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风扯著他心不甘情不愿到我跟前,脚朝膝窝处一踢,硬是被逼跪下的小鬼脸上还是一脸倔强的瞪著我"教主失礼了,属下小弟初出毛芦,不识大体言语之间对教主多有冲撞,望教主海涵看在他年少无知份上,原谅他这一回。" 我笑道:"不要紧,他说得挺对,我的确不想与魔教再有关系。" 再说他也顺道提醒了我,既然口口声声说了要断前尘,我就不该再插手管事,只剩三月不到的性命难道也要耗在江湖血腥与魔教大业上吗? 最可悲死法莫过於此,我笑刚才的刺客堪不破的为他人愚昧效忠,我一生至今又何曾为自己活过几天? 他们为忠为义,我又是图什麽...... 奈何天 第三十九章 "大哥为了我教半生戎马,劳碌辛苦,为什麽要对这个弃我们不顾薄情寡义之人卑躬屈膝,管他曾经是谁,如今他这种样子我就是看不惯!"那小子挣了就站起直指著我鼻子骂道。
"小子,我问你你知道你大哥几岁,又进了教内多少时日吗?"我笑问,见他突然支支唔唔的样子大概也是记不清。
"右使扬风今二十有九,自十六起入教,真要说得半生戎马,他还差得几年呢,如果照你这麽说法我今年二十四,自十岁起就入了教,至今消磨了半生也算是对得起本教,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了。"
"你...你少强词夺理,明明你是只顾自己想逍遥自在!"
"扬名,休得无理!"
正想出声,告诉扬风不必如此严厉,刚一张口,腹胃喉间一口鲜血忽地涌上,抑不住的气血乱窜,胸口熟悉的痛楚跟著猖獗,痛得额间冷汗直冒,我习以为常的拭去嘴角淌下血渍,抬头却对上众人惊愕目光。
我眼神一冷,众人也觉得失礼纷纷低下头去,活像我是什麽吃人的凶神恶煞,我笑道:"是啊,我都剩三月不到的光景可活了,只想顾自过得快活,过份吗?"
"不过份的话就麻烦你们别再来打扰我了,至少让我安安静静走完最後一程。"众人哑口无言,我无意搭理转身要走,才走了不过数尺,却感觉身後有人亦步亦趋跟著。
转头只见沧海细长眸子幽幽的盯著我,笑的灿然,明亮的叫我看得心里一闷,他笑得这麽开心做什麽,如今我弄得这副模样还不都是拜他所赐麽,我两眉一扬道:"我说的也包括你沧海,你也跟扬风他们回去吧,别再跟著我。" "月笙师兄打算要去那?不过去那都没关系,你去那天涯海角上天下地我都跟著你去。"沧海依教旧笑得温和,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的坚决。 我暗中翻了一白眼,下了黄泉他也要不要跟著,活著的时候就跟他追逐苦战,我可不想死了也要和他纠缠不清。 沧海沉吟:"再说了如今无欲下落不明,师兄你会不管他吗?"
被当场点破弱处,我愣了会儿,随即只是苦笑,沧海就算真病了,脑子倒是还清楚明白的很,太多事我就是做不到置身事外,才会落得这般境况。
如今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情况,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才是上策,但我已时日无多,加上无欲安危不明,只好反守为攻,这一连串事件既怀疑的与西楚王室有关,乾脆就出其不意直接找上门去。
但凭我一人只身与一国宫闱抗衡怎能成事,除了沧海莫名其妙死心蹋地的跟著我,魔教那群死脑筋忠心耿耿的教众也屡劝不听的把我奉回教主之尊的尾随其後,无奈之下想想要保无欲安危也许用得著这批人马之处,我也打消斥退他们的念头,只未免引人注目,一路上吩咐了他们与我装为互不相识的两路人马,往西楚国境行去。
快马加鞭赶路至天色昏黑,我与沧海佯装过往商客挑了间客栈住下,扬风等人则在不远处的另一家住店落脚,从浴场回来洗去了身上沾了一天满头满脸的风尘沙,从走廊上看我的那原本没有点灯应是漆黑一片的厢房,竟有微微的光亮透出。 推门而入就见沧海坐在桌旁,桌上那盏灯摇曳的火光幽幽的照在他脸上,形成模糊不清的影子,微暗中那双美丽的眼睛似乎闪烁著某种诡异的光芒,让我望之却步,不是恐惧,而是那样狂热却饱含哀伤的眼神对我而言,像是种指责。
我若无其事的的走进房内,尽量不带任何情绪的开口:"你该睡了,回你的厢房去吧,明一早还要继续赶路呢。"
"我接受道歉"沧海冷不防的冒出话来,抬头看著我不解的神情,然缓缓续说:"你那日的道歉,我接受...其实不管师兄你做了任何事都用不著道歉,因为我根本不会生你的气,你的一切我都可以原谅,所以,无论以後如何,请你...也要原谅我。"
我淡淡一笑:"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说过了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
他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抿起的样子似是苦笑:"你会的....师兄,我知道你会的...."他伸手抓住那在牡丹灯罩前徘徊不去的几只灯蛾,那细小的飞虫却还是钻出了指缝,继续执迷不悔的朝眼前如隔天涯的火光扑去。 "师兄记得,我做尽一切都是为你,所以你可以怪我可以恨我....但是请不要再离开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那怕你恨我入骨,也是好的,也是我甘愿的..."
沧海两指一拢,捻了只在灯笼外冲撞的飞蛾伸进灯罩,指尖放在灯蕊红火处,烧毁的灯蛾发出焦灼的吱吱声,应该布满痛楚的脸上却是在笑。 我一把把沧海置於烛上的手从灯中拉出,简易包扎了一下,我悠悠道:"你真累了,都不懂自己在说些什麽呢..."
沧海似乎还想说些什麽,神智却被空气里我刚洒出的安魂香勾了去,渐渐阖上了眼,我把沧海安置在床上,帮他搭了条被子。
"你累了,需要好好的睡一觉,好好的睡吧..."我轻掩上门退出房外,其实我也累了,但是却不是睡一觉就能解疲的累,何况不久的将来,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睡。
一踏出房门就见扬名伫在不远的的隔壁厢房外头,两眼直勾勾的盯著我,我慢慢踱去凑上前笑道:"怎麽啦,小兄弟,来者不善的眼神喔,大半夜的不跟你哥哥他们一块睡跑到这来干什麽?"
他一出声便直接问道:"你真的是当初那个魔教第一人月公子萧月笙吗?"
"不是,我说过萧月笙死了,如今活著的是只是个无名小卒萧遥。"
"你不要再跟我东兜西转的绕话啦,你就是萧月笙为什麽不肯承认,魔教第一人这个威震武林的名号可是多少人羡都羡不来的,明明你可以带领魔教共创一番霸业,大好河山摆在眼前等你去取,你还不满意吗!为什麽不肯承认自己是萧月笙?"
扬名边说手脚边朝我比划,口沫横飞的越说越激动,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我被他的气势所吓微微倒退了一步,怎麽最近的年轻人都这麽不懂得敬老尊贤,说话老是这麽咄咄逼人的。
一大串不满说完後,扬名气喘嘘嘘的瞪著我,我看著眼前这张充满青春霸气的脸,年轻的脸部线条,尚未经历任何沧桑的刻印,缓缓道:"扬名,你入江湖为了什麽,如你其名是为了要扬名天下,成就事业吗?"
"那是当然。"他昂然道。
"那扬名天下成就事业之後呢?"
扬名被我突如其来一问,似乎也之前未曾思考过这个问题,偏头想了一下,便爽快答道:"自然是流传後世,成了武林後人景仰的对象。"
我听了笑道:"那在名扬天下之後,流传後世之前呢?"
"这....我那知道,我又还没做到扬名天下,等做到再想也来得及。"
我依然淡笑置之:"介於生死之间半死不活,就像我这个样子...萧月笙一名从十七岁白牙峰一战在武林便人尽皆知,扬名天下了那又如何,小子,在你决定要把一生赔进江湖前花点时间来看看,见证见证就算扬名於天下,最後又能落得什麽样的下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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