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裤子、棉衣棉裤、书本、学习用品,所有能想到的耿天全部记在了本子上,抱着耿天坐在耿天身边的耿二生时不时的添上想到的,爷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讨论,一切以实用为主的记满了一页纸。
当终于确认没有什么落下时,收起手中的纸张放好笔,跟耿二生打声招呼的耿天起身离开了家门。
直奔山里,陆陆续续盖了四合院终于要竣工了,历时两年,不说早早就惦记上的秦城、曲旭昂等人,就连耿天自己都惦记不已。
刚刚进山,只来得及在猪场转悠转悠,电话响起,去大兴安岭陶登拇指栗子的耿大生回来了,一走就是两个月,可把耿天想够呛。
跟张栋打声招呼,匆匆往山下跑,站在村口,看着熟悉的小山村,耿大生疲惫的神情终于露出一丝舒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哪怕在外面吃的好住的也不赖,可耿大生就是想家,想这个小小的山村。
抱着孩子走在后面的耿朝福看着一路小跑的耿二生、顾老三,又看看已经抬腿迎上的耿大生,脸上的喜悦压都压不住。
站在村口,看着满脸急切的耿二生,咧着嘴呵呵一笑的耿二生仔细打量,面色红润精气头十足的耿二生让耿大生松口气,赞许的瞄了一眼护着耿二生的顾老三点点头。
拉住急切的耿二生,面向村子,慢悠悠的耿朝福抱着耿林走到了耿大生身边,冲着老爹嘿嘿一笑的耿大生看向了耿林。
胖乎乎的脸庞上,清澈大眼睛里有着懵懂与好奇,试探的拍拍手,“小林,大爷爷抱抱。”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歪头看了一下,嘎嘎的笑声响起,完全不认生的耿林扑向耿大生,这把耿大生乐的不行,一把抱住柔软的小身体,吧嗒一下亲了一口,嘎嘎的笑声再次响起。
笑着看着黑瘦的耿大生,重新接过耿林的耿朝福瞪了下眼睛,“埋汰的,亲啥,赶紧家去洗洗脸。”
哈哈一笑的耿大生摆摆手,“爹,你们先回去。”
随即转头看向顾老三,“三儿,你去找顺子,找人赶紧把栗子树抬山里去,抓紧时间下种,这一千棵树差点没把俺老腰累折了。”笑呵呵的哎了一声,抬腿就往村里跑的。
暂且不提因为好不容易运回的拇指栗子而陷入忙乱的双鸭屯,远在首都的乔刚却满脸欣喜的收拾起行李。
小小的六一坐在床上满脸惊喜的看着忙碌的收拾行李的乔刚、陈娴和乔福利,“爹,咱能回家了?是不是能回家了?”
脆生生的嗓音有着满满的惊喜,哈哈一笑的乔刚刚下手中的衣服,一把抱起六一,入手的分量让乔刚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低头用满是胡茬的脸用力蹭了下六一,“大儿子,回家了,咱明个就走。”
哎的一声,,搂住乔刚的脖子,六一咯咯的笑了,“俺要跟胜子哥玩,爹俺今年能上学不?”
用力点点头,“能,咋不能哪,等回去爹带你去报名。”
欢呼声响起,站在门口,听到屋里的欢呼声和高高低低的笑声,张景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靠在病房门口的墙壁上,双手插兜的老吉撇了下嘴,“老张头,你真要跟着去啊。”
隐隐的羡慕让张景得意的一笑,拍了拍口袋,新鲜出炉的退休证明就在张景口袋里装着,得意的张景让老吉烦躁的挠了挠头皮,“都走了,就剩我自己。”
嘟囔的老吉惹来张景哈哈哈的大笑,笑声吸引了屋内的乔刚,转头看向虚掩的房门,推门而进的张景让乔刚等人露出感激的笑。
“张爷爷,俺要回家了,俺能上学。”
还没等乔刚出声,小六一炫耀的喊声响起,诧异的瞪大眼睛,“小六一都能上学了?”
故意露出惊讶的张景惹的六一咯咯的直笑,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吃米似的,“当然了,俺都七岁了,俺爹说回去送俺去报名。”
哈哈大笑着抱起六一,碰了下六一的额头,“那六一一定要好好学习。”
用力的点点头,“张爷爷,俺一定好好学,俺爹说了以后一定要做个跟张爷爷一样的好大夫,救许多许多的人。”
柔和的目光落在怀中小小的身影,张景低头碰了下六一的额头,“好孩子。”
清脆的笑声再次响起,小手臂搂住张景的脖颈,“张爷爷,俺要回家了,俺会想你的,等俺长大了能自己坐车的时候俺来看你。你等着俺。”
贴着张景红润的脸颊,六一依依不舍的蹭了蹭,眼底的笑意好像要溢出似的,张景点点头,没有说明天晚上他将跟着乔刚一家一起离开。
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收拾行李的张景,除了一栋房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因为经历了中年丧子丧妻,心灰意冷的张景不愿意回到那个寂静的空间,要不是后来的顾伟和老吉经常蹲在老头家里,老头子没准就直接搬到医院常驻。
靠着墙壁听到屋内张景的笑声,长出一口气的老吉不在纠结张景的离开,其实张景的远去,老吉能够明白,毕竟年过半百,随时面对孤单寂寞,长久的下去,没了精气神的张景会很难熬。
日子日子,什么是日子,有滋有味才是日子,孤单寂寞的那是煎熬。
想明白,老吉也不在纠结,而是悄悄的离开医院通知了顾伟,不提顾伟的惊喜,接到消息乐的一蹦多老高的耿天赶紧跑到村委会招呼大荔、王美凤几个嫂子帮着收拾房子。
新被褥、新床单、荞麦皮的枕头,崭新的枕套,踏踏踏的缝纫机一踩就是一天,怕张景适应不了东北的干热,耿天还特意翻出家里的老棉布,求着刘大梅给张景赶出两套外衣外裤。
半截袖的褂子,收腿的裤子,看着挺土,可村里的老人却很喜欢,主要是松松垮垮的很舒服,加上老棉布的吸汗功能,虽然不起眼,却极其的舒服。
两天的时间,崭新的被褥已经摆在炕上,黄色的向日葵的被罩,格子的褥单,淡蓝色的枕套,还有清洗干净挂在大衣柜里的老棉布外衣。
站在门口,看着东摸摸西看看的耿天,忍不住翻了个白银的秦城上前把耿天拽了出来。
“行了啊,赶紧走,我要定包装,你赶紧给邱大炮打电话,让他从省城把白瓷瓶给我邮寄回来,还有,天儿,咱去年埋下的酒瓮是不是可以起了?”
斜着眼瞄着耿天的秦城只要想到被顾伟抢去埋在山里的酒瓮心底就是一阵抽疼,满打满算也三瓮却被顾伟抢走俩,想想就牙根痒痒的秦城算是想好了,抢是肯定抢不过顾伟,秦城打算自己埋,按照秦城的计算,自己埋咋的也能多剩点。
想到山里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蓝莓果子,秦城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 第104章
不经意间,日历一张张翻去,进入八月,淅淅沥沥的大雨小雨就没停过,站在院子里,看着阴沉沉的天,耿天的心情也随着天气而变得有些低落。
这场雨,已经下了四天了,一直没有停止雨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连绵的雨水一直不停歇的从天空飘落,好像漏了洞的天空也极度的压抑。
院子虽然经过休整没有积水,可村里的小路却因为连绵的雨水而有了厚厚的积水,走出去,不穿雨鞋根本没有办法在村里子行走。
地势稍微矮一些的人家,已经开始进水,哪怕一天几遍的往山里跑,可耿天还是发现水田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要是在这样下下去,别的不说,水田肯定是先要倒灌。真要到了那时候,进入成熟期的蟹苗也留不住。
可小型抽水车根本赶不上水流的灌溉,就连那条绕着整座大山缓缓流淌的溪水也变的流速极快。
从昨天开始村里就已经组织人分班上山,早晨刚刚从山上下来的耿天是第一波,最让耿天担心的是巨大的羊群,哪的地势相对而言要低的多。
想到守在羊舍的顾老三和全波等人,有些坐不住的耿天勉强等到吃过早饭披上雨衣换上雨靴再次冲出家门。
“小心点,有事来个信。”
站在院门口看着耿天急匆匆的身影,担忧不已的耿二生是又急又上火。好不容易抽出时间上一山,还赶上下雨,下雨就下雨呗,帮着赶羊群的二生倒霉的竟然让羊顶了一下,重到是不重,可就是又摔了一下。
当时也没觉得咋地,可睡了一宿后,这老腰竟然感觉像是弯不下去似的,把个耿二生愁的直挠头皮。
匆匆赶到西山,崭新气派的羊舍出现在眼前,红瓦红墙,半遮半掩,穿着雨衣的顾老三整带着赵国军、乔刚等人不断的往羊圈里叨登毡垫子。
九块钱一米的毡垫子,当初买了差不多三千米,为的就是这群放养在山里的羊群,特意雇了李军看守羊群的耿天其实最初也是有犹豫的,毕竟李军的名声不好。
可耿朝福的一句话提醒了耿天,李军再不好也是双鸭屯的人,而且,不管李军在外面咋地,可从来没有祸害过双鸭屯的一草一木。
瞬间想明白的耿天没有拒绝耿顺的提议,而是亲自找了李军,李军那一刻的激动耿天无法忘记,两年下来,李军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耿天,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一眼扫去,没有看到李军的耿天倒不会怀疑李军偷懒,如果有谁对羊群最上心,无疑的就是被委以重任的李军。
很快,靠近后的耿天看到了站在羊舍内,铺着干草和毡子的李军。
“军哥,咋样了?”
满脸的黑道道又是水又是汗的李军摆摆手,“没事,天儿,你赶紧找去找人,俺看西坡有点往下掉泥块子,咱这也没遇见这种情况,别是啥滑坡。”
抬起头抹了把脸的李军眼底有着淡淡的担忧,早晨特意转了一圈的李军看到不断滑落的泥块子心底不安。
要知道西坡下面可是大片的瓜地,虽然中间还有树木当着,可谁知道会不会出啥大事,这要是把瓜地毁了,一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心底咯噔一下的耿天随即点点头,撒腿就往西坡跑,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西坡,刚刚靠近,耿天就听到零星的闷响。
抻着脖子往下看,大块的泥土带着杂草正往下掉。仰头看看头顶黑压压的阴云,心知不好的耿天掉身就往回跑。
匆匆回到羊舍,跟顾老三打声招呼,叮嘱千万别去西坡后,耿天下山了,直接拨通电话找到去县里的顾伟。
剪短的把这边的情况一说,顾伟就知道坏事了,叮嘱耿天等着后,顾伟找到了胡岳阳,双鸭屯的情况不同,所处的位置也不同,满山的珍宝可以说成为了胡岳阳心中的重中之重。
一旦真的发生滑坡造成的经济损失将是巨大的,而真要是发生意外,对于刚刚抬头的双鸭屯也是沉重的打击。
询问气象台,知道三天内将有一场大雨时,紧绷五官的胡岳阳在屋里来回转悠,还没等胡岳阳想出办法,刺耳的电话响起,大武乡东面靠近南洼子的水库水流控制不住了。
耳膜被震的直嗡嗡的胡岳阳紧缩眉心,“别喊了。”
怒吼一声的胡岳阳用力砸了下桌面,耳膜震的直嗡嗡的胡岳阳晃悠了下被震的直发晕的大脑,让电话那头的水库主任邰平新仔细说。
当得知水库的水位已经比往日上涨了近一米时,胡岳阳的脸黑了,“你他妈的干什么吃的,下这么多天雨,水库干什么了?为什么不泄洪。”
怒喝的胡岳阳让脸色苍白的邰平新脸色越发的苍白,没敢说偷着出去的邰平新语焉不详的懦懦让胡岳阳真是气冒眼了。
摔了电话直接拨通各村的电话,民兵不管有多少,必须全部赶往水库的堤坝,一个个拨通的电话,调集物资又接通上级电话的胡岳阳挨了一顿狠批,可不管什么责任一切都要等事情结束。
匆匆交代一声的胡岳阳歉意的看向顾伟,明白胡岳阳为难的顾伟摇摇头,“二哥,你去吧,我去找驻军,哪怕借一个连的人也行。”
无奈的点点头,胡岳阳匆匆离开,而随后离开的顾伟直奔当地驻军,找到已经进入备战的刘金喜。
来意一说,刘金喜皱起了眉头,哪怕出一个人也算私自调军,这个责任太大了,可吃了双鸭屯那么多东西,在人家有难的时候不伸手,别说刘金喜自己,就是营里的这些汉子们也接受不了。
知道刘金喜为难,点了点电话的顾伟示意刘金喜请示上级,眼睛刷的一下亮的刘金喜二话没说拿起电话拨通了直属领导的电话。
层层请调,一个小时候,嗓子都说哑的刘金喜咧着大嘴挂断了电话,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甚至来不及喝上一口水,奔出办公室拉响了警报。
刺耳的铃声在整个营区上方响起,很快集合的部队站在细雨中,简单的把情况一说,嚷嚷声响起,整个88756谁不知道所有吃的用的全部是人家双鸭屯提供的,哪价格,跟白捡的似的。
尤其是要是遇见有探亲回家的兵娃子,双鸭屯人还会给捎带点特产,东西不在多,而是一份心意,那话说的让人不拿都过意不去。
一个满编制的连队,在最短的时间内跟着顾伟离开了营区,三辆大解放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赶往了双鸭屯。
而脸上的笑意还没消退,电话再次响起,接上级领导指示,驻军开拔,赶往三十公里外的大武乡水库。
水库决堤了。轰的一下黑了脸的刘金喜再次拉响了警报,这一次,速度更快,时间也更急。
汹涌的水流好像失控的奔马刹那间从决口奔出,脸色瞬间变的惨白的邰平新软软的坐在地上,那副窝囊样把胡岳阳气的恨不得一脚踹死邰平新。
“大家伙不要怕,跟着我、跟着我上。”
扛着满满一袋子沙土冲向决口的胡岳阳嘶声裂肺的吼声顺着风声雨声传递的很远,若隐若现的吼声中,第一个扛起麻袋的赵国军紧随胡岳阳的脚步冲了上去。
或迟疑或决绝,在这一刻,人性展露无疑,哪怕没有丝毫犹豫,可眼角流转中,胡岳阳还是看清楚了,第一个跟着冲上去的就是双鸭屯和小王村的人。
心底极其沉重的胡岳阳说不出也道不明此时此刻心底是什么感觉,没有对比也不会看到彼此之间的差距,同样是民兵,第一个赶到的却是全县最贫穷的两个山村。
是他们不怕死还是他们的命不值钱,不、都不是,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什么叫做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大武乡下面就是小王村、双鸭屯、噶维村、张冠屯、十五里坡。真要是大坝决口,这些村庄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正是因为看的明白,这些人疯了一样往上冲,雨越下越大,短短的三十分钟内,焦急等待中的胡岳阳等人终于看到疾驶而来的驻军。
眼泪窝子发胀的赵国军从来没有这一刻充满了感激,尤其是看到那一个个好像不要命的跳进水流中的橄榄绿,抹了把脸的赵国军心底滚烫滚烫的。
尤其是看到那一张张还充满稚气的面孔时,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的赵国军用力的秃噜一把,“双鸭屯的人,别退,不能退,咱老婆孩子就在下面,咱不能退。”
大吼的赵国军扛着紧急调运的圆木直扑水面,站在川急的水流中,抹胸的大水,打在身上,传来阵阵疼痛,可无论是那群伫立在水中的橄榄绿还是为了妻儿奋战的民兵们却没有一个退缩的。
轮着大木锤,站在赵国军身边,看着外表狼狈不堪的赵国军,又看看不知道什么偷着溜走的邰平新,心情异常沉重的胡岳阳只是紧绷五官,一言不发的抡起的大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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