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也许我真的是个刁钻、叛逆的坏弟弟,但我是真的、深深的、无药可救的爱着你。 完 阳雪 雪花在空中四散飘落,沸沸扬扬,在风中打着旋缓缓坠到地面。苍茫的大地上,雪掩盖万物,到处都是无尽的白。 风拂起我的长发在空中飞扬,雪白的衣带随风舞起。手握长剑。血一滴滴从剑尖垂落,坠在地上,润出红色的凹陷。眼前的男子缓缓倒下,凸出的双眼,狠狠瞪着我,仿佛至死都不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20岁的青年剑下。 剑归鞘,我转身离开了杀人之处,却走不出那白茫茫的雪海。
客店里,我独坐房中。这是一间清净的小室,远离喧嚣,远离俗事,仿佛已远离那纷纷扰扰的一切。只是我又真的可以远离吗? 轻酌一口手中的茶,我缓缓地道:"你既已来了,便请进吧。" 窗户突的"吱呀"一声开了,风夹着片片寒雪冲入屋中,行成一阵白雾。当雾气散开,便见一汉子已站在屋中,对我一抱拳道:"阳公子果然好儿力。" 仿佛没听到般,我问:"下一个?" 那汉子面色一正,递过一张字条,道:"就在此了。" 我接过字条,也不看,随手便放在桌上。 那汉子见我不语,便要离开,却又顿了一下,问道:"这是第11个了吧?" 我若有若无的点了一下头。 "那还有2个了。"汉子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一起越去越远,片刻便消失在茫茫雪海中。 只留下几片残雪在空中慢慢飘落。我一扬手臂接住其中一片,却见那雪花,在落入掌心的瞬间融化成水,从指间滑落,坠在地上,碎了。终究还是留不住的。 我起身,推开窗户,喃喃自语着:"已经11个了,还有2个。还有2个就结束了,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雪仍在沸沸扬扬的下着,只是夜已降临。白与黑仿佛融合般共同降落到大地上,覆盖了万物。
烟雨江南,清冷的风拂过面颊,不同与北国的寒风凛冽,独有一凡江南水乡的轻柔风景。推开窗,看到西子湖水上泛起的薄薄烟雾。即使是冬季,这里也很少下雪吧。 雨,绵绵的,仿若不绝,打在身上却也带着些许寒意,亦或寒冷的本不是那雨丝而是我。 我独撑竹伞,漫步在湖边小径上。透过水雾弥漫的湖面,我可以看到湖心小岛上的古朴建筑。 这次下手的目标是西湖范家。武林世家中竟也有我要杀的人。没有惊讶,没有感叹,有的只是冷漠和无奈。 我已在湖边住了几日,对岛的位置和外部设计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傍晚时,我雇艘轻舟,登上小岛。临行前,我留给那摇舟的少年一锭金子,吩咐他:"如果天明时我还没有回来,你便可以走了。" 范世一族已在五年前衰落了,年轻一辈早已各自分飞,在江湖中开创自己的天地,如今仍住此地的就只有上一代的一位长者。轻扣大门,数下后探出一人,我说了个名字便被引入内室。大厅上独站一男子,高瘦的身材配上宽大的袍子,显出几分凄凉。 那人回过身,看到我,先是一惊,片刻后,便叹了口气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是"我答。 "都已经20年了,"那人缓缓的道。他的眼睛望着我,视线却透过我的身体看着那遥远的过去。"该来的终还是要来的。" 我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仅过不惑却仿如迟暮的男子。我知道,他已背负那个沉重的包袱20年 了。他虽还活着,灵魂却已死去多时了。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犯的罪付出代价。所以我说:"既然你已料到,想必也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他惨淡一笑,道:"知道,老朽当然知道,为了那72条人命。我也终该还你个公道。"说着,他身形一晃,血不断从嘴角滑落,人也慢慢倒下,他竟早已服毒了。 我转身正要离开,却见十几个人冲进大厅,竟是范家年轻一辈出外闯荡的青年。 血,红色的血,激射而出,那是我的血。血已染红衣衫,剑却仍未出鞘,不要逼我。 十几个人,各式兵刃,瞬间聚合,交织成一张电网,将我困入其中。我的身形渐左支右拙,我的手仍握紧长剑。我的剑也曾被血染红,已有11个人在我面前倒下,一个个死去。为了昔日的恩仇,为了昔日的错,他们该死。眼前的人却不同,他们与我无冤无仇,他们不是我的目标,不是该死的人。 天空中,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花。雪白的雪落到地上却变成了红色,被我的血染红了。刹那间,仿佛回到20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晚天空也下着雪,雪落到地上变成片片的红。一夜间72条人命。我那未曾见过的父亲,我的家人,变成一具具尸体,倒在雪地上...... 我的剑出鞘了。 血,飞溅而出;人,一个个倒下。耳边不断响起人临死前的悲鸣。我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只有漫天的红,不断倒下的身影。 我跌跌撞撞的走出范家的大门,身后是遍地的尸体,一身白衣上满是鲜血,却不知是我的还是敌人的。雪仍飞散着,红色的雪。我杀了人,杀了不该杀的人。我也犯了错,犯了该受惩罚的错。 终于,我倒了下去,血不断从口中涌出。好象看到有人走近,似乎还说着什么,我却听不到了。
醒来时,我看到的是那个摇船的少年,是他救了我。 少年说,我已在床上昏睡两日。我只是淡淡一笑,递给他一些银两,我便在少年家中暂住。我需要一个隐蔽的地方疗伤。 轻舟、碧波、普通人的生活,我向往却终无法达到的平凡,此刻却仿佛唾手可得。只是几个恶霸闯入了,只是少年那相依为命的母亲终因惊吓去世了。 我有接到一张字条,上书:大漠,沙漠之王--路丹。于是,新的行程开始了。只是,来时独影,去时却变成两人。我终还是答应那少年的母亲照顾他。 少年名洛。此刻,他正为我牵马,沿官道缓缓而行,洛不会骑马。我一伸手臂将洛拉上马来。一边指点他骑马,一边打马快行。大漠路途遥遥,而我的时间却不多了。 途中,我曾问过洛年龄,洛答:"17" 我记得自己17岁那年,家中着了一场火,烧毁了那个我住了17年的破草屋。我记得母亲尖锐的声音从火海中传出,她在大喊:"报仇,报仇............" 我记得自己17岁那年,杀了第一个仇人。 那夜下着雨,雨水打湿了我的脸、我的衣衫。我的双手、白衣上染满红色的血。整整一夜,我都在吐,不停的吐。然后就蜷缩在墙角,抓紧自己不断颤抖的双肩。那时起,我便知道血染在衣服上是很难洗掉的,染在手上的血腥则是我一生都洗不掉的了。 进入大漠,风沙也愈发的大了。狂风卷起黄沙,打在脸上刀割般的痛。我将披风拉到前面,遮住洛的脸。这水乡南国长大的青涩少年怎经的住大漠上的风沙。 几日前,初进大漠时,我们曾遭遇沙暴,漫天的黄沙遮蔽了天空仿佛要吞没一切。我将洛盖在身下,用披风挡住两人的身行,借助骆驼阻挡风沙。 沙暴过后,我扶起洛,却见他泪流满面。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不说。 夜幕降临时,我们按计划到达了指定的绿洲。住了店,却只要了一间房。深夜,我将洛拦入怀中。我知道他这几夜总是用被裹紧蜷缩的身子,直至天明。沙漠的夜终还是太冷了。 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我抬起他的脸。洛的脸上,泪珠正不断滑落。沉默片刻,他终于抽泣着问:"公子为什么对洛这么好?" 我淡淡一笑,道:"我叫阳雪,不是什么公子,你可以唤我的名字。" 我重又将洛拥紧,感觉他渐沉沉睡去。他的问题我终没有回答,也许这只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我记得儿时曾很渴望母亲的怀抱。但母亲却从未抱过我。我知道,母亲曾被誉为"武林第一美人",只是记忆中,母亲的脸却是可怕的。那是张被毒药和仇恨折磨到扭曲的脸孔。母亲总是用嘶哑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雪,雪......"谁在唤我。 感觉到有人在为我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我猛的从噩梦中惊醒,却看到洛一脸的担心。 次日,做了简单的安排,我独自骑马离开了绿洲。我无法让洛随我去杀人,我只希望他能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大漠黄沙之中,我杀死了路丹。这昔日的沙漠之王,到死时却只有一副画像陪伴。那是一副女子的画像。画中的女子,云鬓高盘,秋水般的双眸,眼神中带着几分高傲,竟与我极为相似。 我知道,那是母亲,是未遭灭门惨案前的母亲。路丹痴恋母亲20年,母亲却仍嫁与他人;他勾结仇家杀死父亲,母亲仍不会爱他。一切都无法挽回。 那我呢,我所做的一切又能改变什么?什么也没有。 夜幕下,大漠中,我独骑狂奔。不知为什么,夜空中闪亮的星星让我想到了洛的黑亮双眸。我想回去,想见洛。 黄沙一阵异动,一个黑影从沙中跃出,手执长剑纵身相我直刺过来。身下马匹受到惊吓,人立而起。我趁机翻身下马,闪过直刺而来的长剑,不及细想。反手,剑出,迎向紧随身后的剑光。两剑相交,发出爆豆般的脆响,竟带出数十朵火花。好快的剑。 一击不成,黑影竟忽又没入黄沙之中,片刻间便远离了战场。 望着被剑气击中倒地的坐骑,我笑了,冷漠的笑。 回到客店时已是午夜。我轻声进屋,却见洛坐在床上,他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了。 我走向前,轻声寻问。洛却突然抱住我,哭着说:"雪,你别离开我,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俯下身,我吻了洛。吻去他脸上的泪,吻住他的唇。我知道,今夜他是我的...... 塞外,冬雪飞扬。天地间,仿佛只有白皑皑的雪。 客店中,我躺在温暖的床上。最近,我总是很困顿,昏昏沉沉,也许我真的太累了。一只手带着些许寒气,轻柔的为我盖好被子。我睁开眼睛,看到洛,他刚从外面采购回来。 见我醒了,洛的脸微微一红:"吵醒你了。" 我摇摇头,问他:"外面很冷吧。" "还好......" 不等洛说完,我恶作剧似的将洛拉上床,抱在怀里。洛的身体很温暖,我拥着他,不久便进入梦乡。 那一夜,我做了梦。梦中我见到那位儿时常来家中的大夫。他正摇着头,无奈的对我说:"可惜,可惜。娘胎里带来的毒。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却活不过22岁......"我似乎还听到母亲用嘶哑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我猛的从噩梦中惊醒,冷汗已湿透重衣。手探入衣兜中,握紧那张字条,不禁想起那送字条的汉子临走时留下的话:"这是最后一个了。奉送你个消息,听说有人雇了天字一号杀手--生死判,除掉一个白衣人。" 看着自己的一身白衣,不禁想起沙漠中夜袭自己的黑衣人,我冷冷的笑。 身旁,洛仍沉沉的睡着。 马车在雪路上缓缓而行,车轮碾压集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坐在车厢中,背靠厚实的挂毯,看着身边的洛。 洛从不多问,无论去那里,他只是静静的随着我。 一伸手,将洛拉入怀中。洛有些不解的看着我,却没有挣扎,任由我抱紧他。车厢中弥漫着淡淡的、莲花般的清香,那是洛的味道。 我记得自己已经21岁了。 我的记忆中,从没有人为我庆祝生日。唯一知道我生日的母亲总会在那天哭上一整日。因为那一天也是我家人的忌日。一夜间72条人命。他们都死了,我却还活着,为了报仇而活着。 我吻了吻怀中已沉沉睡去的洛,小心扶他躺好,盖上丝被。拿起我的剑,一纵身跃出了马车。 夜幕下,我潜入牧场中,这里有我的最后一个仇家。 没有护卫,没有防御,甚至没有一个人影。牧场中一片黑暗,没有一丝亮光。月光下,只有我一身白衣映雪,散发着莹白的光,仿佛幽灵,一个从地狱回到人间复仇的幽灵。 紧握长剑,我缓步向正厅走去。 突听一声脆响,瞬间,牧场上百灯齐亮,竟是灯火通明。 几十个身影同时出现,竟都身着劲装,手执兵刃。厅中,太师椅上端坐一人,带着一分得意,扬声道:"阳雪,老朽已恭候你多时了。" 看着端坐的男子,我突然笑了,缓缓道:"这一刻,我也等了很久了。" 男子望着我的笑颜,摇了摇头"有这样一张脸,死了有点可惜。" "死"字一出,一个黑影从太师椅后激射而出,长剑迎面刺来。竟是沙漠中夜袭我的黑衣人。 我拔剑迎敌,眼前一片剑光。耳边却听那男子接着说:"我这有位朋友想见见你,你们也见过面的,只是没有好好介绍一下。" 眼前剑光忽逝,黑衣人凌空一个翻身,落回太师椅旁。遮面的黑纱缓缓撤去,那张脸竟是如此熟悉--洛。 我,又笑了,轻摇着头,道:"果然很熟悉。洛,不,应该是生死判。"略略一顿,我接着道,"第一次见面时,你扮做湖边舟子,将我的行踪透漏给范家。见他们阻击我不成,你便想跟在我身边查探我的底细。大漠上,你黑衣夜袭试探我功力。你从不问我去哪里,就因为你早知道,我要去何处。" 太师椅上的男子,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急急的道:"你虽已知道生死判的身份,但你每日喝的茶水中早已放有巨毒,你的功力必已大不如前。" 仿若听到天下最可笑的事,我大笑着,"如果你早知道身边人随时会要你的命,你还会不会喝他送的茶水。"面色一正,我冷冷的接着说:"每日的困顿,不过是骗过他的幌子罢了。" 话音刚落,洛的身形已动,长剑击出,力道却小了很多。几招过后,我突然发力,洛的剑竟脱手而出,激射向天空。 不再看呆立当场的洛。我展开身形,冲向最后的仇人。 血,随闪动的剑光飞溅。眼前是一个个倒下的身影。我的剑不再停留,甚至不再防御,只是凶猛的进攻。我突然觉的在场的所有人都该死,包括我自己。 雪,飘舞着降落大地。红色的雪,被仇人的血染红的雪。 我斜靠在牧场外的巨岩上,望着身上被血染红的白衣,我终于知道,我的一生都无法摆脱血腥,从生至死。 夜色中,一个身影从黑幕中缓缓走来。黑色的衣衫,明亮的双眸,是洛。 洛问:"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和我上床?" 我答:"白送上门的东西,我没有拒绝的必要。 洛问:"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 我答:"我对你好么,也许。" 洛猛的抽出长剑,对准我的胸膛,一字一字的道:"阳雪,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目光沿着胸前颤抖的长剑,落到洛的脸上,我反问他:"你说呢?" 长剑猛的送出,刺入我的身体。血,沿着长剑慢慢滑落,如同洛脸上的泪。 相视片刻,洛终于缓缓的道:"我从没在你的茶水中下毒。"说完,一纵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幕中了。 长剑掉落雪中,我的血、洛的泪顺着剑身滑落。剑光映出我的脸,竟已是湿的。我喃喃自语着:"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下毒,那毒本是20年前便有的了。" 我倒下了,倒在一片雪海中。冰冷的雪落到身上竟已不再融化,只是将我覆盖,终会将我掩埋。 天空已泛白,黑夜已过去,阳光终将会出现。 我却看到星星,好亮的星,好象洛的双眸,只是那星光中怎的有朦胧的水雾。 真是傻瓜,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 "雪,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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