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见此,又怎能不心生寒意,想如今这保护小姐的重任只能自己来肩挑了,因跪着连忙磕头道:“各位大爷,求求你们放了我家小姐吧,她原是个可怜人,三岁时母亲便亡了,去年才许了东陵太守赵培山的儿子赵弘毅,谁想这赵弘毅因听信了别人的胡话,说我家小姐与他人幽媾,暗结珠胎,现成的父亲要我来担当,你却是瞎了眼的,便退了这婚事,如今又逢家遭大难,不得已前去投靠亲戚,还求求各位大爷发发慈悲,放了我家小姐,我愿意和财物留下供各位大爷做牛做马,一辈子伺候各位大爷。”
那帮强盗哪里会理会这些,只是说要都得留下,翠玉又不得不在每个强盗面前跪求,左一句大爷,右一句老爷,左一句慈悲,右一句菩萨,鼻涕眼泪一时间如夏夜骤雨,哀天动地,其中有一个说道:“大哥,得了这一个也不错,就放她家小姐去吧,她是朝廷钦犯,我们没必要为了一个女子和官府作对,若将来追查起来,把我们抓了起来,套个私藏朝廷钦犯的罪名,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老大听了此话有理,便说:“还不快滚,再见你时可就没这么好运气。”
长居绣阁的小姐哪里经过这种事,听了这话哪里还敢逗留,免不得要和翠玉执手相看泪眼,窃窃私语道:“这辈子且是我欠着你的,下辈子若还能见到你,我必做你的丫鬟,现今我要去了,独留你在这里,我心怎么舍得?只是虎落平阳,哪有不遭欺的,我只愿你长命百岁,有一日能脱离这虎口,找个好人家,从此过上太平日子,我这一去,必将日日为你”
待要再说时,翠玉早已被一下手拉走,她自己也受了呵斥,眼睛里越发流露出恐慌的泪水,又不得不忍着心疼向生处去了,那起子强盗,抬着钱财,绑着翠玉,浩浩荡荡往他们的山寨里走去,话说当晚,翠玉被五花大绑的放在老大房里,躺在床上,泪水像春日解了冻湖水,汩汩流淌,暗想我必不能让这群不是人的东西糟蹋了去,我定是要想个办法脱身才行,正在踌躇间,桌子上的红蜡烛被风吹得轻轻欲灭,屋子里的光线不禁暗了一些,突然脑子一亮,却是计上心来,于是挣扎着将自己站立,却是十二分的小心,生怕吵着门口看守的下手,慢慢蠕动到桌子前,将上身绑着绳子的地方渐渐靠近蜡烛,不一会绳子被烧断了,双手可以活动的范围更大了些,又过了一会双手可以自由任意舒展,这又解开了下半身的绳子,拿过蜡烛先把床给点着了,又把其它木质的东西也点着了,看守的人见房子着了火,一个心急火燎的跑去通报,一个推开门进去准备把翠玉救出来,却在他进来那一瞬间被拿着棍子躲在门后的翠玉给一棒子打晕了过去,在其他人还没来之前,翠玉把那人拖到门后,自己正想逃跑时,却被迎面而来的一批人逮得个正着,只听其中一个说道:“幸好我们二当家的有见识,料你必不是你家小姐那般畏惧,定想方设法的要逃走,果不其然,如今你便要和你家小姐相聚了。”
翠玉正纳闷他们不是把小姐放了吗,怎么相见?难道那人又接着说道:“大当家的回来将这事说与了二当家,二当家的听了就说,‘大哥怎么这么没有眼界,我们是保不住她的,难道镇上的倚红楼也保不住?’说着便差人前去抓回你家小姐。”
翠玉听了,大惊失色,哭着道:“大爷,大爷,你放了我家小姐吧,我一定不会再”
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她家小姐衣衫褴褛的抓到了她跟前,花容月貌,玉玉娇娇,不知哪辈子里做了什么孽,如今受到这般祸患,主仆二人抱头痛哭,次日主仆二人都被卖到了镇上的倚红楼,做了那烟花女子,刚开始虽是百般千般的不愿,只是哪里禁得住成日里的殴打,又想到自己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依靠的人却不在眼前,即使在眼前又岂是不蒙羞的,怕是见了也不愿意相认的,渐渐地也就顺从了,又是个读过书的,蕙质兰心,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晓得,到了这地方,不免又添了些风月水性之态,不久变成了这倚红楼里的的女状元,因爱岳飞《小重山》中‘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之句,便改了名字为“玉瑶琴”。极受木八青睐,今日看木八不似往日那般,脸上又堆着愁云,嘴角似喜非喜,似笑非笑,想是心中有了故事,便坐下斟了杯酒送到木八的嘴角边,深情如水的说道:“木少爷,自古常言道‘一醉解千愁’,喝了它吧,我再与你弹一曲《情思结》,助你消愁灭恨。”
说着便取了自己的琴来,饶有兴味的弹奏起来,木八拿着酒杯看着眼前弹琴静坐的美人,喃喃自语道:“若他如你这般温顺,我又何须如此伤神懊恼!”那夜木八买了天明醉。
☆、【谗见】姻缘灭子都进谗,施奸计木八懊恼
却说自那日见了梁音,费子都又何尝不是饥肠辘辘,牵肠挂肚的,业已去了梁音家好几个来回,只是都未遇见梁音,而梁音自那日回来向母兄说了那件事,母兄甚为担心,想那些个子弟必不是什么善类,如若不提防着些,来日来抢人的也未可知,况又是官家、富商子弟,更是个视女子为玩物的,今日找这个,明日戏那个,后日便是去偷了,思虑至此,无不惊恐万状,想待在家里却是危险的,就连夜将梁音送去了她姑母家。
这日,这费子都又带了些人,抬了些聘礼前来提亲,却被堵在了门外,任是他如何巧舌如簧,却丝毫未见有任何结论,不免心中生了怨气,扬言道:“我这是先礼后兵,今日我给足了你面子,来日我可就不会如此谦和了,你们听着,梁音若不嫁与我,我看这梨花镇里有谁敢娶了她,即便是娶了她,我也会叫他不安生,早晚是走脱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说完便上马直奔木府而来。下人还未来得及通报,他自己便一溜烟的来到了木八的房中,见木八还未醒来,就坐在了内厅的雕花的红木椅子上,羽衣为他倒了杯茶,在那里边吃茶边等,那木八心中有事,虽是买的天明醉,只是往日里这样的日子何其之多,早已成了习惯,便在费子都喝了半盏茶的功夫醒了,叫唤着羽衣替他更衣,费子都便向要进来的羽衣摆了摆手,羽衣退了下去,费子都亲自到内室替他更衣,那木八原以为进来的是羽衣,眼都未睁道:“昨日,那美人太不给我面子了,今日我又要去会会他,让他知道我的厉害,他才会老实些。”
“何尝不是呢?那美人凶的,甚是让人恼火,若不是看见他的色相上,我早揭了他的皮了。”木八听声音不是羽衣,睁开眼睛一瞧,“你啥时候进来的,却是我睡多了久了,没注意,我说的美人,可不是你的那个美人。”
“我知道。”
“你知道?”木八疑惑的看着费子都说道:“谁告诉你的?想是又是那没个把嘴的羽衣小子说的,哪日我闲了,非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越发没个王法规矩了。”
“你却不能怪他,这倒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我何时说出来的,这都在我肚子里。只有他知晓我心中的事,若不是他,再没有别人了。”
“你瞧瞧你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又瘦了好大一圈,更何况自那日宜兴楼一别,就在没见你来与我兄弟几个喝酒,差人来请你,又说你出了镇有事去了,想来动静闹得那么大,我是想不知道也难呐。你又怎么能怪的了无辜之人。”
“想那日,我听了那欧阳绍的话,天下竟有这般奇闻,第二日我便去寻了一群,扑了个空,羽衣也去了几次,却都被拒绝了,我想定是他说胡不够周到,于是我自己又去了,却还是被拒绝了,从生下来之日,便没人敢违拗过我的意思,如今遭了他的冷言冷语,我岂不是心气郁结?又想了个招,又是个极其霸道的,怕折损了花容月貌,也不敢擅自行动,今日你来了,我且与你说说那法,你看可行不可行?”
那费子都本就是从梁声处受了气才来这,原想求木八替他出这口气的,如今听了他这句哪有不高兴的,心中暗自窃喜,表面却无任何情绪变化,木八勾了勾手指,他便把耳朵贴了过来,听见木八说那主意,不住的点头,又连忙叫好,听完问道:“我们何日动手?”
“不急,不急,如今这计策已是那捆仙绳了,量他插翅也难逃,且让他再自由个两三天,免得以后受不住,行动那日,我会派人去通知你的。”
费子都听了,便起身说了句我现在就回去了,那日动了手,可别忘了通知我一声。话毕,兴高采烈地出了门骑马走了。
这里木八只是点头微笑不语,忽又想起一件事来,便叫了羽衣,叫了半天也没见羽衣出来,便出了房门往下人房间里来,走至丫鬟红杏处所时,依稀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仔细一听,却是羽衣在里面,只听羽衣对红杏道:“今日你与了我,我明日便求少爷赏了你做我的娘子如何?”
红杏道:“平日里,我看着你也是诚心实意的待我好,只是我家人因借了这里的银子没钱还债,才把我送进来做使唤奴才,并且当日立下契据,若不是家人拿银子来赎我,我便是要一辈子在这里做丫鬟,除了有人还了这欠的银子,我才可配人去。”
“莫怕,如今少爷有一事要我去做,我若做好了,必会给我犒赏的,到那时我再向少爷讨了你,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完便去解了红杏的上衣,正欲云雨时,木八咳嗽了一声,把他两个唬的,只当是其他人和他闹着玩的,便在里面说道:“跳墙的狗儿,逼墙的鬼,大白天的做这种事,也不怕走了夜路,掉进坑里,淹死了。”
木八大声说道:“羽衣,你小子越发胆大了,我何曾让你去做什么事,你这日在这里和她说这些,岂不是骗了人家清白?”
说完便哈哈大笑,红杏羞得满脸绯红,如春节里挂着的大红灯笼,那羽衣听了这话,早吓得跑了出来,狗舔似的贴着木八打转,左右央求木八将红杏许他作夫妻,木八想他打小就跟在自己身边,小时候淘气却也是他多受了些罪,如今已是个大小伙子了,又懂得我心,又是那般光景,少不得该给他想着这事,总不能让他跟我一辈子,却没落个媳妇的,想到这里,便说:“你这混小子,我一日不找你,你便准备在这里过一日,我若十日不找你,你岂不是在这里过一辈子了。”
羽衣依然像刚刚那般,木八接着说道:“眼下,我正有一事,你若办得好,我便许了她给你。”
“少爷,什么事?”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你且跟我来,到了我那厢房里再与你分明说仔细。”
不一会,到了木八的房内,木八坐了下来,说道:“你且到管家那里支一百两送至梨花镇外十八里处有个飞凉山大孔寨。”
“那是什么地方?”
“你小子,怎么又犯傻了,那不是前年,我在那里和大孔寨的当家的拜了把子,说日后遇着什么事尽可去找他的。”
“哦,原来是他。不知少爷找他作何?”
“我这里有一封信,你携了带与他,他看了自然会明白。”
羽衣得了令,马不停蹄地,走了约莫两个时辰,便到了,大孔寨门前有放哨站岗,见羽衣骑马而来,又是个生面孔,便将其拦于马下,问道:“你是何人,胆敢独自来此作何?”
羽衣虽见过一些世面,但此时毕竟是土匪亡命之徒,不免心生怯懦,说话有点打颤,磕磕绊绊说道:“我奉我们家少爷之命,来此将一封信交与他的结义大哥。”
“他结义大哥是哪个?”
“就是这里的当家的。”
“胡扯,我们当家的何曾有过结拜弟兄,你赶紧滚吧,否则,老子就对你不客气了。”
正在说话间,当家的带着一帮兄弟往寨门来,看见羽衣与他兄弟在那里拉拉扯扯,便大声喝道:“干嘛呢?”
他兄弟忙跑到他跟前解释道:“那小子说是您结义兄弟派来的,说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您,我说我们当家的何曾与你家少爷拜过把子,正在赶他走。”
那当家的思忖了半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结拜一事,便回头问他二弟:“你可记得我与谁拜过把子。”
“大哥,前年你确实与那梨花镇上的一位姓木的小子拜过把子。不知道是不是那小子有事来求大哥?如若是,那么大哥我们要发财了。”
“二弟,何出此言?”
“那年大哥不是承诺,将来若有事,尽管来找大哥解决,想必如今遇上事了,才来找大哥,不然往年怎么不见他差人来此。”
当家的点了点头,便叫人把羽衣带过来,细细地询问一番,果不其然,再看那封信上写的却是:兄在上,今日偶遇一事,思来想去众人之中唯兄可担此重任,故遣小厮羽衣一人携百两金并此信交与兄长,望兄长细问此间缘故,替弟完成此事,事后另有重金相赠。却说那日,我与众友在酒楼喝酒,席间听闻有男子胜女子之花容月貌,故而心生爱慕之意,特遣羽衣前去拜会,却吃了个闭门羹,原想是羽衣是下人,他不放在眼里是情有可原的,然,次日,我特地起了个大早,谁承想我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怒火中烧,特来拜会兄长,帮小弟我出此恶气,以消我心头之恨。但请兄长切勿伤了他,只消兄长将其虏获便可,余者交与小弟即可,弟在此先行谢过兄长。
弟:木八。
那当家的听了二当家读完此信后,不禁哈哈大笑道:“天下竟有这般没伦理朝纲的事,男子爱上男子。”
那二当家的便道:“大哥,先把那人绑了来再说。”
“也是,只要有钱管他爱什么。”
说完便命人将羽衣叫之大堂,询问那人的住处,次日便命人将他困了来。
那羽衣见人已捆来,便回府来报,木八又遣他去支会费子都,让其在梨花镇外相聚,木八刚到梨花镇外半盏茶功夫,费子都与羽衣便到了,木八与费子都相视一笑,便策马奔腾,不一会来到了大孔寨,下了马三人径直来至寨堂,见过当家的,便来见了那被困之人。梁声被放在一个独立的房间之中,门外有两个看门的,见当家的人来便低头垂立两侧,大当家的叫他们把门打开,然后对木八说:“兄弟,人在里面,你且去瞧瞧。”
木八便一个人来至房中,见梁声被困了手脚,头被黑布套住,嘴亦被塞了棉布不能言语,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木八慢慢来至床前,见他雪白的手臂都勒出了血痕,又慢慢揭开他头上的黑布,梁声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泪水,那木八见他如此,心里着实难过,便一把将他搂到怀里,轻抚着他的头发,泪水流了下来,滴到了梁声的脸上,并在心里不断地责怪自己,为什么自已要这么做,可是想到梁声对他不理不睬,又恨不得将其啖之而后快,如今心情复杂如迷宫,又似置身迷魂阵中,五味杂陈。只是思来想去这美人几时得罪过自己,不过是自己看上了人家,人家不予理睬,我便想了这个狠招来,想来却是自己的不对,不免又懊悔起来,又赶忙让羽衣将梁声扶上了自己的马车之上,自己匆匆与大孔寨的大当家说了一会子话,又将前日说好的另一半酬金相赠,便和羽衣驾着马车往梨花镇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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