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盏茶的时间,回了倚红楼,不见了还好,见了反倒不好了,梁声郁郁不语,满腹惆怅,那瑶琴岂会不知,难免开解道:“公子不必惆怅,且放宽心,若此时不回来,怕是公子的家人是要遭殃的,如今回来了,暂且居之,以图后事,倒也不在急于一时,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公子是读书人,必然会比我理解的更深些。”
梁声见她说的在理,便也不复先前之态,强颜欢笑些,又想着今日若不是得瑶琴相助,哪里这么顺利与家人相见,因而说道:“姑娘,今日若不是姑娘妙计,哪里能得见至亲,我这里想请姑娘饱餐一顿,以谢姑娘之恩情,奈何人在窘境,今日便借花献佛,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
说完将茶喝毕,那玉瑶琴亦将茶喝了说道:“公子,区区小事,何劳公子挂在心里,小女子倒是受之有愧,如若公子不弃,可与小女到后花园一聚,此处枝繁柳茂,又有芭蕉叶玉,又有并蒂海棠,还有红藕香箪玉钿丘,景致甚好,可堪诗游一番。”
“姑娘既有此佳意,小生定当奉陪左右。”
二人来至花园在柳然亭内坐下,品茶,观花,下棋,甚是融洽。
忽一阵清风拂过,那满园里的海棠花随风飘散,漫天飞舞,好看至极,梁声说道:“想来落红成阵也是如此。只是过于伤心些。”
瑶琴却只专注于刚才下的那盘棋,只想着怎么杀出一条路来,便没听梁声说些什么,倒是自己胡乱的说了一句:“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却是把她对梁声的心迹表露无遗,自己不清不楚,糊里糊涂,说完后不禁面红耳赤,梁声听了却也是面红耳赤,不免拉开话扯上别的去了。
却说木八忍耐了几日,又饥渴了几日,又担心了几日,如今看这日子,细想着美人的身体也该好的差不多了,于是,晚间便来了倚红楼,见过老妈妈后来了瑶琴房前,叩门几下,瑶琴问道:“何人敲门?”
原是彼此经常遇见,所以彼此倒也熟悉,便随口说到:“是我。”
瑶琴知是木八,便起身开门,木八往里一瞧,见那美人正端眼看着是何人,四目相对,真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见是木八,便五步作三,抢在木八进来之前把门锁了,那木八吃了个闭门羹,哪有不生气的,怒火中烧,恨不能破门而入,可又想着这美人性情刚烈,若不徐图而进,怕是要有意外发生,便从门缝中去看那美人。
瑶琴不知其中缘故,便问梁声到:“公子,为何作此之态?木公子不是公子的朋友吗?”
梁声便说道:“我乃寒门子弟,哪里有这样富贵朋友。”
瑶琴深谙不是好话,便也不再言语,只是取来一把七弦琴,说道:“公子,若心情不爽,我愿以琴声相陪,但求公子不要嫌弃。”
梁声说道:“多谢姑娘美意,想如今这心情哪有听琴的,倒不如取来女儿红,一醉解千愁,岂不洒脱些。”
瑶琴说道:“终究是酒多伤身,少饮为是。”
说着便把八仙架上的女儿红,并两个羊脂玉杯拿来,二人斟酒对饮。
那木八在门外看了甚是眼热,怎奈里面被美人锁了,心里盘算着,我定是要三顾茅庐才是,于是主意拿定,回家门头就睡,第二日再来,只是接二连三的热脸贴了冷屁股,那美人始终不愿与之相见,木八却只能隔着门缝或者窗缝向里面瞧着那美人,瞧完回家便是彻夜不眠,甚是苦恼,遂终日闷闷不乐。
不想一日羽衣在外得了件东西回来,喜的木八高兴的了不得。
☆、【添恨】欲轻薄玉颜怀匕,迷魂香彩蝶身散
羽衣到底得了什么东西,木八如此兴奋,暂且不说,那木八想着此东西只有最后方能使用,不然伤了美人的娇体便不好了。如今我且不去倚红楼,在四处闲耍几日,等那美人渐渐放松了警惕,再去行周公之礼,岂不甚好。于是又开始了往日里的酒肉,今日又叫了旧日里的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玩耍,吃了好些个酒才归,心里念着那美人,于是便来了倚红楼。
话说梁声见木八有好些时候不来打扰,便也渐渐放下心来,只是想着居安思危,便难免有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于是怀揣了一把匕首,以防不测。
却说这日,瑶琴与梁声谈话有些乏力,便去里间的绣榻休息去了,梁声便在外面的红纱帐内休息,每日里都是梁声锁的门,谁承想今日却忘了,看着门也是闭着的,便没去理会,脱了衣衫,灭了蜡烛,掩被而休息,也是困乏的缘故,倒床不久便沉沉睡去。
外面依旧繁华如昼市,木八排开这繁华的吵闹声,径直来到瑶琴房前,原想敲门,后又想到前些日子的情况,不免在心里打了个寒颤,断了叩门的念头,又看见门是虚掩着的,把他高兴的犹如得了头名状元一般,喜不自胜,便蹑手蹑脚的进到房中,四处瞎摸,不想把桌子上的一只景泰蓝的花瓶碰倒了掉在地上,砰的一声,梁声被声音惊醒,便欲起身查看是何情况,却不想被木八一下子搂住了腰,摁倒在了床上,欲行周公之礼,梁声随即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匕首,胡乱的比划,却伤到了木八的脸,那木八嗳哟一声松了手。
却说瑶琴在里间听到了声音,便掌灯出来查探是何缘故,不想到外间看了这个形态,倒是吓了一条,忙问道:“这是为何?”
梁声自知此事羞愧,难与他人言说,便立在一侧不语,那木八被伤着脸面,幸而只是脚趾长的一道口子,却也不深,只是血流不止,又想着此事如何张扬,便也恨恨的捂着脸往外走去。瑶琴见梁声手上还握着滴着鲜血的匕首,早已明白其间的来龙去脉,便走到梁声身旁说道:“公子,可曾伤着没?”
梁声只是不语,瑶琴见他不语,便伸手来将他手中的匕首拿开,谁知那梁声还在刚刚的恐慌之中,不免甩了一下手,又把瑶琴的玉手伤着了,只听瑶琴嗳哟一声,梁声方才醒了过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又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已然明白是自己伤了她,不免亏欠地说道:“姑娘如此待我,却被我误伤,怎生了得,我又该何以自处?”
又想着前翻侮辱,羞愧至极,提起匕首意欲自刎,瑶琴眼急手快,顾不得手上的伤,早将他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怒着说道:“公子,为何生出这个蠢主意来!公子不爱惜自己的生命,难不成连家人的性命也不顾了,虽我才与公子相识不过半月,却自那日公子引我为知己,便更加爱重,怎叫我忍受着生离死别之苦。况如今,公子只是这般小辱,我当日受了比这还大的欺辱,都不曾想着轻生。想公子是读书人,怎么竟忘了,司马迁受辱尚能以史记传于世,大丈夫能屈能伸,又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竟连我这弱质女子也不如,倒是白辜负我素日待你的心了。”
说完泪流不止,梁声犹如当头一棒,才懊悔刚才是自己过于冲动了些,便俯身前来看瑶琴的伤口,只是流血不止,顿时瑶琴,脸色煞白,晕倒过去,梁声顺势搂在怀里,幸而不曾着地,便将其趴在八仙桌旁,自己又赶忙拿来药箱,替她清洗伤口,涂些药物,用白纱布缠过了几道,将她扶在自己的床上,盖上被子,守在床边,内心又是惭愧,又是内疚,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又是懊恼,一时间犹如万箭穿心一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看着瑶琴,看着看着,便趴在她床边睡了。
第二日,瑶琴被伤口疼醒,见梁声趴在床边并未盖着被子,便将床里面的一个墨绿色的斗篷盖在了他身上,自己便倚着祥云枕头坐在床头看着梁声,自想到,我若是官家小姐,定能与公子配个夫妻,只是那时节怕是遇不到公子,如今遇着了却又不能嫁与公子,真正是造化弄人,姻缘自有定数,不免又在那边流着眼泪。
梁声趴久了,胳膊觉得有些酥麻,便也朦胧醒来,见瑶琴在流泪,便问道:“姑娘,因何落泪?”
瑶琴如何说将与他,便说道:“手疼得厉害。”
梁声道:“都是我的不是,让姑娘替我受了莫须有的灾祸。”
瑶琴道:“公子,不必过于自责,这会儿,又不疼了,我想喝杯茶,烦劳公子倒一盏与我。”
梁声忙取了紫砂茶壶并拿翡翠的茶杯,倒了一杯。
瑶琴喝毕,梁声便唤了翠玉一声,翠玉推门而入问道:“不知公子有何要紧事交代。”
又看见瑶琴在梁声床上,不禁有点惊讶,再看其手裹了白布,便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瑶琴说道:“没事,只是昨个倒茶吃的时候,不小心打了花瓶,划破了手,瞧那一地的碎片,收拾了吧,不要再伤着别人就不好了。”
梁声不语,待翠玉收拾完后,梁声说道:“翠玉姐姐,昨夜瑶琴姑娘流了好些个血,又晕厥过去,想来身子是虚弱的不行,须得吩咐厨房煮些补血的食物才是。”
翠玉领了吩咐而去,他两个自在房里闲话不提。
却说木八带了伤回来,气的浑身乱颤,又吩咐羽衣不许将此事乱说,若夫人问起来,只说是出门走的急被门磕了。
第二日,便寻思起羽衣带回来的那件东西,便在心中暗自道,今晚,我必是要用这个东西来报仇了,只恨金乌走得慢,自己在房中踱步,终于捱到了月出,拿着东西便往倚红楼来。
话说老妈妈得知昨夜之事,便将瑶琴与梁声移至后花园居住,木八这一来扑了个空,后遇着一个名唤香玉的姑娘,便说今晚与她作伴,那香玉见了木八便神魂颠倒,心里暗自想到,平日里他只爱瑶琴一个,如今也该风水轮流转了,喜不自胜,于是高高兴兴的与他来到自己的房中,上来便搂着木八,相公相公的叫起来,木八也随口应两句,也陪她喝了些酒,便随口说道:“今日怎么不见这里的状元了?”
那香玉一时口快说道:“妈妈打发她去后花园居住了。”
木八暗自欣喜,得了这个话,哪有在这里厮混的,便皱了眉头说道:“呀,我竟忘了,今日约了旧日里的朋友在醉仙楼喝酒。”
说着起身便要走,那香玉哪里肯放他去,少不得撕扯一会,木八说道:“改日我必来赔姑娘的不是,到时候再尽欢也不迟。”
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拂袖而去。香玉无奈,想到得了一百两也是好的,忽然看见地上有一个荷包,打开一看,黑乎乎的一大块,却也不知是何物,想着必是刚才撕扯间木八掉的,于是拿起来放在了梳妆台上,待木八来要时再拿给他。
木八出了香玉的房门便往后花园走来,终是找了好久才找到梁声的住处,用手沾了口水在窗户纸上捅了一个洞,看见两美人正在里面闲话,又看着梁声一会,顿时□□难灭,便要拿出藏在袖口荷包里的迷魂香来,只是一摸,却才知道丢了,细把前事想了一番,才知道是在那处丢的,便急忙回到香玉房间,香玉自木八走了,不免扫了兴趣,便不再去应承其他人,怏怏的坐在房里发呆,忽然看见木八回来,只道来与她行鱼水之欢,却不想木八开口道:“香玉,何时学了做贼了,竟把我的东西窃去了。”
香玉气愤道:“木公子,我们虽是烟花女子,却也不会做那个勾当的。更何况,我们若是想要东西,还怕没人买来送与我们,怎会做了那没廉耻的事。”
木八知道诬陷好人了,便厚着脸皮央求道:“好娘子,都是我的错,还请娘子大人雅量,饶恕夫君这一遭吧,夫君再不会冤枉娘子了。”
说着往自己脸上轻轻的打了两下,香玉听他叫娘子,说夫君,心里乐开了花,身子都酥了些,笑着说道:“早干什么去了,如今这个样子,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我且问你那荷包里是什么东西?”
木八怎会实话实说便撒了个谎道:“这是专管风花雪月之事的,男儿用的,女儿家用不的。我从张麻子那里买来的,他那里专卖这些东西,也是今日要送给费子都,作他的千秋贺礼。”
香玉笑着说道:“好没羞的东西,既是人家千秋,如何送这个不登台面的东西。”
“娘子有所不知,费子都家境不甚宽裕,身体比不得我强健,送他些以不至于在夫人面前失礼。”
说了坏坏的笑了,香玉亦笑着说:“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呢,还替你收在了梳妆台上,原来是这见不得光的东西,你且去拿吧,我倒不惜的给你取了。”
木八取了东西,便又来到后花园,见他二人还在闲话,便将那东西放在手中,取了火折子将其点燃,透着刚刚的那个洞,塞了进去,不一会,二人俱已趴在桌上睡去。
木八得了这个空,便打开门,进去将梁声抱至里间,只见里间大红锦帐,床上铺的是绿色绣着白梅花被子,枕头是鸳鸯戏水样式,木八将梁声放在床上,将其衣物尽去,开始云雨起来,一时事毕,穿了衣服,将梁声用被子盖好,自己灭了灯走了出来,欢喜的回到家竟是一夜不眠。
☆、【复仇】烟花部新添一曲,风月人净说风花
第二日,梁声只觉得□□甚是疼痛,便睁开眼,眼前的景象把他自己也吓坏了,草草的穿了衣服,来到外间,却发现瑶琴趴在桌子上,便轻轻地拍了她几下,瑶琴醒了,只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不知是何缘故,待翠玉来打扫时看见地上那块还未燃尽的东西,惊异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梁声说道:“将它拿过来与我瞧瞧。”
梁声将该物拿到手中,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不觉脑子有些沉沉的,心下明白,这便是书里所说的迷魂香,便说道:“也不是什么东西,昨日我打理书架发现的,看着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便放在了那里,原是要拿出去扔的,竟忘了。”
翠玉哦了一声,打扫完便出去了。
瑶琴道:“昨夜说得如此晚,竟在这里睡着了。”
梁声道:“却不是我们说的晚了,如若我们说的晚了,你也断不会有床不睡而在这伤人身体的地方休息。”
瑶琴说道:“这倒也是,平日里我们再聊至何时,断不会在这里休息,这是怎么回事?”
梁声说道:“我们被人下了药了。”
“几时的事?我们吃的东西可都是我们自己做的,何来下药一说?我竟不明白了。”
梁声道:“才翠玉给我看的便是那药物的来源,那个东西叫迷魂香,人闻了不到一个时辰便会睡去。”
“怪道呢,竟是这个肮脏的东西,可不知何人下药,又为何目的?”
梁声被她这一问,羞红了脸,却又顾不得脸面遂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瑶琴骂道:“这是哪里来的畜生,怎就玷污了公子。”
梁声默不作声,只是一脸的郁闷之色,瑶琴不免要宽慰他:“公子切勿放在心上,要心宽些,若如能代替公子之痛,小女子宁愿今日受辱的是我,也不会让公子受半点委屈的。却都是我的不是,那日就该放公子离去的,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说着眼泪又扑簌簌的打湿了梨花面,梁声道:“姑娘,勿要自责,我如今已是看开了,断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如今,我想着只有这一个方法来与我报仇雪恨了,还烦请姑娘把老妈妈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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