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凯臣，老师要你到办公室去。」向来热心的班长如今竟以视我为毒蛇猛兽的眼光看著我。
「恶心！」不知道是谁突然爆出一句鄙视。
我握紧了拳头，一脸僵硬地走向办公室。
在明白发生了什麽事之後，四周的窃窃私语忽然清晰了起来。
「天啊！没想到我们学校竟然有这种人呢！」
「男人跟男人...真是变态！」
「他早就不是男人啦！搞不好他已经当了太监呢！」
「是人妖吧！」
我不想听，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听！不明白为什麽原本单纯的爱恋竟会被人说的如此不堪。
办公室里的吵杂程度丝毫不逊於教室，一瞬间，我真的好想就这麽消失在世界上，不想面对这即将到来的残酷。
「纪同学，这是怎麽一回事？」一脸严肃的导师冷冷地吐出质询。
我木然地摇头，我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啊！
「今天一大早林道祺的妈妈就到学校问了一些事情，同学之间也在不停传说......」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要如何措辞，「听说你和林道祺有超越友谊的关系。」他用的是肯定句。
「没有。」我当然不会蠢到去承认，这个世界向来就不需要真实。
老师像是抓到我的把柄似的说道：
「那这些照片是怎麽一回事？」
几张阴暗却不失清晰的照片在桌上散开，是我和道格在学校角落、或是无人的巷道里拥吻爱抚的照片。
铁证如山。「他真的够狠了。」杰斯不敢置信地说著，「而且算计的缜密令人叹服，他早就看穿你和道格个性上的弱点，针对这样挑拨你们，简直是玉石俱焚啊！」
「天真纯洁的爱情本来就不堪一击，更何况那时我们都还只是毫无谋生能力的高中生。」若是能恨，我该是恨他恨到最深处了吧！
「没想到他竟然还派人跟踪你们。」
「不。」我摇摇头，「照片不是他拍的。」
「怎麽会？」
「他聪明到根本就不会弄脏自己的手，借刀杀人之计也只不过是他耍的小手段罢了。」
杰斯终於恍然大悟，「我忘了道格还有个神经兮兮的妈。」
「还有一个无邪『蠢』真的妹妹。」我淡淡地接口说道。
杰斯微带心疼地说：
「那你一定恨死他了！」 我一定要杀了他！！
从那天起，我莫名其妙地被扣上淫荡下贱的人妖等罪名，在学校、在家中都毫无立足之地。
相较於林家财大势大，我只是一个出生於小康之家的普通人，可以想见的，所有的攻讦凌辱绝对都是冲著我来。家人的不谅解、邻居的白眼、同学的唾骂、老师的鄙视，若非赌上一身傲气，我是绝对撑不下去的。
然而，所有的一切最令我痛苦的就是无法得到恋人的支持，恋情曝光之後，我们始终见不到面，不安、绝望的心情只有他才能替我抚平。可是，在我接到道格最敬爱的大哥，也就是林洛祺的信时，所有痛苦的情绪全部爆发。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作的，想知道详情的话，你可以在礼拜五下午到我的公寓来找我。」
我像只气急败坏的熊般，闯进他在信义区的高级公寓。
「为什麽！？」一看到他的脸，我立刻不由分说地揍了他一拳。
他面不改色地去嘴角的血丝，从容不迫地关上大门。
「不为什麽。」
我听了，气的又轰了他一记，这次他接的密密实实。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是...但是道格好歹也是你亲弟弟，为什麽你要这麽对他！？」
他冷冷一嗤，「我六亲不认的性子你不是早就明白了吗？」
他知道...他知道我对他的想法？我心中一震。
他眼眸一深，顺势将我拉进怀中。
「就像你看穿了我，我也...看穿了你。」
「住手！」隐约意识到他的企图，我开始激烈地挣扎。
他轻易地制住我的双手，在我耳边吐出邪恶的低喃：
「你逃不掉了，凯！」
「不！」
话声方落，他连眼都没眨地将我的制服衬衫撕成两半，利用尚称完好的袖子将我的双手紧紧绑住，飞溅四射的扣子打的我脸颊生疼，望著他狰狞的俊容，我几乎要昏死在他的脚下。
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罔顾我的挣扎，他毫不怜惜地把我压在地板上，跪趴著的屈辱姿势，让我气的眼眶含泪。
「你这该死的混帐！」
他恍若未闻地扯下我的裤子，沾了些唾液就将手指插入我的体内。
「呜啊！」未经爱抚的後庭即使有唾液的润泽也还是十分紧窒，「混蛋！快把手指......呀啊！」他突如其来地增加手指，那瞬间被撑开的撕痛，让我差点就要向他跪地求饶。
我知道他要故意折磨我，他设下这些充满恶意的陷阱，为的就是要我屈服於他吗？以我高傲的自尊，连平常要我有所示弱的可能性就已经是微乎其微，更何况我现在对他根本是恨之入骨！
「很痛吗？」听见他嘲讽似的话语，我心中的怒火刹时全冲上了脑门，「可惜我等的太久，已经没有丝毫耐性了！」
「你这变态！我决不会向你屈服的！」他强横的作风完全激起了我深藏的烈性反骨。
「是吗？你还真的很倔啊！」他毫无笑意地笑著，硬是撑开洞口，一鼓作气地插入最深处。
即使早有了心理准备，我还是快要不能承受这种身体像是要裂成两半的剧痛，我只觉眼前一黑，在以为要陷入昏迷时，另一波锥心之痛又再度让我清醒过来。
我想死亡，也不过是如此吧！
整个周末，我就在他的身下任他摧残蹂躏，直到身与心都完全破碎。 「难怪你会恨他十年。」
「我一直到现都还恨著他。」
「真的吗？」杰斯轻笑，「但是你也同样无法自拔地迷恋著他吧！」
我懒懒地靠在他身上，轻描淡写地说，「因为所有爱我的人，都是努力地帮我建造外表坚硬的壳，殊不知外壳越是坚硬，内心就越是脆弱，每个人都看著我坚强的那一面，只有他，只有他要我脆弱污秽的那一面，然後紧紧捏在手里，将它拧碎。」
「很痛吧！」杰斯忽然伸手抚上我的胸口，「心中的脆弱被拧碎，一定是更痛的。」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宁愿让懂我的人捏碎，也不要让无知的人践踏。」如果，我终将被伤害，我希望那个伤我最深的人，会是他。
「我懂你的脆弱，但是我会帮你呵护它。」 强忍的快要支离破碎的痛苦，我回到了学校，只为了道格在事发之後，第一次与我定下的约会。
早上六点半，学校静得像是一座死城，我们约在全校最高的楼顶。
我看见魂牵梦萦的身影，连月以来的痛苦、委屈蓦地涌上心头，想飞奔到他怀里哭诉，却始终迈不开脚步地僵持著。
「你瘦了。」也变陌生了。
「对不起。」他静静地说出了我们三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这一切都是我哥搞出来的。」
我怔了怔，「我知道。」
「我想也是。」道格忽然抬起头来看著我。
「我累了。」他转过身去慢慢走向楼顶边缘的矮墙。「他爱你，对不对？」
我不明白他的语意，疑惑地问道：「你说什麽？」我慢慢地走向他。
他忽然一跃跳上了墙缘，「原谅我，凯。」他回头深深地凝视著我。
「等等，道格！」我心头一紧，几乎不能呼吸。
他望著我，留下了最後一滴泪。
「我已经不想再爱你了。」
「不...............」
他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眼前，丝毫不顾我的哭喊、哀求、痛楚，毅然决然、无心无情的舍弃了他最珍贵，而我最重视的生命。
也舍弃了我。
这，就是我的初恋。 「经过了这些事情之後你还能爱他？」杰斯疑惑地问，「你一直都是爱恨最为分明的人啊！」
我笑了笑，「我也不明白，我一直以为我会恨他一辈子的。」
「是因为他病情的关系吗？」
「或许吧！」我低头将最後一口牛奶喝完，「我花了十年才弄清楚，原来我对他真的是一见锺情。」
「啊？」杰斯讶异地望著我。
「林一眼就看穿了我，而道格在死前也看穿了我，没想到反而是我自己，笨了十年才看清楚。」
「不过，我想你就算提早十年明白自己的心，也会再花十年说服自己再爱上他。」杰斯伸手替我拿走杯子，很肯定地说著，「因为你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
我深深回望著他，蓦地噗哧一笑，「看来，你也很了解我嘛！」
「那你是不是可以不需要十年才能爱上我呢？」杰斯笑著打趣。
我垂下眼帘，不让他看清我的表情。
「我考虑考虑。」
「唉！」杰斯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就算林伤你至深，你还是愿意爱他，可见你爱他的程度比恨他的程度强上十倍。」
「我爱他......我真的很爱他。」我缓缓闭上眼，想忍住深刻痛楚所引发的呜咽。
「我相信...他也一定很爱你。」
「他爱我？」这句话像是开启我所有情绪的关键，「他爱我为什麽还要抛弃我？为什麽还要让我重新忆起十几年前的痛？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我最怕孤独，最害怕被抛弃的啊！」
杰斯温柔地拭去我不断滴落的泪，「但是你很明白他不是抛弃你，他已经为你奋战到最後一刻了啊！」
「我不要！我就是不要他走！」我像是个胡乱哭闹的孩子，一直任性地耍脾气，「他已经害我这麽痛苦、这麽难过，就是抛弃我！害我孤单一个人，这麽寂寞，就是他的错！我讨厌他！最讨厌他！我不要爱他了！」
杰斯低声安慰著我，将我紧紧搂入了怀中。
「我知道你很痛苦，你很寂寞，让我陪著你，好吗？」
我丝毫不理会杰斯深情的抚慰，只是一直任性的哭闹著。
「我不要！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他！我只要他啊...........」
杰斯无奈地握住我四处乱挥的拳头，「我知道......乖乖，我都知道.........」
「我爱他...我真的好爱他，我只要他陪著我，其他我什麽都不要！呜呜呜呜呜呜......我不要他走，我不要他走.........我不要他丢下我...............」
第一次，我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一般任意哭泣，也是第一次，将我心中一直流血不曾愈合的伤口，用泪水彻底的洗净。
我终於承认林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也终於，放开我一直紧握的手，让我的心自由。
「凯，你还记得我们交往有多久了吗？」
在一个灯光美、气氛佳的时候提出这种问题，怎麽想都有一种阴谋的味道。
「嗯嗯......好像也没很久啊！」我笑著装傻。
杰斯露出一抹容忍的笑，「今天，已经迈入第三年罗！」
「喔！真的吗？」继续装傻。原来今天是我们交往的纪念日啊！
「你该不会忘了吧！」
我连忙摇头，「我没忘，怎麽会忘呢！」早在一星期前就开始照三餐「提醒」我，想忘记都很难啊！
「那你不觉得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很适合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吗？」看他的嘴角已经泛起一丝奸笑，我的背脊不由自主地凉了起来。
「一点都不觉得！」我在心中呐喊著。
我勉强扯出笑容，「我觉得...我觉得我们已经很亲密了啊！」都让你「夜夜春宵」了，你还想怎样！？
杰斯「深情」地望著我，十分「温柔」地对我说：
「不，我希望我能每天早上醒来就看见你幸福的睡容。」
拜托！哪次不是闹钟叫醒我，我再叫醒你，想看我「幸福的睡容」，别说笑了！咦咦咦咦！等等！这家伙的意思该不会是.........
「你要同居？」
「对！」瞧他说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凯，我需要你。」
看他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我......
「好吧！」可恶！被他将到了！
「太好了！」喂喂！你的脸色变的也太快了一点吧！
只见他兴匆匆地冲到大门口，把门打开，拉进了一个棕色头发的蓝眼小鬼。
「进来吧！亚瑞克，这里以後就是你住的地方了！」
我眯起眼，「和颜悦色」地问：
「请问，这位是.........」
杰斯尴尬地僵在门边，吞吞吐吐地说：
「亚瑞克·布雷克，10岁，是我和前妻生的小孩。」他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没想到那孩子竟然厌恶地甩开了他的手。
「你只需要给我一个地方睡就可以了，不必管我！要不是祖父去世，我根本不想见到你！」炯亮的蓝色眼睛，还充满敌意地瞪著我。
很好，除了年幼无知之外，还是一个脾气暴躁倔强的臭小鬼！
「你不解释一下吗？」我脸色难看地盯住那个准备逃亡的罪魁祸首。
「对...对不起，因为明天有一个为时半年的任务，我一大早就得飞往L.A，偏偏亚瑞克在这个时候来，我根本不能分神照顾他，所以...所以只好麻烦你了。」杰斯心虚不已地笑著，更是让我掀起涛天怒火。
我冷哼了一声，终於忍不住失声狂吼。
「我不是你的免费保母！该死的杰斯·布雷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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