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残阳似血,如今红的丰采,照在这庄严宏伟的皇宫内院,竟有种浓浓化不开的愁。往日车水马龙,太监宫女来往奔走的身影已不复见,百朝文武与天子议事的承乾殿,冷冷清清,只剩下我一个人端坐在龙椅之上。 是的,我何其荣耀的是这个国家的帝王,只是有一点不幸的是,再下一刻这个国家也许就要灭亡在外族之手,而我这个刚登上帝位还不到个把个时辰的皇帝,还来不及嚐嚐做皇帝的威风好处就注定得垮台,搞不好明天五时就上了断头台也不一定。 要不是李丞相那个没安好心眼的大嘴巴像父皇进言什麽舍一卒暂时拖延蛮子叛军,以保将相,避其风头。 又不是在下棋,说得这麽好听,好歹我也是个十四皇子,虽然我母亲是平民,我不受宠爱连封号都没有,可说我是小卒也太过份了些吧。 唉,做这个亡国之君就得赔上小命,想想真是不值! 当时眼见照顾我长大的奶娘,平时服侍我的那几个太监宫女,一干少说十几个人马全等著我牙缝露出一个不字,就要被推落御花园的那口古井下。 一时大有生平未曾有过万千豪情,舍身成仁的壮阔情怀,咬牙硬是答应下来,我想当时一定是神智不清,要不就是孔老夫子读太多了,讲起啥劳子忠孝来。 萧遥啊萧遥,你逍遥世间不过二十载,今天可真要逍遥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想想我这皇帝连龙椅都还没坐热呢,就得死啦。 小时候我可是天天躲在布帘後,乾巴巴的盯著这这纯金打造,黄澄的闪闪金光的椅子两眼直发光,恨不得拿块石头偷偷敲个一角下来去宫外卖,那我可就发财了,再也不用在皇宫里受尽冷落。 如今整块大黄金都是我的了,有什麽用,扛也扛不走,不过话说回来,这椅子还真不是普通的椅子,纯金打造名家雕刻,坐起来果真是不同凡响,就算我现在衣衫褴褛的坐在上头也觉得自己威风凛凛,不可一世起来。 桌上那块玉玺也值不少钱吧,我拿起来左瞧又瞧,晶莹无暇,通体碧绿,可价值连城啊,不知道跟那番邦头子打个商量他肯不肯送我,反正前朝玉玺对他没用,送给我这个将死之人作陪藏品也算功德一桩嘛。 不过人都死了,要陪葬做什麽,又享用不到,可怜我双十年华就要英年早逝啊。 想想一定都是李老贼害的,想到那副奸臣嘴脸得意的样子我就有气! "你个死老贼,我砸死你!"一时火气怒冲冲上脑,我蹬上桌面,那三脚猫的武术根基竟突飞猛进,把手中算得上沉的玉玺扔了个老远,几乎飞过了半个殿,更没想到大殿门会忽然打开,窜出个人来,最最没想到的是,正好砸到了那个人头上。 "大胆逆贼!竟敢偷袭圣上。"只听闻一声大喝,数十把刀剑瞬间架在我脖子上。 偷袭!这群人真是脑子有问题,你们什麽时候看过有人拿这麽大块玉随身携带当武器来偷袭人了,还是兵器谱上暗器这一项多了样国家玉玺了。 我实在是想为自己的清白辩解一下,不过看在脖子上刀剑无眼的情况下,我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好了。 不过他们说圣上......? 他们口中的圣上应该不是指我,而是只眼前顶著一张足以冻死人衣著华贵的英挺男子吧,从他额角不停汨汨流出的鲜血,那锐利如鹰的眼神看来......我这下不止死定了,而且一定会死的十分难看。 "你是六年来第一个能让我流血的人。"声音冷冷响起,男子伸手抹去血迹,置於唇边伸舌轻舔。 糟糕,还遇到个变态,这下我会被乱棍打死,还是一刀刀凌迟处死? 死有轻如鸿毛,也有重於泰山,虽知死劫难逃,一国之君更该慷慨赴死。 我肃然道:"可不可以不要五马分尸,基本上我觉得那样的死法太难看了。" 第二章 "这麽视死如归。你这麽肯定我一定会杀你?" 男子鹰隼的目光破例的停留在我身上,老实说他的相貌还真不是普通的出色,五官像凿出来一样的完美深遂,这样过份俊魅的脸孔一定迷死不少女人吧。 不过很可惜虽然他长的英俊,可看起来就不是属於宅心仁厚的人。 口不对心,你一脸看起来就像要砍了我啊!我在心里暗暗说道。 人在屋檐下,不仅得低头,连实话最好也少说,我不卑不亢道:"人生在世,都难逃生老病死,生死也最难看破,我不是什麽得道高人,当然参不透这人生大关,我当然怕死,打伤了当今皇上我自知死罪难逃,若我此刻痛哭流涕求你饶我一命,恐怕你也不会大发慈悲的放过我。不过既然都要死了,要求死的舒服一点也不为过吧,当然如果你坚持要把我五马分尸我也只能坦然接受。" "你为什麽觉得我不会大发慈悲的放过你。"男子嘴边泛起一丝笑意,顾盼之间目光流转,锋芒四射,我只觉一阵寒意,大叹自己竟惹上个这麽难缠的人物。 "你看起来不像......那种人。"不像那麽好心的人。我讪讪的笑道,吞下心里补充的那几个字。 男子一摆手,所有将士齐齐收起架在颈上刀剑,殿中异常宁静,男子轻蹙剑眉盯著我若有所思,大概是考虑究竟对眼前这个大胆无礼之徒,那种死法比较快心畅意。 "哈哈哈哈......这小子真有趣,腾耀你可千万别杀他啊,这麽有趣的人杀了多可惜。"一道清朗笑声打破僵住的气氛,进入殿来的是一温文尔雅的俊秀男子,站在我跟前毫不掩饰好奇目光打量起我,男子虽不似他称呼的腾耀那般好看,倒也让人有好感些。 "再说要是你如今堂堂一国之君,跟一个小太监过不去,传不出起不丢人。" 太监,他口中的太监该不会是指我吧,虽然我自知眉眼几分秀气,少了一般男子气概粗犷,可也没娘娘腔到这种地步吧。 "我不......"正想开口辩驳,男子却在耳旁低声咐道:"不想死,要保命就别开口。" "他是太监,看起来不像。"腾耀两眉高挑,一脸不相信的神情。 "是,怎麽不是,你看他一点下巴一点胡渣都没有,连喉结也不明显。"男子双手在我身上东摸西摸,品头论足起来。 "再说是不是,摸一摸不就知道了。"男子像料知我必会挣扎,侧身擒住我手腕反剪,伸出空著的左手向我胯间探去。 "腾耀,这小家伙真的是个太监,你就别跟他计较了。"贞操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既然摸都被摸了,我也只得认命配合了。 "既是前朝太监,就继续留在宫中吧。"腾耀昂首睨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就这样......"他就这样放过我了。我匪夷所思的看著绝尘而去的高大背影。 从冷落不受宠爱的皇子,临危授命被拱上王位成了王国之君,最後竟成了敌人宫闱之中的太监,这瞬息万变,大起大落,还真可谓精彩。 回过头只见刚才的男子正一脸笑吟吟的望著我:"怎麽,不跟你的救命恩人道谢吗?" 我俯身一鞠躬:"感谢公子仗义相救,虽是轻薄在下做出那种不何礼教之举,还是得感谢公子的大恩大德,就此拜别,只望後会无期。此恩来世再报。" "哈哈,我还真听不出来你感谢我,刚才此举也是一时情急,你别再计较了吗,我叫靖丹,勉强称得上是个将军,跟腾耀,也就是刚刚你砸伤的那个家伙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你呢?"靖丹一把拉回正往殿门口溜去的我,右手高高提起衣领,勒的我难受的紧。 "可......可否先放开尊架大手,要不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啊,真抱歉。"靖丹倒真依言松了手。"虽然你捡回一命,可是你刚刚也听到了腾耀说的,只怕今後你真得留在宫中当太监了。" "你叫什麽名字?小家伙。"靖丹伸手摸摸我的头顶,脸上尽是狭促之色。 "萧遥,不过承蒙你如此相救,只怕我是再逍遥不得了。" 靖丹大笑,一扬袖:"跟我走吧!萧遥小太监。"我听天由命的快步跟上 往後想此番情景话语,我没想到一时无心,竟一语成签,曾经自在的心,再也逍遥不得。 奈何天 第三章 "来来来,下注下注,多买多赚,少买少赚,最後倒数三二一,好了,下好离手啦"我嘴上叼跟芦秆,脚踩著木凳,对围在眼前的太监们大声吆喝道。 "刚刚一直开大,我押大!" "连开了十把大,咱家就偏不信邪,我押小,萧公公你说好不好。"从刚才就畏在我旁边一脸白净净的小太监,嗲声嗲气的猛往我肩膀磨蹭。 "这......公公你高兴就好,我是庄家问我不妥当的。"我不动声色的往旁边靠了点,搞不懂他到底是来赌钱还是来吃我豆腐的。 "人家就是想问你嘛......"小太监不满的嘟起嘴来,十足像极了撒娇的大姑娘。 这等风情我可消受不起,视而不见,我低头开盎:"来!开了开了,哈哈,三个一,豹子通杀。" 一片骂声叹息四起,我洋洋笑道,边收起桌上所有的碎银子:"不好意思,我今天似乎手气好了一点,没关系下把还有机会嘛。" "谁这麽大胆敢在皇城之内公然行赌,嫌脑袋搁脖子搁腻了吗?"恶声恫吓忽出,惊得屋里的太监们什麽也顾不了,争先恐後的夺门而出,不过须臾,满屋空荡荡只剩我一人仍在原地未动。 不是不怕砍头,而是那个声音我一听就知道是何许人也:"你这大将军什麽时候也管起公然聚赌这等事,你是存心来坏我的生意吗,靖丹大人。" "你怎麽这麽说呢,现在安定政局宫里外所有要打理的事都尘埃落定了,得慌来找小兄弟聊聊天也不行吗?"转头果见一身穿著亮晶盔甲的靖丹倚在门口,一脸无辜相,原本想调笑回去的我,嘴里的话忽然堵了住。 认识他至今也数月有馀了,靖丹每进宫来几乎都会偷空看我一看,谈天喝酒,也算是朋友,可每回见他不是穿朝服就是锦衣长衫的平常打扮,从来没看过他穿过战袍,而且......衣角有血!他是去平定乱党吗,还是.......前朝馀孽。 压下心头袭上寒意,我一如往常淡淡道:"怎麽今天这身穿戴,难不成是又打仗了吗?" "是啊,就快打进来了,所以我是特定来带你逃命去的,快跟我走吧。"靖丹语气大有情急之感,只是脸上神色自若一看就知必在说笑。 我故做有所思道:"那我可得快快收拾我的身家细软跟家眷了,春儿桃儿红儿喜儿这麽多人我得快去一一通知啊。" "你这太监倒也当的如鱼得水啊,居然才几个月就有这麽多红粉知己。"靖丹伸手往我头上乱蹭一番,认识以来,他总爱像斗小孩玩似的拨乱我顶上费心扎好的髻,屡劝不听,我也索性再与他计较。 "今日穿起这重不拉叽的东西不过是办点事罢了,真要有人杀进宫我可就第一个跑来,那会好心再来告诉你喔。"靖丹轻笑一语带过。 虽极欲想知因由,再深问却怕靖丹心生突兀,转了话题与靖丹谈笑风生,我心底告诫自己,生死有命,再忧心也是无用。 "滚出去,你们全都滚出去。"听著里面传来的声响看来,恐怕是那娇滴滴的鸣国公主又发起脾气砸东西来了。 慌张退出门口的宫女太监,看起来实在狼狈非常,恨不得的快快逃离此地,又不敢大胆的留那公主一人在屋内无人伺候,僵在了门口。 "今晚我来看顾就好,你们过些时候再来换我的班吧。"不忍见他们如此为难,我轻摆手示意他们离去,瞥见他们感激目光,我笑笑算是接受,生在皇家的人,从小娇生惯养,脾气通常也大的可以,不过我可从哥哥那里从小领教到大,倒是也应付得来。 "我叫你们滚出去没听见吗!"一推开门,一块玻璃就碎在脚尖前,真没想到这公主倒也神准,差一点就正中目标了。 "啊,这不是前些日子皇妃你以公主之尊嫁给皇上做皇妃时,皇上御赐的礼物之一水晶夜光杯吗,那可是之前玉妃要了好久都要不到的宝贝玩意呢。"我惋惜的说,俯身捡起地上的水晶碎片。 "那......那个玉妃很想要吗?可皇上给了我?"鸣国公主也就是当今丽妃,停下高举的白晰玉手,轻轻放下了另一只水晶杯。 "真的,皇上对丽妃娘娘的疼爱有加是众所皆知的,没给别的妃子的宝贝,都给了娘娘了。" 丽妃一双凤眼楚楚可怜的看著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实说我是真的可惜啊,如今这一个杯子可是我一辈子的俸禄都买不起一片的,如此珍宝,真是心痛啊。 "可他若真的对我好,又怎麽会跟我大婚不过数天又跑到别的妃子那停宿,而且对我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又不常来看我,我......我很孤单很想他的啊,他若真有意又怎麽会这样待我......"丽妃说著说著,哽咽不下,竟扯住我衣摆放声大哭起来。 看著埋首衣襟前的细小肩膀不停抖动,也是不忍,我一时放下了身份轻轻说道:"皇上不管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娘娘也别想太多,这皇宫深院,自然有许多女子,可皇上只有一个啊,有许多人终其一生都见不到皇上一面的。" "可我喜欢他啊,见他第一面起我就被他深深吸引住了,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怎麽可以再找其他女人呢?"丽妃止住了泪,不解的问道。 皇家儿女,虽不同国家,这种唯我独尊的想法倒都一致,可这个公主虽刁蛮了些倒也率真,也未瞧不起像我这等的太监身份,我心肠一软,又道:"你喜欢一个人,也不代表他也得喜欢你啊,再说喜欢跟爱这种东西娘娘你又真正了解吗,我觉得那是一种会让人很疯狂的感情,古今多少人为一情字想不开,可爱你看不见也摸不著它,又怎麽要去相信这虚无飘渺的东西呢,那需要太多了勇气,但是人往往自美化了自己的欲望贪念,以为自己有那种勇气,其实爱一个人是要比死有更大的勇气的。" 我看著不知何时早已沉沉睡去的丽妃,替她拉上被子盖著,怕是闹累了吧,我罗唆了一堆她恐怕是没听进出多少,不过我长篇大论我自己都不懂的东西,又怎麽要求她领会呢......转身後,嘴角的那抹苦笑控制不了的加深了。 "奴才叩见......"我正要跪下行礼,腾耀冷不防的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整个人拉起来,与之对视。 "你到底是谁?"腾耀像来冷冰冰的神情似乎有一丝松动,不知我刚才一席话他听到了多少。 "奴才萧遥不过是一个小太监,皇上日理万机,应该不会注意到我这等身份卑鄙的人。"我实在很想甩开腾耀抓的腕间发疼的手,无奈现在的身份乃是卑微太监,为了顶上脑袋这一时意气还是得忍。 "几个月不见,你倒狡黠了不少嘛,萧遥。"腾耀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过我的脸,看来他是记得了我是谁了。 "不敢当,啊奴才不打扰皇上与丽妃独处,先告退了。"我陪笑的挣开腾耀的手。 "萧遥,明天起你调到朕那里去。"冷冷交代完,腾耀潇潇洒洒的转身走了。 沉默是金,祸从口出这两句话,往後我必奉为金科玉律,不敢或忘。 从那天起,我成了腾耀随身伺候的太监,换言之每日梳洗常事,至上朝,议事,进膳,我都得在旁跟著,我的工作量简直是以往的数倍不止,每日到腾耀就寝後我才能休憩,偏偏这个极欲大展鸿图治国的新任君主可谓披星戴月的致力国事,每日四更天起身,批奏章批到了半夜,兴许还跟侍从比划身手个几回合,总之不耗到夜深舍不得睡,每日睡不足两三个时辰,却精神奕奕,简直像是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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