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琉风的姐姐桑后突然暴病身亡,根据风水师的建议,琉风改名为"无殇",意为"没有死亡"。 生辰 醉生梦死的时刻,你可曾想过,我的苦衷? ...... 暄和殿内,一片萧条。 自从太子回宫,就以守孝的名义潜走了大部分的宫女侍从。他说是要来为先皇吃斋守孝,必须是在清净之地,不能有太多人打扰。 "孔雀,是我不好,让你陪我回来这个地方?"如鸾看着眼前的花样少年,心生一丝怜惜。他喜欢直呼月华的本名。他常说,孔雀,其实是十分专情的鸟儿。 "不是这样,是孔雀执意要跟着殿下的。"月华抬起头,从那个人的眼睛里直直的看了进去,"殿下,你喜欢潇阳候对吗?" 在你感叹孔雀深情的时候,已经住在你心里面的,是谁? 如鸾没有回答。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目光飘忽的从寝宫的窗口看向外面的月桂树。月桂是桑秋皇后生前最喜欢的植物,也是无殇最喜欢的植物。 很久以前,无殇总是在月桂花飘落的季节,在那棵树下翩翩起舞。如鸾却从没有笑话他像女孩子一样。他喜欢跳着舞的无殇,蝴蝶一样,轻盈灵动。 可是后来,他却不再跳舞了。有人对他说,跳舞像女孩子一样,太子的伴读不能这么没有气概。从那天起,他不再跳舞,而是和如鸾一起修习武功。多年之后,无殇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在旁人眼中,依然像舞蹈一样,甚至更加优雅。 "宫中的人都不喜欢潇阳候,怎么殿下还是喜欢他?"月华又问。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势,他心狠手辣,独断专行,恃宠甚娇...... 是啊,宫中的人都不喜欢他,都在私下里骂他是妲姬转世,骂他媚惑君王,却都不敢当面得罪他。那些人有的是看不过去他的不合伦理,有的是妒忌他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的是害怕他的"蛇蝎心肠"...... "他们不知道内情?"他们不懂无殇的苦衷,他们以为自己看到的即是"真实"。 有些事情,天下人不理解,他如鸾却是理解的。有些细节,无殇自己都不会发觉,如鸾却也是知道的。 "无殇本来是一个十分重感情的人。"如鸾如是说。 那日桑皇后的灵堂之上,无殇不肯进食,坚持守着姐姐的灵位。等如鸾知道这件事而赶到灵堂时,小无殇已经哭得趴在地上睡着了,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梦中还不断的流泪。这样水一般的人儿总是让如鸾不由得心疼。 于是太子如鸾便陪他一起绝食,睡在灵堂。 三天之后,无殇终于肯从那里走了出来。这时,无殇才注意到,自己的姐姐同样是如鸾的母亲,失母之痛何其难耐。自己如此任性,一直劝自己"逝者长已矣"的如鸾,是什么心境。 那时,他还不知道,如鸾的心意...... 他只当太子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却没有意识到如鸾对他的"特别"。 ...... 太子十六岁生日那天,是无殇一生之中最大的转折,也是太子和无殇都不想记起的痛。 那天是太子的生辰。依照宫中的规矩,太子要行成人礼。凡是皇家子弟,都要在十六岁之前挑选心仪的贵族女性,然后在十六岁生日的时候,行成人之礼,以此保佑王朝万年长存,子嗣血缘绵绵不绝。 历来成人礼的规矩,皇族的血气不能外泄。整个寝宫除了太子本人不能留下其他男性,无殇没有例外的被遣出寝宫。 临走前,无殇深深的看了如鸾一眼。此刻的如鸾,显得有些不耐烦,似乎是沉浸在成人礼的紧张之中。 无殇忍住伤心之色转身离开,忽略了身后同样深情看着他的眼睛,更没有意识到这一个转身换来的竟是多年的离别...... 杀念 你说你喜欢我的童真,可是童真,长大了也能保留吗? ...... 我不要长大。小小的无殇对太子撒娇。 不要?为什么?长大不好吗?太子看着无殇,觉得好笑。 不好。无殇瘪嘴。 太子看着无殇,眼里有浓浓的笑意。我却想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可以保护无殇了,长大了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得到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那是什么? 现在长大了,你得到了吗?无殇自语。 他不肯离太子太远,便坐在暄和殿门前的石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不想长大,因为大了,也就变了。变的怎么样了?变的懂事了。懂事了顾虑的东西也就多了...... 小的时候,太子总是拉上那个小伴童在很晚的时候偷跑出来看月亮,来的,就是这个地方。那时候,由于夜间寒冷,两人亲密的坐在一起,不需要区分主仆,不需要在意舆论伦理的限制,不需要忍耐成人礼的哀伤...... 无殇猛得低下头去,多少年来,他总喜欢在晚上看一眼月亮,今晚却不愿看到。月亮的光照射到他的身上,让他自惭形秽。他想到太子此刻的温柔乡,不知不觉的咬破了嘴唇,血腥的味道遍布整个口腔。他发觉,或许从今日开始,他便会爱上这个味道。 "桑卿......"这个称呼,是对前皇后的称呼。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那就是当今的皇上。乍看到坐在暄和殿门前的小小身影,让皇帝误以为心爱的女人又回到自己的身边,对她的昵称脱口而出。 无殇恍惚的抬起头来,随即又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似乎看到多年之后,他同样跪在如鸾的脚边喊万岁的情景。 "桑卿的弟弟吗?"一双温暖的大手把无殇从地上扶起。"叫什么名字来的?" 当时,无殇只觉得这个人的温暖。却没有想到,正是这个人,把自己拉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无殇抬起头,"回禀陛下,小人叫无殇。"唇上的血红,说不出的妖艳诱人。 皇帝先是一愣,眼中顿时大雾迷茫,"不愧是姐弟,长得好像。"无殇从那对眼睛里看到了皇帝对桑秋姐姐的爱,如此强烈,强烈到要为她找个替身...... 那天晚上,当皇上在太和殿的寝宫之中,解开无殇的衣襟的时候,无殇终于哭了出来。多少年来,他一直很想大哭一次-- 为什么我们同为男性? 如果我生来是女人,我便可以做你的太子妃或者小妾,我便不需要因为别的女人躺在你的怀里而兀自伤心......你父皇敢做的事情,为什么你就不敢。 当时的无殇,不知,太子的心意。 如鸾只是不愿让无殇承受太多舆论的压力,不愿亲手伤害那副心灵已经受伤的躯体...... 第二日,宫中便传出两个惊人的消息-- 第一件事,太子在成人礼的途中遣走了那个即将称为太子妃的女人。 第二件事,从来不好男色的当今皇上,那晚,首破先例。 从那天起,无殇离开了暄和殿,步步高升,直至一等候位。 从那天起,无殇被冠上了媚惑君王的罪名。 从那天起,无殇终于看懂了如鸾的心。 暄和殿的那个转身,如鸾从无殇的身上感受到深不见底的悲痛,那是让他在成人礼中也无法忽视的心结。于是他跑出去寻找那个伤了心的孩子,却不知,那时,他已经躺在了皇帝的寝宫。 造化弄人! 皇上不爱无殇。对于他来说,无殇只是死去的桑卿的替代之物。 太子爱无殇。所以他便无法忍受,三人的这种关系。 一个月后,太子请示皇上,外出游历学艺,增长见识。皇帝恩准。 临行时,无殇匍匐在暄和殿的地毯上亲吻如鸾走过的痕迹。他知道,再次相见的时候,无鸾便不再是眼前深情的男孩,而是真正的皇太子,拥有的只能是狠决和果断。 ...... 此刻,无殇在寝宫沐浴。每次从王者的太和殿回来,他总是要洗上整整一天,恨不得挫下皮来一样。 "每次我来的时候,你都是在沐浴中......"黑暗中,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无殇听到声音,慢慢的转过头来,慢慢的把手臂伸出水面伸向来人。然后,他便猛得把来人拉入水中。"如鸾,我好想你。"说着,无殇把手环上那人的颈项。两人在水中激情的热吻,直到双唇红肿不能呼吸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你就不怕我叔叔冲进来?"如鸾调笑。"他可是吃不得一点醋的。" "怕?要怕也是你怕。"无殇用食指亲昵的点着如鸾的鼻子,"他才不舍得杀了我。"蓝麒皇帝虽然用食骨散废掉了无殇的一身武功,却只是想要他安分的留在自己身边,并不舍得痛下杀手。 如鸾脸色一变,"我巴不得他来找我。" 无殇担忧,那个人疑心很重,他又怎会轻易得手?"这么沉不住气怎么做天下的王者?" "王者?我早就做不了王者了。"他自嘲一笑。王者要以大局为重,王者不能心存私心,王者不能受美色蛊惑...... 仇恨可以改变人心吗?无殇伸过手臂,又一次紧紧的拥抱如鸾,并且露出诡异微笑。他的如鸾终于长大了,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甚至于自己的真心。 "他是怎么死的?"如鸾突然问,他抓着无殇的肩膀,"告诉我,我父王是怎么死的?" "他们说,先皇是暴病身亡的。"无殇闭上眼睛,被如鸾抓着的地方,好痛。 "父皇的身体很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们说,先皇日益操劳,虽然表面上很好,身体却早就坏了。" "他们?他们是谁?" "住在皇宫里的人。" 如鸾不屑的偏过头去,"他们?只有他吧!" 无殇睁开眼睛,深深的看着如鸾,"如鸾,我说过,不要急于报仇。" 如鸾转过头来,同样看着无殇,"无殇,你是在给我暗示吗?" "先皇遗照,传位于皇弟。你动不了他的。"无殇劝阻。你父皇太信任这个弟弟。 前一代的皇弟子嗣众多,众多兄弟之间,只有这个,是他的同母兄弟,怎能不亲? 如鸾正要说什么,无殇堵住了他的嘴,"听我的,等待时机。" 时机?那是什么? 天真的无殇,你知不知道,时机,是自己创造的。 女人 人心难测。我是该说他聪慧过人呢,还是,鬼计多端? ...... 大殿之内点着熏香,烟雾缭绕弥漫,四处飘散。烟雾之内,一位身着华服的妖娆女子斜靠在大殿深处的躺椅上面,一副慵懒惬意的姿态。 无殇缓慢而又不失优雅的跪拜下去,"潇阳候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爱卿平身。"女人的右手微微前伸,象征性的抬了一抬,示意无殇靠近。"爱卿最近可见过太子?" "属下最近并没有见过太子。"无殇抬头,目光谦卑却不失狡倢。自从皇帝出言威胁,他便没有与太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见面过。"不知太后有什么事呢?如有用的着无殇的,定当鞠躬尽瘁。" "无事,随便问问罢!"女人掩着嘴笑的花枝乱颤,"商卿家何必如此多礼,当年令姐也是哀家的朋友。" 无殇起身,"谢太后!但宫廷自有宫廷的礼数,礼数不可失。"无殇抬头看着面前的美丽女子。当年桑秋皇后病逝,这个女人莘栎便在后宫技压群雄的成为了新后,现在又当上了皇太后。一切貌似顺理成章。 无殇心想:她虽然行事低调,处处礼让,却也没有什么大的纰漏,稳坐了这个位置......恐怕是深藏不露。 "哎......"女人装模作样的叹气。 "太后这是怎么了?近来操劳了吗?"无殇也装模作样的关心。 "纵使再操劳,哀家也心甘。只是有些家务事,不便对爱卿说罢了。"莘栎太后轻轻的端起了杯子,"就像这杯中的茶水,外人闻到的,只是它的清香,却不知喝的人可是苦在了心里。" 比起当年的桑秋皇后,莘栎太后是左相之女。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奠定了一生服侍君王的命运。这是家族为了巩固朝中势力,所作出的牺牲。 "太后娘娘,宫事固然繁忙,但还请您一切多保重。贵体重要啊!"无殇微笑的倾听着太后的"诉苦",心里在思量这个女人又打了什么心思。 "谢卿家的关心。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卿家可以跪安了。"莘栎太后表现出一副疲倦的样子。 "奴才告退。"说罢,无殇转身离开。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搞什么鬼,召他过来,却只字未提。莫非,该说的已经说过了。 无殇仔细思量太后刚刚说过的话。她提到"太子"两字,是说最近会发生什么大事,与太子有关?然而,按兵不动向来是兵家一大用兵妙方。无殇固然知道太后的暗示,也是不动声色。 无殇从太后的养心殿出来,本想回寝宫休息,不料遇到了当今皇上。 看了看无殇过来的方向,王者随便问道,"爱卿可是从养心殿回来?" "是的。" "朕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皇嫂了,也很是想念。不知皇嫂有没有责怪朕?"一边闲话家常,王者遣走了跟随的宫侍。 "皇上日理万机,太后也是理解,怎会有责怪之词?" "皇兄归天之后,朕也一直没有机会关心皇嫂,很是自责。"王者看向无殇,惺惺作态,却不知是作给谁看的。"听爱卿这么说,朕就放心了。" 无殇抬起头,无语。这个人从刚才起就不停的绕圈子,究竟想说什么。怎么皇家的人说话都这么"委婉",太后如此,皇帝也是如此。 "爱卿最近可见过太子?" 爱卿?无殇皱了下眉头,这个人平日无殇无殇的叫的亲热,怎么今日改正经了?"陛下可是有什么事情?"他与太子私下见面的事情,宫中应该无人知晓...... "随便问问,无殇不要多虑。"王者应付。 "这个问题,太后刚刚也是问过。"无殇笑着随口说道,眼睛却丝毫没有玩笑的意味。"陛下莫不是听到了什么?还是......" 王者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只手托起无殇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上去。"无殇可知道,朕一直放不下心?" 王者的举动令无殇猝不及防,他只得快速调整心境。聪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疯狂。现在的皇上,对待无殇,已经爱到疯狂。 "那为何要对无殇这般的好?"无殇趴在王者怀里,撒娇的说到,"而且光天化日,陛下不怕别人的闲言闲语吗?"这里虽然四处都有禁军把守,无人靠近,但这个皇帝的明目张胆也着实让无殇吃了一惊。 "岂止这样?"王者深深的看着无殇,"即使为无殇退隐山林,朕也甘愿。" "那放弃王位?"无殇踮起脚尖,贴在王者的耳边说到。 皇帝的眼神顿时变的阴狠,他扳过无殇的肩膀让他正视自己。"无殇想要朕的命吗?"皇帝反问。 无殇立刻笑了出来,"只是说笑,陛下何必当真?"历代放弃帝位的皇帝,没有人能够平安的活下来。帝王之家,不可以让威胁存在于身边。 王者看着无殇,眼神缓和,没有言语。恐怕爱卿刚才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心流露吧...... "对了,陛下刚刚为何提到太子?"无殇随意的转换话题。 "无殇,有件事朕要告诉你。"王者的表情似是而非,"太子已经二十,朕这个叔叔要为他寻一门亲事。" 是啊,那个人早该成亲了。他是太子,他有一些必须达成的义务。 "太子的亲事,陛下何必跟小臣说?"听了这话,无殇才挂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脚步也有些虚浮。"莫非跟我有关?"恐怕今天太后的提示正是指的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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