起自己。”
此时王璇一个健步冲上前,徐晃一下,凄凄退了半步,知道不好。
王璇快速转身,将剑飞出,用了十成功力,凄凄大叫:“丞相当心。”
杜若堂后退一步,就见一个人用身体挡住了自己。
那柄剑也没入了眼前人的左胸。
杜若堂呆愣一下,扶着倒地的李昀,见剑已没入半寸。
凄凄发了狠,一把修罗刀红光似火,向王璇劈来,那王璇却没有闪躲,倒在御花园中,口中喃喃:“你为何……”
这话是对李昀说的。
李昀见王璇如此形容,心中五味杂陈,只能扯出一个笑容:“我也不知道。”然后就晕厥过去。
☆、我想回去
胸口火辣辣的疼,脑袋也昏昏沉沉,李昀暗暗想着,这回是要回到五百年后了么?
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
仿佛听见有人在声声喊着自己的名字,声声叫的不是洛慕恒,而是李昀。
这声音温润如玉,很是好听,李昀觉着自己这名字也变得好听起来,声音像是苏祈的,也像是杜若堂的。
李昀努力想睁开眼睛却觉得做不到,最后使了吃奶的劲儿微微睁开眼,眼见头顶上的雕梁画柱,心里不知怎得安心了许多。
杜若堂看李昀醒了,舒了一口气,用毛巾沾湿了替李昀擦了擦汗:“你胸口的剑已经取出来了,因为伤口你起了烧,等烧退了便不会那么难受了。”
李昀笑笑:“我说么,热的要命。”声音嘶哑的跟公鸭子一般难听。
李公公扶着袖子擦眼泪,李昀道:“我……朕还好端端的,不过小伤而已。”
凄凄抿着唇:“对不起皇上,是凄凄疏忽,才让那女贼伤了皇上。”
李昀摇摇头,看向杜若堂:“你,你没事儿吧。”
杜若堂垂首:“我没事。”
李昀微笑一下:“没事儿就好。”然后又是一片黑暗,晕了过去。
柳无意把脉后对杜若堂道:“丞相放心,皇上只是暂时的昏厥。”
秦子期看了一眼李昀,道:“果然无论多少年,这性子如一。”
李昀想着,有时候生生病,受受伤也挺好的。
除了每日青菜豆腐有点不尽如意之外,可以多见一见丞相大人,这一项已经让李昀很是开心。
待身体恢复了一些,李昀去了天牢看了一眼王璇。
王璇抱着双腿坐在牢中,凄凄那刀下的狠,她的刀伤已经被包扎过,虽然有些虚弱,到底命还是保住了。
王璇见李昀走进来,想要叩拜,李昀摆摆手:“免了,你我都是有伤之人,别拘泥俗礼。”
王璇低头:“对不起。”
李昀问:“为何想要杀了丞相大人?”
王璇没有说话。
李昀又笑了:“你是想杀了我么?那你在我旁边这么久,,为何没有下手?”问完又笑了:“是了,我本就是个无用之人,你这几日也看透了罢,杀了这朝廷的中流砥柱比杀了我更为重要。”
王璇抿着唇不吱声。
李昀叹口气:“从齐渊死后,你这一路,过的并不好罢。”
王璇笑了一下:“其实没什么不同,我从未见过家父,在父亲眼里只有哥哥,哪怕哥哥死了,他也想不起有我这么个女儿,我从小被寄养在叔父家中,后叔父被抄了家,就开始流落鄢京,天南地北走过了,本来也没什么。”
李昀皱眉:“既然你看得清,那你为何要为你父亲销毁罪孽?”
王璇摇摇头:“想杀崔攸,是不是想销毁父亲的罪孽,是想销毁我与齐渊的一切联系,没了崔攸手中的证据,便不会有人知晓这世上还有齐渊的女儿。”
李昀惊讶。
“世人虽势力,对有残疾的女子倒算宽容。自从装作瞎子,叔父家的姐妹没有再欺负我,而是可怜我,后来流落他乡,碰上了王庸大人,民女觉得此生应该有些盼头了,那晚在王宅遇见皇上,又觉得老天对民女实在挺好,有了盼望。便不想再装瞎子了。”
王璇抿着唇,终于道:“从西陵哀求王庸,允我入宫,又花了所有家当,不过是想在皇上身边当个宫女。”
李昀又问:“那你为何要杀了丞相大人?”
王璇苦笑一下:“为何?世人皆知当朝皇帝没有后妃,就是为了一个人,这几日民女看的清楚,除非这世上没了杜若堂,否则你绝不会看他人一眼。”
李昀一惊。
走出天牢的时候,王璇在后面说:“其实我不叫王小妹,也不叫王璇,我叫做齐子嫣。”
李昀点点头:“很好听。”
从天牢走出来,李昀觉得伤口更痛了。
走在路上,看见远处来了一个人,高瘦的形容,如玉的面容,李昀心中一颤。又会想起那王璇所说的话。
世人皆知当朝皇帝没有后妃,就是为了一个人,这几日民女看的清楚,除非这世上没了杜若堂,否则你绝不会看他人一眼。
王璇没有见过洛慕恒,她认识的只有李昀。
所以她说的不是洛慕恒,是李昀。
杜若堂徐徐走来,在李昀面前站定:“你的伤口不浅,还是少走动为妙。”
李昀道:“丞相大人,在下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李昀想问,若在你眼前的这个人是洛慕恒,你可还会把他当作靶子,去猎狩一个女贼?你是否明知道这女子对李昀的心思,所以才谋划这一切,你是否会在期盼着这一剑下去,李昀走了,洛慕恒就可以回来?
“在下想问,这芙蓉谷的烟瘴之中,我们什么时候去。”
杜若堂楞了一下:“你很想去么?”
“嗯,在下很想回去。”
或许进了那烟瘴,找到那记忆里的山脊,自己往那一靠,再睡一觉,说不定就真的回去了。
如果这是你想的。
杜若堂皱眉:“但最近恐怕不成了,”
“为何?”
“皇后娘娘在苦提庵忽然发了疯,为堵悠悠众口,皇上也要过去看一眼。”
皇后娘娘?哦是了,本应该住在溧阳殿的女主人,当今的皇后。《瑞德通鉴》记载着那位“明德和顺,中正纯良”的皇后。
“发疯?为何?”
“因为小皇子失踪了。”
李昀这下彻底懵了。
这……洛慕恒难道是还有个儿子么?
杜若堂看着李昀呆愣的眼神,笑道:“小皇子非洛氏血脉。”
李昀这下嘴巴已经合不上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苦提庵
苦提树下,静素沉香。
苦提庵,位于京城近郊五百里开外的东北半山腰上,若说着庵堂的年月,要追溯到千年之久,但如今这里重军把守,戒备森严,因为这里住着一位皇后娘娘。
杜若堂拍拍李昀的背:“你怎么就这么不经事。”
李昀吐的脑袋发晕:“你当我想么。”
“这就到了,你且再忍一忍。”
到了苦提庵,李昀总算松了口气,一脚重一脚轻的踩在石阶上,旁边悉悉簌簌跪着一堆人,他挺了挺腰板,抬眼望去,前面跪拜的两个年轻人,杜若堂小声道:“左边跪着的是左寺丞王忠云,右边跪着的是大理寺少卿司徒安。”
李昀这才让两人起身,道:“小皇子失踪之事查的如何?”
司徒安回禀:“回皇上,苦提庵因不可有男子出入,小皇子一直在山上的居延阁住着,很少下山,小皇子失踪以后,下官着左寺丞寻找,发现一条林间小道,直通山下,或许小皇子是想下山寻找皇后娘娘,如今正在山下三个村庄搜寻,小皇子年纪尚幼,想必一时走不远。”
李昀又瞧后看去,跪拜人群的正中央跪着一个尼姑。
尽管这位尼姑的身上也是暗色袈裟,白色拂尘,但这个尼姑与其他尼姑都不同。
两弯笼烟眉,一双含情目。只是着含情目如今双眼呆滞,仿佛痴儿。
李昀道了句平身,这女子被身旁侍女扶着起身,目光痴傻,头脑微微颤动,有时候会瞄着旁边的尼姑,像是有些胆怯。
李昀小声与杜若堂说:“皇后娘娘叫做什么?”
杜若堂道:“洛仪殊。”
李昀心里一阵叹息。这就是那位崇华公主。
气度高华,幽雅如兰,如今的崇华公主却是这般模样。
李昀上前一步:“皇后可好?”
旁边一个婢女答道:“回皇上,自从小皇子失踪以后,皇后娘娘便是这般模样了。”说罢婢女颜面哭泣起来。
一旁看管小皇子的暗卫跪地不起:“请皇上责罚。”
李昀道:“如今找到皇子才是正事。余下的稍后再说。”
着柳无意
苦提庵到底是个庵堂,李昀一行不便住在里面,所以移驾山上居延阁。李昀在这四处转了转,发现这个庄园看着修葺工整,其实左右高墙围护,又有暗卫把手,院子里冷冷清清,跟牢笼无甚两样。就与杜若堂道:“小皇子定是嫌这里太寂寞,所以想下山游玩?”
杜若堂道:“将他们放在这里,是为了这对母女的安全。崇华公主在前朝太子顾臻死后便一直有些痴傻,本照看不好这孩子,但这孩子不愿留在宫里,甘愿在山上守着母亲尽孝,我们也就随他了。”
李昀想,他说的我们,便是他和洛慕恒了罢。
“这里看着冷清,其实比那苦提庵要舒服很多,且若是小皇子自愿在这,定不会下山偷跑。”李昀皱眉。
“所以此事已交与大理寺审理,相信会有结果。”杜若堂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奔波,加上朝中之事,已经倦了。
李昀道:“这里的主房还算舒坦,你今晚就睡这里,好生休息。”
杜若堂摇头:“怎有下官睡在主房,让皇帝睡在客房的道理。”
李昀苦笑:“这里哪有什么皇帝,只有李昀。”说罢李昀起身离开,又替他关了门,叫李公公傍晚时分送些清淡小菜送到主房里,并嘱咐其他人不要打扰丞相大人。
李昀在凉亭里呆坐了一会儿,看池塘里的鲤鱼养的甚好,就让李公公找些鱼食来喂。
其实洛仪殊的故事自己倒是知道些的,当时自己年幼,跟着师傅去京城北郊寻财,当时要找的是已故的大将军张良硕之墓,师傅跟自己提过,说是前朝太子顾臻败给了洛慕恒后便失踪了,他的墓地在哪里如今还是个谜团,但或许找到张良硕的墓,就有着落了。
自己当时年纪小,还问过这位前朝太子难道没有娶妻么?找到他妻子的墓不是更好?
师傅摇摇头,说那顾臻明媒正娶的只有一个老婆,还是在他未发迹之时,娶的貌似是叫做程舞的民女,后来虽照顾了洛仪殊,却没有明媒正娶,而且据说那洛仪殊跟着顾臻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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