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待会放学我请你吃饭好不好？蓝晔忐忑地看着萧绀继续补充道，我知道学校旁边新开的一家自助麻辣烫哦，超级好吃，而且也不贵。”
萧绀看着蓝晔满怀期待的双眼，原本打算拒绝的他第一次松口说了一个：“好。”
蓝晔眨眨眼，笑眯眯地拉着萧绀说，说好了：“不许反悔。”
萧绀低头扫了一眼蓝晔亲密的姿势，低声“恩”了一句。
蓝晔说的这家火锅店是在离学校不远的居民区里的一家小店，此刻天色已黑，小店的门口挂着一盏钨丝灯，暖黄色的灯光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给人一丝暖意。这家小店不大，就容得下四张桌子，门口放着灶台，散发香料的辛辣味，勾人食欲。若不是熟悉这一带的人，基本都不会发现这家小店的存在。坐在门口烤火的约莫四十多岁的老板娘看见客人上门，连忙起身热情招呼。两人选了靠里面的位置。
因为萧绀说不能吃辣，蓝晔点了一个鸳鸯锅，他可是无辣不欢。在等锅底的空隙，屋外忽然飘起了小雪，但不一会小雪就成了鹅毛大雪。雪花飘到台阶上，不一会儿就融化了。搁在门口的火盆里的煤炭烧得正旺，偶尔传来噼里啪啦地炸响。
桌上的汤锅冒着阵阵热气，蓝晔吃得满脸通红，却依然停不了口。反观萧绀就正常多了，他基本没碰一点辣椒，但也吃了不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蓝晔明明辣得受不了，却一直吃不停的样子，就觉得有趣，连带着眼前的食物也变得让人垂涎起来。
蓝晔一副感动到快要哭的样子，边吃边说：“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麻辣烫了。”
一旁的老板娘听了，嬉笑眉开道：“这可是我姥姥那一辈传下来的方子，跟外面的可不一样。你看那锅底里面不止有香料，还有很多中药食材，有很多功效哩。”
蓝晔连连点头说：“老板娘，再拿一瓶可乐。”
“好嘞，你们等会啊，我去隔壁买。”
蓝晔擦擦嘴，喝掉了最后一杯可乐。他看到萧绀的可乐基本都没动，忍不住问道：“你都辣成这样了，你怎么都面不改色。“
“我没吃辣。“萧绀说。
“哦，对哦。“蓝晔恍然大悟，但眼睛一直瞄着萧绀的那瓶可乐，嘴里不停哈气：”好辣好辣。”
萧绀默默地把自己的可乐推给了蓝晔。
心思被人看出来，蓝晔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此刻脸颊绯红，连嘴唇都是红肿的，哪还看得出来那么点羞涩。
蓝晔捂着酡红的脸颊，对萧绀说道：“不好意思，我实在太辣了，待会那瓶给你好了。”
“没关系，你喝吧。”萧绀表示完全不介意，还顺手把纸巾递给蓝晔。
“你吃吧，还有好多呢。”蓝晔嘿嘿笑着，把自己喜欢吃的都夹到萧绀的碗里。
“跟你说哦，其实今天是我生日，每年我生日都在寒假，我还以为今年又要一个人过了，没想到刚好卡在考试最后一天。”蓝晔说着又笑起来，黑白分明的双眼在灯光下泛着明亮的光彩。
萧绀一愣，他看着蓝晔，过了一会儿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蓝晔捂着滚烫的脸颊，瞄了一眼神色柔和的萧绀回了一句：“谢谢。”说完又抑制不住唇边的笑容。感觉自己好傻啊。
这一个生日蓝晔吃得心满意足。
走出狭窄的弄堂时，萧绀让蓝晔等他一下，蓝晔点点头，站在遮雨棚下等他。只见萧绀迈着长腿，小跑到不远处的蛋糕。
蓝晔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萧绀提着一个小盒子走到他面前说，生日礼物。
蓝晔的心扑扑直跳，除了爸妈，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眼眶忽然发酸，蓝晔低着拉着萧绀的袖子说：“谢谢。”
听出蓝晔声音里的低哑，萧绀有些不知所措。他站在原地，任蓝晔拉着他，沉默不语。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蓝晔忽然问。
萧绀顿了一下回答：“早就过了。”
蓝晔眨眨眼，抬起头，眼睛还有些湿润地看着萧绀问：“你也是二月的？”
“不，一月的。”萧绀说，有点不情愿地样子。
蓝晔坚持要问清楚：“那是几号？”
萧绀皱眉，过了一会还是告诉了蓝晔：“13号。”
“我要是早点问你就好了。”蓝晔自言自语道，末了还不等萧绀开口就说，“那你等我一下。”
不过几分钟，蓝晔也买了一个相同的蛋糕跑回来。
“这个是补给你的，虽然晚了，但是还是要说一声，生日快乐。”蓝晔脸上洋溢着笑容。
萧绀看着蓝晔脸上灿烂的笑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接过蛋糕，抬手揉乱了蓝晔的头发，闷闷地吐出一句：“谢谢。”
“嘿嘿——啊！公交车来了，快点！”蓝晔抓住萧绀的手连忙朝公交站跑去。
蓝晔的手心很温暖，萧绀想，眼前浮现起蓝晔的笑容，没心没肺的，开心爽朗的，害羞不安的，尴尬窘迫的，居然都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痕迹。
萧绀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蓝晔呼哧呼哧奔跑的样子。第一次他发现有人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小块位置。像是在一望无际的荒漠里忽然裂开一条小小的缝隙里长出了一朵娇嫩的绿芽。
萧绀忽然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
7
早上蓝晔醒来后才发现萧绀早就不在房间里了，想到昨天自己酒后失态，蓝晔就有些烦躁。他这几天维持的云淡风轻的样子，因为一时嘴快就这么前功尽弃了。他干嘛那么沉不住气。不但没得到回答，反倒显得他心胸狭窄。
蓝晔郁闷地收拾好行李，这才发现萧绀的东西放在床边还没有拿走。蓝晔坐在萧绀的床上，看着他的行李，一时无数思绪涌上心头，又是欢喜又是忧愁，不知道自己该对那人怎么办。在这一点上，他真的是一点也没有长进呐。
蓝晔叹了口气，正巧门外忽然“嘀”了一声响，房门就被打开了。蓝晔抬起头，与萧绀对上视线。
下意识地，蓝晔就红了脸。他此刻正想到昨晚萧绀亲密的举动，不知道自己改怎么面对他，正六神无主的时候，正好看见让他心烦意乱的人。一下子像是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全被人发现了似得，羞窘起来。
萧绀推门进来，提起了自己的行李，像是并没注意到蓝晔的尴尬，对他说道：“脚还疼吗？”
蓝晔蓦地红了脸，摇了摇头，半响没吐出一个字。
“你收拾好就可以下去了，我们半个小时之后就要离开。”
蓝晔点点头，见萧绀关上门离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心里烦乱的情绪反倒因此被打散，他也不想再去理会，心想还是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
回去的路上，蓝晔依旧负责开车。柯绫就坐在副驾驶，萧绀和德国人坐在后面，偶尔会聊几句。柯绫却是有点疲惫，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蓝晔把车里的音量调小，不知何时，后面也安静下来。蓝晔疑惑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只见Anton先生也靠着座位休息，另外两个德国人，一个在看手机，一个就安静的看窗外的风景。而萧绀的视线却正好落在蓝晔的身上，因此和蓝晔的视线不期而遇。
蓝晔心慌地避开视线，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晚萧绀舔舐自己脚上伤口时的情景，而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像一张缠绵的网，似乎要将他禁锢在他的目光中，让他无处可逃。心口微微发烫，蓝晔深深吸了一口气。
照例，蓝晔还是先将Anton等人送回酒店，柯绫跟随Anton一起。而蓝晔和萧绀还要赶回公司，处理更重要的事情。一路上萧绀就沉默地坐在后面，一句话也没说。蓝晔却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是，他和萧绀之间还能发生什么呢？
回到公司，陆言之召集各个高层管理人员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蓝晔和萧绀自然也在场。主要内容是为了下周一的合同签订仪式做好工作分配。一般来说，公司里遇到这种大型对外活动，蓝晔都是要参与其中的，但是这次，陆言之却点名蓝晔只需配合萧绀的工作就可以了。蓝晔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散会后，蓝晔向行政处预定了一间闲置的会议室，专门给萧绀用来翻译合同。翻译这种事情，蓝晔是帮不上忙的，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偶尔倒倒茶水之类的。
下午的光线正好洒进这间不大的会议室里，蓝晔坐在角落里，对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简单处理一些事物。另一旁的萧绀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似乎可以丝毫不受外界干扰。不过会议室里原本就很安静是了。
偶尔抬头蓝晔会抬头看看萧绀的进展情况，见桌上的杯子没有散发热气了，就轻声走了过去，又给他满上一杯温水。
期间，萧绀忽然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窗外的景色，神色却不轻松。蓝晔不动声色，静静观察。心里却在暗自担心，不知不道是不是遇上一些难题。
但没过一会，萧绀又回到自己位置上，进入常态了。蓝晔这才松了口气。
临近下班时，萧绀完成了合同的翻译，交给陆言之之后。蓝晔陪着他一起下楼，准备送他回酒店休息。
坐上车后，蓝晔发动引擎，抬头看了一眼后座，见萧绀靠在座椅上，揉着自己的眉心。蓝晔还是忍不住关心道：“你是想直接回酒店休息，还是先去吃晚饭？”
萧绀放下手，微皱着眉头说道：“先去吃饭吧。”
“恩。”蓝晔应了一声。转而开始思考该去哪里吃。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会，蓝晔最后确定了一个较为隐蔽的私人菜馆。
上了高架的时候，正好日影西斜，眼前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绚丽的金色中。在这光芒中，蓝晔看见后视镜里的萧绀也沐浴在其中，冷峻的面庞也柔和了不少，微微煽动眼帘的时候，似乎可以看到睫毛上倏忽落下的光芒。这样的画面，勾起了蓝晔脑海中似曾相识的记忆。
萧绀这样的男人，只需要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是一副泼墨山水画卷，那万水绕千山的澄澈流淌在他眼里，如同明镜，看透世俗人间。
到达目的地时，太阳已完全落下，天边的一抹云霞还透着一点红。依依不舍，还不愿消散。
两人进入店内，正如蓝晔所料，果然人不算多。蓝晔挑了二楼临窗的位置，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一片湖泊，因为进入冬天，湖水里都是枯黄的荷叶。但在残灯月影下，倒是别有一番幽静的气味。
上菜的间隙，蓝晔问道：“下周一签完合同，你的工作应该就结束了吧。”
“恩。”萧绀喝了一口茶。
“要离开C城？”蓝晔试探。
“没有特殊情况，我周一就要回德国一趟。”
“这么快啊，我还以为你会多留几天。”蓝晔说，心里空落落的。
“这次回来太匆忙，很多东西都在那边，我要回去处理一下。何况……我在C城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
蓝晔听出了萧绀这句话的玄外之意，他摸摸自己的鼻尖，有些犹豫的问道：“你这么说是打算在C城住下来了？”
萧绀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孤零零的路灯矗立在池塘边，照耀着一小片地方。萧绀收回视线，看着蓝晔期待又忐忑的目光说道：“也该定下来了。”
这一顿饭，蓝晔吃的是悲喜交加。
期间两人又聊了几句房子的事后，蓝晔知道萧绀还没开始找。他考量了一下，想到萧绀对C城不熟，这样大海捞针很浪费精力，于是就把这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从菜馆出来，还要走一段路才到蓝晔停车的地方。蓝晔又问了萧绀对房子的要求。萧绀表示，他一个人就不需要太大，只要采光好，远离市区，环境比较安静就好。
蓝晔之前自己找房子，就研究过这一块。萧绀这么一说，他心里就有谱了。正想着那几个小区名呢。一旁的萧绀突然上前揪住了一个瘦高的男人，疾言厉色道：“把手机拿出来！”
蓝晔吓了一跳，赶紧摸自己的口袋，手机早已不翼而飞。
他赶紧上前问萧绀：“我手机没了，他偷的？”
扒手却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挣脱萧绀的钳制。
萧绀根本就不跟他废话，几招将那人的双手扭到背后，把他按在墙上不能动弹分毫，转而将自己手机递给蓝晔说：“报警。”
蓝晔点开屏幕，发现要输入密码。但他还没问，萧绀就说：“0211”
蓝晔连忙解锁，拨打了110。电话还没接通，这是不知从哪又冒出一个比蓝晔矮半个头的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这是不是你手机？”
蓝晔一脸不知所措地接过手机。被萧绀制服的扒手骂得更难听了。
萧绀也不说话，手上使了点劲，扒手立刻哀叫起来。
矮个子男人对萧绀说：“手机还你们了，这个人你们搞错了。”
蓝晔看着萧绀，不知道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戏。不少路人朝这投来好奇的视线。
这时电话通了，蓝晔下意识的就开始说自己被偷手机了，正准备告诉警察地址，矮个子男人就朝他靠近几步。蓝晔转个身快步道萧绀身边，大声说出了地址。
矮个子男人见情势不对，转身就跑了。
扒手又开始骂各种脏话。蓝晔觉得刺耳，忍不住皱眉道：“你不用再骂了，你们明显就是同伙，没必要在这里演戏。我已经报警了，警察说五分钟之内就到。你省点嘴皮子去跟警察解释吧。”
但是蓝晔的一番说辞并没有奏效，扒手男人朝蓝晔吐了一口痰，幸好蓝晔闪得快，躲开了。不过扒手就没那么幸运了，萧绀直接用力将扒手的手臂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森冷道：“把你嘴巴放干净点。”他的表情和声音冷到如同寒冬腊月里的风刃，让人畏惧。
蓝晔站在一旁，都感到一阵寒意。
扒手又只顾喊疼了。
很快警察就赶来了，而原本气焰嚣张的扒手却忽然成了哑巴，一句话也不说了。原来这个人是惯犯，警察一来就认出了他。
蓝晔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一个年轻点的警察，忍不住赞叹了一下萧绀的功夫。两人跟着警车一起回警局做笔录。路上，年轻的警察忍不住问道萧绀是怎么抓到扒手的。
萧绀说，他只是看到了而已。
走出警局，蓝晔还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只是吃一顿饭，居然去警局打了个转。不过还好没出什么事，要是对方是那种慌不择路的歹徒，说不定就没有今天这么顺利了。这么一想，原本无厘头的事情就让他觉得后怕了。
回到车上，蓝晔这才想起来萧绀的手机还在自己这里。他拿出手机转身递给后座的萧绀。刹那间，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串数字：0211，这是萧绀手机的密码，却也是蓝晔的生日。
蓝晔忽然把手放下来，怔忡地看着萧绀。昏暗的车厢里，萧绀神情依旧冷淡，蓝晔却从那双眼里，看到了如水的温柔。
蓝晔想起了昨晚的那一幕，还有自己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他咬着嘴唇，压下了心中恐惧又混乱的情绪，脆弱而犹疑地问道：“五年前，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8
走廊里一片喧哗，可蓝晔教室里却如同死水一样安静。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视线像是尖刀一样扫过台下的每一个学生，他转过身吸了一口气，再次转身看着自己的学生，声音威严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这次考试有哪些人作弊。要是现在站起来承认，我可以酌情处理，如果不，那就按照学校规章制度来，记大过一次。这可是会记录在你们的学生档案里面，是你们一辈子的污点。你们自己想清楚孰轻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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