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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不平和
作者：困饿
文案：
弟弟喜欢哥哥被发现的故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遣，季咸 ┃ 配角： ┃ 其它：
☆、一
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刚忙完工作，有点不耐烦的意思，她说：“这活别干了，辞职，回家。”
我脑袋一懵，先前的伪装不听我使唤全崩塌了——什么妈我不累、我一切都好、我很想你、爸最近身体好吗这些话到嘴边，反而演不下去，问不出口，剩下真正的为什么。
我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为什么。
妈的声音听起来紧绷着，不知是心虚还是生气，只说：“你弟弟想你了，他要高考，你回去管管他，他最近状态不好。”
“那我和公司请假一周。”我退步说。
妈顿时就有些激动，“我是要你辞职，等你弟弟安心高考完了，你再回来找工作，我们不拦你。”
说来好笑，当初要我走的是他们，要我回来的也是他们，只是因为季遣要高考，而那会儿我和家里闹翻的时候也是个高三生，被迫地选择了遥远的北方，离家万里，感觉自己的世界突然就颠倒了黑白，也不知道要怪谁。
我挂了电话，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当天就上了飞机。
心里郁卒的很，光是半睡半醒间胸口上都闷得像压了块石头，而我此时已经不敢想些多余的，只盼望一切都好。
等我终于睡着，明明什么都没想，却梦到了季遣。
我在梦里哭着说对不起，季遣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目光凛冽，握着我的手不断收紧，压低声线说：“不要对不起。”
他这声音听着低沉，眼睛也深得像潭湖水，平静无波，而我醒悟地想要摆脱。
我说：“本来就不用我说对不起，错的又不是我。”
我的恍然大悟并没有换来季遣的不置可否，他只是抱紧我，爸妈回来看到这一幕反而冲我哭闹，我被吵得不堪忍受，季遣就像是什么也听不见，抱着我，脸埋在我肩膀处，叫我哥哥。
那时我已经有一个月没去学校上课了，虽然我学习不好也没少逃课，可发生了这种事情我宁愿逃走，学校对我来说都是个天堂。
季遣的一声声哥哥让我觉得倍感煎熬，等我醒过来了，好像还在我耳边不停地呼唤。
我不知道才初一的季遣为什么会喜欢我，明明都是小孩子年龄，哪来那么多爱恨纠葛，我拎不清，爸妈也拎不清。
现在他已经高三了，也不知道想明白没有。
我叹了口气，左不过我只回去一星期，熬熬就过去了。
☆、二
真正见到妈本人的时候，她并没有像电话里那般刻意，她的眼睛里表露出关切，望着我一动不动的，但就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而爸也是真的老了，身体不好，精气神都好像被掏空了。
我望了一圈周围，没有看到季遣，妈似乎知道我在疑惑什么，她说：“季遣给你买酱醋排骨去了，你最喜欢吃的。”
我哦了一声，就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自顾自地看着新闻。
家里的摆设都没怎么变，只是我的房间被季遣占了，季遣的那间却空着，玩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才听到门铃，妈在厨房忙活，爸腿脚不好，我只能硬着头皮去开门。
季遣手里拎着排骨，看着我，神色淡淡的。
他说：“哥。”
我点了点头，就像寻常人家的兄弟那样，接过他手中的排骨去了厨房，期间他的手蹭到我的手时，我居然不自觉抖了一抖，朝他尴尬地笑了笑。
看起来果然一切都好。
我重新坐回沙发，季遣的目光随着我，我示意他就坐在我边上，爸看着我们，我被他看的不由得心惊，倒是季遣自然而然地就坐了。
我问：“这些年好吗？”
他说：“好。”听不出什么情绪。
妈说他状态不好，我却看不大出来，他一见我就炯炯有神的。
我又问：“学习怎么样？高三了，妈叫我管你，我都不敢管，你自己知道就好，毕竟你聪明，不像我。”
爸在一旁似乎松了口气，将视线转回到电视上。
我装的自在，其实拘谨得快要发疯，季遣皱了皱眉，说：“还行。”然后接着补充，“哥，我就想你了，不光是我，爸妈都想你。”
此刻我有些紧张，季遣发现了，去厨房帮妈的忙。
他那句“不光是我”让我暗自猜测他是在掩饰什么，爸见我忧虑，反而道：“你弟弟长大了，再也不是小孩子心性，当初也就是闹着玩的。季咸，我和你妈就是想让你回来定下来，家里都好了，你也不需要再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毕竟还是咱们南方好，你说对吗？”
我看着他苍老的脸埋怨不了，对他话里的种种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如果这话是凉白开，喝了可能会肚子疼，倒也不是大事，喝了就喝了，可我就是喝不下去。
他是想告诉我，季遣当初喜欢我就是还小不懂事，让我放下。
我苦笑，摇了摇头，没说对不对，没说放不放的下。
对季遣我是心软的，他是我弟弟，我不需要他们指点我。
饭桌从小圆桌换成了方形餐桌，妈和爸坐在我和季遣对面。
酱醋排骨摆在我正前方，其余的菜都是我高三时吃过的，类似于当归鸡汤之流的补菜，整场饭到一半，大家都静默不语的。
我摸出手机和几个同事聊天，妈见了，问我：“是女朋友吗？”
另外两人的眼睛也望了过来，我收了手机，说：“不是。”
大家好似要将沉默进行到底，我扑了几口饭，想了想，说：“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毕业就分了，我现在也才二十出头，不急。”
爸马上插嘴道：“说不急也是急的，反正你都回来了，正好谈个本地的有个照应。”
我嗯了一声，没将我其实没辞职的事说出来。
季遣的反应也很平常，他问：“哥，你要不要去相亲试试？”
妈马上就乐了，“我的大儿子用得着相亲？这皮相好的，他就用不着去菜市场挑菜似的选姑娘，我说哎，现在的姑娘可肤浅了，就看脸。”
爸跟着附和，季遣也是的，笑得停不下来，一派轻松的景象。
吃过饭，天色暗了。
我不好意思回到自己房间睡觉，强撑着睡意在客厅里，季遣在书房写作业。
妈大概这时才体会到我的不自在来，过来问我：“我把你弟房间收拾了给你睡？你走了之后你弟偏说你房间风水好要搬过去，我看风水都那样，我去收拾收拾，你说行吗？”
我不由得直说好，季遣出来了，见妈去了他曾经的房间里，见状问了问，妈回了，季遣突然就发起火来，说：“妈，你是不是不信我？”
爸听到动静跟着过去了，我也不好意思置身事外，房间里落了灰尘，一看就是好久不住人了，门锁都生了锈，可能先前就是锁住门眼不见为净的。
这么一看一时半会儿的也收拾不出来。
季遣字字珠玑，“你是不是还怀疑我对哥有什么别的感情！我都说了我那时才多大，现在我成年了，我知道哥就是哥，没别的想法，你让哥和我一起睡。”
妈站在那里，爸走到她边上，我就在房门口，好半天才说：“季遣说的没错，也挺晚的了，和着明天我自己收拾，妈你就去休息吧。”
“那就先这样。”爸安慰道。
妈浑身有些不住地颤抖，最后回归平静，和爸出去了。
季遣望了望我，眼里一片晦暗不明，我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说：“你去写作业，我先去睡了啊，记得别太晚，写不完可以抄，哥以前就这德性，其实影响不大。”
季遣点头。
刚才的压抑一瞬间飘散个干净，我也没多想就洗干净上了床。
这个家到底不比以前了，只要稍微拾点柴火，这柴火就能自燃，每个人都不会好过，也只有我走了，他们才能真正舒坦。
只是季遣对我真的没想法了吗？
他在餐桌上云淡风轻的，见了我也没激动，在刚才却突然着火了，整个人泛着一股子戾气，就像那会儿他说喜欢我，看着我也是这股子戾气。
☆、三
这样一来我当然是睡不着的，季遣去了书房不到半小时就回来了，我摸索着想要开灯，准备和他聊一聊，手刚摸到墙上就被季遣拉了回来。
他在黑夜里好像能看清我，我却一点也不能看清他。
他问：“哥，你是不是恨我？”
我忙说没有，拉开被子让他进来，匆忙间碰到他的脸，发现竟然是湿的，他侧对着我，说：“我想你。”
我不可能回一句“我也想你”，哪怕这在亲人间是正常的，只说：“我知道，你今天刚讲过。”
他听后突然就开始傻笑了一会儿，停下后声音又很平淡，“我想你，和爸妈没关系。”
我霎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装死又不太可能，只好催促他快些睡觉。
果然思虑太多醒来就会头疼，并且时间已经不早了，快要十点。
没人来叫醒我，就这么让我昏睡着，我刷好牙后爸才关心地问我要不要吃早餐，我当然拒绝，爸就不开心了，妈跟着也是一通劝，就跟我不吃早餐是犯了天大的罪似的，弄得我盛情难却只好吃了。
妈给我热馒头，爸问：“睡得好不好？”
我说：“睡得不好就不会这么迟才起来了。”
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心里热腾腾的。
吃过后我去了季遣的房间，发现妈已经给我收拾好了，我将行李箱搬了进去，就坐在床上发呆，这里和我的房间长得差不多，以前季遣就惯不爱睡的，没想到我走了就直接搬到我那儿去了，真不知道在他眼里有什么差别。
妈很细心，在窗台上摆了植物。
这时爸过来找我说话了，他说：“昨天当着你弟的面，实在太匆忙，我就没提。”
我见他腿脚不便，忙扶着他坐好，才问：“什么？”
爸犹豫了一下，说：“你弟有个男朋友，快半年了。”接着看了看我，继续道：“他说自己是个同性恋，对你的感觉是误把兄弟情当做别的了，本来我们普通人家是断不会接受什么同性恋的，但是看他那样子，我们不好说他。他肯定也知道我们的态度，熬了这么些年，前几天才突然坦白，让我们把你叫回来，说自己错了，对不起你。”
我一时心里五味杂陈，什么酸甜苦辣都过了一遍，还强迫自己冷静。
爸说：“我们还是想劝劝他，他对你是真心亏欠，你说什么他一定会听一点的，再不济也没什么，最差的情况也经历过了，总不能更差，实在不行就让他高三把心收一收，以后的事以后说。”
我应了。爸也不多看我，他一看我，眼里就都是歉意，和我说话的时候也是掠过我的脸望向后方。
我又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想着季遣到底像谁，既不像爸，也不像妈，更不可能像我，人群里面千千万，我再没遇到个和他一样奇怪的。
结果中午了，我没找季遣谈心，季遣倒把男朋友领回家了。
妈和爸淡定得不行，我也不好惊讶，我让了位置，季遣就和小男友坐爸妈对面了，我自己循着拿了椅子独自坐一边。
他说：“哥，你回来了，我把我男朋友带回来给你看一看。”
那男生长得眉清目秀的，确实是个好胚子，我说了句挺好，男生就害羞了，妈就像对待客人一样对他，丝毫不见外地给他夹菜，装得一手好糊涂。
爸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毕竟一切都拜托给我了。
男生的眼睛直溜溜地看着我，季遣宠溺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看谁呢，你只能看我。”
一顿饭下来光顾着看他们打情骂俏了，我也没说上话，季遣吃完了，说是要和男朋友逛一逛消食，就走了。
妈整理饭桌，拿抹布擦的不像桌子，好像是季遣。
“离经叛道。”她小声咕哝，但从另一方面看，她轻松了不少，整个人没有当时发现季遣喜欢我时凝重的感觉。
我觉得季遣这么做就是要让爸妈放心，而爸妈也确实放了心。
但季遣心里到底在琢磨什么，我不敢下定论。
☆、四
下午我就出去透气，接下去的几天也都是如此，能不待在家里就不待，到第四天，学长打电话给催我回去，我在这儿闲着却不自在，季遣的事照爸的逻辑劝不通就算了，总归不能拿他怎么着，拖拉了这么几天，该办就办了，我也好走。
于是这天晚上我去书房找季遣，见他居然没在写作业，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我一去，他就放下了，喊了一声哥，我不好磨蹭，越磨蹭越不好说，立马开门见山道：“爸要我劝你收收心。”
季遣明白我在说什么，盯着我看，我并不能坦然地面对他，心里开始发慌，甚至害怕他又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地做出些什么来，好让这几天的平和被打破，终于，他问：“我的心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想了想，说：“爸这收心的意思是指你交男朋友的事，你的心在哪儿无所谓，只要你把小男友的心放一放，等高考完他们也管不到你了。”
季遣似乎是听进去了，说：“哥都这么说了，我就和他分了也没什么，我把心实打实地给收紧了，好让你们安心。”
我唔了一声，不由感慨年纪上去了就是好，面对他的潜台词也能表现得波澜不惊，心里的那点波涛汹涌没拿上台面就什么都不算。
光是这几天下来，我想开了些，无论季遣对我是什么感情，只要他愿意像现在这样隐藏，我也乐得装傻。
我刚要功成身退，把门拉开，季遣突然说：“你走了之后，他们认定我病了，带我去看医生，医生看不出来，他们就说我受诅咒了。”
见状我和上门，生怕动静打搅到爸妈，回过头去看他。
季遣说：“可能我真是鬼迷心窍了，一直执迷不悟，我每天都在想哥，有一天突然想清楚了，才发现站在哥的角度是有多难受。”
我一愣，他就走到我身边来了，书房的灯本就亮堂得有些刺眼，他过来帮我压了许多，四周都暗了。
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害怕他还要说什么，他只是握住了我的手，并不用力，虚虚地握着，我只要随便一甩手就能挣开，我却忘了动。
我强迫自己淡定后，才说：“爸妈那个时代的人难免封建主义，要他们接受是不可能的，如果说你没有错，我没有错，那他们也不可能错。季遣，你现在想清楚了就很好，哥希望你好，你……”
我胡乱地说着，到最后呛词了，装作意味深长的留白，不往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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