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挑起眉,"......你是想打架吗?" 刚一开学,就有人愿意给我练拳,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喂!才刚新学期第一天呢!"对方死皮赖脸地朝我笑,"我叫康技安,喜欢的食物是牛肉,想跟你交个朋友。" "技安?"我挑衅,对他自以为交游广阔的样子很感冒。 像阿慎和我,都是那种一般不会主动去交朋友的类型,我还好一点,阿慎的话,就根本是没有朋友了。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变的不再那麽拘谨了? "不是那个技安啦!"他拔高的声音把我又拉了回去。 "那你的人生一定从小学开始就一片黑暗喽?" 这回换我有心情调侃他。 "也没有啦!我的性格还算不错......" "一开学就揶揄邻座,算是性格好的吗?" "哇哇哇!"他夸张地大叫,"原来你还有一张毒嘴啊?!" "谢谢夸奖!"这个聒噪的小子的反应还真是有趣。 "喂,迟宣弥,像你这样的人怎麽会考一中的......" 及时响起的"四季歌"打断了他烦人的问话,看到从门口抱著一叠讲义进来的老师,我撇过头,不再理会那个小子。 家中没有了阿慎,一切变的失序了起来。 没几天就堆高的泡面盒子,嘲笑地发著高傲的霉;床底下是堆积吓人地步的待洗衣物,正发出令人担忧的味道(其实我还不算无耻,一个星期来帮我打扫一次的姐姐,我死也没把我的脏衣服交给他洗,不知道为什麽,以前交给阿慎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感到尴尬。);另外还有光天化日就大摇大摆地在室内穿行的肥蟑螂。我的心情也很无奈...... 我这才了解到拥有一个有洁癖的室友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 "迟宣弥!你是打定主意要过你的大少爷生活了吗?阿慎不在,你就不能成熟一点吗?" 我不知道为什麽老姐老是要在我的面前提阿慎的名字。这几天她好像吃了火药,所谓结婚症候群的症状基本上都表现出来了。 前不久,老姐的那位蠢阿那达终於向老姐求婚。明明是哈的要死的老姐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偏要给他矜持一下。 "哎呀,人家还那麽年轻的说,现在谈婚论嫁还太早了啦!" 原来不管是小老鼠还是喷火龙,人本来就是虚伪的动物啊?连向来大而化之,少根筋的老姐都是会说出这麽有档次的话的啊!这个世界真是不可思议啊! 听了老姐这翻扭捏的话,没什麽智慧的男方苦哈哈著脸只有转身走人。然後害的老姐现在成天窝在我这里。不过既然她愿意当菲佣,我也乐的轻松。 "不会要我追上去说‘我刚刚是逗著你玩'的吧?那多失面子啊!人家好歹也是女孩子耶!" 老姐一边收拾著我的房间,一边像个老太婆一样唠叨著。 "你不要走!求你娶我吧!" 其实这种台词很适合老姐啊!就是她好像一直固执地以为自己是淑女,没有自知之明。 "真是没有出息!所以阿弥,你以後可要给我争气一点。有喜欢的人绝对绝对不能婆婆妈妈,一定要死缠烂打直到他答应你为止,知道了吗?" 这关我什麽事啊!喜欢的人?我最近好像没力气去喜欢谁谁谁啊! 中考前,因为努力学习而冷落了女朋友,现在卫天晴他乡求学,所以这段感情就无疾而终。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反正我到现在脑子还是一片混乱。 "喂,老姐,你的意思是想要姐夫对你死缠烂打吗?" "迟宣弥!这个月的零用钱你别想拿到手了!" 开学的第六个星期上,也就是1998年的10月5日,我收到了来自阿慎的第一封信。基本上有写跟没写也差不多的一封信。 谈到了住宿环境,食堂夥食,还有学习氛围之类的,没有用的废话写了洋洋洒洒的满满两大张信纸。 唯一让我注意到的是他说起了他的同桌。那个叫颜竟的家夥对谁都很温柔,有时候笑容跟我很像。 "呕──我的笑容很温柔吗?真是见鬼了!" [不过我总觉得他好像很寂寞,现在我正在努力地想跟他成为朋友,可是虽然对人温柔,颜竟却从来没有主动跟谁说话,即使是回答,他也总是很沈默] 想跟人交朋友?那个对什麽事都冷冷淡淡又有些软弱的阿慎?呕──吐死了! "哇!看了让人好想吐哦!"姐姐在我旁边聒噪,"迟宣弥竟然在写信?孔雀东南飞──天下大乱啦啊?" 欠扁!欠扁透了!"不写了不写了!" 我抓起信纸揉成一团。哼!我才没在做那麽娘娘腔的行为呢! "喂!死小子,开开玩笑嘛!......你写信给阿慎啊?" "要你管啊?多事!" "你写信给他的时候,别忘了说雪漫姐也好想他,想的都快跑去看他啦!" 鬼扯!这几天尽叨念"哎呀!那个猪头竟然连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了。求婚不成仁义在嘛!他不会想趁机蹬掉我吧?我的青春可都是浪费在他的身上了的啊!"的三八女人也不知道是谁喔! 所以我是不会告诉她他那个猪头男朋友打过来的电话被我接过很多次的事的。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不是你不想要便可以不要的,悲惨的自我催眠也是。 明明还只有16岁,我的心境却开始苍老。 我变的安份守己,深居简出,搁掉电话,周末看通宵从店里租来的碟片。 接著开始做诡异的关於阿慎的梦。 在漫无边际的草原上,他一直一直跑,然後我一直一直追。 然後是早晨了,我还是没有追到他。 第二天是我跑给他追,我没命地跑过高山大川,有时候,那感觉好像已经跑遍了全中国。 也有时候,阿慎会叫著我的名字喊:"混蛋!你这个大混蛋!"。 有时候,跑著跑著,我会突然掉进了某个悬崖,然後梦就醒了。 第三天,还是一样,也许是我追他,也许是他追我,但是没有一次是追到过的。 总之,梦境总是很混乱,两个人一直在跑。跑到我醒来後还觉得那份疲累是真实的。 诡异的是,我的田径果然是变厉害了,学校里的运动会无论长短跑都拿奖,个子也开始突然长高,高一即将结束时,突破了185公分。 突然开始受到女孩子的欢迎,这种感觉很奇怪。 我的爱美期在初中时就已经过了,那个时候,总是没完没了地为衣服发型烦恼,为单眼皮厚嘴唇沮丧。
可是现在却突然变的不再那麽重要了。 我分不清什麽对目前的我来说是重要的,变的有些麻木。 然後意外的收获是因为没事就猛K书而成绩突飞猛进,升到第三学期,竟成了学校里的秀才。 若不是因为爱著你/11/取代 (11)取代 阿慎仍是继续来信。语言变的开朗。而且好像有了不少的朋友,尤其是之前提到的颜竟,更是三翻几次地说起,看来有了死党。 记得那个下著大雨的晚上,我为了找他而翻了他的备忘录。里面连猫猫狗狗的名字都没有的事,让我楞在那里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就觉得事情怎麽已经那麽遥远拉啊? 反观我,虽然周围被叽叽喳喳地围著,可是又好像布下了结界。最近王祖贤的那首新歌倒是可以用来形容我,在喧闹的城市中"与世隔绝"。 怎麽心境会突然变的那麽苍老了呢?──好像以前的阿慎。 我竟然不知不觉地代替他活著了。 正像有人说的,好朋友一旦分开,就会下意识地把自己当成对方。 我不会也正在那样做吧? 那麽阿慎呢?他有没有为了我活著? 当我发现自己正那样期待著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又做了傻事了。 我和阿慎真的曾分享过什麽甜蜜吗?这个答案我却一时无法回答。 所以,不管写过多少信打过多少电话,一切总是蒙著一层雾,不知道怎麽撕开那层见鬼的迷彰。 一边微笑的对我说原谅,一边远远地离开我。 而我们为对方活著...... 不管怎麽想,那都一定是个昏了头的幻觉。 ** * 千喜年的寒假,老姐兴冲冲地跑来问我。 "阿慎呢?阿慎要回来过年吗?" "天知道!他现在活得可滋味著呢!"我装做不甚关心地回答。 "根本是想跟我们撇清关系。亏的老姐你还总是死巴巴地惦著他!" "阿慎不是这种人!......依我看,一定是你这个小鬼背著我欺负他了!" 几十年前的事了!就是还有人会斤斤计较。 "他离的这麽远,我怎麽欺负他啊!迟雪漫,你不要还把我当小孩好不好?" "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啊!阿弥。" 迟雪漫说的一脸母性的光辉。 "大姐,你还没出阁,说话不要这麽老气横秋的好不好?" "你别给我想逃!"那个女人突然变脸,抓住我的领口,恶狠狠地说。 这麽粗鲁的女人,竟然有男人愿意被她套牢,肯定对方是个被虐狂。 "你去把阿慎给我抓回来过年!" 最後西太後这样命令。 於是我乖乖领旨,证明自己也跟被虐狂相去不远。 我不甘不愿地乘了两个锺头的车跑到L市(府城所在的城市),一路上吐了个七荤八素。 我这辈子跟车子犯冲,小时侯就被算命的预言过要死於车祸。虽然全家都认为纯属无稽之谈,但我天生排斥坐车却是铁铮铮的事实。 这一回,为了这个乐不思蜀的臭阿慎,我竟然冒著"生命危险"去找他,想起来就有够给他呕个七八回的! 呕──!又开始啦~~~~~~~~~ 真是傻的跟两年前一样。 我早就知道,那个家夥再怎麽离开,阴影也不会在我的心中消失。 事实上,在你生命中曾出现过的人,再短暂也会影响你的一生。 呕────!!我真是越来越有思想者般的人生哲学啦~~~~~~ 那是个门户不严的学校,我大摇大摆就从正门进去也没有人拦住我。 之後却发现不是门户的问题,偌大一个校园人迹寥寥,尤其是宿舍,早已经清空了的样子。 於是我只有折回传达室询问。 老头用蜥蜴般的目光盯著我看。 趁鸡皮疙瘩还没起来,我急忙掏出身份证给他看,证明自己是曲毕慎的养兄。 说到身份,这倒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跟他还有这一层关系。 感觉有点奇怪,因为阿慎从来都不会叫我的父母"爸爸妈妈",他总是叫"你爸妈"或者是"伯父伯母"。 他开始翻著一个什麽名册,我则站在一边穷紧张。 我这麽做该不会给阿慎添什麽麻烦吧? 可是回头又想,我八成是晕车晕迷糊了。 现在到底是谁给谁添麻烦不是明摆著的事吗? "这里。"推了推老花镜,老头指著上面的一个地址说,"曲毕慎这个学期改成了同校生。是他父亲给他办的手续,你是他养兄,你怎麽不知道啊?" 废话,如果知道还用问你? "真的在这里可以找到他吗?"我变的有些婆妈地再次确认。因为阿慎那家夥连提都没有提过他找到他老爹的事。 不会是跟我要找的阿慎不是同一个人吧? "你去找找看先不就得了!" 老头显的有些不耐烦。 我开始犹豫此行的正确性。 为了老姐的一句话,我就急乎乎傻楞楞地跑来究竟有没有这个必要? 因为胃里还有些抽搐的残像,走出传达室,我就著垃圾筒便又开始往死里呕吐。 "你没事吧?" 顺著一个温和的声音,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张面巾纸。 因为熟悉的嗓音,我霍地抬起头来。 对方也吓了一跳。 "阿弥?!" 被他看到狼狈的一幕了!我可以肯定我的脸色比刚刚更加苍白。 "你长的好高,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他呐呐地说。 "你怎麽在这里?刚刚那个老头说你现在不住校了不是吗?" "......我有在寒假的辅导班。因为要参加四月份的物理竞赛......" 物理竞赛?难怪。他向来就是扮猪吃象的类型。 一言不发地加入学生会,现在又一言不发地参加什麽物理竞赛。 "你呢?怎麽过来了?......你不是讨厌坐车的吗?......你吐的都冒冷汗了............" "又不是我愿意的!是老姐死活非要我过来找你回去过年的!" "是雪漫姐要你来的啊?......可是,"他面色不豫地说。 "你还可是什麽啊?管他什麽物理竞赛啊?跟我回家,别让我不好交代啊!" "哦。好吧!再等我一下就好。" 真是麻烦! 我不爽的大口呼吸著。 他真的是变了好多。身上穿的是美特斯.邦威,手机也是诺基亚的最新款式......他不会就要变回那个住大房子的慎了吧?我站在一边阴沈著脸打量他。 "好了!"收好电话,他朝我咧开了嘴。 "哼!"我受不了他笑的一脸低智商的样子,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阿弥!"他追上来,"你的肚子还难受吗?" "那是我家的事,用不著你来鸡婆!你只要乖乖跟我回去就对了!" "真是的!你这种臭屁的性格什麽时候才会改呢?根本就不会询问别人的意思嘛!" "你又不是别人!" 我脱口而出。 "啊?" 为什麽听到这句话的阿慎会露出那种甜蜜的表情。 我突然觉得相当尴尬。 觉得我不排斥他而在得意吗? 白痴!你现在这种样子我更加讨厌了! 而且我不是把你当家人看才说这种话的啊!我在心里别扭地想。 "你别乱误会!我这麽说是看在我们曾发生关系上。" 我似乎故意强调最末几个字,而听到这句话的阿慎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哦。我知道了。"他低下头。 "可是你有必要在这种地方大声说出来吗?" "有什麽不能说的?有发生就是有发生,难道你想回避吗?太卑鄙啦!" 其实我本来也有在後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一听到他用那种语气讲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的忍不住恶毒地反驳回去。 "我没有回避啊!......" 说完,他显得不知所措,於是突然就调头往公车站牌的反方向走。 我当时来不及思考。只是扯住他的胳臂将他摁到学校的围墙上。 突然就那样做了。 望著他有些桀骜不驯的脸,我忘了想说的所有威胁的语言,却用两人都没有心理准备的方式解决一切。 我用力地吻了他,在路人稀少的马路旁。 直到我主动停了下来,从惊讶中回过神的阿慎才眨了眨睫毛,撇过头冷淡地推开了我。 我看著他面无表情的脸,只想著大口呼吸。 他留在我嘴里的气味逼的我快要窒息。 冬天寒冷的空气在我们两人的嘴边结上浓浓的白色水雾。 若不是因为爱著你/12/我喜欢你 (12)我喜欢你 靠了一会儿的墙,他突然建议我去他那里。 我不知所以然地盯著他看,多年来我还是不太了解他究竟在想什麽。 哪有人会建议一个刚刚强行吻了自己的人去家里的! 即使我对他称不上有遐想,可是刚刚只是通过嘴唇接触,我的身体对他有反应我却没办法否认。他那样做不是无疑於引狼入室吗?虽然说自己是狼太过分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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